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城堡位于伏尔塔瓦河的丘陵上,是捷克的要塞,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六十多年来历届总统办公室均设在堡内,所以又称“总统府”。
城堡占地四十五公顷,涵盖了一所宫殿、三座教堂和一间修道院,它们分别处于三个中庭内。
圣乔治女修道院是波希米亚第一个女修道院,曾在十八世纪被拆除改建为军营,现在则是国家艺廊,收藏十四至十七世纪的捷克艺术作品,包括哥德艺术、文艺复兴和巴洛克等不同时期的绘画作品。
这次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交流展,就在这艺廊内。
摆亮尊贵的蓝旗亚轿车驶在平坦又古老的碎石路上,晏子殊收回眺望伏尔塔瓦河景色的视线,看着旁边坐姿优雅,神情优逸的卡埃尔迪夫。
他正侧脸看着窗外,左衣襟处佩戴着的蓝色百合型胸针,因窗外明晃的光线而透着犀利的光芒。
“这是波希米亚水晶,这儿特产的手工艺品。”卡埃尔迪夫突然说道,转过头来,目光如流水般柔和。
“是吗?”晏子殊只停顿了一瞬就看向前方,前座除了一个面容冷峻的司机外,还有一个晏子殊在教堂从未见过的保镖。
“他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在“工作”呢?”晏子殊不免在心里嘀咕。
“晏刑警,你不买一个送给女朋友吗?”卡埃尔迪夫又说道:“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没有女朋友。”晏子殊头也不回地答道。
“哦,那真可惜。”话虽如此,卡埃尔迪夫的语气里并没有可惜的感觉,不过是纯客套的对话罢了。
晏子殊轻轻地叹息,他不怎么喜欢和卡埃尔迪夫同行,有种强烈的“难以应付”的感觉,就好像身体被包裹在盔甲里,一举一动都很生硬。
晏子殊说不清这是为什么,总之,他真想跳车一溜了之。
懊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怎么会这样……
“晏刑警,我让你无聊了吗?”卡埃尔迪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幽地说道。
“不是,我只是奇怪,阁下您在捷克就没有朋友吗?”晏子殊有点尴尬,自己的表情难道有那么明显吗?
“我很少来捷克。”卡埃尔迪夫说道:“虽然我一直在旅行中。”
“那你都去了什么地方?”一时忘了用敬语,晏子殊差点咬到舌头,卡埃尔迪夫却不介意,答道:“去年在阿富汗,前年在澳大利亚。”
“阿富汗?”晏子殊很吃惊地说:“您不是在那儿当战地记者吧?”
卡埃尔迪夫笑而不语,汽车驶过大桥,可以看见布拉格城堡区,圣维特大教堂著名的尖顶,卡埃尔迪夫凝望着它,说:“请相信我,晏刑警,这绝对不是一趟无聊的旅程。”
晏子殊看着他,却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
布拉格城堡,国家艺廊──
虽然还不到旅游旺季,城堡内的游客却已经熙熙攘攘。
七、八个旅游团簇在庭院里,手持各色小旗,耳边有人说德语,有人说法语,晏子殊甚至还听见粤语。
进了国家艺廊,耳根顿时清静了许多,交流展览会就在一楼大厅,门边竖着金属探测器,穿黑西装的保镖没有进展厅,只是守在门口。
“没关系吗?”晏子殊问身旁的卡埃尔迪夫。
“既然这里没有武器,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还有你在不是吗?”卡埃尔迪夫暧昧地微笑。
“我才不会当你的盾牌!”晏子殊立即反驳,可真有什么状况出现时,他能只顾着自己吗?就算他今天没带枪,可也还是员警。
“真可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晏子殊快步走在他前面。
大理石大厅宽敞而优雅,两边墙壁上悬挂着肖像画、宗教场面、风景等等的油画,晏子殊觉得这些画有些眼熟。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在一幅被钢化玻璃罩住的宗教画前,停了下来。
作者是生于一四八七年,卒于一五七六年的意大利画家提香,作品的名字是《哀悼》。
晏子殊想起来了,他在威尼斯的美术院画廊见过这幅画,不过那时,是在地下金库里。
有人寄恐吓信,指名道姓地要窃取提香的作品,虽然落款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画廊里的员工都不相信,院长还是报了警,晏子殊是那次保护行动的负责人。
“你也喜欢这幅画?”
卡埃尔迪夫如竖琴般低沉、隽永的嗓音,突然近在耳边响起,晏子殊吓了一大跳,怒瞪着他,喝道:“不要靠这么近!”
“是你挡住了别人看画啊。”卡埃尔迪夫一脸无辜。
晏子殊这才发现,他一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有外国游客悻悻然地从后边走过。
不免窘迫,晏子殊站开了些,再次仰头看这布面油画。
杯中间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墓地,安静祥和的玛利亚托着死去的基督,左边是表情极端愤怒的蒙大那的玛利亚,油画右边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诡异的气氛,死亡的暗示,晏子殊深深地摇了摇头。
“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
“为什么?”
“我讨厌墓地。”晏子殊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喜欢?”
“非常喜欢。”卡埃尔迪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并不理解它的意思,这是一幅闪耀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画。”
“是吗?”晏子殊再次凝视着它。
杯左右两边都有人物雕像,但是光线晦暗,右边捧着大十字架的仕女,头戴荆棘冠,它基座的上方有一只从虚无中伸出的奇怪的手。
晏子殊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只手,他觉得毛骨悚然。
“哪里有光明?”晏子殊不客气地反问。
“光明从空中降落。”卡埃尔迪夫俏皮地用了托马斯·拿骚的诗句。
“这是提香最后一幅作品,为教堂所做,那个时候威尼斯鼠疫横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包括他和他的儿子。”
“是吗?”晏子殊起了兴致。
“提香是一个注重实利的人,他很有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商业,但是因为逼近的死亡,这幅画描述出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对上帝的热望。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诡异的手,模索着光,帮助和拯救。”
晏子殊的表情很惊讶,他以为这是魔鬼的手。
“画中的老人其实就是提香自己,玛利亚的愤怒则表现了他对死亡的憎恨。”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瞬,悠然道:“人的生命不是为死亡准备的……晏刑警,你曾和死神擦肩而过过吗?”
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眸子,凝结着剔透而极冷的光,就像冬天结着薄冰的河面,晏子殊敏锐地感到了危险,一种脚底下就是激流,动弹不得的危险。
“这关你什么事!”他生硬地扭开头,心跳如擂鼓。
“随口问问罢了。”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轻而易举地就将紧张的气氛消除,继续解说道:“提香和他的儿子,在这幅画被送到教堂之前就死于瘟疫,难道他的虔诚都白费了?其实不是这样。”
晏子殊盯着《哀悼》,得知它背后的故事以后,对它似乎有所改观。
“热情可以战胜死亡,可以从绝望中挤出希望,才是这幅画真正想要说的。”卡埃尔迪夫沉吟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令人起敬的生活态度吗?”
“哈哈哈,这也是一种永恒的斗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转过身,看见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的意大利男人热情洋溢地朝他们走来。
“莫拉维克馆长?”晏子殊吃惊地叫道:“您怎么在这?”
“交流画展啊,晏刑警,呵呵,好久不见,带朋友来捧场也不告诉我?”莫拉维克馆长爽朗地笑着,用力地握了握晏子殊的手,然后看向卡埃尔迪夫:“这位是……”
“啊,他是……”晏子殊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他是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
“那真失敬。”莫拉维克馆长两眼既惊愕又欣喜地放光,急忙鞠躬:“阁下,敝人乔尼·莫拉维克,代表威尼斯美术院画廊,非常荣幸您的光临。”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阁下非常有见地。”莫拉维克馆长接着说道:“这次展览我们还带来了乔尔乔内和洛托的作品,在大厅那头,您想去看看吗?”
“当然。”卡埃尔迪夫欣然答应,然后又看着画前面的透明“盔甲”,问道:“既然画后面有连接警报器,为什么还要把它罩起来呢?”
“这是双重保险,阁下,这不是一般的钢化玻璃,而是防弹玻璃。”莫拉维克馆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这种公开展览不安定的因素很多,我们既得防盗,又得防火防爆。”
“对了,这还是晏刑警的提议呢!”莫拉维克馆长笑道,看向晏子殊。
“哦?”卡埃尔迪夫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晏刑警还负责保护画作吗?”
“是工作。”晏子殊响应道:“大概半年前的事,画廊收到恐吓信,我只是看守了一夜而已。”
“晏刑警真谦虚。”莫拉维克馆长很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了保全系统的漏洞,我们就真要失去提香的作品了。”
莫拉维克馆长的话让晏子殊想起了那次行动,那天他检查备用电力系统的时候发现,系统突然断电后,重新启动的时间需要十分钟之久,那太久了,足够让窃贼切断警报器,拿下画后逃出画廊。
于是他把系统的程序改成三分钟,同时加强了窗户附近的红外线警报射线。
“莫拉维克馆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恐吓信了?”晏子殊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是啊,加强了戒备后简直天衣无缝,我想那家伙才不敢来。”莫拉维克馆长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展览结束后,我们就要把提香的作品送去博物馆修复,然后会暂时让银行保管它。”
“银行保险柜的话,那就真的天衣无缝了。”晏子殊思忖着。
冷不防地抬头,晏子殊对上一双深邃的,专注的淡紫色眼眸,愣了一瞬。
“啊,公爵阁下,我们到前边去吧。”莫拉维克馆长慇勤地招呼着默而不语的卡埃尔迪夫。
晏子殊回神的时候只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已经离他有七、八步远了,转头又看了一眼《哀悼》,他才拔腿追了上去。
***
“百塔之城”布拉格,每当落日熔金的时候,古老的千塔万楼,从高处望下去就像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晏子殊从国家艺廊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似乎还闪动着那些辉煌而历程坎坷的名画,卡埃尔迪夫说得没错,这不是一趟无聊的旅程,色彩的魅力是活在人世间的缪斯,他第一次发现绘画的美。
看着庭院里拿着扩音喇叭呼叫游客的劣谟,像浮萍一样在各处飘来荡去的小旗帜,晏子殊觉得刚才就像是掉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十五世纪的威尼斯。
卡埃尔迪夫耐心详细的讲解,独到的见地,柔和的微笑,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就连莫拉维克馆长都听得忘了时间。
“晏刑警。”从背后传来卡埃尔迪夫的叫唤声,晏子殊转过头,看见他和馆长告别后快步地朝自己走来。
“说是谈欠款的事,结果都没有顾得上,真是抱歉。”卡埃尔迪夫诚挚地说道,像变魔术一样递上一张设计精美典雅的卡片:“这是我在布拉格的住址,我下星期才会离开捷克。”
晏子殊双手接了过来,上面烫金的英文写着“罗滋堡”。
这是一家新古典主义式建筑的五星级酒店,晏子殊曾经多次从它漂亮的铸铁大门前经过,就在老城广场的不远处。
“其实我……”晏子殊拿著名片,决定坦白:“我没办法立刻还您钱,如果阁下您……”
“我知道你的信用卡里只有一千美元,而你所有的存款是五千七百一十七点四九元,你的车和寓所虽然是国际刑警总部提供的,但里面的家具却需要你自己分期付款购买。要还清一万三千美元的欠款,你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卡埃尔迪夫小声笑了一下:“对吗?”
晏子殊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他即刻明白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中。
“为什么?”晏子殊的语气冷而恼怒。
卡埃尔迪夫走前一步,离晏子殊的脸不到四英吋,他伸手抓握住晏子殊的手臂,那力道,既不轻,也不重,带着威胁的味道。
“旅程……还没有结束呢。”轻声地,抚慰般地说着,卡埃尔迪夫放开了他:“我会在“罗滋堡”等你。”
***
突然,扬声器发出:“各位尊敬的乘客,我们将在两小时后抵达阿姆斯特丹机场。”
晏子殊惊醒,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褐色的毛毯,有些困惑刚才的是回忆,还是睡着了?
──真是一个冗长的梦。
可是他清晰地记得这个梦的结局。
《哀悼》在交流展览结束的当晚被盗了,捷克警署立刻通知了国际刑警,在海关、旅店、车站、机场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连晏子殊也觉得难以承受的凶猛追缉,那个人却始终安然无恙。
波希米亚水晶的光芒会如此犀利吗?
它是透明的水晶玻璃而不是镜子,晏子殊非常懊恼,为什么他没有事先注意到这点。那是微型摄像头,它拍下了画廊的布局和《哀悼》具体的位置。
惫不只如此,莫拉维克馆长的话暴露了关于《哀悼》的重要信息,晏子殊还记得卡埃尔迪夫盯着他看的眼神,那绝对不是友善的。
半年前的恐吓信,是他……
一种悚然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
他是公爵,他家财万贯,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四天后,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找不到的晏子殊,走进了“罗滋堡”。
卡埃尔迪夫住在顶层的豪华套房,除了主卧室,还有书房、游戏室、客厅、偏厅和花园阳台,俨然一栋高层别墅。
接待晏子殊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维多利亚式西服,看上去木讷少言的老管家。
“主人在书房等您。”他说着英语,可是有颇重的德国口音。
他引领着晏子殊穿过典雅的大理石客厅,走进一间水晶流苏摇曳,装修精美的书房,卡埃尔迪夫正坐在一张红色的逃陟绒扶手椅里,看橡木桌上一本非常厚、非常古老的书。
看见晏子殊走进来,他阖上书本,对管家吩咐道:“请拿锡兰茶进来。”
避家深深鞠了一躬,退出了书房,他出去的时候,手搭在黄铜把手上,书房的门扉无声地关上。
晏子殊盯着卡埃尔迪夫,他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俊美:金发不羁的梳在脑后,脸孔棱角分明,极富魅力,他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嘲笑?还是挑唆?晏子殊眯了眯眼。
“我想,你现在想问的是,是不是我偷了《哀悼》?”卡埃尔迪夫在晏子殊开口前,就轻幽地抢白道:“但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晏子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平常,他的确想这样问。
“……是你干的。”晏子殊压抑着这几天来积聚的怒火,这句话就像从牙关里迸出来的:“为什么?”
卡埃尔迪夫只是凝视着他,并不回答。
“说实在的,你他X的干得不错!”
晏子殊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非常愤怒:“你最好小心,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我一定亲手送你进监狱!”
卡埃尔迪夫出奇的冷静,他紫水晶般的眸子流动着剔透未明的色泽。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他淡淡地开口。
晏子殊气极,凶狠地瞪他一眼后就夺门而出,“砰!”关门的那声巨响简直连地板都震动了。
老管家推着摆有女乃油松饼、三明治,和锡兰茶的银色餐车,在书房门前停下,然后很轻地旋开了书房的门。
卡埃尔迪夫又在看书。
“主人,这些还需要吗?”老管家显然听到了那声无礼的巨响。
“不必了。”
卡埃尔迪夫头也未抬,他看的那本书,既晦涩又艰深,泛黄的书页上是早已不用的古代文体。
老管家的眼神是阴鸷而忧心忡忡的。
“主人,他是个国际刑警,这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会有麻烦。”
“可是,也更有趣了不是吗?”卡埃尔迪夫显出跃跃欲试的微笑:“我想要他,卡斯帕,你看见他的眼神了没有,好像一头野兽。”
***
飞机缓缓地降落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可以看出机上的乘客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十小时的飞行,蜷在狭小的座位里一动不动,肌肉疲倦。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经过休憩与转乘IST的班机后,将在下午五点抵达伊斯坦堡。
禁烟显示灯倏然消失,机身完全停稳后,晏子殊解开安全带,和其它乘客一样,开始从行李架取出自己的旅行袋、皮箱。
飞机上严禁携带枪械和易燃易爆的物品,可是晏子殊例外,他的皮革旅行袋里,放着一把Golck手枪,四十发点二五口径的子弹,一套指甲盖大小的跟踪窃听设备,和一张信用卡。
他不想在金钱上再陷入被动。
“晏先生吗?”就在他拿起旅行袋和公文包的时候,一个空姐急急地朝他走来。
“什么事?”晏子殊问道。
“机场的商业中心有您的传真,来自旧金山。”
空姐显然知晓晏子殊的身份,但通常她们都保持沉默,一个带有武器的“乘客”,就算他是刑警,也会让其它旅客不安。
“知道了,谢谢。”晏子殊点头道,他想,应该是西蒙给他发来的,关于那场拍卖会的详细资料。
***
柄场商务中心,独立办公室。
晏子殊猜得没错,传真过来的资料,的确是关于那次古董拍卖会的,长达七页纸。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被前两人摄入数字相机的青铜面具、黄金托盘并没有在物品列表中,这让他非常意外。
三个人都参加了拍卖会,可是被盗的物品却不在拍卖会里,为什么?
是私下交易还是……
一行文字突然跃入他的眼帘,“三楼鉴别室,专业检测、验证、修复古董、字画、钱币。”
鉴别室?眼前的浓雾似乎有变薄的迹象,晏子殊深深思索着。
第一个被害人是拍卖行经纪人,第二个被害人是有一家小店铺的古董商,第三个被害人较富有,购买古董多为收藏,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专业的鉴别设备。
“……可能吗?”晏子殊喃喃自语着,漆黑的瞳仁内敛而睿智。
利用交易会聚头,小心地鉴别手里的文物,结果发现是赝品……然后他们到了美国……
但是,晏子殊又觉得蹊跷,既然发现那是赝品,他们为何还要贴身带着它们,刻意错开时间入境?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那是赝品,而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它们的真伪!
晏子殊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行字,心里反覆念叨着这几个词,“等等……”他突然眼睛一亮,“修复……难道是修复?”
晏子殊很快地打开公文包,那隔层口袋里有两张从数字相机里打印出来的相片,放大了两倍,看来十分清晰。
青铜面具的造型就像是庞贝城那死难者的石膏模型,他空洞,绝望,诡秘,但五官清晰,晏子殊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有些失望。
逼金托盘也是如此,它中间刻满了漂亮的装饰图形。
如果上面真有什么,恐怕肉眼也分析不出,必须借助计算机。
许久的努力之后,晏子殊轻声叹息,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在重重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灯光。调查,要等他到了伊斯坦堡后,才能算真正开始。
这一次,他不会输……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