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竹“卟卟!”一笑道:
“莲妹妹!急什么!这就是参鱼呀!”王玉莲杏眼圆睁,蹬脚道:
“胡说,鱼的形状,怎会像树根?”方晓竹笑道:
“人参本就是根状物的东西,既名参鱼,顾名思议,不像树根,该像什么呢?”正当他们如此说话之际,八穷书生刁字通正好驾舟而回,老远答话道:
“你们兴趣倒好,为什么不专心钓鱼?”王玉莲跳起老高道:
“我们搞到参鱼哩!”
“什么!”八穷书喜得抛弃小舟,身形一展,平飞十丈,纵上岸来,犹见那参鱼死死的咬住钓饵,跳动不止。
八穷书生刁宇通数十年的心愿,虽未能亲手完成,却因自己一手安排而实现,只高兴得捧起参鱼,老泪斑斑地道:
“参鱼!参鱼!终于得到你了!”颇有点忘形失态了。八穷书生刁宇通手中参鱼,竟未因失水而干死,他撬开鱼嘴,欲待取出钓钩,谁知一看之下,整个鱼饵都被参鱼吞人了月复中,才把他钓了起来。王玉莲笑道:
“什么钩住肠子,我们根本就没有用钓钩!”八穷书生脸现惊讶之色,道:
“你们没有用钓钩?真是怪事!”方晓竹逐把钓得参鱼之经过说出。八穷书生打量了小翠儿半天,一阵连天哈哈大笑,只震得风云变色,海浪高掀,似是不胜其感慨。忽然,他笑一止,正色道:
“请教你怎知不用钓钩之法以钓参鱼的?”态度肃然,似对小翠儿也是甚为诚敬。小翠儿翻着绿豆小眼睛:
“我不知什么法子?只是将心比心!”说着她偷窥了他们三人一眼,接着又得意地道:
“如果我明知朱果之内,藏着一枚寒铁金钩,只要一张口,便有被钩住的危险,自然要另想办法,把那颗朱果吃掉,如果没有这种顾虑,我便会把朱果一口吞下。”王玉莲笑道:
“小翠姊你又不是参鱼,怎知参鱼有此想法?”小翠儿也笑道:
“莲妹妹,你也不是参鱼,怎知参鱼无此想法呢!”微顿又道:
“总之,参鱼必是富有灵性之物,不会上太明显的当。”王玉莲笑道:
“可是,它还是上当了。”小翠儿叹道:
“这就是它毕竟灵性尚差之故,不能拐着弯去想,”八穷书生叹道:
“一饮一喙,莫非前定,二位小侠福缘深厚,天注定应得此参鱼,俾能消弥当前武林大劫,老夫谨向二位小侠道谢了。”方晓竹和王玉莲齐声谢道:
“晚辈等他日如有所成,均是老前辈所赐,理应先谢老前辈才是。”二人双双向八穷书生行礼下去。八穷书生刁宇通哈哈笑道:
“老夫此时此刻,才发现助人之乐!现在且让老夫取出鱼胆,二位立即服用吧!”方王二人以鱼胆为引,服食了“龙虎金丹”,各自用功,催动药力,变化体质。一连七天七夜,大功告成。方晓竹和王玉莲只觉全身各部,蕴藏着一种活活泼泼的气机,举手投足,便有无穷劲力,随心所欲,敢情已至天人合一,金钢不坏法身之最高境地了。
这时,二人同时站立起来。只见方晓竹英姿勃勃,眼神明如秋水,一片湛然之色,已无半点少年人嚣张之气,他真的完全成熟了。王玉莲则容光更是照人,气质大非昔比。八穷书生刁宇通和小翠儿见了,都有说不出的高兴。八穷书生对方晓竹道:
“现在我该告诉你,在关令姊之事了。”方晓竹早欲问,只是一时未及开口问八穷书生。这时八穷书生自动提起,自是求之不得,大喜道:
“偏劳老前辈了!”八穷书生刁宇通一笑道;
“其实说起来,我并未将事情办妥,因为,已无须老夫插手了。”方晓竹忧心忡忡地道:
“是家姊已经知道了么?”八穷书生刁宇通道:
“老夫登陵之后,很快便发现了石中玉,同时,也发现另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年书生,暗暗跟踪在石中玉身后。那女子功力甚高,似已洞悉了石中玉的阴谋,准备有所作为。老夫一想:“既已有人注意上那小子,凭这人的功力,那小子绝对逃不了的啦,于是我也就懒得多管了。”方晓竹不甚放心道:
“老前辈能确定那女子是和石中玉作对之人么?”八穷书生刁宇通笑道:
“要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我这八穷书生之名,岂不被人白叫了!”说得方晓竹甚是不好意思,不敢再问他是否知道那女子是谁了。八穷书生刁宇通从怀中取出一张烫金请贴,道:
“老夫无意之间,得到这样一张请贴,觉得有赶回来告诉你们一下的必要。”说罢,将请贴递给方晓竹。方晓竹展开请贴,王玉莲回头看去,只见请贴上写道:
“近来江湖上流言四起,公然辱及家父清誉,谨订于八月十五日假座岳阳四秀庄,设席评理,恭候赐教
晚曾月霞谨启X年X月X日”
方晓竹发出一声长笑,道:
“这倒好了,百变天尊刁逢仇要开始采取行动了!”王玉莲甚是担心这种局面不易应付,道:
“老前辈,你应该设法制止玲姊姊的胡来呀!”八穷书生刁宇通苦笑道:
“玲儿如今只怕连老夫都不认识了,何况她正受制于逆徒刁逢仇之手,只看两位小侠,能否使他回头了。”方晓竹昂然朗声道:
“晚辈们所得已多,此事怎可再烦老前辈费神,晚辈即日返回家中,安排应付之策。老前辈以为如何?”八穷书生刁宇通点头道:
“顾虚周详,准备充分,乃是制胜之道,此时寸阴如金,我们立即回航。”
小翠儿因已找到方晓竹和王玉莲,已扬翅先行飞了回去。八穷书生刁宇通和方晓竹王玉莲等三人海行二日,始行登陆。照说这种小舟,原非航海可用,只因八穷书生刁宇通和方晓竹王玉莲等三人,功力超绝,各运神功,护住舟身,迎风破浪,轻灵快速,犹胜过内河行舟多多。
登陆之后,三人又同行了一程,途中,八穷书生指点了方晓竹许多有关百变天尊刁逢仇的个性与为人。使方晓竹在应付这时有所预计。二人别过八穷书生,王玉莲问道:
“竹哥哥如今之计如何?”方晓竹心中最担心的乃姊方幼梅的安危,叹道:
“愚兄意欲先回岳阳再说。”
岳阳方府,大门上黑底金字的横匾,飞龙凤舞的写着“四秀庄”三字,一抹斜阳照在金字之上,金光闪耀,眩人眼目。
方幼梅身穿紫色系身便装,风尘仆仆的赶到自家门首,抬头凝眸,盯着门上“四秀庄”三字出神。沿途以来,她已耳闻不少有关自己家门之事,这刻目睹“四秀庄”三字,心头不禁泛起一片莫可名状的忧虑之心。她这时尚不知双亲已往他往,大哥失踪,三弟也不在家,虽说心有不释,但眼看家人团聚在即,也不无激动之情。
她迈步跨进大门,门口闪出一个劲装大汉,阻住地道:
“找谁?”气势甚为不善,她见了暗忖道:“这三年之中,真是变得太多了!”她心中不乐,却不便对一个无礼的下人发作,颦了一颦柳眉,道:
“在下方幼梅,请问这里是方府么?”明知故问,亮出了自己的招牌。锦心红线曾月霞的手下再横,一闻方幼梅三字,也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凶威顿敛,变得满脸阿谀地道:
“是!是!原来是三庄主回来了,待小的通报二庄主出来迎接!”方幼梅摆手道:
“不用了!我自会进去。”说罢,直向内院走去。那守门大汉,即不能当面得罪方幼梅,又不敢真的不通报,怔了一怔,只得大声嚷道:
“报与夫人知道,三庄主回府了!”他身高噪子大,嚷声直达内庭,当即便有人转报锦心红线曾月霞知晓。方幼梅秀眉一皱,觉得看门之人太无礼貌,当时也未发作。行未多远,锦心红线曾月霞已飞步来迎。锦心红线恶人先告状,一见面就苦起脸,道:
“梅妹妹,你今天才回来,可把嫂嫂想死了!嫂嫂一片苦心,终未获得堂上双亲和你大哥的谅解,弃家而去,留下嫂嫂孤单一人,照顾这样大的家。现在你回来可好了,你最了解嫂嫂,不能不帮我的忙呵!”
方幼梅听了锦心红线曾月霞之言,心中甚是恼怒,冷笑一声道:
“竹弟在不在家?”锦心红线曾月霞忍气吞声,陪着笑脸道:
“竹弟自梅妹你回山之后,即获奇遇,练成一身罕绝功力,已于半月前回来了。”方幼梅道:
“我要先和他谈一谈。”她听说方晓竹在家,心中怒气稍减,认为方晓竹既能留下来,其中必有原故,是以有心见过方晓竹,再作计议。锦心红线曾月霞道:
“竹弟有事外出,约半月之后可回。”方幼梅止步起疑道:
“怎会这么巧?”锦心红线曾月霞神色如常地笑道:
“梅妹,只怪你回来得太不巧了!”
方幼梅心中想道:“不管怎么,这是我自己的家,不把事情弄得清楚,总不能抽身一走,且待竹弟回来,再作计较。”此念一生,脸色顿时平和下来,笑道:
“嫂嫂,你不怪小妹出言急燥直率么?”锦心红线曾月霞眼睛一红,道:
“妹妹那里话来,要是我站在你的立场,见一家人家东分西散,心中的难过,只怕还要比你更甚呢,不久前,竹弟弟也曾对我发过一次脾气,事后他明白了真像,也就不再怪我了。梅妹在家多住几天后,当能像竹弟一样,了解嫂嫂的。”说得情理兼备,尤其带上方晓竹以坚定方幼梅的心,确能骗得方幼梅相信,方幼梅也就为等待方晓竹,而留了下来。
锦心红线曾月霞只要方幼梅答应留下,便不怕无法敷衍她,做出一些光明正大之事,使她找不出挑眼的地方。一连几天过去,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这天傍晚,方家大门上,被人暗中插了一根青色芒刺,芒刺的插去,是由下而上,微向左偏。锦心红线曾月霞发现之后,脸上微现激动之色,拔出芒刺,不声不响的走回内室,直至三更一过,始悄悄的个人走出府外,向左奔去。出了城,前面便是一片旷野,旷野中有-一株大树,锦心红线曾月霞迳直朝那株大树摆去。人未及树,只见树梢微动,嗖的跳下一人,道:
“是玲儿么?”锦心红线曾月霞对于此人,似是并无多大的好感,不冷不熟地道:
“石师叔把玲儿唤出来,有何吩咐?”来了,正是百变天尊刁逢仇的传人之一石中玉,他对锦心红线曾月霞有野心,而她却偏是看不上他。石中玉笑子一笑道:
“玲儿不要不欢迎我这位师叔,我不是来找你的,是奉命来办理一件事情的。我问你,方幼梅是不是回来了?”锦心红线曾月霞冷冷的道:
“回来了又怎样?”言语之间,似是猜出了石中玉的用心。石中玉讪讪地道:
“师父之命,要你出其不意的制住她,尔后之事,你就不用管了。”锦心红线曾月霞几番欲言,终于未曾说出甚么来,只百般不愉的,冷然道:
“明天晚上照办就是,但你得尽快离开我的地方!”说罢,头也不回的转回城中。石中玉待锦心红线曾月霞走后,冷笑一声道:
“看你骄傲到几时!”身形一起,也向城中赶去。
第二天晚上,锦心红线曾月霞叫人送了几样精制小菜至方幼梅房中,与方幼梅边吃边话家常,方幼梅心中念着方晓竹,问道:
“嫂嫂,竹弟是不是快回来了?”锦心红线曾月霞叹道:
“妹妹心中对我总是疑念难消,这也不能怪你,谁叫我的命这样苦呵!”接着又一阵抽泣,这一下,方幼梅倒不敢再开口了,反过来,安慰锦心红线曾月霞道:
“嫂嫂,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和竹弟分别太久,太想和他见面。”锦心红线曾月霞鬼话连篇道:
“竹弟昨天已托人带信回来,大约明天不回来,后天一定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嫂嫂没有骗你了。”方幼梅道:
“嫂怎会骗我,嫂嫂太多心了。”心中却忖道:“我再敷衍你一天,如果明天竹弟不回,看你怎样圆谎。”忽然,锦心红线曾月霞柳眉一扬道:
妹妹,我想喝一杯酒!”方幼梅道:
“嫂嫂要喝酒,尽可自便,请恕小妹不能奉陪:”锦心红线曾月霞笑道:
“嫂嫂知道你不会喝酒,当然不会勉强你。”当即吩咐下去,烫来二壶佳酿。
锦心红线曾月霞自斟自饮,看来她似是心中有着无边的愁思,大杯大杯的向口中直灌。方幼梅皱起眉梢道:
“以酒浇愁愁更愁,我看嫂嫂还是少喝几杯罢!”锦心红线曾月霞卷着舌头道:
“我不愁,也不……醉,难得……喝酒……你就……让我多喝两……杯吧!”方幼梅担心地道:
“醉了岂不叫人笑话!”锦心红线曾月霞又连喝了二大杯,道:
“我……我……醉了……今晚就睡在……妹妹……这里!”锦心红线曾月霞半天没有作声。锦心红线曾月霞又道:
“我又……不是男……人,妹……妹……怕什…什么!”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物,身子一仰,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她,像是真的醉了!
方幼梅自己虽是滴酒未入,想不到锦心红线会暗算于他,见锦心红线向后倒,身形一闪,将她扶住。锦心红线曾月霞右手一张,向方幼梅抱去,方幼梅一时大意,不疑有他,方幼梅但觉全身一麻,劲力尽消,扶着锦心红线曾月霞的手一松,自己反而先向地上倒去。锦心红线曾月霞一声轻脆的轻笑发了出来,道:
“妹妹,嫂嫂得罪你了!”方幼梅人虽被制,因点的不是哑穴,只气得杏眼圆睁,大骂道:
“我现在才算知道你的真面目。”锦心红线曾月霞笑道:
“可惜你迟了!”忽然又脸色转疾道:
“我不加害你,也不放你,对不起!仅暂时闭住你的武功,只要你不逃跑,我仍会好好的待你。”她落指如风,连点了方幼梅十几处穴道,最后,在她前心拍了一下,扶起她道:
“你除了武功被制,现在一切如常了。”方幼梅甩开她的手道:
“谁要你扶,你给我滚出去!”锦心红线曾月霞笑得更甜道:
“妹妹不要生气,请你原谅嫂嫂的苦衷!”接着又警告道:
“妹妹,我点穴手法特异,你莫想自行解穴,万一逆了气,真的将一身武功废去,嫂嫂就不好对你哥哥交待啦。”这种风凉话,只气得方幼梅几乎昏绝过去,指着房外,大声吼道:
“你给我滚出去!”回身扑倒床上,止不住伤心的哭泣起来。
锦心红线曾月霞却不马上就走,偏还叫来使女丫环,收拾好房间,才带着笑容边走边道:
“妹妹你不要伤心,我们的问题一解决,便会还你一身武功。”
带着一阵笑声,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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