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劲的狂风,吹刮在一片辽阔的平原旷野上。
在呼啸的风声中,一匹栗色马儿从原野的另一头奔来。
马背上的人有着精湛的骑术,一路风驰电掣地奔驰,像是要与狂风竞逐争快,原本后头还追着一匹黑色马儿,但转瞬间已被远远地甩开。
约莫一刻钟之后,栗色马儿率先抵达一棵高耸茂密的大树下。
丁茉茉勒住了马儿,回头一望。灿灿的日阳透过枝叶的筛落,映照在她那张娇美的容颜上。
她有着一张小巧的脸蛋,蜜色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五官虽然细致美丽,眉宇之间却散发出一股姑娘家少有的英气。
罢满十八岁的她,青春正盛,不仅有着窈窕曼妙的身躯、娇美无双的容貌,此刻在马背上持缰的她,整个人更是显得神采奕奕、耀眼非凡。
倘若是外地来的游人,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年轻娇美的姑娘,竟是东北一带赫赫有名的“丁家马场”当家主子!
两年多前,她爹丁建方不幸染上重病去世,由身为独生女的她接手掌管偌大的家业。
原本所有人都不看好身为女流之辈又如此年轻的她,甚至有些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着看好戏;可她却表现得相当出色,马场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更好,让众人不得不服了她的本事。
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她自幼就受到严格的教,经年累月下来,她早已具备了接掌家业的能力。
丁茉茉在马背上又等了好一会儿,后头那匹黑马才终于追了上来。
马背上的男子喘着气,对于输给她,那张方正黝黑的脸孔显得不太好看。
“不公平!”蒋杰宇脸红脖子粗地嚷着,今年二十七岁的他,是附近经营布行的蒋家二公子。
听见他的抗议,丁茉茉的柳眉一挑,美眸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哪里不公平了?上回你说你家的马儿病了,才会输给我,所以刚才我已经先让你从我家的马厩中挑选马匹,而我也没有骑『追月』了,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她反问。
她口中的“追月”是她的爱驹,有着一日千里的脚程,倘若她刚才骑的是“追月”,他肯定要输得更惨。
明明这是一场鲍平的比试,他却对于结果感到不平,未免说不过去。
“我……那个……这匹马儿的状况不佳,根本就跑不快啊!”蒋杰宇硬是掰了个借口。
丁茉茉一听,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鬼扯。
身为马场主子的她,对于马儿的状况还会不清楚吗?这匹黑马根本就没有半点问题,状况好得很!
“好吧,若你真认为牠的状况不佳,不如咱们交换座骑,再比一趟?”丁茉茉开口提议。
蒋杰宇闻言脸色一僵,心里半点把握也没有。
见他老半天不吭声,显然怕又输给她会颜面尽失,丁茉茉也不咄咄逼人地硬要他再比一场不可。
她耸了耸肩,说道:“不愿意就算啦!既然咱们又比过一场,不管结果如何,往后别再三天两头嚷着要比试了好吗?”
她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对于比试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若不是蒋杰宇先前比试时输给了她却不服气,嚷嚷着只是因为他的爱驹病了才会输,不断叫嚣着要再与她“公平”地一较高下;她心想,若是再好好比上一场能让他从此闭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才应允的。
蒋杰宇咬了咬牙,对于骑术输给个娘儿们深感面上无光。
他嘴硬地哼道:“我也不想再跟个男人一样的姑娘比了,就算赢了个假男人也没意思!”
他的语气充满了恶意的嘲讽,让丁茉茉不禁有些恼了。
“像男人又如何?总好过硬要跟人比试却又输不起,那才像个娘儿们呢!”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是这家伙成天叫嚣着要与她比试,这会儿不仅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甚至还恶言相向,真是半点气度也没有!
若是说她的本事不输男人,她会当成是个赞美,可若说她是个“假男人”或是“像男人一样的姑娘”,那她可不能接受。
要知道,她不仅有着不输男人的射御书数本领,姑娘家该会的琴棋诗画,她可一点儿也不马虎。
这一切,全都要拜她身为丁家的独生女之赐。
“丁家马场”是她祖父在数十年前一手创立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东北一带众多马场中的佼佼者。
由于当初她娘亲生了她之后,就因为意外坠马受了重伤,尽避当时幸运地捡回一命,却从此没法儿再生育,而深爱娘的爹又不愿再纳妾,因此身为独生女的她,从小就被严格地教导着,幸好她的天资聪颖,什么都难不倒她。
出色耀眼的她,简直就是男人们的“眼中钉”,毕竟任谁也不想接受自己样样不如一个姑娘的事实。
“妳……妳说什么?!”
被一个姑娘讥讽自己像个娘儿们,蒋杰宇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哼,妳有什么好得意的?与其处处争强好胜,不如担心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都已经十八岁了,却还乏人问津,没人愿意追求妳!”
丁茉茉身为“丁家马场”的当家主子,不仅有着娇美的容貌,更有着不容小觑的工作能力,宛如骄阳般令人无法忽视。
然而,正因为她实在太过耀眼出色,城里的男人们没一个敢追求她,就怕被她硬生生比下去,更怕被她狠狠地拒绝,那岂不是颜面扫地,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吗?
蒋杰宇心想,这下子总可以让丁茉茉感到难堪了吧?想不到,丁茉茉闻言只是轻笑了声。
这件事情对一般姑娘家而言,或许真是一大痛处,但是对丁茉茉来说,根本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事一桩。
她不在乎自己从没有人追求,也不在乎城里的媒婆都为她急得跳脚,或许是因为她身边的男人们大多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因此她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儿也不着急。
与其随便找个平凡的男子托付终身,她宁可专注于经营爹所留下的马场。
再说,她相信姻缘天注定,只要时机到了、缘分来了,那么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自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的终身大事不劳*****子费神,你还是先担心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吧!”她笑望着他,美眸灿灿发亮。
“妳说什么?!”蒋杰宇的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爱慕城里卖豆腐的苏姑娘已久,前阵子他鼓起勇气上门提亲,想不到却遭到回绝,这事儿让他面上无光,也是他心中的痛。
丁茉茉耸了耸肩,实在不想再与他耗下去了。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记得把我家的马儿送回去,倘若你中意牠,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分上,我可以算你便宜一些!”
她扯动缰绳,娇叱一声,栗色马儿立刻扬蹄狂奔,不一会儿工夫,蒋杰宇就几乎快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丁茉茉策马在风中疾驰,耳边呼啸的风声宛如在吟唱一首欢乐的曲子,被风撩起的发丝宛如舞者在风中尽情地舞动。
恣意奔驰的畅快感受,让她忍不住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早已将刚才那些不愉快给远远抛到脑后,而她脸上那抹飞扬的笑容,简直比天上的日阳还要灿烂耀眼!
*
身为“丁家马场”的主子,每日至少将偌大的马场巡视一遍,是丁茉茉的例行工作。
这一天,她巡视完马场之后,忽然兴致一起,骑着她的爱驹“追月”到城外去跑跑。
她一路往山林的方向而去,沿途的绿荫、凉风让她舍不得停下,继续又往山林深处多骑了一段路。
直到她终于尽兴了,才勒住马儿。
“好孩子,你今天表现得真棒!”她一边笑着赞美她的座骑,一边抚模马儿的白色鬃毛。
马儿像是听懂她的话似的,轻轻嘶鸣了声,让她笑得更灿烂了。
“呵,你也喜欢这个地方是吗?这儿可真美!”丁茉茉四处张望,好心情地弯起红唇。
然而,当她的目光追着一只翩翩飞舞的蝶儿,不经意地瞥向树下的花丛时,随即怔住,唇边的笑意也立刻隐没。
“那是什么?”
她疑惑地瞇起眼,盯着花丛附近地面的深褐色痕迹。
那看起来有点像……血迹?真的是血吗?
丁茉茉的心中惊疑不定,索性跃下马背,走过去看个仔细。
一看之下,她不由得蹙起眉心。
这的确是血迹,而且看起来似乎刚滴落不久,不仅如此,那血迹还一路往山林更深处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是某只走兽受伤了?还是……人?”丁茉茉蹙眉犹豫了一会儿后,美眸掠过一丝决心。
既然被她看见了这些血迹,不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她实在没法儿放心地离开。
“好,『追月』,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瞧瞧。”
丁茉茉轻拍了拍马儿之后,屏住气息,踏着轻巧的步伐,小心谨慎地循着血迹的方向而去。
绕过一棵大树后,她终于看见了受伤的对象,那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正倒趴在前方的草地上。
望着那一动也不动的高大身躯,丁茉茉有些心惊。
“那人……怎么会倒在这儿?”是遇袭吗?可这一带治安相当安定,根本没有什么寇匪出没呀!
丁茉茉没有多做猜测,便立刻抛开那些疑惑,毕竟那男子还生死未卜呢!现在可不是她慢慢猜想缘由的时候。
当务之急,得先看看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公子?公子?”她试着喊了几声,就见那人没有半点反应,那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沈。
照眼前这情况来看,他若不是受了重伤,就是已经丧命,而要是她不趋前看个仔细,是不会知道答案的。
丁茉茉咬了咬唇,心中有些忐忑。
尽避她的胆子已经比一般姑娘要大上许多,然而面对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她仍不免有些紧张。
她先是深吸了口气,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来到那男子的身边,丁茉茉伸手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在她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样貌与伤势时,手腕就忽然被狠狠地箝制住!
她惊愕地低呼一声,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力道往前拉扯。
当她往前跌仆的同时,蓦地一阵翻转,下一刻她已被那男子压在身下,而他的另一只大掌则牢牢地扣住她的咽喉!
这一切全发生在转瞬之间,让猝不及防的丁茉茉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一动也不动的男人,竟会这么有攻击性!
她惊惶地抬眼一望,就见这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有着一张端正的脸孔,五官深邃俊朗,但此刻显得气色极差,而那对刀裁般的剑眉紧皱,黑眸满是戒备地瞪着她,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丁茉茉怀疑自己会被他给掐死,可她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地,望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连半点挣扎也没有。
男人盯着她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是否具有威胁性,见她似乎无害,苦苦强撑的意志才终于松懈下来,霎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