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大神也从怀中掏出三个小小的黄布卷儿,打算交给了劫大师,但略一迟疑,便又收回,说道:“了劫随我来。”
言毕走出门外十丈开外,这才重行说道:“这三卷灵符,也是癯云散人故物,名目‘天心雷’,发出之后,威力无比,你且收着,若是果有不测,在老魔头蠢动之时,你便用这个去打她。”说着又传授了劫大师使用方法。
悟尘神僧见了说道:“神尼这等布置周详,足可安心无事了。”
那知这话才一出口,黑魔女又狂笑了起来说道:“老贼秃不必高兴,你们别以为癯云老死鬼留下的那几套玩意儿,便能制伏得住我,你们就没想想,若是真的能够制我的时候,他在生之时,还不早就仗着这些鬼玩意去收拾掉我师父了吗?老实告诉你们吧!老死鬼既然收拾不了我师父,这区区法坛和‘天心雷’,又将奈我何?现在我是自己不想出世,只要时机一到,但看你们还有谁能够拦得住我?”言毕狂笑不止。
了劫大师和陆瑜听了,齐都惶然失色。
连悟尘神僧,也为之怔住。
圆通神尼气得回身大声喝道:“你待怎样?难道已忘了你那师父便是废在龙剑之下的往事了吗?”
黑魔女笑道:“我门中以兵解为灭度,你们以为那是老死鬼的本领吗?”
圆通神尼喝道:“那俗也是在想兵解了?”
黑魔女道:“时机一到,你留也留不住我,到了我的徒弟手中,便有你们瞧的了。”
圆通神尼气得回到庵中,断声喝道:“既然如此,老尼今日便超渡了你吧!”
黑魔女狡猾地笑道:“以你一人之力,想来只怕不够,但你又焉说服得老贼秃,使他敢开杀戒呢?”
圆通神尼气得转身便招呼悟尘神僧。
悟尘神僧却已抢先开口说道:“算了吧!你我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天劫一到,便是她毕命之时,我们还是走吧!”接着又对圆通神尼使了个眼色。
圆通神尼这才忍着气,重行出庵,与悟尘神僧漫步离去。
陆瑜跟在身后。
那知还没走上多远。
了劫大师又赶了上来说道:“师父,神尼,请慢走。”
悟尘神僧忙问何事?
了劫大师仓皇满面地说道:“老魔头威胁弟子,逼使弟子重归她的门下,供她驱使,否则便要使弟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悟尘神僧道:“那里会有此事?”
了劫大师道:“这是弟子亲耳所闻。”
圆通神尼道:“这也没有什么,她不出现,你根本用不着怕,她若露面,你便用‘天心雷’去打她好了。”
了劫大师道:“可是弟子心神异常不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所以弟子总怕为她所乘。”
悟尘神僧想了一想,说道:“那我再把‘天龙禅唱’传授于你,她若再骚扰你时,便可仗以制她,但却不可随便乱用,枉存除她之意,须知佛家最重因缘,你过去既然在过她的门下,与她有师徒之义,便不应由你去行诛于她,更何况你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天龙禅唱’虽为佛门降魔无上法力,只是你初学之际,无法发挥力量,所以只能用以防身,并不能对她有所伤害,这一点必须时刻切记才好。”
了劫大师应是。
悟尘神僧也就立刻把“天龙禅唱”,传授给她,好在佛门一切,全都简单易学,所以一教就会。
但了劫大师在悟尘神僧离去之时,仍然说了一句:“弟子单身一人,总觉得忐忑难安。”
悟尘神僧便又安慰了她几句,说是:“你且勉力而为,如有适当之人,为师的定当派来与你作伴就是。”
了劫大师这才怏怏叩别回庵。
回程途中,圆通神尼忍不住说道:“似这等下去,莫道了劫担忧,便连老尼,也觉难以安心得下呢!”
悟尘神僧道:“好在法坛未破,又有‘天心雷’为辅,想来可以无事。”
圆通神尼皱眉说道:“只怕不能这等乐观,度厄庵中主灯熄灭之事,老尼说什么也难放心得下。”
悟尘神僧道:“神尼何妨再回去仔细查点一下呢?”
圆通神尼道:“那法坛之设,和‘天心雷’一样,都是癯云散人故物,老尼偶然得来,所以依样画葫芦,加以运用,并不知道其理何在,那又到那儿便能够查点得出来?甚至连这些东西的真正威力如何,是否便一定可以镇压得老魔住,也还未敢完全置信呢?”
悟尘神僧听了,愣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说道:“据老僧所知,龙剑确是魔头克星,那么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尽快让龙剑出井,不使老魔头再有回旋的余地一法了!”
圆通神尼点头,但却又说道:“你始终不肯与老尼合力去诛戮于她,也太奇怪,若谓不敢妄开杀戒,岂不知我佛戒杀,乃是戒妄无辜,诛魔戮恶,正是成就无上功德之理吗?”
悟尘神僧叹气道:“神尼误会了,老僧这二十年,何时不想将她除去?只为除她并不困难,若不能同时把那本‘玄牝真经’毁去,岂非又蹈癯云散人故辙,为后人留下隐患无穷吗?”
圆通神尼道:“那么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个全盘行之有效的计划呢?”
悟尘神僧道:“身在局内,每业在机所弄,事不临头,总难预测,所以计划虽有,但能否行之有效,则尚在未可预料之天,也惟有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圆通神尼道:“多算胜,少算不胜,你且说出,老尼参详一二。”
悟尘神僧道:“以一切顺吗天然,不去强求为原则,从而待龙剑出井,则老魔头不足为惧了。”
圆通神尼道:“龙剑应在何时出井呢?”
悟尘神僧道:“老僧算来,当在大后年壬辰,主龙出水之象。”
圆通神尼道:“可是老尼也曾仔细推算过,老魔头修成‘玄牝真经’,二次出世之期。恐怕再也等不到后年了,那么在那一年之中,你我又将凭着点什么,来制伏住她,不使造成大劫呢?”
悟尘神僧低头有顷,这才说道:“说不得到你我亲自来此镇压,看能不能拖延上一年了。”
圆通神尼,连连摇头,直道:“难难!”
陆瑜听了,不觉插嘴说道:“倘若只要龙剑出井,便可制伏住魔头,那事情也还大有可为呢?”
圆通神尼道:“你待怎讲?”
陆瑜便把情丐指点钓剑之事,说了一遍。并道:“现在所需各物,已有一半到手,只要进行顺利,明年端阳,龙剑便可以出井了。”
悟尘神僧和圆通神尼听了,这才全都兴奋起来,说道:“既有此事,何不早说?”
接着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决定全力促成其事,回到白家庄之后,便又吩咐了白守德一番话,并答应在前往雪峰山回风岭金锁寺去取塔顶分风铜时,一起前往,以期必成。
白守德听了,好不高兴。
圆通神尼也就没再去盘问白依云什么,当日便取道回转五莲峰。
悟尘神僧则在听到白依云不愿再回园巾居住之后,便打发尚翠娥前往苦修庵,与了劫大师作伴,也就准备回转昭觉寺。
可是白凤仙却又撞来,说道:“老师父这就要走了吗?”
悟尘神僧业已听白守德说过,知道白凤仙对白依云和俏郎君的婚姻,非常不满,因此又力劝白凤仙几句,说是姻缘前定,不必顾虑,这才回山。
白守德也在一旁喝命白凤仙不准多事。
白凤仙虽然无可奈何,但心中到底难释,终还指着俏郎君喝了一句:“将来你若对我姊姊薄情,看我能容得你才怪。”
大家也没再去理她,都认为这么一件伤脑筋的事,能够如此结果,已是托天之福了。
殊不知事情却已从头错起,并不如大家所猜想的那么圆满。
若问这是何故?且听作者掉转笔尖,慢慢道来。
原来尚翠娥鼓励白依去前往苦修庵时,只由于一时气愤忧急,从一面作想,并未全盘计算,这是第一错。
白守德不该困禁了劫大师,这是第二错。
悟尘神僧不该信了白依云的话,以为白依云没到过苦修庵,这是第三错。
这一连的错误发生,事情便被搅得一塌糊涂,几至不可收拾了。当然,这也是由于天数使然,大劫难免所致。
且说白依云在前往苦修庵之时,并没走错道路,只是到得苦修庵时,猛然推门而入,一阵风起,便吹灭了法坛上的主灯,但白依云并未注意,只为没看到了劫大师,便不由的哭着喊了几声,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突然身后响起一阵非常娇媚的笑声,说道:“原来是你来了,你不必难过,有我在此,保你称心如意就是。”
白依云听了,猛然回头,便看到一个连头带脸一起包着的黑衣人,站在那儿,起初是一旺,但立刻便以为是尚翠娥跟了前来,因此哭着说道:“老阿姨,了劫大师不知道那儿去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那黑衣人好似诧异了一下,说道:“老阿姨?”
但接着又似想明白了,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尚翠娥?”
白依云见黑衣人这样一说,当然知道自己是认错了人,因此问道:“那你是谁呢?”
那黑衣人笑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白依云摇头道:“我没见过你。”
那黑衣人道:“可是我还认得出,你便是白守德和伍翠凤所生的女儿——白依云,对不对?”
白依云已被那黑衣人搅得有点迷糊了,竞忘了此来何事?泪珠儿挂在脸上说道:“我叫白依云不错,但我娘并不姓伍啊?”
那黑衣人道:“你没见过你娘吗?她不是每年都要去看你一趟的吗?”
白依云道:“我没见过她,我从生下来以后便没见到过她,她已经早就死了,又那会每年看我一趟?这一定是你弄错了。”
那黑衣人笑道:“对对,是我弄错了,你坐生下来就被人愚弄到现在,又那儿会知道这些事呢?”
白依云心中一动,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从生下来就被人愚弄到现在?”
那黑衣人道:“可不是吗?”说着平伸两掌,在白依云的眼前悬空摇了几下,像是要抚模白依云的脸,但却并未接触。
白依云方觉奇怪,不知那黑衣人想作什么?可是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心里突然一阵迷糊,随即两眼发直,盯住那黑衣人目不转睛,顿成痴呆之状。
黑衣人一伸手,拉住白依云的手,说道:“你随我走吧!”
白依云也就痴呆呆地跟着她走。
但黑衣人方才走到门口,顿然像又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马上就走,龙剑仍在,绝不是妥当办法,反正法坛已破,再也制不住我,我既然可以随意出入,那又何妨仍在此地,尽量伪装,不使他们生疑,不是要安全得多吗?”说着虚掩上门,重行返回,燃火把法坛上的主灯,重行燃亮,然后拉着白依云,转到坛后,弯腰钻进一个地穴。
白依云失魂落魄也似的,任凭摆布,随着黑衣人钻了进去,拾级而下。
这下面乃是一间丈许土室,当中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锁着一根铁链,这时已散堆在地上,地下则借草为铺,其余便一无所有了。
那黑衣人让白依云和她在草铺上对面盘腿而坐,说道:“你这十七年来,他们怎样待你?你告诉我。”
白依云便木然说出:她如何在园里长大?如何从来没见过生人?如何每年去桃花潭沐浴三日?连如何看上俏郎君,而为了劫大师所阻?如何被用上“断情绝欲灵丹”,自己一心向佛?此次又如何被白守德逼嫁,前来寻找了劫大师?甚至连有许多她所遭受到,而她自己所不自知的事情,都一一信口说了出来。
那黑衣人听完之后,笑了一笑,这才又举手在白依云的眼前一挥,喝声:“醒来。”
白依云怔了一下,便又恢复了理智,四面一看,诧异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那黑衣人笑道:“这有什么可怿的,我已在这儿住了十几年,难道你还来不得吗?你想想看,刚才我们在说什么的。”
白依云一想,便想到那黑衣人说她被人愚弄的是,却记不起刚才在迷糊之中的一切情形,因此反问了一句。
那黑衣人便拿刚才所听的话说道:“这还不对吗?你从小便被他们关在园子里,不准和任何人人见面,对不对?”
白依云点头承认。
那黑衣人道:“他们对待别人,例如你的见弟姊妹,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白依云摇摇头。
那黑衣人道:“这不就对了,吗?你是个人,他们却把你关起来当畜牲养,这不是愚弄而何?更何况他们连际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肯让你知道,孩子,你也真太可怜了。”
白依云是个应劫而来的人,本就先正天性地怀着一肚子的反抗之心,再被黑衣人这一挑拨,愤恨之情,不觉油然而起。
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警惕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去想,并且一再提醒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黑衣人,不是好东西,千万不可上当。
就这样内心里挣扎了好半天,结果是毫无胜负,两种力量,谁也没能够降得住谁,思潮里便格外的乱了起来。
黑衣人却又接了下去,滔滔不绝地在说着她所遭遇到的事情,并说:“人生于世,男当授室,女当成家,男女之间相处,才是至高无上的乐趣,别以为古佛青灯,便可以往生极乐,那直无异是痴人说梦,西方已属渺茫,极乐岂非虚妄,所以不享受一番男女之间的乐趣,那就直无异于虚渡一生了。”
白依云听得满面绯红,羞愧难当,可是心里又似乎有恨不得立刻一试的感觉,觉得那黑衣人所言,句句都有道理一般。因此想着想着,也就开口向黑衣人问道:“你是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这些事的?”
黑衣人笑道:“你别问我这些,且先想一想,还能认识我是谁不能?”
白依云想了半天,说道:“我认不出来,你把头脸一起蒙住,我又怎能够识得出来呢?”
黑衣人笑道:“你想不想看我的脸呢?”
白依云已被黑衣人的神秘所迷,好奇心动,因此也就点了点头。
黑衣人道:“可是要看我并不是难事,但看过我面目的人,以后便应该听我的话,你愿意不愿意?”
白依云迟疑道:“这个……”
黑衣人笑道:“你还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白依云道:“我不知道听你的话时,你要叫我做些什么?”
黑衣人笑道:“当然都是对你有好处的事了,。”
白依云正想答应,耳边却又似乎有人在叫着:“这答应不得,你若是答应了她,这一辈子便算是沉沦苦海,永世不得翻身了。”
黑衣人一惊,连忙把说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口说道:“这我不能答应于你。”
白依云好似没想到白依云会这样坚决,不由的冷笑一声,说道:“这由得了你吗?”
白依云听了,立刻寒生脊背,忙站起身说道:“我要走了,你太可怕了。”
黑衣人连忙拦住,重新笑着说道:“我说错了,我并没有什么可怕啊?”
这声音不只是娇到极点,媚到极点,并且也甜到极点,使白依云不由的又被迷住,打消了要走的心。
黑衣人也想了想,然后笑道:“这样好了,我为你打破惯例,在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之后,不须要你立刻听我的话,只要你答应,在将来发生困难,想到要来求我帮助你的时候,再听我的话,你道是好不好呢?”
白依云道:“此话怎讲?”
黑衣人道:“这还有什么难懂的呢?”
白依云道:“是不是如果以后我不来找你帮忙,像可以不必听你的话呢?”
黑衣人道:“正是如此,不过我不愿意欺骗你们孩子,你将来是非找我帮忙不可的。”
白依云心想:“找不找你,当然全凭我自己做主,这还有什么关系?”想到这儿,也就答应了下来。
黑衣人又追问了一句:“你不后悔吗?”
白依云道:“只要你说话算数就行。”
黑衣人笑着道了声:“好。”
苞着一抬手,便掀开了那蒙住头脸的布巾,说道:“现在你再认认看,看我是谁?”
白依云只觉得眼前一花,立刻便自惭形秽起来。
原来黑衣人的那份美啊,直似眉目如画,美绝天人。使人不敢逼视。但又舍不得转睛。
白依云“啊”了一声,立刻痴住,心中百念杂起,更说不出是羡是妒,是喜是恶。只在想着:“我一向顾影自怜,今天和她相对,怎还有我立足之处?老天爷这是怎么搞的呢?倘使我能够及得上她十分之一,我也心满意足了。”
黑衣人好似已看出了白依云的心事似的,笑着说道:“你认为我美吗?”
白依云点点头。
黑衣人笑道:“你妒嫉我吗?”
白依云愕了一下,在不知不觉之间,又点了点头,好似如果不对她说出心里的真话来,便无以自处似的。
黑衣人笑道:“那你何必妒嫉我呢?你还有办法可以比我更美啊!”
白依云忧郁地说道:“这不可能吧?美丑乃是天生的,人力何能为助?”
黑衣人道:“你是不信你会比我美吗?”
白依云又点点头。
黑衣人笑道:“那么我如果有办法使你变得比我更美,你愿意不愿意呢?”
白依云心中当然愿意,但嘴上却说道:“我不相信。”
黑衣人道:“你别不信,只说愿意不愿意好了。”
白依云想了一想说道:“我知道了,你会装扮对不对?”
黑衣人笑道:“岂有此理,装扮出来的美,不过是浊胭俗粉,岂足动人?”
白依云道:“那你的这份美,是从那儿来的呢?”
黑衣人道:“这乃是由修炼而来的,你大概总该听过‘美若天仙’这句话吧?这就是说,是天仙,便无一不美,而天仙不也是由人修炼而成的吗?”
白依云听了,不由的心中大动,说道:“这样说来,你已经是天仙了?”
黑衣人道:“我本来已经可以修成天仙,怎奈贼尼贼秃和我作对,这才使我今天仍在这儿受罪。不过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修成之后,一定会比我更美就是。”
黑衣人一听白依云提到贼尼贼秃的话,心中又是一动,立刻想起了自己身在苦修庵中,同时警惕自己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一声声:“白依云,在你面前的,乃是一个魔鬼,你千万不能听信于她,若是上了她的当,那你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这声音一起,白依云便又怀疑起来,闭口不再言语,只拿两眼死盯着黑衣人。
也就在这同时,上面又传来了白守德呼唤云儿之声。这就是白守德和陆瑜来的时候。
可是黑衣人却不容她开口,抢在头里,举袖在白依云的脸前一拂。
白依云立刻昏倒在地。
黑衣人紧张万分地守住地下室入口,作势以待,一直等到白福派人来报白凤仙追杀俏郎君之事,白守德和陆瑜离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白依云说道:“这倒奇怪,怎的这娃儿的心,竟变得这样不受管教了呢?难道我以前在她身上所做的法,已被贼尼贼秃破去了吗?这不可能啊?”
写书的写到这儿,各位当然也就猜得出那黑衣人是谁了。
原来那黑衣人便是应劫而生,二十年前曾经大大地扰乱过一次天下,造下无边杀孽,后来被悟尘神僧和圆通神尼费尽无限心力,这才制住,锁禁于此的魔教掌门人——黑魔女。
镑位这就又要问了:
“神僧神尼当年既已擒拿住黑魔女,为什么不立时行诛的呢?”
这是因为黑魔女之所能够横行不法,乃是由于从她的师父手里,得到了一部“玄牝真经”。
所以认真说来,天降大劫,便是这部“玄牝真经”,黑魔女师徒主,不过是被假手实行之人。
所以要想消弥大劫,便必须首先毁掉“玄牝真经”不可,否则的话,便又将重蹈癯云散人故辙。
因为癯云散人当年斩黑魔女的师父时,一时疏忽,没去追毁“玄牝真经”,以致几十年后,黑魔女复出作崇。
所以悟尘神僧和圆通神尼这次擒住黑魔女之后,不敢立刻杀却,只逼着要黑魔女供出“玄牝真经”所在。
黑魔女知道了神僧和神尼的心意,便拼着一死,也没肯将“玄牝真经”交将出来。
圆通神尼正一怒,便想用“搜筋缩骨手法”,向黑魔女逼供。
但悟尘神僧一念仁慈,居心不忍。
就在这时候,癯云散人的旧日弟子,也恰逢其时地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
“魔女若不肯交出‘玄牝真经’,则不妨暂时由圆通用前次得我之故物,将她封禁于龙剑井侧,则既可借龙剑之威,消除魔女娇气,待二十年后,龙剑出井,则魔女不诛自灭矣!”
悟尘看罢,忙问圆通神尼所得何物?
圆通神尼也才想起了偶然得到的那一套布置法坛之物,和三粒“天心雷”。在无可奈何之中,建下苦修庵,布好法坛,将黑魔女困禁其中,并派了劫大师负责看守。
黑魔女无法挣扎,只好暂时收心,但反抗之念,无时或忘,仍在暗中修持“玄牝真经”。
没想到到了这天,由于白依云的来时匆忙,猛然推门,掀起一阵强风,把主灯吹灭,破了法坛禁制。
黑魔女便挣断了锁链,走了现来。
当时黑魔女本想立刻逃走,但再一看清那所来之人是白依云,正是自己过去为着防范万一不幸,用过魔法,作为继承自己的那个人,因此心中一动,立刻又改变了主意想道:“我就是要走,也应该先把她安顿好了,才是万全之计啊!”
所以她在和白依云谈了几句之后,立刻使用迷术,想把白依云带走。
但到得门前,再一转念,又想道:“这还不妥,我若逃走,贼尼贼秃,固然不肯罢休,即就是娃儿失踪,他们又焉能不管?”想到这儿,这才重新考虑了一下,决心暂时仍留此地,以便专心修持“玄牝真经”。等到“玄牝真经”修成之后,则龙剑因不足畏,那岂非可以大大地为所欲为一番了吗?
黑魔女这样一想之后,立刻又决定双管齐下,同时利用白依云,作为万一之备,所以这才又把白依云携回地下室中,打算运用魔法,收伏白依云。
白依云一出娘胎之后,便曾受过她的魔法禁制,照理说来,这时白依云看到她,便应该立刻认出她,最低限制,也应该和她亲热非常才对。
却没想到白依云始终不肯完全信任于她,她当然就不免怀疑起来了。
但她却不知这是“断情绝欲灵丹”的力量,只以为乃是当日行法之际,太嫌匆忙所致。
同时又为着要暂时隐瞒神僧神尼的耳目,不敢再用魔法,对白依云重加禁制。不由的便踌躇了好半晌,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事不宜急,还是慢慢的来吧!今日且先对她笼络,暗用大法,使她着迷,干脆把‘化媸为姘’为‘驻颜’之法,传授给她,使她对我发生好感。只要暗做手脚,叫她不能接近男人,那她还不是非要再来找我不可?到了这时,难道那怕她能够再跳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想着非常得意,立刻从贴身掏出了一粒红滟滟的丹药,塞进白依云口中,再接唇在布气,把丹药送下。
黑魔女的这位丹药,乃是她门中特制以的一种丹药,服下之后,便不能与男人接触,否则花容立毁,变成鸠盘荼一般,除非她本门巾的另外一种丹药,才能解化。
所以任何人投入她的门下之后,便无法自拔,这也是其中道理之一。
尚翠娥也就是吃的这个苦头,弄的面目全非,见不得人,闲话少说。
单说黑魔女喂过白依云丹药,这才拍醒了白依云说道:“现在我便无条件地传授你美容之法,你道如何?”
白依云却又忘了白守德等来过之事,听了好不高兴,忙道:“这当然好,不过你是不是真的不要以我听你的话做为交换条件呢?”
黑魔女道:“我向来言无二致,当然如此,你将来若不来求助于我,我便绝不要你听信我的话。不过在目前,你也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父亲和你的丈夫,也不例外,你可能办到?”
白依云道:“这绝对可以,我一定能够办到。”
黑魔女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把“玄牝真经”中“化媸为妍”及“驻颜”大法的两种口诀,及修炼的方法,告诉了白依云,然后说道:“只要你行之不间,十天之后,开始生效,三月之后,便可大成,不过却不能发生错误,就其在这一段时期之中,不能与男人接触,否则便会出事。只要你来找我,我还是可以帮你的忙的,我们的话就是这等说法,此处你不宜久待,恐防再有人来,看到之后,不只是对我不好,对你也一样的不利,你赶快回去吧!千万莫道来过此处。”说着便催黑魔女快走。
其实她却不知道这时控制白依云心性的“断情绝欲灵丹”的药力,已经消失,否则的话,只要再用迷术挑拨一下,白依云便非立刻归顺于她不可了。
当然这也还是天心仁慈之处,虽然造下大劫,却总还替世人留下一线生机。所以神僧、神尼等虽然大意铸错于前,黑魔女却也鬼使神差地铸错于后,一切机缘,都在交错复杂之中,使生机不绝加缕。这一点黑魔女不能知道,便是神僧、神尼,又何尝能够推算得出?
这些不提,单说白依云药力一过,怀念俏郎君之心,固然突然而起,便是所有机诈,也立刻完全恢复,并且也猜出黑魔女是谁。
只是她到底身受十七年佛法薰陶,早被激发起了天性中的一点良知,在控制着善的理性,因此仍能视黑魔女为蛇蝎,没再和她噜嗦,甚至连黑魔女的姓名,都没再问,便借着黑魔女要她离开之机会,立刻告辞,走出地下室,打算回家。
可是再一想:“我就是回去,家人问起,又将如何对答呢?”想着便又不由的迟疑起来。
可巧黑魔女也想着不放心,怕白依云回去之后,把和她相见之事说出,因此又跟了上来说道:“你且慢走!”
白依云道:“还有何事?”
黑魔女道:“你不是觉得回去之后,难以应付吗?我再帮你一个忙,替你出个主意吧!”嘴里说着,双于同时抬起,在白衣云的眼前一幌,使出迷法。
白依云便又应手痴呆。
黑魔女便告诉她道:“你此次回去,可以先去峨嵋山中,假作迷途之状,容他们去找着你,际不是就有话可说了吗?你回去之后,便可暗中修持美容之法,三个月内,勿与任何男人亲近。更不可使任何人知道。日后如有为难,再来苦修庵,除了这些事情而外,其余的你都要暂时一概忘却,你明白吗?”
黑魔女所用的这种迷法,本与天竺瑜珈术中的催眠之法,异曲同功,出诸一理,所以白依云唯唯应是之后,黑魔女便把她推出庵门,这才在她背后,将她拍醒。
白依云醒来之后。果然除了那几点而外,其余一概忘却,连和黑魔女见面之事,都全无印象,只记得赶快入山,以便托言迷道,好回家去和俏郎君见面。
恰好这时正是月已西下,天犹未明,到处黑成一片之际,所以再给了白依云以很多方便之处,一路入山,并没被任何人看到。
虽说黑夜难行,在山路之上,高一脚,低一脚地摔了好几次,沾了一身一脸的土,但这样一来,却越发像是个迷了路的样子了。
所以当悟尘神僧发现她的时候,一问之下,并不有他,便完全相信了白依云的话,并且还把她带回庙中,安慰劝导了好半天,告诉白依云她不是空门中人,应该听信她父亲的话,下嫁俏郎君,所以不必难过。
白依云听了,当然高兴,也就装出无限温柔的样子,唯唯应是,并要求悟尘神僧送她回家,以免父亲责备。
悟尘神僧当然不会推辞,只觉得事情办得很顺遂,而不知道自己为黑魔女和白依云所愚弄了。
所以孟老夫子说:“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其非道。”也就正是这个道理,交代不提。
单说神僧和神尼走了以后,白守德、陆瑜固然是非常高兴,秦楼梦看到白依云果然艳丽,也就改变了心肠,觉得俏郎君的情痴,非常值得。
尤其是俏郎君,心花怒放,真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秦楼梦住了三天之后,向白守德告辞,回转青城;陆瑜也在同一天和白守德约定,明年天春,当约齐黑孩儿回来,再去天山,也就告辞而去之际,俏郎君却那里肯走,仍旧死赖在自家庄上,朝夕和白依云相见。
白依云虽然也由衷地愿意和俏郎君厮守在一起,但心中却记着“三个月之内,不能和任何男子亲近”的话。所以始终不敢和俏郎君过份亲近,一直保持着一种亲则亲矣,距不可逾,虽并坐握手,也不稍假的态度。
尤其是修炼了“化媸为妍”法十天之后,已见效果,便格外的矜持起来。
俗语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手。”
俏郎君和白依云虽有夫妻之名,但在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情况之下,直急得心里痒痒地,又那里还能够忍耐得住,因此好几次鼓起勇气,涎着脸想一亲芳泽。
但白依云那肯答应,一阵佯嗔薄怒,便把俏郎君吓得敛手后退,不敢冒犯。但当离开了白依云之后,却又不由的恨得牙痒痒地,急不可待。
就这样三番五次之后,已是腊尽年残,青城也派人来到,要接俏郎君回去过年。
俏郎君灵机一动,打算回家央告父母,早日完婚,这才咬紧牙关,下了一个最大的狠心,辞别白依云,回转青城。
到家之日,立刻向秦楼梦夫妇要求。
秦楼梦作难道:“月前与白亲家业已说好,结婚之期,当在三年之后,最快也得等龙剑出井才行,现在就前往说项,只怕白亲家不肯答应呢?”
青蚨仙子萧莹却道:“这是什么话,你我年已半百,望孙心切,钟儿亦已弱冠,又焉能久待?白亲家既已许婚,当然我们可以派人前去要求,从速为他们完婚,以了手续了。”
秦楼梦道:“万一白亲家坚持原议,不肯答应,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青蚨仙子道:“答应不答应是另外一件事,总得先有个人去才行啊!”
俏郎君也插嘴道:“如果岳父不肯答应的话,我就还像在乌鲁木齐那样,装起病来,不也就行了吗?”
秦楼梦拗不过他母子,只好寻来日者,择定吉日,写好泥金大红全贴,又附了一封情文并茂的信,藉辞自己夫妇年老多病,要求白守德俯允所请,并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人前去下书。
那知所得到的答复,正如秦楼梦所料,直把个俏郎君急得果真的病倒了下来。
这一下,青蚨仙子也就真的怨了,才一过年,便借着拜年为名,亲自出马,强拉着秦楼梦,同去自家庄。
但费尽口舌,白守德始终对悟尘神僧之言,存有戒惧,不敢立刻答应。
青蚨仙子那肯死心,便又亲去昭觉寺,对悟尘神僧说道:“老和尚一句话不打紧,我夫妇膝下,仅此一子,倘有个三长二短,敢非是老和尚的罪过?”
悟尘神僧无可奈何,只好说明:“龙剑不出,老魔不除,云姑娘便不应成婚。”并把这原因简略地说了一遍。
青蚨仙子听了,心巾虽觉有理,但为着俏郎君作想,嘴上又那肯答应,只说:“照这等看来,若是龙剑十年二十年不出井,岂不误了我儿的终身大事,也担误了秦氏门中的香烟了吗?”
悟尘神僧笑道:“这点老僧绝可保证,龙剑出井之期,绝不会迟过三年,若是顺利的话,可能就在今年端阳,也说不定。”
青蚨仙子连忙咬住话头说道:“这是不是等于说,今年端阳节后,我儿便可成婚了呢?”
悟尘神僧道:“如果龙剑能够及时出井,这事保在老僧身上就是。”
青蚨仙子道:“那么烦劳老和尚下山一趟,去和白亲家说明吧?”
悟尘神僧只好答应,和白守德三当六面,把话说明,只要龙剑能在今年端阳出井,便立刻为俏郎君和白依云完婚,青蚨仙子这才罢休,回去告知了俏郎君。
俏郎君听了,总算有了个把望,也就只好如此。
但才一入怀,这未真个销魂,便又惊觉,依然是孤枕空衾,好不难熬。
所以没等上过上元节,俏郎君便又来到自家庄,面对佳人,聊慰饥渴。
并且为着讨好白依云起见。又分赠了一根凤尾鞭给白依云,连眇丐所授的那一十二手“灵蛇式”,也一体传授。
可是白依云虽然高兴非常,但却始终不给俏郎君以可乘之机。
尤其是偶然有一次,在大意之下,被俏郎君偷吻了一下,立刻感到唇枯欲裂,奇痛难当,从此以后,便格外的对俏郎君火烛小心起来,只要俏郎君稍有非份之想,立即退避三合。说道:“你若敢再如此,定不再理你。”并且从此以后,每与俏郎君相对,必携白凤仙与俱。
俏郎君无可奈何,也就敛迹了许多,所以日子还算过得平顺。
正月一过,天气渐暖,百草萌动,春光明媚。
陆瑜和黑孩儿果然及时而来,说道:“乘早去天山一行,也许能赶得上今年端阳之期。”
白守德当然高兴,便又忙着准备起来。
俏郎君一想:“此去天山,又将有几个月的耽搁,这离别相思,叫人何堪?”
同时也存了一个坏主意,认为:如果能使白依云同行一趟,则不独可慰相思饥渴,且也可以多找到一点机会,说不定可以真个销魂一番,因此便偷偷地去央告黑孩儿,要黑孩儿帮忙成全。
黑孩儿天性好事,当即答应,但再一想,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向白守德开口,要人家一个大姑娘出去抛头露面,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借口来。
那知天从人愿,就在这天,自家庄上,便又由马基带来了十几个西藏喇嘛,带着大批金宝,申言非买凤毛不可,并说若是白守德不肯出卖,那他们就非出之于强求不可了。
白守德听了,固然生气,便是陆瑜和黑孩儿等听了,也觉得喇嘛欺人太甚,一言不合,便动起来。
可是这次马基所带来的喇嘛,全都是密宗中选出来的一等一高手,因此白守德这边,虽然有黑孩儿和陆瑜在,但又那里便能取胜,直杀到日落西下,依然平手,马基这才带着喇嘛,自动退去。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白守德好生忧闷。
并且喇嘛这一闹还不要紧,风声外泄,便又惊动了好些江湖豪客,也存下了夺取风毛之心。
所以这夜里,白家庄上便又来了多臂人熊董梁,混水模鱼江横和神眼鹞鹰任德清等人,偷袭进庄。
虽然这些人并未能得手,结果是混水模鱼江横被擒,其余全部逃走,但白家庄上,直被闹了一整夜,谁也没能够好好休息。
等到天色一明,马基又带着喇嘛到来。
人不是铁打的金刚,钢铸的罗汉,似这等那里还能够支持得住?
所以这一天和喇嘛周旋下来之后,一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白守德则格外暴躁如雷,无处出气,便想杀江横以泄愤。
还是陆瑜一想。觉得不对,连忙拦住。
白守德眼中冒火,大叫说道:“这种东西,还留下他做什么呢?”
陆瑜道:“自有用处。”
接着说道:“目前风毛消息,业已外泄,喇嘛未去,他们又来,后继者尚未可料,日夜纠缠下去,我们岂非非败不可?”
白守德道:“那么即就不杀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陆瑜道:“不然,把他留下,正好让他替我们到江湖上传话。”
白守德诧异道:“这我就不能明白了,让他出去传话,业人岂非要更多起来?”
陆瑜道:“仁兄别急,且请再听下去。”
接着说道:“我们即就是现在能把来人完全杀退,但即将有天山之行,所以凤毛留存于此,终非安全之策,是以小弟想来,不如把悟尘神僧请来,请他把凤毛带去保管,同时让江横看到,那么放走江横,让他到江湖上去传言,江湖人士固然不会再来此处,且以昭觉寺的大名,谁还大胆,敢再前去?这不就解决了问题了吗?”
大家听了,都觉得此计甚妙。
白守德也就立刻派人上山,把悟尘神僧请了下来,当面央求。
悟尘神僧一想,凤毛乃是钓剑必须之物,与消弥大劫有关,因此立刻应允下来,并答应明日喇嘛再来时节。由他出面劝走。
大家全都高兴,当时便把混水模鱼江横带到,由悟尘神僧告诉了他,并请他去说给别人听,免得别人再来自找麻烦,然后放走。
到了第二天天明,马基再带着喇嘛来时。
悟尘神僧亲自出庄,向马基说道:“佛峰与拉萨近在咫尺,以各位功力之高,取凤毛并非难事,又何必来此,强夺人之所好呢?”
马基那里肯听,厉声喝道:“这不关你出家人之事,看你偌大年纪,还是识相点让开的好,兵刃无情,伤了你可没人替你负责。”
悟尘神僧听了,知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看,决不能把他们吓退,因此笑道:“这凤毛老僧即将携带回去,同时这几根老骨头,也还算得结实,所以只怕各位伤不了老僧呢?”
马基勃然大怒,喝道:“既然你一定要把事情向身上拉,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回头吩咐跟来的喇嘛道:“你们与我先收拾掉他好了。”
喇嘛里立刻出来了两个人,向悟尘神僧扑到。
在那两个喇叭想来,这老和尚年逾七十,筋力俱衰,当然豆腐一样,不是动刀的货色,所以并没拔刀,只想拳头一伸,老和尚便非当时归西不可。
那知喇嘛拳头发出,悟尘神僧无其事地不招不架,不躲不闪。
这一来,两个喇嘛反而被怔住了,连忙将拳收回,说道:“老和尚,你怎的不还手呢?”
悟尘神僧合掌笑道:“老僧出家多年,不敢再动嗔念还手。”
喇嘛一幌拳头说道:“拳脚无情,你又怎能承受得起?”
悟尘神僧笑道:“你们若是不怕闪了手脚,老僧便挨几下,又待何妨?但望你们能够听信老僧的话,舍却此地,那就好了。”
两个喇嘛仍在犹豫。马基已在后面催促说道:“你们和他噜嗦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两个喇嘛这才暴喝一声,两拳齐出,分从左右。举向神僧肩头。
在两个喇嘛护看来,这还是手下留情,只想使神僧受伤,不愿取神僧性命。
那知拳头才一上神僧的身,便好像击落在棉花包上一般,丝毫不受力,这才大惊失色,连忙收回拳头,看着神僧发怔。
马基不知就里,仍在后面紧催不已。
两个喇嘛无奈,便又拔出刀来,向神僧头砍下。
悟尘神僧依然不躲不闪。
白守德等看到,都不由的惊叫起来。
可是刀还没上得了悟尘神僧的头,便不知道怎的一偏,竞斜削而下,没伤得神僧丝毫。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两个喇嘛也不由的被勾出了火来,暴吼连声,乱刀齐下,其势直欲将神僧,剁为齑粉。
悟尘神僧依然合掌当胸,纹风不动,两个喇嘛的刀,就是上不了他的身。
白守德等看到这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放下心来。
尤其是黑孩儿,更自忍不住拍手大笑叫好,道:“好好!臭喇嘛,你们今天也该看到了中原人物了吧?乘早夹着尾巴滚回去算了。”
马基看得恼火无比,大喝一声,一摆手中九环刀,飞跃而上,刀环呛啷响处,泼风也似的向神僧拦腰卷到。
悟尘一看是他上前,心中一动,暗想:“不折服他一下,眼看他不肯罢休?”
因此念了声:“阿弥陀佛。”
接着说道:“你要当心。”
这里悟尘神僧话才出口,那里马基的刀,也就砍上了神僧的身。
马基眼看刀锋陷进悟尘神僧腰际,只要再一着力,悟尘神僧便分变成两段不可,心里面不由大喜,因此也随口喝了一声:“我倒用不着当心,但看你还能活得成,活不成吧?”
谁知这句话还没说完,手中忽然觉得异样起来,有一般奇大无比的力量,把刀钳住,不能再进分毫。
马基一急,定睛细看,这才看出那刀虽然深陷神僧腰际,却是被神僧运用腰肢将刀夹住,并非真个砍入,因此连忙收刀,可是那里还能够收回得转。
马基把吃女乃的力量,也都用了出来,乱拉乱扯了一顿,悟尘神僧依旧一丝未为所动。
马基一怒,又回头对那些喇嘛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与我赶快上前!”
那些喇嘛虽然明知上前无用,但在马基的喝叫之下,又那敢不遵。只好齐声大吼,刀枪并举,一涌上前,纷纷向悟尘神僧身上攻去。
这一来可格外的热闹了,不论刀枪剑戟,只要一上神僧的身,便像马基的九环刀一样,一起被夹住,再也收不回去,直把众喇嘛吓得撒手后退不迭。
悟尘神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默默运起“伽南神功”,对在说道:“佛门戒杀,老僧不敢让这些杀人利器,再留人间,干脆由老僧毁了,为各位造福吧!”说完之后,高宣一声佛号,恍如龙吟,直上九霄,弥漫四野,听得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个全都心神为之震荡不已。
悟尘神僧跟着发出神功,又是一阵金铁雷鸣,那被夹在身上的十几把兵刃,立刻了全都变成铜粉铁末,粉碎满地。
悟尘神僧的这种功力,别说是那些喇嘛,便是连见多识广,一向目空一切的黑孩儿,也一起为之怔住,愣在那儿目瞪舌结,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马基到了这时,这才识得厉害,那敢再存非非之想,立刻带着众喇嘛,转身抱头就逃。
悟尘神僧见了,略一闪身,便又上前戳住。
马基不知道神僧要做什么,直吓得魂飞天外,魄落九霄,双脚站住,面无人色。
悟尘神僧连忙笑道:“檀樾不必惊慌,老僧别无他意,只为檀樾远来不易,又是奉了达赖之命而来,空手回去,也难交差,所以想借花献佛,请白施主备一席酒,奉敬三杯,一以压惊,二来赔罪,再则也好由白施主把佛峰之行的经过,说给檀樾知道,俾便檀樾去取凤毛之时,可以易于收功,这不是一举数得,皆大欢喜了吗?”
白守德听了,也知悟尘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理由,在于不愿与西藏喇嘛,结下仇恨,免得他们日后再来寻仇,永无宁日,所以也就上前一步,向马基拱手说道:“达赖需用凤毛,白某本应遵命奉敬,怎奈白某所取风毛,也是另有要紧之用,并非取来图利,以致累拂达赖之命,虽大不敬,但却亦非得已,今朝马基远来,又蒙神僧劝解,白某敢不稍尽地主之谊,但望马基勿再推却,稍赐颜面,白某谨当将佛峰凤窠所在,详细奉告就是。”
马基见悟尘神僧和白守德一派真诚,全无恶意,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怀疑,随同大家入庄坐定,然后说道:“达赖凤羽扇,乃是布达拉宫重宝之一,奈因已因十世,金彩稍有斑剥,每年大典之际,实不足以象征威仪,下临万民,历年来也曾派人前往佛峰探寻风窠,但均不得要领,因此上次看到庄主取到,遂至冒昧犯渎,还望庄主原谅,并请庄主指示凤窠所在,感激不尽。”
白守德道:“凤窠虽在佛峰之上,但洞口却在万丈峭壁半腰,上下均无路可通,那能寻到?”
马基道:“那么庄主又如何能够进得去的呢?”
白守德道:“这也叫做凑巧而已。”接着便把去佛峰之上所遇到的情形,一一说了一遍。
最后又说道:“凤窠大蟒虽死,而雪人却不可不注意呢?”
马基听了,好不高兴,说道:“雪人虽恶,但天生目光奇短,十丈之外,视线模糊,无法辨物,所以人若着上一身全白,则虽与雪人相遇,也可藉雪掩护,是甭去怕它的。”接着便求白守德画一张地图给他。
白守德也没推辞,立刻取纸挥毫,和陆瑜、俏郎君边想边画,画出了一幅非常之详细的地图,并且加上了说明,交给马基。
马基大概也去过佛峰,所以看了之后,连连点头,直说:“原来如此。”将图仔细收好,又向白守德等谢了又谢。
这一席酒,果真吃得皆大欢喜。
马基为着要赶回去向达赖覆命,白守德也忙着要到天山去,所以当马基告辞之际,白守德也没再留,只打开兵器房,请马基和众喇嘛一人挑选一件合手的兵刃,留着路上防身。
马基走了之后,悟尘神僧也没停留,随后起身,带着那袋凤毛,回转昭觉寺去了。
白守德这才又松了口气,并决定明日一早上路,到天山去。
谁知就在这天夜里,白家庄上,又来了人。
这人不是别个,便正是勾魂夺魄俊二郎潘子都和神眼鹞鹰任德清两个。
只为前次神眼鹞鹰来时,看到了白依云一眼,当时虽在黑夜忙乱之中,但他天生一双鹰眼,才一搭眼,便看出白依云美艳逾仙,若不是当时逃命要紧,又那里还舍得再走。
所以神眼鹞曦虽然逃出庄去,却把白依云的倩影,萦回心头,始终不能去怀,但也知道他一人若是再行前往,必非自家庄上人的对手,所以不敢轻试。
这也真叫无巧不成书了,刚好就在这时,和潘子教迎面相撞。
潘子都和神艰鹞鹰,一向极好,所以潘子都一拍神眼鹞鹰的肩膊说道:“任兄,干嘛这么失魂落魄的,难不成还念念不忘自家庄上的凤毛吗?告诉你吧!这妄想乘早打消了吧!凤毛已被悟尘神僧带去昭觉寺,谁也无法想得到手了。”
神眼鹞鹰看引潘子都,不由的心中一动,得了主意,忙把潘子都拉到无人之处,说道:“自家庄上的凤毛,虽已无法妄想,但却另外还有一件比凤毛更甚十倍——甚至百倍也不止的宝贝在那儿,你可知道吗?”
潘子都笑道:“凤毛麟角,稀世奇珍,我直不信还有比风毛更强的宝贝?如果真有的话,难道白守德不会把它也送去昭觉寺吗?”
神眼鹞鹰笑道:“这不可能,别的东西都能够送进和尚庙,惟有这件宝贝不能送去。”
潘子都信口开玩笑道:“照你这样一说,那除非是白守德的闺女了?”
神眼鹞鹰一拍手道:“着!这就被你猜着了。”
潘子都笑道:“你是说白凤仙吗?算了吧!那丫头虽然长得不算太坏,但也还称不上是个宝贝呢!”
神眼鹞鹰道:“他二丫头当然称不上是个宝贝,但你可别忘了,白守德还有个大丫头——白依云啊!”
潘子都道:“你说的是最近答应嫁给秦老头儿小子——俏郎君的那个吗?”
神眼鹞鹰道:“不是她,还有谁呢?”接着便把自己如何看到白依云?白依云又是如何的美?从眉毛到下巴。从头发到脚跟,一点一滴,详详细细地描绘了一遍,直把个白依云说得天上少有,人间无双,还说他自己笨口拙舌,不能形容于万一。
潘子都虽然也听得心在痒痒的,但一再沉吟之后,皱收说道:“虽然如此,但你我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莫道这两家都不好惹,便是白守德没把他女儿许人,凭着你我两个,在江湖上的那个声名,便能够求得白老头儿许婚了吗?”
神眼鹞鹰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以我看来,你我所经验的美人儿,虽然不少了,但若是你能看到白依云一眼之后,便会觉得过去的三干粉黛,都不过是些俗脂浊粉,并无颜色,并认为只要能和白依云真个销魂一次,那就死而无憾了。”
潘子都和神眼鹞鹰本是风流道上的靴兄靴弟,污七糟八惯了的,所以神眼鹞鹰这样一说,潘子都也就猜到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你是打算?……”
神眼鹞鹰不待他再说下去,便道:“你刚才已经说得非常之明白,不这样下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并且这件事情,也非你不能成功,只要你肯答应的话,咱们便再偷偷儿地进去,仗着你那一手闷香,把她薰倒,我们岂不……,哈哈……”
两人说到高兴之处,把臂大笑起来,当即趁着夜色奔去了自家庄。
自家庄经过那些喇嘛们一阵扰闹,幸得悟尘神僧解围。而且又把凤毛带回昭觉寺,自家人又有天山之行,是以都松下了戒心。
神眼鹞鹰和潘子都二人,夜入自家庄,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地,很容易就找到了白依云的闺房,连一点阻拦都没有。
潘子都点燃了闷香,从窗孔中插入,听了听没有声息,收起了闷香,推窗跳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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