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妒念,欺身上来,踏中宫,左手一圈,右掌猛然拂来,开招第一式,就表现轻视的心意。
越飞暗自衡量他的掌劲,明知不避不闪硬接下来,也不致伤害自己,但为了顾着他的面子,移动脚步,向旁滑出三尺,抛肩卸下,一面赞道:“兄台内功深厚,武技超凡,不愧一流高手!”
宁怀远私心窃喜,疾瞟淡装少女一眼,见她粉靥并无赞意,不由脸色一沉,揉身再进,左右双掌,分别推出一股疾劲。
越飞心想:自己与他无仇无恨,倒要让他一着才行,故意大喝一声,举掌迎上,两掌相接,碰的一声大响,各向后退了一步。
他又想到:“他与自己为敌,不外为了争取淡装少女,自己对女人已大失所望,何不助成他的好事。”
使出一个平凡的招式,用三成功劲攻去。
宁怀远冷笑一声,一连攻出三拳,四掌,六腿,但见拳影纵横,掌花紊乱,缤缤纷纷,又疾又猛,隐隐夹着风雷之声,只把越飞攻的节节后退,招架乏力。
幸亏,他仗着轻功,猿猴似东腾西挪,始免于难。
转眼间十招已过,外表看去,宁怀远占尽优势,举手投足,呼呼劲气,逼得越飞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
越飞暗自满意的一笑,知道自己逼真逼象的表演,不但瞒过了旁观的淡装少女,也瞒过了跟他对掌的宁家公子。
他在情场上灰心已极,虽有美绝人寰的少女旁观,仍不愿得到她的垂青,左右两掌,顿了一顿,觑准宁怀远左让之势,才疾快的攻出,他掌风凌厉刚猛,但宁怀远却已月兑离有效范围,只是有惊无险。
可笑宁怀远懵然不知,冷冷笑了一下,想道:“此人武功不过耳耳,奇怪她却硬把他形容成天上少有,地下罕见!”
连气上掌,增加二成劲力,一招“泰山压顶”,朝越飞头顶劈下,左手半曲半伸,倏地往前一送,劲风呼呼,破空而起。
这是硬撞硬打的招式,越飞如何看不出来,不由微皱眉毛,疾忖道:“他好似怀着深仇大敌,急欲跟自己一决雌雄嘛!”
他深知凭自己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只消数个照面,便能将他击败,但却故装愤怒的样子,奋力迎上,其实暗中消去了不少掌劲。
碰的一声,宁怀远纹风不动,稳若泰山,嘴角噙着轻蔑的冷笑,越飞退出三步,身躯左摇右晃,几乎栽倒地上。
百忙中瞟去一眼,只见淡装少女目注遥空,芳唇紧闭,不知在想什么,对这面搏斗,视如无睹,不禁失望的想道:“自己装了老半天,岂料她毫不注意,可惜白费了不少力气!”
宁怀远面有得色,然而,当他看到淡装少女这种神态时,笑容顿时收敛,万分失望的问道:“姑娘,你怎么啦拉!”
淡装少女半晌才道:“我有什么不对?你怎么啦?”
她巧妙的反问一句,顿时把宁怀远问住了,结结巴巴答不出话,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
他以为自己心思,被她看穿,羞得低下头去。
越飞忙利用她注视这边的机会,飘退一丈,拱手笑道:“兄台武功盖世,名不虚传,自己深知再斗下去,无非自讨苦吃,与其如此,不如认输告退!”
宁怀远闻言,俊脸一抬,那股傲色,又浮上脸庞。
他匆匆瞥了淡装少女一眼,仿佛自己费劲得来的胜利成果,全是为了她一人。
淡装少女道:“大侠,你以为瞒过了我吗?”
宁怀远一怔,不知她语中含意,越飞听了,心中有虚,忙拱手道声:“再见”,转身大步离开。
淡装少女忽道:“慢走!”
一见越飞回头,忙将手中人寄存的外衫,扬了一扬,道:“你的衣裳不要了吗?”
越飞微微一笑,取饼衣裳,正要说声“谢谢”,目光掠处,淡装少女清冷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那呈现乌青之色的脸颊,心中不由的愤怒起来,一声不响,转过身来,大步向山下走去。
淡装少女微微一怔,呼道:“大侠止步!我有话说!”
越飞十分不耐烦的再度回到她的身边,只听她悄语道:“你救我好几次了,我不知怎样谢你才好!”
越飞淡然道:“我没有救你也不愿接受你的谢意,我只怀疑,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淡装少女婉然一笑,轻轻说道:“你能不能送我下山?”
她美丽的脸上,有着希异的表情,越飞知道她怕单身一人,受宁怀远不轨的欺负。正想答应,脑中忽闪过绮玉,金玲当初爱他的情景,而如今她俩都变心了,一霎间,他突恨起世上所有的女人,摇头道:“你是知道的,我很忙,找他送去不是一样,他武功比我高,足够保护你不受任何入侵害!”
此言一出,淡装少女美丽如同春花的脸孔,立刻一板,不悦的道:“是的,你忙,你忙……”
她又似想起什么,轻轻一叹,婉然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该埋怨你的,你不愿送我下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走吧。……”
言虽叫他走,却无叫他走的样子,越飞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须要帮忙的事情,我都乐意帮助你,但必须除了送你以外……”
淡装少女道:“我不再接受你任何好意了!”
越飞只怔了怔,掉头就走。
淡装少女脸色忽然变了一变,甚出意外,她以为他不会走的,但他毕竟走了,而且一点依恋的神色都没有。
她轻轻哼了一声,向那呆呆站着的宁家公子招了招手,道:“喂,你送我一程好么?”
说着,并投以十分抚媚的一笑,宁怀远受宠若惊,连称:“当然,当然,我一直认为能给姑娘服务,是莫大光荣的事!”
淡装少女大反以前冷冰之态,轻语巧笑,声如珠落玉盘,荡人情怀。
越飞了被她清脆柔美的笑声依恋了一会,可是,当他想起淡装少女盈盈注视他那一边乌青的脸颊时,这依恋不舍之情,立刻消失,郁抑而坚定的移动脚步。
淡装少女忽然提高笑声,向宁怀远说道:“我猜他自卑感十分重,你以为如何!”
宁怀远毫不考虑的附和道:“我跟你的想法完全一样!”
朗笑一声,又道:“并且,我还看出,他在你的面前,始终局促不安,也许您绝世美容,使他自形惭秽,不敢多加停留……”
话声一字一句的飘进越飞耳里,一霎间,他像被重物击中,一个跄踉,跌撞数步。……
宁怀远高声笑意,还要再说下去,淡装少女已及时阻止,道:“别说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好!”
宁怀远斜瞟一眼,见她秀眉颦着,脸孔紧紧绷庄,蕴带薄薄怒意,吓得暗伸舌头,不敢再说下去。
他心中却奇怪而不平的叫道:“你自己明明引我说这种话,我说了,你却生气,唉,女人的心,真是深远莫测……”
越飞低头走着,心中却如被大海里翻滚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的撞击,他几乎听见自己悲哀的嘶叫:“她讥笑我丑,她讥笑我丑……”
可是,我真丑啊!
他无法忍受这种刺骨的讥讽嘲笑,十分狼狈的撒开脚步,向山下狂奔而去。
耳听宁怀远幸灾乐祸的大笑:“他跑了,他多么狼狈,哈哈……”
淡装少女忽感一阵心酸,几乎落泪。
她悔不该用话去刺伤他的自尊心,是的,他一再助她,并解救她于危难之际,他是她的恩人。
目睹他自尊心被猛烈打击的狼狈行态,她突然万分的不安,她默思着这落魄而郁抑的年青人给她的恩惠,忽觉自己太过卑鄙。
同时,她又感觉自己眼光有所偏差,那是接近庸俗的。
她暗暗自语道:“我多么不该把善恶的观点,放在表面上啊!”
“我嘲笑他,奚落他,一定是气他不肯送我下山……”她希望立刻取得他的饶絮,但他孤独的影子,已消失于山脚下一片苍绿的颜色的密林里。
于是,她敏感的忖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可能一生一世,再不愿见自己的面了……”
沿途,宁怀远发现她粉脸阴晴不定,也不敢多言,怕她不悦之下撵走自己。
他为搏得佳人欢心,想了片刻,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道:“我们闲道无事,何不赏游一下,天下风景胜地!”
淡装少女不反对,也不赞成,任由他作主,她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来安排日后的生活——
宁怀远见她不表示反对,十分欣慰,回家之后,匆匆收拾了一会,雇了一辆马车,向南直下他俩足迹所至,不知羡煞多少人。
淡装少女出奇的美丽,百世难见,俩人走在一起,轻语巧笑,不知有多少人投以赞美,羡慕,嫉妒的眼光。
宁怀远原是好出风头的人,沿途见众人如此,自家何尝看不出来,不由私心雀跃,暗忖道:“自己若能得她芳心,死而无憾。”
他频频赞美她,但淡装少女总是无动于衷,半晌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宁怀远喜悦之余,亦感到恐惧,怕她一天离他而去。
他本想用强,逼迫她顺从自己,但仔细考虑下,怕占有她的身体,失去她的芳心,始终犹豫不定,迟迟不敢下手。
马车经潼州,一路下行,此地风清气朗,鸟语花香,草木焕发,一片青春朝气。
宁怀远有千言万语闷在心里,想说出来又不敢。
马车辗地的声音,很有节奏的在“福临”郊外道路上响着,车身并不颠波,俩人默然无语,却有点单调。
多日来,宁怀远心中想起了许多,积压下来,终于容纳不下,双手紧紧握了一下,放胆叫道:“姑娘……”
以下的话,不知怎地,喉咙如有物堵塞,竟说不出来。
淡装少女时时小心地防着他,她冰雪聪明,秋水似的大眼睛转了一下,也知他心里头的事,故意不加理会,掀开窗帘,遥赏四周景色。
她答非所问的道:“你看,那遥远的青山,苍苍绿绿,像波浪一样,多么美丽……”
宁怀远暗跺了跺足,一双剑眉皱成一线。
她又感慨道:“我如果能生活在上面,该是多好的事,每天迎着轻风,在和谒的阳光下,向……”
她本想说“向天空飞翔的鸟儿招手”,但话未说完,
就倏然住口,清澈的大眼睛张得又大又圆,像似发现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熟悉的背影。
前头不到五丈的地方,有一个人低头行着,那人衣服朴素,腰系一口长剑,柄上蓝穗随风飘忽,他却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他孤独的走着,马车经过他的身边,竟一无所觉,于是,淡装少女很快的看到那料想中一双紧皱的眉毛。
她又看到他脸上的特征,月兑口呼道:“大侠,是你呀!”
那孤独的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瞧,于是,他目光毕直的落在淡装少女清丽绝俗的脸上。
一霎间,他似乎惊讶了一下,但立刻的又低下头去,莫落地向旁边闪开,避开她的注视。
淡装少女急道:“大侠……”过多的内疚,歉意,使她有许多早巳想好的话,都无法说出,仅称呼了一声。
马车不停的向前驰着,他的身影被抛后了很远。
但是,她耳畔似乎听到他寥寥说了一句:“你不用解释了,感谢你发现我时,还不以为羞耻的招呼我一声……”
宁怀远早看到了他,俊脸一变,大声催促车夫赶车,马车加快了速度,淡装少女呼唤一声,那柔美的声音,他已听不见了。她板起脸孔,责骂了宁怀远几句,但当她想起越飞不理睬她时,一股强烈的自尊压迫,她不想再责备下去。
她知道越飞为何避开了她,甚至不理睬她,然而,错事已经做下,后悔是来不及的。
许久,宁怀远暗吐一口气,脸色也因此红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惧怕她起来,他斜瞟了她一眼,强笑道:“这世界未免太狭窄了点,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他!”
淡装少女轻哼了一声,清冷的注视他,生像要看穿他的心事似的,使得宁怀远暗暗不安起来。
“你好像很怕他嘛!”
“笑话……”宁怀远才说了声“笑话”,忽然体会出她话中含意的深遂,不由俊面变色,干笑两声,闭口不言。
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只有硬受淡装少女冷言讥剌不答。
马车一路甫行,毫不停顿,经过了两个城市。
宁怀远忽然紧张起来,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而且心思机密,已然发现有人远远盯着梢。
这盯梢的尽避一再更换,或扮赶路的商客,或装身有急务的差使,但都是些身手矫健,目光犀利的人。
练武的人,常在无形中流露其特有的气息,宁怀远看得出这些人步法稳沉,眸光犀利,称上一流高手,不禁为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她一路平安的自信心动摇起来。
这些人有意无意的跟着,当宁怀远注他时,他又装出漠不相关之容,视若未睹,在相交路口,停步不走,认真的辨别方向,但是,愈是如此,在见多识广的宁怀远看来,就越觉得可怕,因为这些人分明经过一番训练出来的,不是普通小盗毛贼之流人物。
他后悔自己匆促赶路,没多准备几个高手护伴。
他也知自己强龙难斗地头蛇,陷入虎口之内,但他绝不灰心,企图以双掌一剑,与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周旋到底。
他想:“如果她肯嫁自己,自己纵使不敌身死,九泉之下也暝目了!”
为了避免美梦破碎,好事多磨,他诚恳地向淡装少女说道:“我想问您一声,不知您能给我个肯定的答覆!”
淡装少女道:“什么事?”宁怀远大胆的问道:“您认为我的人如何?”相处了多日,他克制自己,安分守已,不敢侵犯她一毛一发,是以胸有成竹,敢如此寻问。
淡装少女避开了他热情的目光注视,淡淡道:“我看不出来!”
宁怀远失望得如同陷入万丈深渊,怔了一会,真挚的道:“你如果肯嫁我,决使你永生幸福!”
这是实话,在他心中隐藏了许久,至今才敢说出。
“我从不曾想到这方面,怒不能答覆你!”
她带着少女的羞涩,低头反问道:“你带我出来散心,也是有目的的吗?”
宁怀远红着脸,讪讪然道:“我……不能忍受,我自知失去了你,将无法生活下去……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肯定的答覆!”
淡装少女不悦的板起面孔,道:“我们别谈这个行么?”
又道:“我已想好了办法,你若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
宁怀远吃了一惊,不敢再问下去,他焦急不安的掀开窗帘,朝车后打量一眼,只见两个生意人大模大样的谈笑着,跟着自己的车子,他暗惊一声:“哼,你俩别以为我不知道,真的安份守己的生意人不识武功,岂能始终跟我这辆疾驰的马车,保持不即不离的速度。”
他激动的伸手握着少女的柔荑,道:“你可知我们已陷入虎口了?”
淡装少女极力挣了一下,终被她挣月兑,她冷冷道:“你武功不是很好吗?”
宁怀远苦笑遮:“好又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敌众我寡,我可没有把握保证不出意外!”
淡装少女有点惊慌,朝窗外探了两眼,连呼吸也显得急促了些,正是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十载怕井绳。
瞬息时间过去,她又镇定下来,道:“我可没要你保证啊,这事我可不管,反正我的命运,是注定坎坷多难的,一会儿被这个操纵,一会儿又被那个侠持,不同的感觉,只是有点生疏,而不是惊慌!”
她美丽的脸上浮上厌倦的神色,顿了顿接道:“其实,落在谁手里都是一样,你们无非想占有我,欺侮我,你们之间的争执、搏斗,跟我有何关系,我只是个被争夺的目标……”
她愈说愈气,忽嘤嘤哭出声来,若断若续的哭声,柔婉得令人荡气回肠。
宁怀远十分惭愧,他思忖自己,的确有存占有她之心,但是,他又舍不得放开,她的美丽,是任何人都身不由已,明知故犯的。
他再度打量车外一眼,果见四、五个身影,飞掠追踪着,他吃了一惊,暗想:“刚才俩人,现在就变成五人,再下去也许……”
他实在不敢想像,脑中忽闪过一丝灵光!
“自己怎如此笨,此刻不一一铲除,待愈聚愈多之时,想除也除不掉了!”
蓦地,车夫大叫一声,跟着马车极不正常的停了下来,车轮吱吱作响,仿佛停得太突然的缘故。
淡装少女娇躯一倾,几乎倒在他怀中,处子幽香扑鼻而入,令人心醉神驰,可是,宁怀远却无心享受,大声道:“喂,赶车的,你怎么啦?”
那赶车的车夫,颤着声音叫道:“相好的,报个万儿吧!”
言来盛气凌人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宁怀远在佳人面前可丢不起这个脸,怒极而笑道;“在下一个江湖无名小卒,如此回答,朋友满意了吗?”
红鼻子嘿然冷笑,先不回答,对道那青牙剑客道:“兄弟,你认为满意不满意?”
俩人一搭一挡,只把宁家公子气得鼻孔生烟,但他反而沉下心来,疾忖道:“此人如此狂妄,若不自持过甚,决不敢这样,自己试试他看,到底有何惊人技艺!”
他沉声说道:“朋友无故冒犯在下,在下虽然无才之极,也斗胆向朋友讨个公道!”
红鼻子道:“兄弟正想请朋友交出那妞儿呢——”说着,手掌电般拍出,宁怀远猝不及防,几乎被他击中,大怒之下,立刻挥出两掌,还以颜色。
红鼻子轻轻一让,便躲过他凌厉两掌,怪叫一声,呼呼踢出两腿,把宁怀远迫退三步道:“这就是公道。”
宁怀远心知遇到劲敌,不敢大意,提起八成内劲,一掌推去。
红鼻子微哂道:“原来朋友还是个会家!”
轻蔑的翘起嘴唇扬掌迎上。
“碰”的一声,红鼻子向后退了一步,大喝道:“小子真还有一手!”
宁怀远动连退三步,心头大震,暗想:“这人内功修为已达顶峰,江湖上怎不听有他存在?”
红鼻子傲笑连连,揉身上前,俩人短兵相接,碰碰打做一团。
十招过后,红鼻子忽卖了个破绽,跳退一丈,大声道:“四弟,前车可鉴,切莫再覆辄,惹得同门师兄弟,几乎反目为敌!”
那青牙剑客已独自走到马车旁边上,闻言之后,立刻高声道:“三哥放心,只要大家公平,小弟不会做那傻事!”
红鼻子敞声大笑,扑上前去,又与宁怀远战做一团。
宁怀远明知佳人立刻落敌手,奈何心有余,力不足,气得星眸喷火,鼻孔生烟,耳听佳人尖叫声起,却无救助之能。
于是,一个疏忽下,“凤尾穴”麻了一麻,便栽倒地上。
红鼻子冷笑道:“二十招还没过呢——”
青牙剑客忽奇叫道:“三哥,这美丽妞儿身体都有香味,真的百世难见……”
红鼻子道:“合该咱兄弟有此艳福!这妞儿集灵秀于一身,难得之极!咱兄弟能占有她的美丽,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他轻挑贪婪的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佳人那张吹弹即破的女敕脸,赞不绝口。
黑耳剑客脸色一沉,叫道:“三哥,你又犯老毛病了!”
红鼻子一眼望去,是他满面愤容,心头也是一凛,暗想:“这妞儿当真有使我们师兄弟反目的魅力,自己须好生提防,免得不愉快的旧事重新演上。”
淡装少女不再抵抗,暗中却委屈万分的流落清澈的眼泪,少女生得美丽,本是幸福的象征,但过份的美丽,也会遭到异想不到的灾难。
青牙剑客问道:“要不要点她的穴道!”
红鼻子摇头道:“不必了,她不会飞掉的!”
三人早计划好了,那黑耳剑客,折断三根青草,握在掌中,道:“咱们现在就决定如何?”
红鼻子见他一付迫不及待的神情,似乎不答应就反脸成仇,忙道:“当然!”为了避免同门内斗,心虽不悦,也只有屈就一点了。
黑耳剑客道:“三哥,你先抽吧!”
红鼻子忽十分的紧张起来,再三选择,直到黑耳剑客丑脸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他才在他掌中抽出一根青草。
苞着,青牙剑客同样兢兢业业的抽了一根,余下一根青草,算是属于黑耳剑客的,这一霎间,虽都没有说话,大家沉默下来,但心中却跳得甚是厉害。
仿佛立刻将决定一件大事似的,而这件大事,对各人又是十分的重要。
三人目光炯炯,互相注视。那握着一根青草的手掌亦微微的颤个不停。
三人武功奇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是,为了此事,却露出空前未有的紧张与不安。
面面相对,那青牙剑客忽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大家拿出来比吧!”
三人互望一眼,战战兢兢摊开手掌,掌中正放着一根青草。
三人疾快的视着对方掌上青草的长短,与自己的青草,暗比一下,霎那间,脸上各有不同的表情。
红鼻子眉毛紧皱,一脸沮丧神情,但却掩不住怀疑的神色,目光炯炯,鹰视着黑耳剑客,嘴唇颤动,欲言又止。
青牙剑客脸色铁青,毫无半点血色,紧咬的嘴皮,几乎流出鲜血,面上阴晴不定,狐疑的凝视着黑耳剑客。
黑耳剑客却与俩人不同,极度兴奋下,全身都轻轻抖个不定,那粗浓的眉毛扬起老高,一张丑脸喜悦得发红,他情不自禁的凝视着淡装少女唾涎顺着嘴角,一滴滴流个不定。
半晌,他的灵魂才似从极远的地方收了回来,匆匆说道:“三哥,四哥,这是大家商定下来的公平办法,小弟运气好只有先来了!”言下甚怕俩人出尔反尔,是以先用话套住。
红鼻子半晌才板起丑脸,沉声道:“我相信你就是!”
黑耳剑客正忘神的想抚佳人女敕脸一下,闻此言后,极快的收回手掌,叫道:“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小弟做怪?……”
红鼻子道:“我没这意思,你别生误会!”
一面缓慢的走了开去,但他口虽这样说,面上却有怀疑的神色,黑耳剑客脸色往下一沉,欲言又止,最后,忍住不发。
青牙剑客忽道:“五弟,我猜你用极快的手法,换了一根预先准备好的长草……”
黑耳剑客脸色一变,大声道“四哥,你不信就搜吧,小弟岂是这种下三流的货色!”
青牙剑客鹰视着他,冷笑道:“现在搜有什么用,怪来怪去,只怪我当时大意了点……”言下无疑指责黑耳剑客有所舞弊之处。
黑耳剑客目光闪过一丝凶光,大声说道:“四哥,小弟一向尊敬你,尤其这事是经过大家同意后决定的,如果你言而无信,怎能使小弟再尊听你的话呢!”
很明显地,他表示出,为了自己的权利,不惜反睑为敌。
青牙剑客阴沉沉的道:“五弟,我并未肯定你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向我生这么大的气!”
黑耳剑客道:“小弟不是生四哥的气,小弟想表白自己公正无私,是以激动之下:说话大声了点……”
青牙剑客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为难你了!”
说着,转身向红鼻子走去,俩人相对一视,都有沮丧的苦色。
黑耳剑客心中暗喜:“嘿,一场风波,好不容易给平息下来,自己且享受一下温柔滋味!”
一手托住佳人下巴,嘿嘿笑道:“美丽的妞儿,兄弟要做你的丈夫了!”
淡装少女闭睁不言,泪水早已湿透了胸衫。
她暗咬着舌头,悲哀的忖道:“世上的人都以为我美丽无双,赞美我,羡慕我,其实,我只是个苦命的女子
……唉,死了算了……”
她脸上泪痕未干,又流下两行清泪,看来,楚楚动人,谁见犹怜,黑耳剑客那等凶狠的人也为之一软,温和的道:“美丽的姑娘,我实在不想让你再受我师兄的凌辱,但是,大家言之在先,我又不好反对……”
忽然,车旁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露出一双神光湛湛的眸子,接着,一双紧皱着的眉毛,半边乌青之色的脸颊,渐渐伸出枝叶之外。
他正是越飞。
此刻,他脑中也涌着思潮,十分的混乱,他喃喃自语道:“我应该再救她一次吗?”
他又想道:“像上次一样,救了她,非但没得到一言半句的谢意,反而深深的刺痛我,啊,我一生也忘不了那时的狼狈……”
黑耳剑客说了一阵。得不着反应,浓眉一挑,立刻:降她拥入怀里,这一霎间,红鼻子,青牙剑客脸上都有愤怒的神色,但是,终于按捺下去。
红舁子低声道:“我真不能忍耐,这家伙十分可恶,居然以师弟的身份占先,你呢?”
青牙剑客道:“我也这样想,但谁叫咱们运气不好……”
俩人沉默下来,眼巴巴见佳人被师弟占个先去,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他视——
躲藏大树上的越飞脑中思想更混乱了!
“自己身为侠义之人,应该公私分明,不记私怨的救她才对,为何老是迟迟不决!难道自己真恨她入骨?自己心胸真如此之窄?……”
一阵轻风吹过,他理志清醒了一下,自个重重拍了下脑袋。
淡装少女芳心默念着:“别了,可爱又可恶的世界,我无法再忍受的活下去了……”
暗咬舌头,准备自尽。
越飞不敢大喝,飞掠下树。
黑耳剑客尚不知强敌环伺,嘻皮笑脸的动手动脚,一下抚佳人蛋脸儿,一下模模她秀长的头发,像个市井无赖登徒子,那似怀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的人物。
红鼻子,青牙剑客也未发现越飞,俩人心中有气,绷紧丑脸,愈走愈远。
越飞走到他跟前,可笑他色迷心窍,兀自不查。
淡装少女更不知晓,她正准备一死保全洁白,清丽的面靥充满着凄苦的愁色。她轻轻颤着,她从不知“死”是何种滋味,芳心虽异常坚定,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越飞轻拍着黑耳剑客的肩膀,像上次拍宁家公子一样,不缓不忙的。
黑耳剑客头也不回,不悦的道:“兄弟,骑马也没有那么快呀!”
越飞道:“朋友,你欺负她也够了,还不松手!”手掌加劲,攀住他的肩膀,猛地向外一拉,黑耳剑客立足不稳,“叭”的倒出老远。
但他惊怒交加的打量越飞时,他的脸色大大变了一下,色心息灭,大声道:“兄弟快来……”
越飞故意跨前两步,扬起铁掌,作劈下之状,只把天不怕,寸也不怕的黑耳剑客吓得面无人色拔足便逃,连淡装少女也不顾了。
红鼻子、青牙剑客丑脸也自变色,微怔之下,同时浮上幸灾乐祸神色,跟着黑耳剑客转身逃去。
三人亲眼见过越飞玄妙无比的内家罡气,知道打下去,三对一也不是对手。于是,乘机吐一口恶气,偕同青牙剑客边逃边说道:“四弟,咱俩总算舒服了点,这家伙白忙了一阵,扑个空,哈哈……”
越飞目睹三人甚怕自己,也感到莫名的欣慰,他在情场上失意,但在武功上毕竟弥补了回来。
可是,当他转身之际,那欣慰的心情,立刻消失不见。
他摆月兑她秋水似大眼睛的注视。扭头他视。
淡装少女刚从虎口里逃出危难,芳心喜悦,无法形容。
她轻轻说道:“你又救我一次……”
越飞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插口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想救你,我只是打击自己的敌人而已!”
淡装少女道:“这又有什么分别呢,你赶走了他们,就是救我啊!”
越飞忽然生气起来大声说道:“我要你知道,我赶走他们,决不是存心救你的,若换了别人欺负你,我会袖手不管的!”
淡装少女见他说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握着,并轻轻颤抖,心知他十分生气,不由歉然道:“前几天,我无知出言伤害了你,心中一直不安,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么?”
越飞忽狂笑道:“我越某人何许人也,敢不自量力,妄图天下最美的小姐道歉……”见淡装少女黛眉皱起,面上浮现愁婉之色,心中一喜,接着:“老实说,越某不配接受你的道歉,越某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
淡装少女忽生气的娇叱道:“你讥笑我是不?”
越飞又狂笑出声,清越的笑声划破云表,惊起一群倦鸟,半响才止住笑声,说道:“我已说过,我深知自己的份量……不配……”
淡装少女疾走两步,一掌掴去,越飞一怔,不及避开,顿被她一掌掴中,“拍”的一声脆响,睑颊上平空添上五个指印。
淡装少女掴了他一记耳光之后,忽然怔住了,惊奇的问着自己,为何对他生这么大的气。
她慌张的望着他,呐呐道:“我……我太对不起了……”
越飞抚着脸颊;潮笑道:“你真是奇怪的人呀!我好端端的时候,你肆然讥笑我,讽刺我,说我丑,不敢在你面前多停留一会,但是,等我自形惭秽,自觉的避免不跟你说一句讨好的话时,你又掴我耳光,你存心要我怎样呀?小姐,你可是希望我死了,好让你快活?……”顿了一顿之后,惨笑着接道:“你不用抱歉,你的歉语,我早听厌了,不是我故意如此说,我实在感到不耐烦……”
淡装少女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润女敕脸,忽然变得极为惨白,越飞硬着心肠,继续说道:“过去的事,你可以忘掉,不必再存感激之心,我受不起……你口口声声对不起,但却一度使我痛心……”
淡装少女忽嘤嘤哭泣起来,似有无限委屈。
越飞冷冷望她一眼,道:“你不用假惺惺,谁知道你心里怎样咀咒我!”
他愤愤转过身去,继续赶路。
淡装少女忽止住委屈的哭声,道:“我们用车子送你一程好么,不管你心里怎样骂我、恨我,我必须报答你屡次救难之恩!”
越飞道:“我必须辜负你的好意,我天生劳苦之命,坐不起你的马车!”目光一转,啊的一声又道:“看在武林同派份上,我要助宁家公子一次,但决不是因为你……”
虚空推出一掌,解开宁怀远“凤尾穴”,匆匆赶路。
宁怀远十分惭愧,在佳人面前丢脸,实在不是好消受的滋味。
淡装少女忽然板着脸道:“拦住他,否则我不再理你了!”
宁怀远愕道:“要不要把他杀死!”
他为了博取佳人欢心,不惜杀害救命恩人。
淡装少女摇头道:“把他绑起来就好了!”
宁怀远领命而去,身未到越飞倏然回头,瞠目喝道:“兄台请少管闲事,免得大家不愉快!”
两道电光投在宁怀远脸上,他大吃一惊,疾忖道:“看他眸中神光湛湛,利如刀剪,为何在孤独岭上,失手败给自己?”
心中惊奇,究竟不敢违逆佳人的意思,沉声道:“朋友,这可不能怪在下,在不由已!”
越飞冷笑道:“兄台沉溺美色,痴迷不醒,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默运真气,单掌遥空击去,宁怀远连退三步,不禁大惊失色,喑叫道:“不好,这厮分明怀着一身超凡武功,自己决不是对手!”
正值犹豫不决的时候,淡装少女不悦的摧促道:“喂,你怕他吗?”
宁怀远突然愤怒莫名,恶虎似的朝越飞扑去,越飞再不客气,一掌直劈过去,宁怀远只觉身被重物击中,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淡装少女铁青着脸色,叫道:“你真没用呀!”
越飞哼了一声朗声道:“他伤了,你是他的同伴,一点同情的感情都没有,算他倒霉,谁叫他沉迷于你的美色!”
淡装少女呼道:“你好,你骂我,你也欺负我了……”
眼皮一红,登时流落两滴晶莹的泪水。
越飞道:“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认为我欺侮你,就算我欺负你好了!”说罢,不再耽搁,疾奔而去。
两天后,他在星州城一家酒肆里喝酒。
隐约的,一丝舒畅的感觉,充满四肢百骸,他脚步了有点站不稳,原来他喝下三斤多陈年老酒。
在一阵粗犷的笑语里,他断续听到那些江湖汉子的秘密:“老沙,咱们帮主的少爷要成亲了吗!”
“不错!”
“听说她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嗯!”
“老沙,这是喜,你怎么满面忧容!”
“老弟,你有所不知,峨嵋派空无老秃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呀?”
“这跟咱们帮主少爷的喜事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那天下最美丽的少女是咱们帮主少爷硬抢过来的!”
“我还是不懂,老沙,咱们多年老朋友了,别卖关子好吗?”
“傻瓜,那天下最美丽的姑娘是峨嵋派掌门空无老秃的师弟的心上人,咱们帮主少爷硬从他手上夺了过来,不将引起一场大战?”
“哦,竟有这会事!”那人惊愕的道:“帮主的意思呢?他表示怎样处理这件事!”
“老弟,咱们帮主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生平是护短,这场大战,恐避免不了呢!”
“老沙,帮主有把握击败那峨嵋掌门,空无老秃?”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沙……”这人话声忽然中止,越飞本能的望去,只见一个白发长须的和尚,满面怒容的站在那俩个说话的壮汉身旁。
这老和尚,他最熟悉不过,正是峨嵋掌门,空无大师。
心头微凛,疾忖道:“天下怎有这种巧事,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明查秋毫,早知俩说话的壮汉被空无大师制住穴道。敢情俩人口口声声称他老秃,愤怒之下,遥空点住他俩穴道略施薄惩。
空无大师与他师父“绝命尊者”有暗害之仇,为人徒者,当然不能置之罔闻,想不到他在此地出现,微微一怔之后,立刻生出报仇之念。
可是,他又思忖道:“空无老秃在此现迹,一定有所图谋,自己何不见个真象后,动手杀他!”一面低头饮酒,暗查动静。
空无大师轻哼一声,走出酒店向北疾行而去。
越飞匆匆付了酒资,远远跟在空无大师身后,俩人一前一后,低头疾行,倾刻间步过城门。
这时,空无大师忽拍了拍手掌,跟着道旁树林里头闪出四个道人,朝他行了一礼,笑道“师兄,此刻就动身?”
空无大师颔首道:“不错!”
五人展开轻功,飞掠赶路。
越飞暗想:“久闻峨嵋四剑,武功超凡,这四个道士大概就是峨嵋,金、银、铜、铁四剑了吧!”
想着,也不怠慢,施开绝世轻功,悄悄追蹑五人身后,五人心中有事,急欲赶路,兀自未发现有人跟踪。
一顿饭时间过去,忽听空无大师喝道:“到了”,四人立刻停了脚步,空无大师打量一下天色,沉缓的道:“毒龙帮主立刻就要到了,咱们峨嵋成败在此一击,各位师弟千万谨慎!”
越飞忙隐藏一颗大树背后,暗想:“我道是谁?原来是毒龙帮主,这厮心黑手辣,杀人无数,自己正好把握机会一一除去!”
空无大师又煞虑的打量天色,越飞看出他有紧张的神态,暗中一笑,忖道:“毒龙帮主,一身武功,不比等闲,尤其那歹毒的毒龙气功,更是厉害无比,无怪空无老秃心中不安了!”
蓦然——
远处长啸之声划起,刚劲有力,跟着嗖,嗖,嗖,十数条身影,极快的飘纵而来,身法之灵敏,轻巧,堪称一流之选,越飞暗道:“嘿,毒龙老怪,竟带来一大批帮中好手,敢情有好戏看了!”
思忖间,为首一位已自站稳身体,正是五短身材,鹰鼻鸡眼,满面凶光的毒龙帮帮主。只听他敞声大笑道:“好好,峨嵋剑客果是信人,老夫得会高人,何等光荣!”
空无大师合掌道;“帮主如约赶来,显见帮主还看得起老衲,老衲行将就木,将以短短在世之日,报答帮主一番盛情!”
毒龙帮主浓眉一扬,笑道:“好说,老夫正想答谢大师呢!”
彼盼间,十数名毒龙帮好手,已分别站定身体,目光炯炯地注视峨嵋四剑,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峨嵋四剑凝神默立,暗中调匀本身真气,准备大干一场。
毒龙神君确是一代雄枭,虽强敌环伺,局势紧张,面上却丝毫未露一点紧张之色,沉声说道:“老夫有一件事想与大师商量,不知大师能否答应?”
空无大师道:“帮主且说来听听,老衲力能所及,决不使帮主失望!”
毒龙神君道:“如果大师息事宁人,让犬子连其所欲,则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老夫不但保证今后毒龙一帮永远不犯峨嵋中人一毫一发,并且还准备大礼物答谢,大师认为如何,战与不战,全凭大师一言!”
空无大师道:“帮王,不瞒你说,老衲对此事,始终感到疑惑,出事之因,全是贵帮引起,为何要说战与不战,全凭老衲一言,照理应说,战与不战。全凭帮主一言才对,不知帮主认为老衲这话对么?”
毒龙神君浓眉一扬,长笑一声道:“大师说得不错,老夫承认祸事全系犬子引起,但有一事,老夫必须奉告……”
顿了一顿之后,忽问道:“大师以为少年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否能够勉强得了!”
空无大师怔了一怔道:“老衲并未经过此中之事,但也知感情一面,最难勉强!”
越飞奇想道:“毒龙老怪,怎扯到这上头来了!”
心中有疑,忙倾听下去。
毒龙神君哈哈一笑,又问道:“即然如此,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不相投和,决难结合是不?”
空无大师点点头,忍不住问道:“帮主此言,令人费解,能否直当道出!”
毒龙神君笑道:“当然,当然!”
笔出神秘道:“大师可知令师弟与那少女甚不投缘?”
空无大师摇摇头,表示不知,但神色间似乎隐约知道点细故。
毒龙神君道:“令师弟与那姑娘甚不投缘,所以犬子大胆敢闯出此祸!”
空无大师道:“话虽如此,是不成理由的!”
毒龙神君微笑道:“大师且听下文,自从犬子与她相处片刻后,彼此极为和洽,各方面都甚投缘,于是,那姑娘便不顾令师弟了,说来,这只是一场误会,男女之间感情不能勉强,大师深知,那姑娘既然愿意与犬子相处,自然不说犬子抢夺,大师体解这点,当不会认为老夫有意冒犯吧!”
空无大师沉吟起来,片刻才道:“这是实话吗!……”言下无疑表示斗念已动摇了。
毒龙神君笑道:“老夫从来不会说谎过,大师不信,可向令师弟详问一切,当知此事其中内情!”
空无大师道:“老纳师弟呢,贵帮是否……”
毒龙神君见事有起色,自然不原多结强敌,忙道:“令师弟自从随伴姑娘离开他之后,就不知下落,不过昨日据老父手下报告,令师弟会一再向敝帮挑战……”
“当然”他有点讨好似的笑道:“凭大师在武林上的身份,老夫决不致对他怎样,老夫会下令,命令手下所有的人,不能为难令师弟,等候大师亲自来处理……”
空无大师再生气也不能发作出来,颔首道:“好吧,老内把这件事弄个清楚,然后再做决定!”
毒龙神君道:“大师修养超人一等,老夫十分佩服!”
空无大师合什一体,道:“帮主太客气了,老纳就此告辞!”
领着四个人,反峰疾奔而去,一场风潮,就此平息下来。
越飞暗呸一声,感慨的自语道:“这就是女人……”
毒龙神君喜容满面,领从而去。
他愤慨的自语,忘记自己师仇未报,自责的搜索时,空无大师已不知去向,不由重重拍了一下脑袋。
奔行了一会,正想休息,目光掠处,前头阴暗的道路上,正有一个衣着华贵,腰系长剑的人,低头踽踽行着,这人背影十分熟眼,他仔细看了一下,不禁月兑口呼道:“宁家公子!”
那人闻声止步,无精打彩的回过头来,正是峨嵋掌门空无大师最末一位师弟,宁怀远。
他眼圈发黑,一张俊的脸孔,呈现十分憔悴与黠淡的神色。
一个朝气勃勃,年青有为的少年人,几天工夫就变成一个饱经尤患,神情莫落的伤心客,“情”这一字,左右人的力量之在,可想而知。
他淡淡道:“是你——”
苦笑一声,继续踽踽而行。
越飞暗忖自己,所遭受的打击与他十分相近,他本是个极富于感情的至性中人,见他如此,前嫌尽逝,反而同情他起来。
他疾行追了上去,开口就说:“朋友,像她这种女人,你不值得为她伤心!”
宁怀远没好气的道:“你知道什么!”
越飞并不生气,继续安尉道:“朋友,咱们也不祗一次碰面了,站在朋友立场,我奉劝一句,为了她移情别恋而伤心,是傻子的举动。”
宁怀远剑眉一煞,道:“你怎知她移情别恋!”
越飞笑道:“从你的神色中,不很明显地告诉我了么?”
宁怀远怔了一怔,叹思道:“你有所不知,她完全是被动的,可恨的那……”他右手握拳,重重伸着左掌,恨恨道:“可恨的那厮,仗着人多,把她掳走!”
越飞见他疾迷不醒,触动自家伤心之事,大声道:“朋友,你还不明白女人,像我就吃了她的苦头,弄得精神恍惚,一靡不振,是聪明的,看开一点,别沉溺太深,担误了自己似锦的前程!”
宁怀远被他厉声喝叱,吃了一惊,见他一脸开怀的表情,忽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呼道:“朋友,我不能自拔了啊!”说着无限的痛苦的扯着头发。
越飞拍着他的肩膀,道:“回头是岸,从速忘记她!”
“她是我一生中遇到最完美的少女,我忘不了她!”
“你太痴情,须知我们男人并非全为了女人而生存啊!”
“唉,你不了解了。我爹爹初次摧促我成亲,我都没答应,因为我理想太高找不到合意对象,好不容易遇见她……她是世上最美好的少女,我无论如何要得到她……”
他十分抱歉的道:“朋友,她在我心中所占的份量,是无比的庞大,为了她,我不惜昧着良心攻击你,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恐惧而沉痛的啊!”
越飞安慰道:“你可以放心,我一直把你当作好朋友看待!”
“朋友,你的宏度大量使我深深感动,但是,我很惭愧,也很抱歉,我将辜负你的好意,为了她奋斗下去。”
“你为她而奋斗,我非常怀疑,你竟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我承认,朋友,换着是你,恐怕你也不克自拔!”
“不会的,有时候我的理智会克服一切的困难!”
“包括情爱方面吗?”宁怀远有些怀疑的问道。
“当然!”越飞沉声道:“它只是人生的点缀,并不能左右一个人的志向!”
“朋友,我很抱歉我否认你的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敢自诩是英雄,但却无法勘破此关!”
“那是你个人的看法,你若明白了人生的真帝,你会勘破此关!”
“朋友!”宁怀远还因直而真挚地道:“为了不使咱们刚建立的友情破怀,请你别说这话!”
“我必须说。”越飞诚恳的道:“一支在大海里飘荡不定的孤舟,急切的需要援助,你缺乏帮助你系岸勒马的朋友,是以,一直沉溺不醒……”
“朋友,你的意思是……”宁怀远忽然软弱下来,不解的注视着他,越飞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朗声大笑道:“我就是诚意帮助你的朋友!”
宁怀远怔了一下,俊脸上忽浮上感激的笑容,似解非解的道:“你有办法改变我沉溺已深的心?……”
越飞大笑道:“有,有,我们喝酒去,酒能消愁,我们大醉之后,尽情的欢乐一下,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俩人手掌交握,莫名其妙的豪笑着——
于是,一座繁华的城市酒店里,传出了两人劝酒豪笑之声,人逢知己千杯少,俩人手不离怀,倾刻间喝得大醉,脸孔像煮了的缎子一样,摇摇摆摆步出酒店,沿路纵声大笑,形如疯子。
越飞自从情场失意之后,便爱上了酒,不想这里又遇到个伤心人,几句话点穿之后,便交了一位酒友。
沿路,不知引得多少人注目,但他俩却视同未观,疯狂如故。
忽然,宁怀远笑了,那一双醉眼,炯炯射出凶光。
越飞大声道:“朋友,你太扫兴了……”
摇晃着伸手举着他的肩膀,宁怀无用力抛开,炯炯望着一对少男少女。
越飞摇了摇头,举眸望去,心中也感一惊,只见那少年剑眉星目,鼻若丝胆,十分俊美,可惜的带着点脂粉气,说话时,柔柔弱弱,生像风吹就倒。
那美绝人寰的少女,俩人都认识,想不到冤家路狭,在这里又碰上了淡装少女,越飞人醉,心却不醉,疾忖道:“不好,自己费了一大番工夫才将他说服,此刻忧伤未复,新患来到,见了她后,情不自禁,岂不白花了自己一番心血!”
有心借着酒意,板着脸孔,大声喝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难道要用赶的……”
那俊美的少年,像似毒龙神君的宝贝儿子,闻此言后,剑眉立刻一挑,低声朝淡装少女亲热的道:“妹妹别怕,我去教训他……”
宁怀远大喝道:“小子,咱们之间仇恨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这次决不容你安逸逃过!”
淡装少女道:“别去!”
几乎同时,越飞疾走上前,用力把宁怀远拉退,大声道:“你到底存心跟我交朋友不?”
宁怀远怔了一怔神,又像失去灵魂似的,张着怒恨的眸子,向俊美少年走去。
越飞不能忍耐,伸手点住他的穴道,然后指着淡装少女道:“你惹下的麻烦已够多了,我十分痛恨你的为人……”
他身体摇晃了几下,极力支持住,接道:“你靠美色,迷惑了他,最后,你又抛弃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天下男人都是没有出息的,你……快走……我实在忍不住要骂你……”
淡装少女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滑落面颊。
俊美少年愤怒的问道:“他是谁,咦,你就让他白骂了吗?我替你出气好么?”
越飞借着酒意,指着他又道:“你也小心一点,日后难免步他后应,被她厌倦了,一脚撵开!”
俊美少年怒火冲天,碍着淡装少女阻止,不敢轻举妄动,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如此侮辱我妹妹……”
“你妹妹!”越飞见淡装少女低下螓首,心中更怒,“本来,我想重重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我不愿见你为她牺牲,你自个当心点就是,此女有如火种,别色迷心窍,若火烧身!”
俊美公子更生气了,两道剑眉挑起老高,又是震怒,又是不解的望着淡装少女,频频问道:“他是什么人,你说啊!”
淡装少女道:“他是我救命恩人,由他骂好了,我欠他许多恩情,只得如此!……”
俊美公子指责越飞大声道:“喂,你这人太过卑鄙,以恩惠做要挟,肆意辱骂人,若不是她心肠好,你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经此一来,四旁早围满了好奇的群众,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位,指手划脚,议论纷纷,咕噪异常。
越飞道:“好极,你不听良言,就等着瞧吧!”
抱着宁怀远,不屑的瞥了淡装少女一眼,转身就走。
耳畔,忽听淡装少女的自语道:“其实,落在谁手上都是一样啊,你肆意骂我,如果一且知道我不幸的遭遇后,你又作何想法?”
越飞一怔,目光掠处,正好与她莹莹泪眼对个正着,那灵魂的窗子透露多少的委屈,幸酸与凄苦啊——
美人流泪之时,更有一种柔质的美态,楚楚动人,倍增无媚,一霎间,越飞似乎有了一层了解,但他这些微的了解,与他心中的沉痛比较起来,是多么的渺小而细微啊。
他疾忖道;“这是不可能的,若然她对他无意,岂肯任他‘妹妹’,‘妹妹’的叫!”
可是耳边的自语声又道:“难道天下没有一个了解我的人,男人的心肠是这样的硬,这样的残酷,他们不知一个单身弱女人,怎样在这险恶的世界生存下去,他们的眼光放在表面,只如恨!恨,残酷的恨一个柔弱无力的苦命女人……”
越飞不平的疾忖道:“你能怪我,你自己做出令人生恨的事情啊……”
尽避心中如此反驳,但却感到十分惭愧,他仿佛看到一字一泪的说下去。可是,当他发现那俊美公子目光灼灼向他怒视着,他立刻认为同情她是自己莫大的耻辱,匆匆排众而去。
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他将宁怀远轻放草地之上,拍活他的穴道,不等他开口说话,便道:“你如果认为我是个可交的朋友,请别说出使我失望的话!”
宁怀远果然不说话,然后,却默默的流着泪。
英雄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宁怀远真的遇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伤心事,越飞暗中想道:“你不再说话,不代表承认自己是他的知己!”
于是,重感情的他,又行动起来。
他仔细问道:“你真的那么爱她!”
宁怀远苦笑道:“为了不使你的失望,我只有克制自己了!”
越飞更坚决了毅然道:“好,我就把他抢回来!”匆匆而去。
不久,他已发现俩人踪迹,奔将过去,一掌击退俊美公子,挟着淡装少女反身就跑,身后,那俊美公子怒喝声如雷,却赶不上他,一会儿,就被抛后老远。
他沿途问着她:“你觉得奇怪吧,我忽然抢起你来了。”
淡装少女一点也不惊慌,淡然道:“我一直被人抢来夺去,早就习惯了!”
越飞道:“你认为这是一种光荣?这足够是可向人夸耀的事呀!”
淡装少女道:“我从没这样想,我厌倦,但又无可奈何。”
越飞道:“你一直被人抢来夺去么!”
淡装少女道:“谁武功高,谁就得着我,我那像人……我像货物一样,随那些人的心意,肆意欺辱……”言来柔婉动人,不胜委屈。
越飞忽生了个奇想,道:“如果我的武功比任何人高,我岂不也能得到你……”
淡装少女惊讶了一下,秋水也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他心里想着的事。
越飞强烈的自卑感又升了起来,他仿佛看见淡装少女笑似的注视他,尤其那一边显得很可怕的脸颊。
他突然十分愤怒而矛盾的嘲笑着她:“但,我却不稀罕!”
淡装少女长长睫毛眨了几下,那美丽的脸上又出现了晶莹的眼珠,一滴滴落地上,她泣然道:“是的,你不稀罕,你有一颗比铁还硬的心肠!”
越飞莫名其妙的高兴和大声着,然而,他耳畔却似有一种声音在咕噪着:“越飞,你说慌,你只是太自卑,你会不稀罕她?笑话。”
他极力装出高兴的样了,道:“你猜,我要把你带到那里去!”
淡装少女幽幽一叹,道:“我是货品,你爱怎样就怎样!”
越飞一怔,心强装出笑容,道:“我要把你送到我的朋友身边,他十分爱你,他的名字是宁怀远!……”
淡装少女脸色忽然蹦得紧紧的,冷冷道:“你几时开始替他卖力!”
越飞大声道:“什么卖力,这是帮助,你别侮辱我!”
他已忘记宁怀远是他仇人的师弟,他是光明磊落的血性男人,本着“父仇不累子”的格言,视宁怀远如手足。
淡装少女冷冷道:“你很会帮助人是不是?”
“是又怎样?”
“我替你失望,我始终以为你是个公正无私的好人。”
“多谢你的夸奖,其实,我只是伪装好人。”
他莫名的生气道:“我把你交给他,至少,获得感激的——!”
“哼,你真伟大!”
“多谢你嘉赞!”越飞再说一声,心中却十分难受!
“为了朋友出力,总比为女人出力好得多!”
淡装少女沉着脸蛋不再说话。
越飞识笑道:“我真为你可惜,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一个适当的对象!”
淡装少女娇声叱道:“你为我应有是不?你……你……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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