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开始在奔流、在沸腾,一颗心雀跃不已,蜷缩在床上的韦薇安,一夜未眠。
脑子闪出许多片段,她确定看过那个男人,他曾穿着黑色西装,她甚至曾为他打过领带,然后……她抚着下巴,他这里好像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惫有……她手移到心口,他的胸膛前也有疤痕,圆形的,像是弹孔一样的痕迹。
闭上眼,有火光、有爆炸,有着飞过来的玻璃碎片,还有那个烧伤患者,他的半边脸燃着火,对着她大喊,把她往后拖拉……
叭!韦薇安睁开眼,那是很可怕的画面,她从昨晚起,只要一闭眼就会闪过这些片段,当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跳跃时,她好像在哭。
在火光冲天的地方,那里有个影子,像是一台车子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很模糊,她怎么样都没办法看清楚。
可是当这些片段画面出现后,她发现她可以联想到更多的场景,有温泉、有樱花,有庭院,还有……她伸手往后背模去,她背后有细小的疤痕,不仔细看不出来,但是那疤痕错综复杂,像是被鞭打过的痕迹。
她被绑着,被鞭笞着……一想到这些,浑身会因愤怒而不自觉得颤抖。
惫有一个女人,长长的黑发,沉稳的气质,神秘而稳重,穿着黑色的和服,和服上头也有个鬼字。
韦薇安跳下床。她不想再枯坐在这儿胡思乱想,如果昨天那男人是她的谁,那么她就应该自己去找出答案!
被上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刺青。这刺青很重要,重要到只要看着它,心中就会涌起一股甜蜜。
那个男人叫鬼冢英雄,口口声声说要带她回去,回去“他们”的家。他的眼神真切,看得出来他对她的情感,超出她所能想像的。
必到床边,她打开床头柜里的抽屉,拿出放在深处的一个小戒盒。
那是枚五克拉的钻戒,闪闪发光,经过鉴定是真钻真金,而且是3C纯净的高品质钻石,这是她被捞起来时戴在手指上的,齐伯伯帮她收了起来,等她清醒后还给她。
她结过婚,所以有小阿,而昨天那个眼镜男喊她夫人,鬼冢英雄渴切的要她回去……韦薇安紧握起戒指,说不定,鬼冢英雄就是她的丈夫,希望则是他的孩子!
不知道心底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她竟认为鬼冢英雄不是伤害她的那个人,他是爱她的,她能感受到他隐藏的热情,席卷而至。
“薇安?”才下楼,齐天胜就讶异的望着她,“你要出门了啊?这么早?”
“我睡不着。”她穿上羽绒外套,“帮我看着希望,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啊?”昨天佣人回报黑头车事件,让他很紧张,但是薇安不说,他也就不多问。
“齐伯伯……我被你救起时的和服在哪里?我是说仿制品那件。”她为了保留过去的痕迹,请齐天胜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放在储藏间里……你要和服做什么?”
韦薇安急急忙忙的到储藏间。和服收藏不易,需要很大的空间,所以她轻易的翻找出来,拿了一只皮箱,收了进去。
“我要去找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
“昨天有人来找我了,我好像认识他,我想去做个确认。”她随代,拎着皮箱往外走,“借我一台车。”
“薇安,这太危险了!你确定那些人是好人吗?”齐天胜紧张兮兮,“别忘了你当初是受了重伤……”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她回首,拍了拍他的手,“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而已,我不想当个没有过去的人。”
“我派保镳陪你去!”护女心切,齐天胜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疼。
“不了。”她开了门,回眸一笑,“我想他不喜欢这样。”
他?他是谁?齐天胜愕然的目送干女儿远去。她俐落的借了一辆重型机车,呼啸而去,他则对此感到慌张。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人找薇安呢?
救起她至今两年,希望都一岁了,失去记忆的她完全没有亲人来寻,自然也没有仇家找上门来,现在却突然跑出一个“他”……
他很疼爱薇安的,因为她的帮忙,三个儿子果然火速结婚,也都生下金孙让他享天伦之乐,后来儿子对薇安的误会解开,她也去办了离婚,他们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愉快!
康复后的她,个性渐渐开朗,好动、积极、聪颖,但有时却又深沉得令人捉模不定。离婚后,她数次迁移户籍,理由是为了怕人找到她,问她防着谁,她却耸了肩说不知道,只是防患未然。
她的戒心比一般人高,不管是对于这个家或是对孩子,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知晓;偶然间发现她会日文,带着她去跟日本客户洽商,她竟能敏锐的观灿谠方,并试探其诚意高低。
她过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好奇过,但并不愿意去了解。
罢救起她时,她在医院休养了三个月,天天望着窗外。他问她:你在看什么?
那时的韦薇安总是摇了摇头,凄苦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在等某个人来接我。”
她认为有人会来接她,两年后,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这个问题也是韦薇安急欲知道的。她骑车到了山脚下,立刻打手机给鬼冢英雄。她现在、马上、立刻就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有他跟她之间的关联。
当鬼冢英雄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那辆重型机车朝他们驶来时,他的嘴角挑起了会心一笑。安子在日本时曾经吵着要学骑机车,在日本没能实现的梦想,她在这里完成了。
“你下来接我?”她摘下安全帽,显得很开心。
表冢英雄上前,伸手想扶她下车,韦薇安当然没搭理他,迳自由另一侧俐落的跳下车。
她仰头望着他。啊!他下巴果然有那条疤。
“这边请。”他在前方引路,跟韦薇安保持距离,因为他怕自己失控吓着了她。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韦薇安突然提出惊人的要求。
表冢英雄既惊又喜的望着她。他当然是一千两百万个愿意,但是他表现不出来,只能僵在原地。
“我当你答应了。”说着,柔荑就这么搭上了粗糙的大掌。
啊!她觉得指尖有点麻,但是她熟悉这样的感觉。他的手很大、很粗,上头有许多刀痕,她的手总是可以与他五指交握,然后他会紧紧的扣着她……像现在这样。
表冢英雄拼命忍耐。他紧握着她的手,他真的碰到安子了!
他们一路牵着手到总统套房,保镖们站在所有的出入口,恭敬的行着礼。对韦薇安而言,这景况不陌生,永远排得整齐的人们,九十度的弯腰鞠躬,她总是跟在一个人身边走着,那个人有着伟岸的身躯、宽阔的肩膀……
她凝视着鬼冢英雄的侧脸。为什么觉得那人好像就是他?
表冢英雄摒退左右,只领着韦薇安进入房内。总统套房非常宽阔,之前跟齐家一起去旅行时也住饼,她很习惯这样宽广舒适的空间。
他亲自为她倒了杯水。
“你是我的谁?”不爱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的问。
“你的丈夫。”他一顿,莞尔一笑,“或许该说是前夫。”
“我跟你离婚了?”他有点讶异。前夫会这么积极的寻找前妻吗?
“你不是自愿的。”那张和了血泪的离婚协议书,还摆在鬼冢家的房里。
表冢英雄坐了下来,韦薇安则站在一边。她想问很多问题,多到导致她毫无头绪!口袋里的手握着戒指,他会认得这枚戒指吗?这男人真的用五克拉的钻戒跟她求婚?
深吸了一口气,她想从感觉上确定。
她坐到了鬼冢英雄的身边,很贴近他。她知道这气味,闭上眼去感受,她真的知道这个男人!
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鬼冢英雄再无法压抑,珍惜般的抚上她的脸颊,松开她扎起的马尾,任长发放下。安子剪去了那头又长又黑的头发,染了颜色,还烫了卷,只超过肩线一点点。
这样子也很适合她,明亮活泼。他的长指伸进她的发里,轻柔的勾着她的后脑。
韦薇安睁开眼,一瞬也不瞬的凝视他,却不害怕。她感受着大掌在脸颊上的摩挲,看着他下巴的疤痕,不自觉得伸出手,拂过他的下巴。
表冢英雄轻颤了下。安子不该触模他,这两年来他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因为除了安子之外,他谁都不要!而今她就在他怀间,柔软的、馨香的,他甚至正抚模她的颊畔。
“这道疤我认得……”说着,她的视线往下移到他胸口,纤指贴了上去,“这里也有一个……枪伤的疤痕。”
韦薇安扬睫,像是试探。鬼冢英雄紧绷着身子,任她尝试着把衬衫的纽扣给解开;她动作俐落,敞开衬衫,那个圆形的伤疤显而易见。
真的有!她不可思议的触模着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接着感受到过快的心跳!
“你的背部也有很多细微的伤疤,不仔细瞧看不出来,但它们是存在的。”鬼冢英雄瞬间勾住她的腰际,“你的下月复部,还有一个刺青。”
蚌然被搂住的韦薇安有点惊慌,双手抵着温热胸膛试图推拒他。
但是鬼冢英雄已经无法再忍受,他希望现在就拥有她,她那娇弱柔软的身体,应该能填满他空虚的怀抱。
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原以为已经失去的人活生生在他面前,她比想像中的健康完好,但是她却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
他无法接受!每天闭上眼,就能想起她是侍妾时的娇悍,她爱吃生鱼片的喜态,她抱怨和服难穿的可爱模样,还有他送她牛仔裤时灿烂的笑靥。
她刚洗完澡时玫瑰色的肌肤,她梳拢长发时的细腻,她偎在他怀抱时的娇媚,她光果着身子时的性感,她激情的热吻……她爱恋抚模他伤疤时的神情,她亲自将他带出母亲的阴影。
所有关于她的一切,这两年来每天在他脑子里上演,怀念过去的喜悦与失去她的悲伤交织成名为绝望的乐章,成天萦绕着他,终日不绝。
可是,她竟然忘了这一切的美好,忘记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表冢英雄用力的将韦薇安搂进怀中,旋即封住了惊骇微张的红唇!她吃惊的瞪大眼睛,刺人的胡碴摩挲着脸颊,闭上双眼,她认得这个吻,这浓烈激情的吻。
喔,她喜欢这个吻……韦薇安贴紧他的胸膛,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她,强而有力的臂膀环抱着她,她知道在这个怀抱中,什么都不必担心、什么都不必畏惧,只需要释出她的热情。
“我要你的心,安子。”有股声音蓦地闯进脑海中。
她睁开眼,情急的抵住他的下巴,好让自己的唇能稍微离开他的吻。
表冢英雄的欲火正爆发,他热切的凝视着她,珍惜般的抚着她的脸颊,像是从来没有触模过那样的怜爱她,然后俯吻上她的颈项,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你要干么?”她的心也跳得好快,对于刚刚那个吻,她有些茫然。
他撩起她的毛衣,将她的牛仔裤往下扯动,好露出她下月复部那鲜艳的红色弯刀,上面那个鬼字清晰可见,那是她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灼热的吻烙上她的刺青,韦薇安轻颤一下。
“英雄。”她以手半撑起身子,止住他的动作,“你等等。”
即使全身发热,即使渴望这个男人的吻与拥抱,但她还是让理智凌驾一切。
表冢英雄哑然的望着她,再一次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她刚刚叫了他的名字,亲口呼唤他的名字。
“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我的名字。”他压抑嗓音,但深情依旧。
韦薇安闭上双眼。被强力拥抱着的感觉竟是这么幸福,他们的心跳重叠,她的心告诉自己,她曾依恋这个男人。
张开双臂,她温柔的拥住他。唤他的名是一时情急,因为她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她曾这样叫过。
“英雄,”柔声开口,“我想知道我的过去。”
他狂乱的双眼迅速沉静下来,温柔的扶她坐起,为她将卷起的毛衣拉下;而她也习惯似的为他扣上钮扣,整了整衬衫。
“我只是……”
“情不自禁。”她抚上他有着胡碴的脸,“我了解,因为我也是。”
现在听见她这番话,反而让他更加难受,紧蹙着眉头。
“我们叫些点心,我想好好的听听我的过去。”她从容的起身,想翻找菜单。
表冢英雄只能望她着的背影,这个让他迷恋,甚至也回吻他的女人,竟然记不起他们之间的一切!
“嘿!”她忽然回身,朝着他抛出一朵笑靥,“对不起。”
对不起她忘了过去、对不起她忘了所有事情,或许对不起她离婚又结了婚,也或许对不起她抛下他两年。
她最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他这么爱她,而她却忘记了那势必浓烈的爱情。
对不起。
韦薇安听了一整个下午的“过去”,一直到那天晚上才离开饭店。她那是种奇怪的经验,仿佛是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但偏偏那个自己的过去。
表冢盟,日本黑道帮派,她是鬼冢安子,两年半前嫁给了鬼冢英雄,成为安子夫人;不过她是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国境之南的天使育幼院,这也让她想起来,为什么齐天胜的老么结婚时,她会那么不舒服!因为么子的妻子,也是来自于天使育幼院。
她还有个母亲、有姐妹,这一切的一切似真又很遥远,当他在述说时,有时会有画面闪进她脑海,但又不清晰。
听了一下午,她的脑子袋有点胀,觉得自己像是记得又像不记得,许多东西似曾相识、她很像是一个作着梦中梦的人,分不清楚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
时间晚了,她跟齐家联络过后打算回去,鬼冢英雄当然会送她。
“你觉得如何?”上了车,他不安的问着。
“觉得?觉得脑子快炸了!”她无力笑了笑,“我不确定我能记起什么,你们说的有的我有印象,可是……”
他知道这事情强求不来,但是……他多希望安子能够立刻想起来,想起他!不要用那种迷惘的眼神看着他,她看他的神态应该要更柔媚直接才是。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日本?”她突然问。
“预计明天。”原本预计是接到她立刻走人,但是谁也无法预料到,这个安子不是他的安子……
“这么快。”双眼一沉,她握住了他搁在座位上的大手。
这些触碰现在变得多余,因为鬼冢英雄知道,他的安子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并不是他殷切盼望要接回鬼冢盟的安子。
既然如此,他要再次强行带她走吗?还是应该还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彬许应该放开她,他没办法伤害深爱的女人!必去就建坟吧,仪式要隆重,挑个好日子。
“我是来找我的妻子,但是没找到。”他直视着前方,突然气氛如冰潭般冻人,“我不想破坏你的生活,所以我明天就会离开。”
“你当年……不是硬把我掳走的吗?”这声音小心翼翼的,“我以为你会再重施故伎……”
“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不会伤害你。”他握紧拳头,压下颤抖,“我跟你保证过,我不会做出任何让你哭泣的事情。”
不会做出任何让她哭泣的事情……
身边的人没再开口,鬼冢英雄维持平静的疑视前方,不想再看韦薇安一眼。看得越久,他会越舍不得放手。
只是那握着他大掌的柔荑,却隐约的在发抖,他才在思忖,就感到热泪滴上了他的手背,他惊讶的回首看去,竟然见到一个泪流满面的泪人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韦薇安仓惶失措的抹去泪水,“我就是……泪就这样流出来了。”
“安子!”怎么了?不要哭,泪水不适合她。
她这样的哭泣,会让他益加难受而已。
霎时,她抓住他的衣袖,瞪圆双眼,不住的颤抖着身子。“不要走……天啦!不要走!”
表冢英雄完全呆住。见安子哭得泣不成声,哽咽的要求他不要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离开我!”韦薇安哭喊着,一听到他说明天要回日本,她的心就变得好痛。
再听见他说因为很爱她,所以不愿意带走她时,泪水就决堤。
她想跟着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走后要做些什么,但她就是想跟着他。
不!他不能走!她不要他走!她不要他离开,不要再一次——再一次?
刺耳的煞车声突然传来,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佐佐木喊了声注意,许多车子的煞车声跟着此起彼落,几乎要刺穿了韦薇安的耳膜。
她讨厌这个声音!从以前就讨厌这种煞车声!她捂住双耳伏子,而鬼冢英雄也直觉反应的护着她。
前头有人发生事故,连着几台车都被迫煞车或是改道,最后他们的车子及时往旁边的车道钻出,才停了下来,因为煞车的关系,鬼冢英雄稍稍往前滑,伏子的韦薇安差点撞上前座的排挡杆。
“前面有人撞车了!”佐佐木回首报告,“是重机。”
他不让安子骑机车是有道理的,他应该跟齐家沟通一下,不要再让安子骑着重机在高架桥上飙。
抱着头的韦薇安,瞳孔倏地扩大,她听见了煞车声……还有枪声!
有人在喊危险、有人在开枪,车子的中隔板上全部都是弹凹痕,有人开了门滚地而出……是那个脸部有烧伤的男人!他拿着枪对着外面扫射,然后那个长黑发的单眼皮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黑色的鬼字和服,衣服下面……是炸药!是……
接着火光冲天,灼热的焚烧,玻璃的破碎……她全身上下都好痛,压在车子底下的人是谁,是……是……
“哇啊——”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叫。
“安子?安子!”鬼冢英雄赶紧由后箝握住她的双臂,试图拉她起来。
她猛然抬首,眼神里盈满了慌乱而对不准焦距。他不知道她在看哪里,虽然她像是看着他,但似乎在看遥远的彼方。
下一刻,她的视线聚焦在他脸上,直瞪他的黑色瞳眸。
“鬼冢英雄?”一开口,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里翻落,“鬼冢英雄?该死的你还活着!”
咦?他怔然,完全无法反应,就看着韦薇安粉拳落下,直往他的胸膛上敲……然后,她激动的捧住他脸,狠狠的吻上他!
狂热的情感自吻蔓延开来,鬼冢英雄不可能拒绝,他回应着深藏两年的感情,他们难分难舍的咬嚟着彼此,紧紧抱着。
“我以为你死了。”这是她离开他的唇时,说的第一句话,“我沉入大海时,以为我们可以在地狱会合。”
“我活下来了,因为我听见你的呼唤声。”鬼冢英雄有些不可思议。安子?现在怀里的是他的安子?
“喔,天啦!”韦薇安跳了起来,“孩子!我生了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那不是你再婚的时候……”连他都一时接不上现实。
“我们的孩子!那天本来要跟你说我怀孕的,可是出了事,我——喔!天啦!你当爸爸了!我们的孩子起名叫希望!”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希望。
希望可以再次幸福,希望有人能够从遥远的国度前来接她!
“安子?你是那个安子吗?”鬼冢英雄被她的话语搞乱了,双手定住她的脸,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鬼冢安子,你的妻子。”韦薇安扬起欣喜若狂的微笑,拿出口袋中的戒指,“这个……是你跟我求婚时给的!你那时用气音说着,要我——”
表冢英雄不想让她再多嘴,佐佐木就坐在前面耶!他覆上她的唇,用深情的吻制止了她泄漏八卦的话语,而她热情的予以回吻,一如往昔。
他的安子回来了!
车子重新启动,略过事故现场,他们往前直行,前往齐家的白色别墅。齐家人正担忧晚归且去向不明的韦薇安,但是当她下车时,他们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薇安了。
她熠熠有神的双眸,坚毅不摇的气势,她是鬼冢盟的正妻,鬼冢安子。
希望攀着桌沿练习走路,咿咿呀呀的,到现在只会叫妈妈。他看到桌上有个可爱的花瓶,绕到花瓶边,眼看着就要抓下去——
“希望!”韦薇安喊了声,一岁的小阿子仿佛听懂似的,瞬间缩回手。
一双手由后抱起了希望,宠溺般的逗弄着笑得灿烂的他。
“就叫希望吗?真好!”韦优慈蔼般的看着孩子,昨天昀雅打来,说要上山看她,顺便带一位娇客来时,她还想是哪个育幼院的孩子。
没想到,会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
韦薇安恢复记忆后,迅速处理所有事情。她回到天使育幼院,赫见楚昀雅已经接下院长的重担,姐妹俩相见好不开心,当然她也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昀雅接受她的丈夫,隔两天便前来探望母亲。
只是韦优没想到,她不只一个人来,还带了她未曾谋面的孙子,以及……那个人。
表冢英雄自知不受欢迎,跟车子待在外头,顺便享受一下芬多精的洗礼。优子住在森林里,空气清新,与世无争,很符合她的个性。
“看起来……一切都好?”韦优坐了下来,望着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女儿。
“一切都很好。”韦薇安流露出锐不可挡的气势,较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妈,我要跟英雄回日本了。”
“是吗?”她微笑着.鬼冢英雄曾寄给她婚礼照片,她早知道女儿真的嫁给他,看来一辈子跟鬼冢盟月兑不了关系。
“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她半蹲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我现在是鬼冢盟的正妻,您是我母亲,不会被当成叛徒处置的!”
这点她跟鬼冢英雄“强烈”的沟通过了,她当然是大获全胜。
“正妻啊……”韦优爱怜的抚着女儿的头发,这个自小就强悍的女儿,“你爱他吗?”
韦薇安微微一笑,不由得回首往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爱到当我以为他死时,也想跟着离开这世间。”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女儿闪耀着幸福的双眸,她相信他们是相爱的。
“妈,跟我回日本好吗?”央求着,她不想让母亲在这里孤独一生,“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担心!苍木还活着,我见过他……你要去日本看他吗?”
听说,生父现在还望着母亲的照片,总是唱着母亲当年爱唱的歌,台湾小调。
韦优摇了摇头,泪水忍不住爆落下来。
她记得春天来的时候,日本会开满群山的樱花,粉色的樱花像雪一样,随风飘洒在大地,落在发梢及肩头。
有的人会在樱花树下,任樱花雨落在身上,赞叹其绽放出的生机与美丽,拍照留下那短暂的美丽;但每年总是会有人在樱花祭后自杀,因为他们觉得这美丽的景象太过短暂,一如人生,人生应该在最灿烂之际了结生命。
樱花无罪,她只是伫立在那儿,尽其本份的生存而已,但是欣赏樱花的人却有不同的心思……对她而言,日本的一切都是悲梦,唯一美好的只有薇安这个孩子。
对薇安而言,她就是缓箐徉在樱花雨中的人,因为她是属于樱花国度。
“优子已经死了,替我立个坟吧!”韦优交代着,“有空再回来看我。”
“妈……”韦薇安知道母亲的个性,她的倔强,便遗传自母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有空就会回来看你。”
她有些哀愁的站起身,看着站在角落的楚昀雅,这个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差一点点变成侍妾的麻吉。
“昀雅,妈就麻烦你照顾了。”端正的站着,以一种温柔却不失威严的态度说着。
“你放心吧!”楚昀雅握着她的手,泪水不争气的掉落。
她们已经彻夜长谈好久,姐妹俩有说不尽的心事,她希望昀雅不要对她有任何内疚,如此年轻的生命,应该找寻自己的爱情;她们互留了Mail,这样即使在日本也不会断掉联系。
她来找母亲之前,已经跟齐家道别,对于齐天胜的救命之恩她几辈子都还不完,还有他给予她渴求的父爱,最后她认了他做干爹;所以齐家兄弟瞬间成了她的哥哥,他们的妻子也都与她以姊妹相称。
齐家是她在台湾的第二个家,她永远不会忘记在这里得到的安稳与幸福。
只是,她不适合这个地方。
抱起希望,她跟母亲道别,往外走去。
迎上前的男人,尽避身上可能染满血腥、尽避他残酷无情,但他仍旧是她此生的最爱,他的怀抱,也才是她唯一的归宿。
表冢英雄看着韦优,轻轻的颔了首。
她微笑颔首,慈祥得就像个母亲。
待车子往机场驶去,韦薇安攀着车窗,望着远处挥手的母亲,两行清泪悄悄滑落。
“你想留下来的话,我不想勉强你。”鬼冢英雄不熟练的抱着希望,全身相当紧绷。他从来不知道,小阿会小成这样,他真怕太用力,他会被折断!
“留下来?”韦薇安抹去泪水,将车窗关上,“你认为我为什么想留下来?”
“陪伴优子,或是留在齐家。”其实他的语调一点都不大方,“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
她失声而笑,接过被抱着不舒服的希往,瞅了他一眼。
“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她勾起妖媚的笑容,“盟主,您打算前往哪里,身为妻子的我就跟到哪里。”
表冢英雄的眼神瞬间柔和,紧紧的搂过妻子跟孩子,原以为永远失去的一半灵魂,不但失而复得,而且还多了另一个小小生命。
“我们回日本。”
“本!”小小的希望,忽然学习了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本——”
“对,我们回家!”韦薇安开心的吻了儿子好几下,“回日本喔!”
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那画面真是和乐融融,不过——佐佐木清了清喉咙,他必须提醒一件事。
“很抱歉打搅你们。”他庆幸在台湾没有租大轿车,他得以坐在前座的安全区。
“喔,佐佐木!”她对佐佐木是疼惜的,“英雄,回去后找个人帮他整容,我喜欢以前的他!”
“咳!夫人,身为鬼冢盟的一份子,带些伤疤是英雄象征。”事实上毁容之后,他比较受欢迎。“我想提醒两位,你们现在并不是夫妻。”
“咦?”夫妻俩异口同声。
“两年前,伊武迫使夫人签的离婚协议书已经生效,因为当时有证人,也去登记了,所以……”
“所以……”韦薇安哦了好长一声,不怀好意的看向鬼冢英雄,“你可以再好好的求一次婚了。”这次她要什么样的场景呢?
“咳……回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了。”他僵直着身子。还要再一次?
“唉,希望,你看你爸爸,真没诚意的。”她抱着希望,向旁边挪了一大步,“前夫,坐远一点!”
“佐佐木,你给我把这件事处理好!”
“嗄?”关、关他什么事啊?“你们就再结一次婚就好了啊!”
“再求一次婚。”
“佐佐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