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岑璨雪起了个大早下新竹,为了制作新竹一日游的美食与景点,她习惯单枪匹马外出工作,一人兼文字与摄影,时间跟人都自由许多。
路上稍微有点状况耽搁,她今天应该交的稿件似乎传送失败,害得她赶紧请小阳帮她用远端连到家里电脑,把稿子下载交差,不然就开天窗了。
吓出她一身冷汗,幸好一切顺遂,这些历程,她都按时打简讯向“某人”报告了。
接着只身开车闲晃,先去采访几家小吃,再去比较大的餐厅后,岑璨雪便开始准备往郊外去,拍摄自然景点,拿着地图先圈起地点,她打算顺势北上,然后晚餐时间再到竹北去采访几家知名的餐厅后,驱车返北,时间刚刚好。
连日午后的雷阵雨让岑璨雪的行程因此受阻,她原本要上山的,却被困在山下,那儿的农民劝她不要上去,万一坍方就麻烦了。
所以她找了附近一间餐厅坐下来,喝杯咖啡、吃个下午茶。打发时间。
桌上的手机震动,她好奇的拿起来一瞧,正是唐以云。
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一点,雨下得好大,开车要注意。
她好笑的皱起眉。这什么啊?婆婆妈妈的,她噘着嘴回他简讯。
唐大律师什么时候变成唐大妈了,快点认真工作。
发送出去,岑璨雪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传这么没营养的简讯?”
星期一晚上发了封简讯给唐以云,让他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当然,她可是想好退路的,给他公司配的手机门号,以后万一发生不快,换个门号又是一条好汉。
想不到,昨天一天他们就传了五十几封简讯……
不用电话、不用MSN,传简讯聊天,想想真是莫名其妙的模式,但她却期待他的简讯,等发现时嘴角已经噙着笑意。
天啊,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笑肌酸痛,到底什么事这么值得开心?
他简讯中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讲讲正在发生的事,他午餐吃了难吃的便当,蛋卷做得超难吃,哪儿有好吃的日式蛋卷?不然就是南瓜浓汤超稀的,为什么卖那么贵不能稍微少赚一点。
然后他今天要跟一个很惹人厌的客户开会,因为对方被告侵占,可是客户矢口否认,要他为他辩护。一边准备资料,他觉得那个人绝对百分之百有罪,所以他打算要婉拒这个工作。
但是,他可是没问题先生,不管怎么样的委托都说“没问题”,怎么拒绝?
呋!想到这里岑璨雪没好气的噘起嘴。当然是变成“但书”先生啦,前头温和的说声没问题,后头就“但是,可能要几千万喔”。
真是怪,他这样的行径为什么没被大家广为宣传?明明那些没问题都是假的,表面上装好人,但尽傍人软钉子碰。
“小姐……不好意思。”女服务生走了过来。“您刚点的咖啡慕斯没有了,可以请您换一块蛋糕吗?”
“啊?没喽!”岑璨雪眯着眼远望冰橱,“那我要那个——”
上头有一颗大草莓的蛋糕,看起来好好吃。
惫没开口,就见柜台服务生伸手端过最后一个,笑吟吟的交给在柜台边的外带客人。
啊!她一脸失望,剩下的她都不喜欢,蓝莓她不爱,起司完全不想吃,巧克力蛋糕看起来很干,她只能叹口气。
“算了,我不要了。”宁缺勿滥,她摆了摆手。
“啊?可是您点的是下午茶套组。”服务生吓了一跳,“我们的起司蛋糕很有名,要不要来一个试试?”
“嗯……有松饼吗?”她依然没兴趣,“给我一个水果松饼,我补差价。”
“噢,没关系,我们招待,是我们疏忽。”服务生露出可爱的虎牙,赶紧旋身回柜台去。
岑璨雪有点儿失望,立刻抄起手机打简讯。
真讨厌,想吃的慕斯没了,唯一一块有大草莓的蛋糕也没了!
她望着手边的咖啡。咖啡配上蛋糕才是绝配啊……唉。
打开小笔电,她趁空先整理上午拍的照片跟采访内容,充分利用时间的话,回去整理稿子的时间能省败多。
一边检视照片,耳朵一边听着柜台的声响,然后空气中散发阵阵的松饼香气,听见服务生们交头接耳着女乃油呢?水果呢?她终于能浮现一丝笑意。
最终,她听见服务生走出柜台的声音,手里端着她的松饼而至。
“欢迎光临。”边走,她还亲切的应和着推门而入的铃铛声,“小姐,久等了,你的水果松饼。”
“谢谢。”香气四溢,烤得金黄耀眼的松饼搁在她眼前,上头搭配多色水果,奇异果、水密桃、凤梨跟苹果,可惜独缺草莓。
岑璨雪愉悦的将小笔电推到一边,才准备大坑阡颐,手机简讯又来了。
她带着笑容拿起来看,果然是唐以云……这家伙连开会都能这么不专心?
松饼看起来真诱人,枉费我冒着大雨买了草莓巧克力慕斯跟咖啡慕斯。
咦?岑璨雪愕然望着简讯,滚轮上上下下移了一遍,倏地跳了起来。
难道……她立刻环顾店里,根本还没“环”过一圈,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唐以云?
明眸大眼呆望着他,看到不该出现的身影正拍着身上的水珠,提着小纸袋,从容不迫走过来。
“雨真大。”他这么说着,将手提袋搁在桌上。
“嗯……”岑璨雪眉心皱出两道深纹,她手边就是落地玻璃窗,雨根本是用倒的,“你……”
唐以云月兑下西装外套,迳自往椅子上搁,发上还残留水珠,服务生拿着菜单急忙走近时,门上叮叮当当一阵铃响,走进来的是一样满身水珠的赵叔。
“一杯曼特宁。”唐以云将手上提袋递给服务生,“请帮我把这两个蛋糕装盘。”
“咦?”服务生才接过,立刻愣住,那提袋上果然写的是某某蛋糕店,离这儿不远的蛋糕名店,“先生,抱歉,我们这里禁带外食。”
“没问题。”唐以云露出迷人和煦的笑颜,岑璨雪心中暗叫不好倒抽一口气,“但是,你们因为疏忽没给这位小姐的两个蛋糕,打算就用松饼补偿吗?”
女服务生圆了双眼,一时语塞,仿佛是讶异这刚进来的客人为什么会对才刚发生的事如此了解,连岑璨雪都很惊讶,她简迅里好像没提到这么清楚的细节……
“我为了我女友去买两个蛋糕补偿你们的过失,我想这不为过,如果有禁带外食的赔偿,我愿意支付清洁费。”唐以云说得不疾不徐,但眼神完全就是在告诉服务生:你敢收清洁费的话试试看!
“我去……问一个店长。”女服务生只是打工的,根本无法作主,抱着菜单头一低,面有难色的找店长出马。十秒钟后店长出马,二十秒后店长亲自拎走蛋糕,赔着笑意去柜台为唐以云装盘。
赵叔跟岑璨雪笑着打声招呼后,一个人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点了一大堆东西——冰橱里的两块蛋糕跟一份松饼外加三明治,看来他很期待这顿下午茶。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唐以云,没吭半句,挑着眉瞅他。
这么大方自然的就坐在她对面,还大方的拿起一块刚烤好的松饼沾上女乃油、佐着水果咬下,她都还没开动呢!
“开会?”她拧眉。好样的。
“嗯……有人会帮我处理。”他满口都是松饼,津津有味的回着。
“重要客户?”
“我根本不想见。”他望了她,“很香呢,你快趁热吃。”
岑璨雪深深的吸了口气,吃起松饼来,“那我说唐大律师,顺路经过这里吗?这么刚好顺道经过这间店,刚好看见水果松饼,还刚好知道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刚好去买了蛋糕?”
“不。”唐以云倒是没承认,“我跟踪你。”
她顿时僵直身子,惊骇的望向他。
“你相信?”他眼睛比她睁得还大,一脸受伤的表情。
“喂!”抓起湿纸巾,岑璨雪不客气的往他身上扔,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唐以云呵呵的笑了起来,那酒窝嵌在嘴角,她仔细透着光瞧,他两边都有酒窝跟梨涡,难怪笑起来会这么令人心动。
“我中午之后就跑来新竹了,没有工作,没有行程,事实上,秘书为此歇斯底里,但我就是不想待在办公室里。”他连那迷人的桃花眼都笑了,“我想要待在有你的地方。”
岑璨雪诧异的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浅浅一笑,咬着香酥的松饼,此时却觉得有点食之无味。
“你每传一封简讯来,我就想像那里的风光、你吃的美食、你跟店家拍照的模样。”唐以云认真的凝视着她,“我想像你在大自然中,可能为了拍摄一朵花而撞上墙,也有可能为了拍一只凤蝶摔跤。”
这是上次约会晚餐的话题,岑璨雪不避讳的说出自己为照相出的糗。
“今天没有。”她郑重否认。
“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很少心浮气躁。”唐以云悠哉的靠着椅子,“我想看你工作的模样。”
是否比那晚更加耀眼?是否能看见完全投入工作的她?是否可以看见另一个样貌的岑璨雪?
他一直这么想着,脑子里勾勒出许多情景,最后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如亲眼去看看。
岑璨雪面露赧色。她没有听过这么牵动心房的话,没有半句赞美、没有虚伪的奉承,但就是让她觉得脸颊发了烫。
服务生送上盛盘的蛋糕,还有香浓的曼特宁。
“你常对女朋友做这么冲动的事吗?”她端起咖啡,轻轻啜饮。
“不曾,没有过。”唐以云也将杯子凑近鼻边,深深的闻着,“我给她们的惊喜都来自于物质,不曾有过行动。”
岑璨雪笑着,心理却想着这真是高招,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心中唯一又不一样的女人。
“像这样突然现身,给女人一个惊喜,并不算太坏。”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提醒自己唐以云是把马王子。
“这可糟了,我跟我的女伴们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惊喜。”他摇了摇头,“万一撞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怎么办?或是她没上妆?也有可能看起来像台妹?我可不希望她们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破灭。”
“这么说来。”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就不怕我的形象破灭吗?”
余音未落,岑璨雪忽然在心中啊了一大声。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今天完全没有任何淑女模样。
她穿了什么?一件简单的前绑结格纹衬衫,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布鞋一双、头发只绑了个马尾,还是用素色的橡皮筋……
苞那天晚餐的甜美可人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不会。”唐以云反而丝毫不以为意,“你并不是那种假象重重的女人。”
“是吗?”她那晚明明就是假象,他不觉得差很大吗?
“嗯,我想顶多只是正式跟非正式的分别。”他勾起一抹笑,“我认为这样才可以看到工作时的你。”
“噢……谢谢?”岑璨雪干笑着。怎么办,她现在如果把头发放下来也太假了吧!
“你平常就是这样子,对吧?”他倒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圈。
“其实……不是。”她立刻端出甜美笑颜,“因为工作,所以要穿得简单些,至少要好活动。”
她原本要说“我平常都是穿裙子。”可是这种谎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很舒爽的感觉,我想你应该平时是不穿裙子,不穿高跟鞋,而且头发也绝对很少放下来。”唐以云一一论断,简直快成了铁口直断。
“怎么这么说?”岑璨雪心里暗叫不好,他也猜得太准了吧?
“不常穿高跟鞋,所以你那天才会走一下下脚就痛了,而且走路有点像是在踩高跷;坐着时完全没管你穿的是裙子,好几次差点穿帮。”他说得轻描淡写,她眉头却连成一直线,“而且你一直拨头发,非常不习惯长发披肩的感觉。”
岑璨雪说不出话,扁了扁嘴,动手拿起叉子吃蛋糕,开始觉得有点烦躁。跟这家伙在一起,别说拐他上当,她自己就先原形毕露了。
“我说,当律师都要这么细心跟机车吗?”她塞进一口巧克力慕斯。嗯,真好吃!
“细心是需要,不机车就打不赢官司喽。”他还说得理所当然。
“你现在在打官司吗?”她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呵……别在意,比起上次的装扮,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他发自肺腑,字字诚恳的说着,“更接近真实的你。”
岑璨雪托着腮。她当然也喜欢这样子的自己,舒服又无拘束,更不必穿着痛死人的高跟鞋走路,还得注意哪个角度会穿帮,头发长得热死人,要不是偶尔有外景节目要跑,她早想剪短头发。
同事们都觉得她像男人婆,再有女人味儿一点更好,可是现在这个阅女无数的家伙,竟然比较喜欢她副模样。
“你真是个怪人。”她也由衷的说道,“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正妹,就算不是辣妹,也至少得带得出去见人。”
唐以云笑而不答,也动起小叉子吃蛋糕,接着任自己轻松坐着,望着窗外滂沱大雨,就只是这样看着。
岑璨雪微微笑着,将小笔电搬到面前,继续处理她手边的工作,偶尔抬起头看向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依然望着窗外,用迷蒙的双眼凝视着雨珠。
服务生来收拾时,他们又各叫了一壶热茶,她无心注意对面的家伙在做什么,只顾着她指尖上的动作,雨声像是一种伴奏,哗啦哗啦与屋檐下的滴答滴答,像是首合奏曲。
一直到颈子有点酸,窗外的光线似乎稍暗时,岑璨雪才抬起头,注意到玻璃窗上的雨珠,颗颗晶莹剔透,雨势渐歇,咖啡馆外檐下的叶子洗得一身翠绿。
她绽出发自内心赞叹大自然的笑容,视线转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唐以云背靠着椅子,就这么低垂着头,睡着了。
即使沉睡着,还是令人无法忽视那张与生俱来的迷人脸庞,漂亮的眸子上有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直挺的鼻子,薄薄的粉色唇瓣,连睡着都有一股美。
所以岑璨雪悄悄将相机举起,审慎的将镜头聚焦在面前的美男子脸上。
一张、两张……像是拍不够似的,她小心翼翼的起身,从唐以云的身边又拍了好几张。
每张都像明星般,怎么会有人闭着眼也一样帅?
她站起身,赵叔有点担心的走过来,岑璨雪搬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嘘。唐以云怕是累了,就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休息一下吧。
茶香、咖啡香、松饼香,和着空气中流泄的轻音乐及窗外雨声潺潺,她想,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休憩地了。
“哇——”某间涮涮锅的角落中,传来惊呼声,“你盖子先盖上、先盖上!”
大大小小的尖叫声穿插着,一会儿男、一会儿女,虽然引起其他客人的侧目,不过多半是因为那桌情人出众的外貌,还有可爱的行为举止。
唐以云拿着透明的盖子,往桌上的盘子一盖,总算及时阻止一只虾子跳出。
“哈哈哈……”岑璨雪手拿着相机,却因为大笑不停晃动,“这样我没办法拍啦!”
“这盖子一打开虾子就跳出来,要怎么拍?”他也是心惊胆颤,“要我拿着盘子可以,问题是虾子要听话啊。”
他们来到新竹一间以活跳虾闻名的涮涮锅,这儿的虾子一盘五只,盘上有个像布丁桶的小扒子,里头的虾子会活蹦乱跳,保证新鲜;岑璨雪做美食报导,她想拍摄虾子跳起来的瞬间,唐以云得当最佳助手。
本来是请他先捧着盘子,让虾子跃上,由她负责捕捉那一刻。
问题是……虾子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可以当模特儿了,盖子一开,根本就乱跳一通,到现在没一张照片可以用的。
唐以云的衬衫已经因为某只活虾跳进沾酱里,把他的衬衫挥洒成泼墨画了。
“我真的得拍一张。”岑璨雪忍着笑,其实她对他的狼狈样比较感兴趣。
“这样好了……我打开盖子,倾斜盘子,让虾子往锅里跳,麻烦你抓住那一瞬间。”他已经挽起袖子,豁出去了。
她点了点头,立刻拿起相机,完全准备好,镜头对准盘子里猛烈弹跳、撞击透明盖子的虾子,就等唐以云打开盖子那一瞬间。
掀盖——咻——扑通!
岑璨雪按着快门,一直到虾子落进锅子里,溅起不算小的“汤”花。
“噢!”
对面传来惊叫声,她将镜头上移,瞧见捂着脸的唐以云。
喀嚓喀嚓,她多按了几下快门。
“烫……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多按了几下快门。”他捂着鼻头,赶紧拿湿纸巾按着,“我可是有肖像权的。”
岑璨雪没在听,食指继续按着,咯咯笑了起来。
总是维持贵公子形象的他,一贯西装笔挺的律师形象,在夜店里也是衬衫搭配着俊美外貌,谁看过唐以云这种模样?现在衣服上有泼墨山水、脸上有汤汁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做个纪录而已嘛,保证不外流。”她低下头,很认真的检视刚刚的照片。
“喂!”唐以云好不容易擦掉脸上的汤汁,其实他并不介意偶尔狼狈。
“这其实是很好的报导照片,生猛活跳虾,连用餐时都要特别注意。”岑璨雪还煞有其事的说道,把相机递给他看。
“是吗?”他接过,望着自己那一瞬间的慌张样。
他露出惊骇的神情,一尾虾子以完美的姿势从盘里跃上半空,直朝汤锅里去;下一张是虾子落锅溅上的“汤”花,那水珠粒粒分明,而他而烫而双眼闭上的镜头也准确捕捉。
“倒是挺有意思的……”他沉吟着,“如果有需要的话,你拿去登在杂志上无所谓。”
咦?岑璨雪愣了一下。“你说真的假的?”
唐以云将筷子放进锅里,认真煮着虾子,汤汁滚出鲜美的橘红色,海鲜的香味弥漫。
“当然是真的,诚如你说的,那几张非常有说服力,而且很有趣。”他说得太自然,还一边把手打浆刮进锅里,“花枝浆,要不要来一点?”
“嗯。”岑璨雪疑惑的点了头,把相机好整以暇的搁回包包里。
她有点讶异……不,是相当讶异,那嘻照片的确非常有趣,但是对于俊美贵公子形象的唐以云而言,称不上体面。
虽然照片里的他依然令人嫉妒的帅,就算那用力闭眼的惊险画面,还是好看,可是对某些人而言,感到严重损害形象也不为过。
“你真的不介意那样的照片刊在杂志上……虽然是小咖的旅游杂志?”她还是假装漫不经心的问着。
“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吗?”他相当自然的笑着,夹了只虾子放在她碗里,“这是刚刚最威猛的那只。”
“刚刚是它欺负你吗?”岑璨雪煞有其事的对着碗里那只虾问道:“好,我立刻帮你报仇。”
“拜托你了。”唐以云认真的请托。
她大笑起来,抓起虾子为他展开复仇,先扒了敌人的壳,再用那独特酱料淹死它,接着一口塞时嘴里;两人个嘴里都嚼着甜美的虾子,相视而笑。
其实更多的愉悦来自他的不意之举……他对于八卦杂志的内容与照片控管相当严厉,已经发生过不少官司,他全都胜诉。因此杂志里永远只会放他笑得迷人、搂着众多正妹的照片,律师事务所的同事、秘书、甚至友人都不会入镜。
也就是说,他只让大家看“公众”的画面,像刚刚那种如此生活化的照片,她可从来没见过,而他之所以愿意她使用,是因为支持她的工作。
这种小小的旅游杂志,他这样赫赫有名的律师居然也看得进眼里……
“谢谢。”她忍不住碑上感激的笑容。
唐以云愣了一下,带点疑惑瞅着她。“只是张照片。”
她没说话,迳自笑开了,对她而言,那是一种窝心的支持。
唐以云也开心的笑了。他已经不计较形象,谁能想到他两万五的西装现在上头什么味道都有?他几乎没来过这种店吃涮涮锅,其实他早就想来很久了,但是穿着高级礼服的女伴们总是不肯,几个朋友也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他很难找得到伴,可是今天他却能坐在这里,享用完全不输给高级餐厅的新鲜美食,而且笑得阖不拢嘴。
他甚至一个下午静静的坐在咖啡厅里,没有电话、没有官司、没有资料,甚至也没有八卦哈啦、聊着无意义的话题,就这么看雨看到睡着——在一个女伴面前。
他还舍下工作,就为了想看岑璨雪简讯里说着“新竹天好蓝”,是多么的蓝。
他知道一切都跟平常不一样,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跟他所接触的女性完完全全不一样。
“我要去拿饮料,你需要什么吗?”她舌忝舌忝指尖,指着他的空杯。
唐以云凝视着她,岑璨雪正挂着美丽的笑容,笑问着他。
“不要爱上我。”
她的笑霎时之间僵住。什么?
“真的,不要爱上我。”他的开怀大笑瞬间化成职业般的浅笑,仅剩一个小小的梨涡,还是很好看,只是不真诚。
千万不要像岑璨星一样,认真的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他谁都好、谁都没问题、但他不曾想过谈一场认真的感情。
如果岑璨雪认真了,那他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必须彻底断绝与她的往来。
贬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不想,再也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