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们父女刚一闹起来时,便已惊动了下人等,围在房外窥听,这一见竟动了刀枪,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连忙一涌而入,拦白守德的拦白守德,劝白凤仙的劝白凤仙,安慰白依云的安慰白依云,硬先把她们姊妹两个,送回白凤仙的房中。
白守德虽然心中烦闷,不知如何去应付明天的事,但一时却想不出主意来,也就只好乘此下台,自去思索,暂时不再管她们两姊妹了。
白依云和白凤仙被人送回房中,白凤仙仍自闹着,不肯再活下去。
还是白依云抱住她哭道:“妹妹,这都是姊姊命苦,姊姊害了你,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若真的死了,姊姊又怎能再活得下去呢?”
旁边的丫环仆妇,也跟着苦劝不已。
尤其是司环,在一旁说道:“凤姑娘,死有什么用,也无法替云姑娘解决问题啊?刚才老阿姨知道老爷回来了,还说要云姑娘快回到园子里去,并请姑娘赶快派人去请了劫大师呐!”
白凤仙听了,心中一想,果然不错,因此立刻止泪收声,对白依云说道:“姊姊,你也别哭了,他答应过了劫大师,在三年之内,你的事全由了劫大师作主,她再不过问的。”
说着便又吩咐白福,马上派人请了劫大师。
白福不敢违拗,立刻派人去请。
白凤仙也就陪着白依去,同回园中,衔和尚翠娥商量去了。
了劫大师闻讯之后,也不敢怠慢,立即赶来国中,把情形问了个明白,并安慰了白依云几句,说是:“只要你真能一心向佛,一切全都有贫尼做主就是。”
说完之后,便派人去请白守德,一连几次,白守德始终不肯前来。
了劫大师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前去找他。
但白守德仍然躲着,不肯和她相见。
了劫大师至此,虽然满怀愤恨,也无法可想,重行回到园中,告诉白依云姊妹和尚翠娥说道:“他不肯与贫尼相见,如今之计,只有待明日秦家人来,贫道再撞进去,三当六面,和他理论,现在贫尼要先回去一趟了。”
白凤仙口快说道:“大师便留在这儿等候,不也好吗?”
了劫大师摇了摇头道:“贫道来去,并不费事。”
尚翠娥也上前挽留。
了劫大师皱眉道:“这几日来,贫尼心神不定,老魅也似有蠢蠢欲动之势,贫尼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同去看一下的好。”
尚翠娥这才不再回拦阻,只又问了一句:“万一这里发生了变化呢?”
了劫大师道:“近在咫尺,贫尼自会及时赶来,不会误事的。”
尚翠娥不再言语。
了劫大师也匆匆而去。谁知才出园外,走没几步,便看到白福迎面走来,躬身说道:“庄主命白福前来,恭请大师叙话。”
这正是了劫大师求之不得的事,因此立刻随着白福,去见白守德。
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初衷,肯和了劫大师相见了呢?
原来白守德也想到了了劫大师可能会在明日秦家人来之时,撞将过来,那岂非更糟,因此心生毒计,打算不顾一切地先把了劫大师,禁囚一日,待将仄家来人敷衍过去,并奈迫白依云和俏郎君相见,以应过自己的说话,然后再说。
因此立刻派人,把多年没用,过去为着避仇而设的间地下室,收拾出来,在里面等着了劫大师。
了劫大师又那里知道陷阱当前,气冲冲地来到,一见白守德便戟指大声喝道:“白守德,你说话到底算数不算数,似你这等行径,还称得起是个男儿汉吗?”
白守德毫不动气,一面让座,一面亲自奉茶,陪笑说道:“守德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况且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神僧也说过云儿绝非空门中人的话,主张使她多享人伦之药,然后才能消除她本身的宿孽,避免大劫之兴,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均望三思成全才好。”
了劫大师气不可当,冷笑喝道:“贫尼业已百思,何待再想。更不懂你所说的于公于私,究属何指?今天这里别无他人,贫尼倒要听听你的高见,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糊涂心事,总不会说,为着你一念贪心,妄想龙井钓剑,便能成为理由吧?”
白守德道:“你且别生气,守德自有交代,所谓于公,当然是指消弥大劫而言,龙剑如能出井,老魅还有何能?大劫岂非可以由你我手中免去?这场莫大功德,岂不比暮鼓晨钟,艰苦修持,再胜百倍?”
了劫大师道:“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就凭你仗着龙剑,便能解决得了老魅了吗?”
白守德微笑道:“守德虽不足道,但龙剑出井之后,守德情愿奉呈,由你使用,难道还怕解决不了老魅吗?”
了劫大师冷笑道:“你以为出家人也会为一把龙井而起贪心,便上你的当,来受你利用吗?”
白守德被了劫大师一语戮破心事,不由的脸上一红,搭讪说道:“守德句句出于肺腑,你若不信,守德还能再说什么呢?不过总还望你,能看在你我过去的情份上,担待守德一二,因为守德虽说允了奉家婚事,明天也不过是下聘纳采,婚礼则仍在三年之后。如此做法,既没违背神僧的吩咐,更不会对云儿有任何妨碍去,你难道还不肯帮我这个忙吗?你当年也是江湖中人,定当知道,如果不把明天敷衍过去,叫我将来如何做人?你难道连这一点香火之情都没有了吗?”
说着两膝一屈,便跪在了劫大师的面前。
了劫大师闪身让开,嫌恶万分地喝道:“白守德,际顾不顾廉耻?贫尼都替你羞愧死了,这种样子,亏你竟做做出来。”
白守德涎着脸,赖皮说道:“你我本为一体,这又何妨?”
了劫大师脸上一红,断喝道:“你少与贫尼提起这些,你总还记得,当初若不是我师父为你说项,我岂能容你活到今朝,真没想到你依然本性难移,旧病按发,只图逞自己一念之私,便枉顾他人死活,过去你几吗把我害死,今天你又要来害云儿,你的良心何在?人性何存?刚才竟还亏你仲得出手,去打凤姑娘,你还能算是个人吗?”
白守德道:“是凤儿先顶撞我的,难道我做父亲的……”
了劫大师不待他再说下去,便截住喝道:“父不父则子不子,你若是行得正,她敢顶撞于你吗?”
了劫大师越说越气,指着白守德喝道:“我也懒得再和你这样的人多说了,好在我们有约在先,三年之内,云儿归我照顾,你愿意怎么去做,我当然管不着,我只带着云儿离开你,随你去胡闹好了。”说着转身,便想走出。
白守德见了,连忙跳起身来,拦住说道:“你千万不能这样去做,难道你就忘了神僧的话,云儿是绝对不能住到你那儿去吗?”
了劫大师冷笑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更何况你现在也管不着,三年之后,贫尼自当送她回来一趟,到时若是她肯依着你的话去嫁人,贫尼绝不加干涉就是。”
白守德见了劫大师完全不为所动,只好一歪心肠,说道:“你别忙走,我倒想起来了,神僧还给我一封信,你看过了再说如何?”
了劫大师不知有诈,说道:“拿来我看。”
白守德道:“你且稍坐,我这就去取。”说完走出门外,回手一带,“呛啷”一声,把门关上。
了劫大师入耳支动心,抬头一看,那扇门竟是钢条装成的栅栏,随即想起了这间屋子的故事,心下一惊,知道不妙,连忙开口道:“白守德,你且慢走,我与你同去看信。”
白守德在门外笑着说道:“且请你在这里休息一天,待明日事了之后,你再来向你陪罪,放你出来就是了!”
了劫大师惊得大叫道:“白守德,你胆敢如此,就不怕我出来以看起来,饶不过你吗?”
白守德笑道:“这我也就早想好了,到时把神僧请来,然后放你,神僧总不会容你当着他的面行凶吧!”
了劫大师急得眼中冒火,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好狠啊!我今天才算是完全认识了你了。”
白守德道:“我这那是什么狠,而是没有办法罢了!好了,你也不必再作急了,我现在要去安排明天接待亲家的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了劫大师又连忙喊住。
白守德笑问何事?
了劫大师身困笼中,只好软了下来,哀求白守德说道:“守德,你怎能这样对付我呢?我们虽然意见不同,但都是为着云儿好,那我们再好好儿的谈一谈,看谁的理由长,便依着谁,也免得将来后悔不好吗?”
白守德笑道:“这事一言可决,只要你答应一声,根本就用不着商量。”
了劫大师道:“这事我又何能答应?”
白守德道:“那我们就不必谈了。”
了劫大师喝道:“你真的不肯替云儿着想吗?”
白守德道:“你又何尝肯为我稍留余步呢?”
了劫大师既悲又急,恨到极点,猛运功力,冲到门前,单掌一立,发出掌风,便向白守德剪去,并且喝了一声:“我与你拼了。”
白守德闪身让过,笑着说道:“你既如此,那还有什么事谈的呢?”言毕,又把外面的一重铁门关上,转身自去。
这一来,了劫大师陷身在地下室中,虽然功力精绝,也无法破门而出了,直急得怒火如焚,可是又能奈何?
这且搁下。
再说白守德,独行其事地吩咐家人,备办下酒宴,并预备了一班鼓乐,第二天秦楼梦父子和陆瑜来到之时,随即鼓乐迎入。
人逢喜事精神爽,俏郎君锦衣绣服,骑着骊儿来到,真是人既英挺,马又神骏,直把那在场之人,看得个个羡慕,喝采不迭。
俏郎君进庄之后,首先上堂,向白守德大礼参拜,并改口称呼:“岳父。”
白守德还了半礼,安然受了。
秦楼梦又吩咐从人,献上聘礼,但见金银珠宝,对对成双,四季衣服,件件成套,茄圆栗枣,糖莲蜜糕,更是满筐满盘,不计其数。
白守德知道:“亲家何必这等费事呢?”
秦楼梦仍谦逊地,只说:“时日仓促,不及预备,亲家海涵。”
白守德笑着殷勤招待,无微不至。
还是陆瑜知道前情,放心不下,暗暗把白守德拉到一边去问道:“仁兄安排好了吗?令嫒和秦家娃儿见面之事,是不是没有问题了呢?”
白守德被这一问,不觉皱起眉头,但由于晓得陆瑜已知道过去之事,因此也就毫不隐瞒地又把昨天到家以后的情形,一起说了出来。
陆瑜听了,也不由的皱起眉头来说道:“仁兄怎能这样做呢?这不是做得太过了吗?你应该慢慢儿的开导她们才对啊!”
白守德道:“可是不如此做,今天又怎能对秦亲家父代呢?如果让她们当着秦亲家闹起来,小弟失面子,倒在其次,叫秦亲家也下不去,又怎么办?慢慢地来不及啊!”
白守德道:“不如此,叫小弟子有什么办法?”
陆瑜道:“仁兄尽可以留下秦家娃儿,慢慢地等待机会,让他们自己去水到渠成啊!”
白守德道:“小弟也曾这样想过,若是问题只出在小女身上,这样做法,未尝不可,其奈了劫从巾作梗何?夜愈长则梦越多,所以还是干脆一点,急不如快,乘今天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女孩儿的心是多变的,说不定一见面之后,便又改了主意,和秦家娃儿好了起来,那不是又可以堵住了劫的嘴了吗?”
陆瑜见事情已被白守德弄,除了这样硬做,其他也一时再想不出什么较好的办法来,因此也就只好随便白守德怎么去闹了。
白守德当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信得过白依云可以屈服在他面前,并对俏郎君发生好感,所以怀着鬼胎,吩咐白福说道:“你立刻去告诉大小姐,就说我说的,要她整妆,即刻前来。”
白福应声而去,一会儿之后,白守德见他回来了,把他喊到一边问道:“怎么样?”
白福道:“老爷的吩咐,已传给司环知道了。”
白守德道:“你没看到大小姐吗?”
白福摇头。
白守德道:“你再去一趟,当面告诉经大小姐知道,看她怎生回答,再来回报我知。”
白福又去了回来道:“老奴仍没能看到大小姐。”
白守德道:“这为什么?”
白福道:“大小姐在楼上没下来,不敢上去。”
自守德道:“你不会叫司环去请?”
白福道:“白福是叫过司环了,但司环说,小姐已经知道了,要老奴先回来。”
白守德一听有“先回来”一句话,便自作聪明地认为白依云会随后来到。因此又放下了点心,等候起来。
但等了好大半天,仍不见白依云来到,便又命白福去催。
这次白福却苦着脸回来说道:“回老爷,大小姐不来了!”
白守德一怔道:“这是何说?是大小姐自己告诉你的吗?”
白福道:“老奴始终没能见到大小姐,这是老阿姨说的。”
白守德道:“她怎么说的?”
白福道:“她的话很难听,老奴不敢说。”
白守德道:“是她不让大小姐来的吗?”
白福道:“大概如此,并且老爷最好别去理她,去了恐怕……”
自福虽然没把话言明,白守德也猜想得到,不由的忧急起来。
陆瑜一直就担心着怕出问题,所以一直在注意着白守德的神色行动,这时也就跟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事情出了问题了吗?”
白守德道:“小女并没表示意见,而是尚翠娥在那儿作梗,不叫小女前来。”
陆瑜回头问了白福一声:“是不是这样?”
白福点头应是。
陆瑜想了一想,说道:“那小弟去走一趟好了。”
白守德知道陆瑜的意思,立刻赞同,拱手向陆瑜拜托,但再一想到白凤仙还在园巾,怕白凤仙不知轻重,当面得罪陆瑜,因此又拦住说道:“仁兄且慢,待小弟先把二小女叫出来,然后仁兄再去不迟。”说着便命白福去传话。
白福不敢违拗,只好硬着头皮,再跑一趟,刚好好看到司环也从园外回来,因此对司环说道:“你去报于二小姐得知,就说老爷请她即刻前去一趟。”
司环道:“你老人家等着吧!”说完上楼,来到白依云房中。
白依云、白凤仙和尚翠娥全在那儿。
白凤仙抢着开口问道:“了劫大师来到庄中没有?”
司环道:“并没看到,倒是老管家又来了,说是老爷请姑娘即刻回去一趟。”
白凤仙道:“他要我回去做什么?”
司环道:“老管家没说。”
白凤仙想了一想,说道:“好吧!我回去一趟也好,当着秦家的人面前,向他们把话言明,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尚翠娥道:“姑娘打算说什么呢?”
白凤仙眉头一扬,说道:“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们,姊姊已决心出家,誓不嫁人,要他们死了这条心,难道还怕他们再强迫逼嫁不成?”
尚翠娥倒也同意。
但白依云却哭着拦住说道:“妹妹,你不能去,你不能这样去做。”
白凤仙诧异道:“这是为何?你不要我去说这个,难道你已经改变了主意了吗?”
白依云连忙哭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妹妹,爹昨天对你的情形,你难道忘了吗?我是怕你再受气啊!”
白凤仙见提起她昨天才挨打之事,心头一酸,眼泪也夺眶而出,但立刻一抬衣袖擦去,悲愤满面地说道:“我不怕,为着你,便是刀山油锅,我也要去闯他一下,更何况我还不信他敢当着外人的面,再伸手打我呢!”
说着又向尚翠娥说道:“老阿姨,无沦如何,你守着姊姊,在我未回来以前,别叫任何人和姊姊见面。”说着便下楼随白福走去。
白依云好不担心,哭向尚翠娥说道:“老阿姨,万一爹再当着人打了妹妹,妹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那就一定不肯再活下去了,那可怎么好呢?”
尚翠娥虽然也为这事担心,但也只好反过来安慰白依云说道:“姑娘放心,风姑娘说得对,你爹当着外人的面前,是不会仲手打人的,否则的话,他脸上便要第一个不下去。”
“白依云了劫大师又为什么还不来呢?”
尚翠娥道:“这倒是桩要紧的事,现在叫谁去请她一下才好。”说着便低头去想,可是又想不出一个人来。
还是白依云道:“那就叫司环去一趟吧!”
尚翠娥一想也对,便把司环叫来,说道:“你赶快去苦修庵去走一趟,请了劫大师马上前来。”
司环还没答话,楼下却已有人叫了一声:“翠儿,你下来,我有话说。”
尚翠娥声才入耳,便听出是陆瑜来了,不由一旺,但却不敢违拗,只好轻轻地对白依云和司环说了一声,要她们两个别动,然后硬着头皮下楼,故意问陆瑜:“有何吩咐?”
陆瑜道:“听说是你拦着,不叫云姑娘回去,可有此事?”
陆瑜这话,虽是笑着淡淡地说出,但尚翠娥畏惧过甚,那敢答言。
陆瑜又笑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尚翠妊嗫嚅着说道:“并无其事,这是云姑娘自己的主意,因为云姑娘已经立志出家,一心向佛,不想嫁人,您当然也应该成全于她才是。”
陆瑜笑容一敛,说道:“那你刚才吩咐司环去请了劫,乃是贫道亲耳所闻,难道你也能够赖得进去,说不是你的主意吗?”
尚翠娥吓得垂手低头,不敢开口。
陆瑜冷笑一声,说道:“贫道劝你还是安份守己一点的好,泥菩萨过江,自身犹且不保,又何必再乱出主意,去管人家的事?人家是父女,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外人吗?”
尚翠娥两手交握,冷汗如沛,连声应是。
陆瑜见她如此,这才又缓和了下来,说道:“那么贫道便托你去劝云姑娘,要她马上收拾一下,去见她父亲,须知君父相召,不敢俟驾而行,大家小姐,又怎能不讲此礼,你明白了吗?”
尚翠娥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嘴上那敢反对,连连颔首不迭。
陆瑜看了她一会儿,又说:“贫道现在先带司环回去,你这就去替云姑娘打扮,若是云姑娘不去,贫道只唯你是问。”说着便命尚翠娥叫司环下来。
尚翠娥那敢有丝毫违拗,只好乖乖儿地把司环叫了下来,跟着陆瑜回去。
白依云见陆瑜出了园门,忙向白依云说道:“老阿姨,这可如何是好呢?”
尚翠娥惊魂未定,连话都说不出来,那里还能想得出什么主意。
白依云哭道:“现在可好,连去找了劫大师的人都没有了。”言毕翻身上床,伏忱大哭不已。
尚翠娥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定过神来,说道:“姑娘先别哭,惟今之计,我看姑娘不如自己去一趟苦修庵吧!”
白依云道:“我能够前去吗?”
尚翠娥道:“为什么不能呢?了劫大师在那儿,姑娘找着她,不就行了?”
白依云道:“我可不认识苦修庵在那儿,并且我也从来没单独出过门啊!”
尚翠娥听了,倒也不由的为之愣住。
可是白福又已来到楼下叫道:“老阿姨,陆道爷要我传话于你,让大小姐快点前去。”
白依云一吓,忙从窗口探头向下说道:“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好了就来。”
白福应声自去。
尚翠娥忙对白依云说道:“现在再也不能慢了,到苦修庵去的路,非常好认,若从园后出去,顺着大路,抱山而行,连弯都不要转,见到人家一问,便没有什么不晓得的,若说姑娘从小就没一个人出过门,但事已如此,也说不得了,好在姑娘武功不弱,这一路既不远,又太平,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姑娘但请放大了胆,也就是了。”
白依云自从服过“断情绝欲灵丹”,恰如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只是看破红尘,一心向佛,并且变得过份的娴婉、温柔,所以仍然无法自主,哭着说道:“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前去,老阿姨,你送我一趟好不好?”
尚翠娥想了一想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便不只是没人去敷衍着他们,使你有时间可以赶到苦修庵,并且对我自己也有不便之处,好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保你一定无事。”
白依云还在犹豫。
白福又已到楼下相催,临走的时候,并叹息说道:“大小姐还是赶快去一趟的好,老爷大发雷霆,把二小姐也关了起来。你若是再不前去,恐怕老爷就要自己来了!”
尚翠娥急得说道:“你看!这可不能再犹豫了,真的等你父亲来到,你便想走也走不掉了。”
白依云这才下了狠心,草草洗了把脸,又抱上了一套司环穿的布衣布裳,用黑布包了头,并带上兵劫。匆匆下楼,急步穿过桃林,来到园后,脚下一点,便越墙而出,依着,依着尚翠娥的话,认定大路,低着头,放开脚步,急急向苦修庵赶去。
有分教,这一去便粉碎了悟尘神僧二十年的苦心策划,种下了滔天祸根,掀起了无边浩劫,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单说尚翠娥守在园中,一次两次的敷衍着前来相催之人,连陆瑜二次为,也推说白依云正在更换衣裳,没容陆瑜上楼,敷衍了过去。
这一拖延,也就拖延了两三个时辰。
及至自守德亲自前来,尚翠娥这才故意吃惊说道:“云姑娘已经回去了啊!怎的还没到吗?”
白守德听了,也就吃惊不小,乱了起来,连忙奔回去告诉陆瑜知道。
陆瑜当然也就沉不住气了,却又不便马上就告诉秦楼梦,因此只好一面派人招待着秦楼梦,一面和白守德赶回园中,向尚翠娥喝问:“云姑娘藏在何处?”
尚翠娥硬着头皮,直推不知。
陆瑜便招呼白守德,把园里到处搜查了一遍,急得重行到来尚翠娥的面前,厉声喝道:“翠儿,你这是想死不是?云姑娘到底那儿去了,你若不说出,看贫道能容得了你?”
尚翠娥当然不敢说出,仍咬着牙推说不知,甚至反转过来说道:“这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把司环带走,有司环伴着她,她又那能乱走呢?”
陆瑜听了,心中一动,便狠狠地向尚翠娥冷笑说道:“这不又是你出的鬼?你说吧!云姑娘是不是到苦修庵去了?”说着一把,便扣住了尚翠娥的脉门。
尚翠娥虽然被扣得痛澈心肝,却把心一横,仍推不知。
陆瑜无可奈何,只好又摔下她说道:“你不说也不要紧,贫道找到云姑娘以后,便来以你算帐好了!”
接着便对白守德说道:“走吧!我们赶快到苦修庵去。”言毕拉着白守德就走。
尚翠娥见了,直吓得忐忑难安。
且说陆瑜和白守德,出园之后,连马都不及备,便展开轻功,向苦修庵奔去。
一路之上,陆瑜边走边道:“这事真糟,了劫不在劫中,令嫒此去,能不出事才好。”
白守德也曾听悟尘神僧对了劫大师说道,白依云绝不应该住到苦修庵去的话,因此格外着急,直叫:“这便如何是好。”
苦修庵和自家庄相距,不过二三十里遥,所以没上半个时辰,他二人便已到达。
到得庵前,白守德开口便喊了两声:“云儿,云儿。”
却不见回答。
陆瑜一看门虚掩着,伸手推将开来,进去一看,悄然无人,一切如常。不由的对白守德说道:“照这时的情形看来,令媛好似还没来过的样子?”
白守德着急道:“她没到这儿来,却到那儿去了呢?”
陆瑜想了想说道:“令媛从未出过门,不识道理,或犹未到?且在此稍待片刻再说吧!”
白守德这时,心如紊丝,另外那还能想得出什么主意?
但一直等候了两三个时辰,仍不见白依云到来,直弄得二人等又不是,走又不是,连陆瑜也沉不住气了。
二人正在焦急为难之际,白福又派人飞马赶来报道:“二小姐破屋而出,当面指责秦老爷,并追杀秦少爷,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白守德听了,格外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又赶回家中,迎门看到白福,急问:“现在二小姐何在?”
白福道:“二小姐持刀要杀秦少爷,秦老爷阻着,不叫秦少爷动手,秦少爷逃出庄外,二小姐追赶去了。”
白守德急得大骂:“丫头该死!”
又问白福:“他们向哪一方向走了?”
白福指了方向,白守德便想追赶。
谁知对面树林中人影一闪,俏郎君来到面前,说道:“岳父不必着急,凤妹妹已回到园中去了。”
陆瑜一问,才知道白凤仙已被俏郎君绕着圈子,诱入园中,好一会儿没见出来了。
白守德便想赶进园去。
还是陆瑜拦住道:“二令嫒既进园中,必是已从翠手口中,问知大令媛已去苦修庵,所以这半天别无动静,那我们现在也不必再去理会于她,且进去向秦仁见解释一番,然后寻找大令嫒要紧。”
俏郎君本还不知白依云失踪之事,忙问所以。
陆瑜说了。
俏郎君便作急起来说道:“我这就寻找去。”言毕也不再待别人再问,嗫口长啸一声,叫来骊儿,飞身而上,纵辔驰去。
白守德也就吩咐白福,多派家人,四出寻找。并吩咐一定非要找到白依云的下落不可,然后声才回到里面,和秦楼梦相见。
白守德羞惭满面,还是陆瑜代为说出一切,请秦楼梦包涵。
秦楼梦心中虽然不快,嘴上却没有说出什么,反而安慰了白守德几句,并把跟他来的从人,也一起遣出,去寻找白依云,三个人闷坐厅前,等候消息。
白福为他们送来酒菜解闷,但“借酒浇愁愁更愁”。
镑人怀着各人的心情,叹息之声,此起彼落,直叹到夕阳西下,直叹到月上东山,茶不思,饭不想,各人尽自喝着一杯闷酒,喝尽了铜壶漏滴,直喝到鸡声四唱,这才看到被派出去追寻的人,一批批垂头丧气地,空手归来,谁也没瞧到白依云的踪影。
白守德气得拍桌大骂:“不替我把大小姐的下落找出,谁也不准回来。”
白守德正在气头上,谁敢不遵?只好二次出外寻找去。
如此又过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这才见俏郎君回来。
三个人见了,一起站起,异口同声地齐问:“找到没有?”
俏郎君未曾开口,只摇了摇头,便摇得满腮满襟,都有泪痕。
陆瑜和白守德见了,便又软瘫地坐了回去,面面柑视。
只有秦楼梦见俏郎君风尘满身,悲戚盎色,好生怜惜,牵住手温语频加,连白守德坐在一旁都顾不得了,直说:“好孩子,不要难过,天下之大,何乏佳人?这也算不了什么的,你的身体要紧。”
俏郎君低头不语,愁锁眉端。
恰巧就在这时候,白福紧张万分地撞了进来,鞋尖踢上门槛,几乎摔倒,惊呼一声,把要说的话都吓跑了。
白守德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也惊得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看住白福发愣。
还是陆瑜发活问道:“老管家,到底何事?你快快说来。”
白福这才咧着一张嘴,说道:“老爷和道爷不必着急,大小姐回来了。”
白守德茫然一怔,上前一步,抓住白福的手,说道:“你待怎讲?”
白福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小姐回来了,是神僧老和尚送回来的。”
白守德这才定过神来,把话听清,“啊”了一声,便向外走。
陆瑜也吐了口气,在后面跟着。
尤其是俏郎君,忙不迭地,早已越众上前。
只有秦楼梦,落在后面,慢慢地摇了两下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才跟了出来。
丙然看到悟尘神僧携着白依云,走了进来。
白依云一见白守德,便摆月兑了悟尘神僧,冲上前来,抱住白守德,屈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叫了一声:“爹。”
白守德见白依云满面泥尘,面容憔悴,也不由的慈心陡起,老泪横流,过去两天里的怒恨忧愁,一扫而空,抚着白依云哭道:“云儿,这全是爹不好,叫你吃了这么些苦,你不会恨爹吧?”
白依云哭道:“这都是云儿不好,云儿太任性了,不肯听爹的话,爹宽恕云儿吧?云儿今后听爹的话了。”
白守德真没想到白依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下愈加难过,竟自泣不成声。
还是悟尘神僧在一旁微笑道:“白施主不必难过了,事情业已成为过去,总算托天之福,没弄出什么事来,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白守德这才想起了悟尘神僧。连忙拉起白依云,举袖擦泪,上前向悟尘神僧谢过。
陆瑜在旁,冷眼观看,见俏郎君凝注白依云,一瞬不瞬,心中一动,也就上前见过悟尘神僧,又凑近悟尘神僧,低低儿地地问了一句:“晚辈好意执柯,没想到竟弄出此事,但不知……”
陆瑜话未说完,悟尘神僧已知其意,笑着说道:“老僧已开导过云姑娘,这事尽可照旧而行。”
陆瑜这才完全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又凑上白守德耳边,说道:“仁兄何不乘此让令嫒见过秦仁见,不也省掉了以后的麻烦吗?”
白守德连说有理,便又与白依云说了。
白依云并未有丝毫作难之意,便含羞答答地,低着头,由白守德引着,走到秦楼梦的面前,敛衽下去,拜下四拜,是新妇觐见翁姑大礼。
秦楼梦却侧身还了半礼,并冷冷地说了声:“贤侄女少礼,这不敢当。”
当时大家都在高兴之余,也没觉得秦楼梦有什么异样。
白依云拜罢,起立之际,又偷偷地瞅了俏郎君一眼,脉脉含情。
俏郎君立刻骨软魂消,若非是碍着许多人当前,几吗不克自制。
白守德这时已高兴得一面吩咐重行摆酒,一面传命仆妇,拥着白依云去梳洗更衣,并嘱妆扮之后,即来入席,忙乱做一堆,团团乱转。直到陆瑜问悟尘神僧,在何处找到白依云时,这才安静了下来。
悟尘神僧道:“云姑娘误入山中,转了两天,今天方才被老僧发现,带了回来,并且又劝解了她一番,她已完全明白了。”
白守德道:“我说的嘛!不然怎的竟会找她不到?原来是迷了路了。”
陆瑜道:“这样说来,云姑娘是没有去过苦修庵了?”
悟尘神僧道:“老僧问过她,她说并未去过。”
接着又向白守德说道:“老僧既已来此,施主可以放出了劫了。”
白守德脸上一红,带愧对悟尘神僧说道:“这事还得烦劳神僧去走一趟才好。”
悟尘神僧也没推辞,只笑了一笑,便和白守德起身,向里走去。
秦楼梦见他人在侧,便皱着眉对陆瑜说道:“仁兄好意作伐,为何不先把这些情形告知小弟呢?照小弟看来,这门亲事,将来恐怕还有麻烦。倒不如乘此……”
陆瑜不待秦楼梦说下去,已知其意,连忙截住说道:“仁兄何出此言?聘礼已行,神僧亦出,怎会还有什么问题呢?仁兄不必多虑,小弟完全负责就是。”
秦楼梦道:“小弟只怕日后多事,岂非要对两家都有不便?”
俏郎君听了,早急得拉住秦楼梦说道:“爹,你别再说了吧!我不要您再说这些。”
秦楼梦膝下只有俏郎君一个,溺爱非常,所以看到俏郎君这样一说,也就叹了口气说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悔,我已有言在先,将来若是得不到幸福,可别怨爹才好!”
俏郎君道:“这不会的,我绝不怨爹就是。”
陆瑜也拍着胸脯在一旁连劝说,带保证,秦楼梦这才无言。
再说白守德和悟尘神僧打开地下室的两重铁门,白守德一闪身,退到悟尘身后,这才开口喊了声:“了劫,神僧来了。”
了劫大师抬头看到神僧,便委屈不堪地叫了一声:“师父。”
但下面的话还没出口,悟尘神僧便抢先说道:“你别难过了,一切情形,老僧业已全知,这完全是数,便连老僧也难挽回的。”
了劫大师道:“师父这等说法,难道竟允他迫使云儿出嫁吗?”
悟尘神僧道:“这也是无可挽回的事,但望他们夫妇能够和谐到老,便是托天之福了。”
了劫大师听了作急道:“师父难道不知云儿已决心出家了吗?”
悟尘神僧道:“只怕不然。”
了劫大师道:“弟子前天看到她时,她还央求弟子,别让她出嫁。”
悟尘神僧道:“前天是对的,但今天已不再是前天了。”
了劫大师道:“这是为何?”
悟尘神僧道:“你就没算算,看她从服用‘断情绝欲灵丹’那天开始,到今天该是多少日子了吗?”
了劫大师一算,恰巧是六个月零一天。
悟尘神僧便又接了下去说道:“日期已过,药力消失,别说是你,便是老僧也无可奈何,若说有错,这还是错在你当先不该凭着一时气愤,决心出家,否则的话,有你在她身旁,使她得享天伦之乐,借祥和之气,或许可以把乖戾之气,慢慢化去,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今天的事,虽然侥幸渡过,但将来如何?老僧仍然逆料,这总由于身在劫数之中,每多当局者迷,一切变化,连推算都推算不出来了。”
白守德听到这儿,突然插口对神僧说道:“守德不久以前,还对她说过……”
了劫大师不容白守德再说下去,便截住说道:“白施主,你还想说什么?”
白守德只好住口。
悟尘神僧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话谁也甭再说了,便是有这样的可能,也已无补于事,反而会格外增加你们两个的痛苦,算了吧!这里的事,了劫不必过问,赶快回转苦修庵去,免得魔头逸出,又要费大事。”
了劫大师这才不再言语,随悟尘神僧与白守德一起返回厅前。
这时酒已摆好,白守德肃客入席,并传命去叫白依云出来。
不多一会儿,大家便听到屏门背后环佩叮咚,响声才过。一大堆丫头仆妇,便拥出了一个风髻蝉鬓,莲脸梅妆,遍体绮罗,绰约似仙的美人儿来。
大家眼前突然一亮,白依云已在筵前盈盈拜了下去。
从悟尘神僧拜起,接着对秦楼梦、陆瑜、了劫大师和白守德,一一拜过,最后由仆妇扶着,向俏郎君福了一福。
俏郎君忙不迭地站起,作揖还礼。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得俏郎君满面飞红。
秦楼梦也才连连点头不迭,含笑拈须回头命家人送上一对锦盒,里面装着簪环钗钏,对对双双,镶珠嵌翠,色色眩目,赐给白依云做见面礼。
白依云谢过,又敬了一巡酒,这才入席,傍着白守德肩下坐定,低头含笑,满席生春。
只有了劫大师心下难过,默然不语。略坐一坐,即便起身,说是要回苦修庵去。
别人见悟尘神僧点头说好,也就没再挽留。
只有白依云离席上前,扶住了劫大师,轻轻地说道:“大师视云儿如女,云儿也把大师当母亲看待,今日为何不肯为云儿稍留片刻呢?”
了劫大师听了,不由的泪下如雨,紧握着白依云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就在这时,庭外有人断喝了一声:“了劫这做什么?你还想再堕情劫吗?”
这一声断喝,恍如菩鼓晨钟一般,震得每个人心弦波动不已,全都怔住。
悟尘大师却已起身离席说道:“神尼既已来此,何不请进?”
悟尘大神话音未了,大家只觉得眼前一幌,连人是怎么来的,都没看清,席前当地,便多出了一个高颧骨、大眼睛、灰布僧袍、手掐念珠,高大过于男人的尼僧来。
除了白依云和俏郎君而外,大家全都认识,来人便正是雪岭五莲峰厄庵里的圆通神尼,连忙上前拜见,并邀入席。
圆通神尼却连理也不理,只冷冷地对悟尘神僧说道:“是你叫了劫到这儿来的吗?”
悟尘神僧一听,便知道不妙,忙问何事?
圆通神尼道:“你还不知道苦修庵里出了事吗?二十年辛苦,毁于一旦,老尼真不知道了劫所作何事?”
了劫大师听了,直吓得面容失色,开不得口。
还是悟尘神僧说道:“敢请神尼明示。”
圆通神尼道:“昨日上午,老尼法坛上的主灯,突然熄灭了。”
悟尘神僧知道圆通神尼法坛上的主灯,与苦修庵坛上的那盏主灯,本为一体两面,因为这苦修庵里的法坛,本是圆通神尼当年所设,用来镇压老魔头的,苦修庵虽由了劫大师看守,但圆通神尼知道老魔头本领通天,狡猾非常,所以又运用法力,在席厄庵里设立了一个法坛,使两坛息息相通,以便遥制,所以悟尘神僧听到圆通神尼这样一说,也不由的大吃一惊,说道:“竟有此事吗?那我们还是赶快去看一下吧!”说着也没向大家道别,便和圆通神尼双双走了。
大家见了,齐都吃惊。
了劫大师狠狠地瞪了白守德一眼,也自飞身赶去。
白守德想到,只要老魔头二次出世,他必是第一个受害人无疑,因此冷汗直流,连说:“这便如何是好?”
还是陆瑜说道:“各位且请安坐,待小弟也去看一趟就是。”言毕也向苦修庵赶去。
悟尘神僧和圆通神尼乃是当今武林之中的两位登峰造极之人,脚下好不迅速,二三十里眨眨眼就到,推开门一看,法坛之上,主灯灯盏之中,油已将罄,但并未熄灭。
悟尘神僧这才松下一口气说道:“侥幸尚未出事。”
圆通神尼则仍然不信说道:“那有此事,莫非是有人来过不成?这关系重大,你我却不能大意呢?”
悟尘神僧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也好办,我们只要查点一下,老魔头是否仍在,也就是了。”
圆通神尼点头道:“那么老尼与你护法好了。”
悟尘神僧立刻趺坐下去,闭目垂帘,三喧佛号之后,发出梵唱之声。
这梵唱乃是佛家降魔无上法力——天龙禅唱,梵唱一起,地下龙吟随声而作。
紧跟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从地下发出,惨声叫道:“老贼秃,你枉为佛门中人,说话到底算数不算数?为什么今天来催动龙剑逼我?须知我黑魔女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把我逼急了的时候,看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又有什么本领去善其后?”
这声音虽然娇娇滴滴,但入耳刺心,使人毛发悚立,又夹着铁链之声,“呛啷啷”不绝,交织之下,更汇成一种惨厉绝伦的交响。
悟尘神僧立刻停止了梵唱,低低对圆通神尼说道:“似这等看来,似乎并未出事。”
圆通神尼道:
“可是度厄奄里的主灯,确曾灭过,这又怎么解释呢?”
悟尘神僧沉思不语。
了劫大师和陆瑜也在这时,追踪而至。
悟尘神僧便问了劫大师道
“你离开这里之后,有无别人来过?”
了劫大师皱眉说道:“这格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陆瑜连忙插口道:
“晚辈和白施主曾经来找过云姑娘一次。”
悟尘神僧道:“什么时候?”
陆瑜道:“昨天上午,已午之交。”
悟尘神僧道:“当时此灯是明是灭?”
陆瑜道:“确是亮着,油还不少。”
了劫大师也四处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凡事一切如故,不像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悟尘神僧对圆通神尼说道:
“神尼这都可以放心了。”
圆通神尼口虽不言,心中依然难释。
悟尘神僧当然看得出来,便又接着说道:“此处不是谈话所在,我们走吧!”说着便又吩咐了劫大师,照旧在此看过,切不可再因任何外务,擅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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