版别藜藜,映庭没有直接回夙府,她来到废屋左侧的一个小小池塘,就着月色垂首思索事情。
淡淡的月光照射在平静的池水上,勾勒出她细腻精致的五官,撒落了满地皎白的光洁。
饼分沉浸在自己多愁善感的思虑里,幽然的目光不曾发觉角落有一双沉冷的眸子正偷偷窥看着她。
夙衮无法解释自己的行径也不想解释,夜里追随她的脚步出府来到这里,完全不懂她的意图为何。
他不是没有发现,三个月前的十五夜,他熄了烛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期然的听见安静的回廊突然响起一个撞上东西的哀疼声,声音虽细微,却熟悉得在他的心口徘徊不去。
待他开门出来探查,声音的主人已然走远,巡过府里一周,他察觉到后门是虚掩的,然而府里没有任何的物品失窃。
这一夜,他没有阖眼,反复思索分析着那道熟悉的声音,直至天色微亮时分,他看到该是在房里休息安眠的女人自外头归来……所有的怀疑一一加总过滤,他确定了声音主人的身分。
之后几晚,他守株待兔,准备跟踪她而去,可是她却再也没有行动了……尽避如此,心里的臆测仍束缚得他难受,他想知道更深露重的夜里,她究竟上哪儿去了。
不愿想得太深入,更不想问她,因为那些不好的可能,教他愤怒又嫉妒。
上个月十五夜,他将帐册搬回房里校阅,一直忙到清晨仍未就寝,恰懊遇上了在曙曦微露时轻手轻脚返回的她……当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下满腔鼓噪的冲动才没有找她质问,教怀疑的心情折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捺着性子,他等到月圆日跟在她身后出来,既想得到一个水落石出的解答,一颗心却又惶惶不安,深怕面对她与情郎幽会的融洽……
万没想到,她竟是进入了教杭州百姓忌讳畏惮的鬼屋,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
在外头等候的时间,他的脑海掠过各种画面,就是没有她独自一人出来的预设,可她确实一个人走了出来,然后便坐在屋旁的池塘前怔忡出神。
等了许久,屋内不再有人步出,虽不认为这么深的夜里需避嫌至前后离开,可他依然进屋看个仔细,蜘蛛网密布交织的屋内,他不相信会是个幽会的好场所……
这么说来,她究竟来这儿做什么?前两个月的外出,都是来这里吗?又是从何时开始,她每月的十五夜里会到这里?
坐在石上的映庭,仰头望着月娘,心中陡生好多好多的感慨,若是当年她固执闹着脾气,坚持不让夙衮搬离,今天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每月固定和藜藜会晤商讨过后,她喜欢在这儿坐到天际微亮才打道回府,安静的四周让她的心灵沉淀许多,但该解决的困扰依然悬系着。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日日都在她心头上千回百转的。
夙衮往她的方向移动,试图做到不动声响,但显然效果不彰,映庭警觉地回过身。
“谁?”心一凛,她放大音量壮胆问道,话音才落,眼帘映入的身影却一点也不陌生,她有些楞住了。
“我。”
夙衮偏眸望她,夜风在这时候吹开了几片云隙,让银辉盈盈的洒落。是月光的缘故吗?今夜的她,格外纤细荏弱,怯生生的表情惹人心怜。
“衮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表情有种措手不及的惊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
“一个姑娘家半夜在外晃荡,你觉得这是一种应当的行为?”夙衮的口吻充斥着不能苟同。
没有撞见她与男人谈笑令他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她大胆的举动,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出来外面散心……”映庭不想泄露藜藜的身分及和她的交情,避重就轻的回答。
“大半夜里?”他摆明了不相信。
“我喜欢这里的夜色。”因为这儿有一个懂她的朋友,所以心情往往可以轻松许多。
夙衮在她身侧坐下,明知道她在说谎,却又不愿拆穿她,那种窘迫的情境,他相信她会倍感难堪。
“你没听说这附近闹鬼吗?”都在杭州住这么多年了,这传闻早该听说过了。
映庭淡笑摇头,藜藜不是鬼,她是和自己一样孤单的人……
“摇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的反应令人费疑猜。她的样子看来不慌不惧,不若寻常女子知晓讯息后会有的表情。
“我知道,可是我不相信。”
“衮……大哥呢?”映庭转开了话题,“怎么也来了?”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夙衮简单答道,迅速别开视线,似在隐瞒什么事。
走到将近一里外的这里?觉得他的回答有些不合常理,映庭仍是没有细问,不愿戳破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
他的性子太飘忽不定,如梦般迷离且难以靠近,神秘的心思谁也捉不住,只能顺从地跟着他的心意,在茫茫迷雾中猜测他心底真正的用意……
“该回去了,下次别再让我抓到你在夜晚擅自离府!”夙衮作势要起身,平缓的气氛令他别扭,找不出话题维持当下的情境,只能选择结束。
“衮大哥,别走!”像是反射动作,映庭抬手拉住他的手,限制他的去向。“我们再多坐一会儿,好不好?”她哀求的说,任由复杂心绪在心底泛滥成灾。
这样的他,如此的温柔,若是虚幻的梦境,那么就让她温存久一点吧,有种感觉,不管今晚的要求如何放肆,他都会依从着她……
“你还是不死心?”夙衮让她拉回坐下,美丽的容颜近在咫尺,馥柔的呼吸隐约在耳畔勾扰着,他的心跳忽而飘高,在胸腔里撞动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到。
“要我死心,那得让我不叫容善映庭才行。”要她把精神留给其他的男人?不,她学不会放下,要她不执着到底也办不到,她相信,她总会等到一个机会,能够在他的心版上留下一圈涟漪。
“你拒绝周无炫,他会不会受伤?”周无炫追求她,却尝了记闭门羹,被她干脆俐落的推拒。
她怔了怔,对着他专注的眼眸颔首,“会。”
“我拒绝你,你会不会受伤?”
那么性烈如火也似冰的他,在她芳心上刻划的,不只是裂痕而已吧?
“也会。”虽然,她不想承认。
映庭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两把羽扇,掩住她灵澄漂亮眼眸中闪过的失落。
爱所产生的千百种滋味没一种让人好受,尤其她现下心中的这份痛,她更是弄不懂,只是看着他就好难过。
“你可以永远不回应我的爱意,我只是想付出而已,不想增加你的压力……事情若已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我不要求你爱我,只希望你能够想起我……”
她还是贪心的,因为自信着一旦他想起了自己,自是忆起所有过往,那么爱上她就不是件难事。
“这样耗费你的青春,你能得到什么?”波澜无动的池水,映照澄净无云的穹苍,夙衮低首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像是被艳阳焚烧的眼眸,很不安定,有些难以掩藏的痛苦。
她愈卑屈、愈哀怜,愈是教他不舍。说他逃避也好、负心也罢,不再相信自己还能给人幸福,没有道理连同别人的幸福都要斩断。再三告诫自己,却怎么也放不开她独飞出自己的视界之外。
“能够得到什么并不重要,能够待在你身旁,就是我小时候到现在不变的梦想。”耳边的风让她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于是不自觉地,她更靠近他的胸怀。
“你的梦想就只是这样?”夙衮有些错愕,也为她小得几不可微的心愿感到心痛。
绢细如丝的面庞晰白似雪,两颊沁透着润泽,红艳欲滴的樱唇轻启,微露出白玉般的皓齿,而最最令人目光难移的,自是那对闪着惹怜光芒、纯真澄澈的明亮眼眸……
心思渐渐走远,想着几年来她的执着,手臂自有意识地环住她,仿佛入了土、扎了根似的,挪不开也放不下。
映庭错愕他亲昵的举动,讶喜的抬起头来,小脸上漾着满足的笑意,“就是这样。”
是梦吗?这是梦吗?他温柔得令人想哭……
“把我的梦想听进你耳里好吗?”哽咽的感觉,在她的喉际久久不散,她只能选择将小脸埋在他宽大的衣衫里,不让他看出她的神情。
他闭上眼轻喃:“我已经听进去了。”就算听进去了,又能怎样?除非陶陶复活,否则敌不过的内疚,永远会折磨得他不敢再爱人。
“谢谢你……”
映庭抑制不住靶动,在情绪决堤之前,万般不舍的撤离他的怀抱,将小脸埋进掌心里,弓着背脊止不住的抖颤着。
“你……怎么了?”夙衮焦急问道,惊慌于她的反应。
终于知道,她用来燃烧的,是她的青春……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狠心的人,居然能这样张眼否定一切?
“我很好……没事……”
懊和善的他……许是几年来态度最好的一次。她不敢用力喘气,也不敢出声,只想延续这片美好。
虽然他依然拒绝,却给了她幸福的感觉。
************
“映庭,你想回苏州吗?”依照惯例,不死心的周无炫还是天天到夙府找映庭谈天。
“怎么突然这么问?”映庭有丝困惑的凝望着他。
“妳不是多年不曾回家了?”周无炫心中其实有个计画,“过几天我有事得走一趟苏州,或许我们可以同行。”
他是这么打算的:倘若能陪她一道回家,那么便有机会拜访她的双亲了……在她这方面努力许久未有成果,将目标转至能够左右意见的她父母身上,也许成功机率会较高也说不定。
他的一句话牵引出映庭的惭愧,“未来几个月我可能还是不会回去……”她是个不孝的女儿,从来没有尽饼为人子女的孝道,总是一意孤行,肯定教父母日夜悬念担心着。
“为什么,难道你不会想念你的爹娘?”
“我想……但就是想,才更不能回去。”映庭鼻头一酸,控制不住的呜咽。
每当心里感到无所适从时,想念家乡父母的心情就更加深刻……为了追寻孩童时期仰望的梦想,她再也不是爹娘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女孩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
在她脆弱的宛如一条丝线,情绪随时可能因为一点外来压力而溃堤的时候,她不能见到爹娘,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否则她会受不了……她不想要他们为自己担虑。
周无炫糊涂了,“我不明白……”
“周公子毋须明白,我只是抒发一点心情罢了。”
夙衮又变了,她还是不晓得自己哪儿做错,十五月圆夜仿佛只是她一个甜美梦境,醒来后,一切依然,夙衮一样是冷淡疏离,那样的温柔在他的言行举止寻不到一丝的踪迹与气味。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她不相信,他的拥抱是那么的真实,那些安抚的话语真的让她的心得到些许平静了……为什么他可以说变就变,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他,令她茫然无助吗?
“映庭,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那对忧郁的眼神,向来对他只有隐瞒,一再受挫,周无炫也怀疑自己怎能愈挫愈勇?
“周公子,我不是个值得你如此费心的女子,你还是将心神放在别人身上吧,我只会辜负你而已。”
“夙衮对你的态度还是末变……”付出许多仍得不到她的回应,周无炫本该气愤的,然而每次面对她怯怜怜的神情,他就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的泪。
她是一个好女人,不用母亲的极力推荐,他就看到她的好了,一个用情如此专一的女人,可以想见所有不甚明了的一切亦是温良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再提醒她了,不要再强调她从来不曾愈合的情伤了!
“我比夙衮更愿意照顾你,也许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及你与他,但我的真诚绝对不亚于任何男子。”
映庭真的不想伤害一个执着如自己的男人,仰头望进他情深的眼底,“知道吗?你很好,好得令我自惭形秽,我只能说很抱歉,我的心在你来不及参与的时候,就决定只给夙衮一人了。”
“我不会放弃的!”周无炫坚信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何苦呢?”映庭问着,流下了泪。
情,果然磨人……
************
月儿初上,考虑再三,心中作好决定的映庭,义无反顾的来到了夙衮的房外。终于确定,这段感情若要得到幸福,必须靠自己去争取。
“映庭小姐,你找少爷吗?”阿丁败讶异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美若仙子的映庭。
“衮大哥在吗?”映庭看到了房内晕黄晃动的烛火。
“少爷刚刚回来,现在正在沐浴。”
映庭绽出一抹浅笑,吸了口气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阿丁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惊愕的看着她,“映庭小姐,少爷在沐浴……”以为她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次。
“我不能进去吗?”
“不是不能……”阿丁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少爷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刚刚才要奴才吩咐厨房准备酒菜……映庭小姐若有事要说,也许待到明天比较好。”他给予良心的建议。
映庭小姐一定吃错药了,她居然说出了这种只有寡廉鲜耻的豪放女才会出口的话;映庭小姐在大伙儿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柔美温煦、懂得礼仪界线的,现下却要求进入男人的房间,真的让他傻了眼。
“阿丁,让我进去吧,若衮大哥怪罪下来,责任由我来扛。”映庭毫不掩饰的暧昧行为,存心要府里下人胡思乱想,将她夜访夙衮的行径传至夙伯伯的耳里。
为了她的将来,她豁出去了,就算被视为一个主动的女人又何妨。
************
“阿丁,你进来的正好,过来帮我擦背吧。”
映庭好不容易说服阿丁,甫推开房门,立刻听到屏风后方传来的命令。
霎时,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犹豫着该是前进或后退。
“阿丁?”没有听到立即的应诺,夙衮又叫了一声。
听闻到浅浅的喘息,夙衮起了警觉,这回声音放大了,“谁在那里?阿丁!”手劲一挥,屏风朝着映庭的方向倒了过来,她连忙退后,让眼前一幕吓得惊叫。
“衮……大哥,是我……”惊险过后,她的视线不偏不倚,与失去屏风遮掩、坐在浴桶里的夙衮对个正着。
自夙衮的双眸,看得出他的惊讶,“你到我房间做什么?”
“我想……”来不及将决心吐出,她又听到他问--
“阿丁呢?”失神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夙衮很快的恢复镇定,犀锐的眼神瞅着她的不安。
“我要他先去休息了。”
夙衮冷哼一声,“你还真打蛇随棍上了,这会儿连我的小厮也命令了?”
重新调匀气息,映庭不希望满腔的决心又让他的恶言恶语给吓退,“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打扰……”
闻言,夙衮的心跳陡停,呼息有些浊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定是无心的,她绝不会是那种以暗喻语调勾引男人的女人。
“我知道……”不顾在胸坎里跃动过猛的心跳,映庭缓步至他身后。
“退回去,我现在没穿衣服!”伸展空间被局限在浴桶里的他,显得很狼狈。
“我知道。”在如此暧昧时分来访,竟让了她意外的撇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紧张。
“妳到底想做什么?”夙衮气急败坏的问,她的样子太过古怪。
“要你……像那天在拱月楼一样。”再如何难以启齿的要求,只要攸关他与她之间,她皆可抛除羞耻说出来。
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让她不得不祭出这个不愿使出的手段……当初不希望利用身体来绑缚夙衮,如今听来像是一个讽刺的笑话,就算再耐心等下去,她也不确定是否能得到他的眷顾了。
唯今之计,就是要他对她负责,虽然不想要因为责任使然的感情,但与其什么也没有,她宁可还能拥有他的责任感……
“该死!你有没有说错?”夙衮握拳拍击水面,激起狂浪的水花,喷溅在两人脸上、发梢。“你的行为和yin荡的妓女何异?”
他拚命避着她,她偏偏却要自投罗网,罔顾他所有的努力!
“可是你宁愿到拱月楼寻欢,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她哀怨的凄诉。
“你这么希望我拿你当妓女一般看待吗?”
听完阿丁报告今天她与周无炫的谈话内容后,他的心情阴郁了一整日,渐渐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既希望她能对自己死心,可听到她与别人好,他又气愤……他该死的想要什么?
“至少你对青楼里的姑娘和颜悦色些……”不知不觉间,映庭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有这么多的苦。
“如果你喜欢,那就这样吧!”夙衮心里更气,气她不解他的用心,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替我擦背,伺候我,拱月楼里的花魁对我只有百般依顺!”她如此不自爱,他又何必一再压抑对她的渴望?
倘若再次占有她美丽的身子,是否她就会变得和其他女人一般,对他不再有如此深的影响力?
他不愿再为她失控,那种狂怒不该属于他。
映庭一楞,没想到他真的用花钱寻欢的语气命令她……望着他黑亮的眸子闪着热切,她心中陡生莫名的害怕。
怕?不,不是,她是恨,恨他竟如此无情的羞辱自己。
可是,她真的不怕吗?还是怕的,但怕的却不是他,而是自己,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心中所怀的期待让她害怕,她怕自己无法真正恨这个男人,他稍一表露的关切可以在剎那间让她的心沦陷……
“怎么?后悔了?”夙衮发现她颤抖着,眼底放出恨意,这股恨意将她的眼眸染得灿然灼亮,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如果后悔了,就立刻出去!”
看到她的恨,他的心狠狠一揪,他竟让她恨了自己,让一个永远不可能恨他的女人对他生厌……她一定对他失望了吧。
映庭望着他,颤抖不自觉的加剧,是的,或许她真是怕……怕他真的不要自己。
“我帮你擦背……”隐忍着泪,她拿起布巾按抹他的背。
精瘦的身疆不比北方人的壮硕健美,但也不似南方男儿的瘦骨鳞峋,肌理分明,十足矫健的男人同体。
“你没吃饭吗?!再用力点。”夙衮嫌弃的批评,即使她的力道恰到好处,舒服得催人欲眠。
“是。”映庭努力加大手劲,因使力而喘息呼出的气息一波接着一波吹拂在他的颈背上。
“我要喝酒!”他突然粗嘎的说,急着将她纤柔的双手调离自己的身躯。
“我去拿。”
映庭很快的回来,为他斟满了一杯,递至他面前。
夙衮并未接过,心中兴起恶劣的想法,撇头看她,邪肆的扯开嘴角,又说了一次,“酒。”
映庭执杯的手一僵,看着他冷然残酷的眼神,瞬间明了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