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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九天 第四章 荡气回肠复仇泪

作者:云中岳类别:武侠小说

雹青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也犯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他的心太软,太善良了,不忍心伤害别人,但是却有人专欺负这种善良的人。

他们把善良视作软弱,视作可欺。

雹青的脚步有些踉跄,汤玉急忙扶住了耿青。

雹宅的外表依卓越是那么高大雄伟,但是,华丽的外表却已无法掩饰其内在的冷清了。

时间过得并不长,只有一天的时辰,变化中的耿宅已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雹宅里也没有人,没有能够活着的任何东西。

这里,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内室的每一样曾经是雕梁画柱的厢房,早已荡然无存,但却并不是烧毁,而被折毁。

一块块青砖红瓦整齐地推放在后院的空地上,这一项工程做得仔细,很小心,几乎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看来他的学说并不低,最起码他们居然懂得建筑学,懂得如何不损坏地抓下每一片砖瓦。

雹青知道东西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在这样仔细而又细毫不乱的安排下找东西,连一根针都不会漏掉的,何况是比针大几十倍的一把石锁呢?

汤玉扶着耿青在一石砖上坐了下来,耿青的神色很疲惫也很憔翠,但绝没有眼泪。

汤玉道:“大哥,找们还是找一处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吧。”

雹青摇摇头道:“贤弟,福叔呢?”

汤玉看了看放在墙角的两副水漆棺材道:“大哥,福叔他死了”

雹青听了,只是点点头道:“福叔真的死了?”

汤玉道:“是。”

雹青又道:“宝儿呢?宝儿也死了吗?”

汤玉道:“恐怕也是。”

雹青的眼里涌出了泪花,他沉重地道:“贤弟,是不是大哥害了他们?”

汤玉沉声道:“不,是飞龙帮。”

雹青豁然道:“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在江湖上寻仇。”

汤玉道:“可是,这次却不是你的本意,但为了天下武林,为了福叔,大哥你必须振作起来。”

雹青道:“师父曾经让我立下重誓。”

汤玉道:“环境所迫,有时候不得不犯戒的。”

雹青却继续道:“师父曾说过,学武不是为了在江湖上冤冤相报,只是为了健身。

汤王道:“但是如果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

雹青播头道:“师父的话没错,佛门弟子戒杀生。”

汤玉道:“你,大哥,我汤玉真没想到结交到你这样一位没有人性的朋友。”

雹青两眼精光一闪即逝,神态艰难地道:“师命难违,除非……

汤玉沉声道:“除非什么人

雹青道:“除非我死过一次。”

汤玉冷声道:“怎么才叫死过一次?小弟倒愿闻其详。”

雹青道:“家师只说过一次,他说,如果有人犯了你,而你又想复仇,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必须经过一次鬼门关,不再是我怫门弟子之后,方可再开杀戒。”

汤玉道:“大哥,我不明白这话的含议。”

雹青道:“我也不明白。”

汤玉突然冷冷地道:“耿青,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办法令你改变誓言了?”

雹青道:“是的。”

汤玉冷冷一笑道:“好,耿青,既然如此,就算我汤玉瞎了眼,错交了朋友,从此以后你也没有我这个朋友。”

雹青急声道:“贤弟。”

汤玉并不答理耿青,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冷地道:“这种人跟灰尘一样令人厌恶,还是排干净了好。”

雹青望着汤玉转身离去的身影,眼里涌出了依依之情。

然而,这是耿青的一厢情愿的依依之倩。

直到汤玉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很久,耿青才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他已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宿,他只有经过一次死亡之后才能获得新生。

因此,耿青站了起来,走到福叔的棺材前深深地跪了下来。

泪水终于止不住哗哗地流过了面颊,滴在那漆黑发亮的棺木上,滴在坚硬的土地上。

仇一定不会忘记,恨一定要在喋血后才能消除。

此刻,耿青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寻找死亡。

死亡并不难寻找,只要有勇气,有恒心,有毅力,处处都蕴藏着死亡的危机。

然而,耿青却不是要寻找真正的死亡,而是要寻找一次能复活的死亡。

这样的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也都无把握。

因为死神不喜欢开玩笑的人。

没有人愿意与死亡做一次游戏的。

雹育不愿意,但他却别无选择。

有很多时候,人的偏偏就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往往让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但却又无法解释。

“百日乐”赌场。

黑衣人含笑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盒道:“陈护法,你知道这锁对于我们来说,意谓着什么吗?”

陈护法躬身道:“帮主,江湖上将不得不为飞龙帮的强大而俯身听命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有了它,大字会将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工具了。”

陈护法道:“是的,帮主。”

黑衣人的眼里闪着威严的厉光道:“天字会将是一个好工具,一个好的杀人工具。”

陈护法恭维道:“帮主英明,我等才能追随帮主获得石锁,才能以此威镇天下。”

黑衣人含笑道:“陈护法,你看来要随我回一趟总舵了,以便用这石锁令天字会……”

陈护法阴笑道:“帮主,属下明白。”

黑衣人道:“你们把这里的后事都解决了吗?”

陈护法一楞,他明白黑衣人所讲的后面指的是什么。耿青和汤玉的武功实在太可怖了,但他不敢说明。

没有人会在飞龙帮帮生面前说一句自己是个废物的话,因为那样他就注定要死了。

躇踌了上下,“金笔秀士”陈一绝小心翼翼地道:“帮主,恐怕他们不会活着走出老于酒店的。”一

黑衣蒙面人似乎并没在意陈一绝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命令道:

“陈护法,这石锁的事一定要暂时保密,等我们大功告成的时候,才能让天下的人知道飞龙帮是如何强大的。”

“属下遵命。”

雹青的头现在很痛,他感到已经有爆炸的可能了,小酒店的伙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酒桌上是第七个空碗了。

小酒店在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名气,因此生意并不好,但老板为了度日,平素只有卖一些廉价的烧酒。

烧酒有时候的确不能算作是酒,而只能认为是酒精掺了白开水罢了。

心情好的人喝上几碗,或许并不碍事,因为酒这东西跟催化剂一样,当你快乐的时候,它助你更开心,当你忧愁的时候,它同样更加让你愁上加愁。

雹青现在无法快乐,没有人能够在突然遭受到如此巨大变故的时候,还能做出很开心的样子。

因此,他醉了,七大碗烧酒即使是快乐的人喝下去也会醉的,更不要说有着忧愁的人了。

伙计喟然地长叹了一声,他没法劝阻耿青喝酒,他心里也知道,有时候人醉过一次,才能知道清醒是多么的重要。

伙计在这酒店里干了十年,什么悲欢离合的事情没见过?许多人醉了,醉得简直如同已死了一般,但是他一旦清醒过来,他的心情就会平息了许多。

伙计希望这位乐善好施的举人也能够这样,他的信念中有着一种坚定,好人终究是能够战胜自己的弱点的。

这一醉,耿青整整地在小店铺里躺了两天两夜。

虚弱和疲惫的两天两夜,这两天中他有时已经醒来,但却懒得动上一动,睡着,他就这么睡着想了许多,他想起了汤玉临走时那鄙夷的眼神和冷淡的神态。

他知道汤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够摆月兑那该死的留言,那该诅咒的发誓。

无线的绳索捆绑在耿青的灵魂深处,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所信仰的佛,是不是真的能普渡众生?

恩师临终前的话语又浮现在耳边:“青儿,为师的话切记,入了佛门就要乐善好施,做一个虔诚的怫门子弟……”

如果师父还活着,耿青很想问,可是问什么呢?耿青一时还不知道问什么。

头现在痛得很,耿青需要的是一杯水,一杯可以清醒自己大脑的清凉剂。

小店铺的老板显然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有着生意人的那样精明,但毕竟是个本份的掌柜。

“耿少爷,你喝上一碗姜汤,这是解酒的。”

雹青感激的地道:“胡掌柜的,麻烦你了。”

胡掌柜和蔼地笑了笑道:“耿少爷,以后再也不能喝这么多烧酒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雹青点点头道:“胡掌柜的,这两天没有给您惹麻烦吧?”

胡掌柜道:“耿少爷,他们还不知道你在我这儿,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好了。”

雹青道:“他们?”

胡掌柜叹了口气道:“飞龙帮现在在城里四处派人找你和汤玉相公人”

雹青想了想道:“他们还想干什么?”

胡掌柜道:“据说老于酒店的老板也在他们搜找的目标之内呢。

雹青道:“老于?他们为什么要抓老于?”

胡掌柜摇摇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反正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是飞龙帮的人。”

胡掌柜停了停又道:“耿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雹青道:“胡掌柜,有什么话你说吧——

胡掌柜道:“那好,耿少爷你打算今后怎么办?难道要躲着飞龙帮一辈子不成?”

雹青看着胡掌柜,没有回答,神色显得十分痛苦。

胡掌柜道:“耿少爷,你是不是一个读书人?”

雹青点头。

胡掌柜道:“读书人讲究的是那四个字?”

“忠孝廉耻。”

雹青十分奇怪朗掌柜今天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难道胡掌们也准备去考功名?

胡掌柜道:“‘忠孝二字,对于读书人来讲,是不是胜于自己生命的、”

雹育当然同意,所以他点了点头。

明掌柜道:“忠是不是忠于国家,忠于社稷?孝是不是孝敬尊长,孝敬父母?”

雹青又点了点头。

胡掌柜道:“如果不忠不孝是不是天底下最可耻的人?”

职青还是点了点头。

胡掌柜突然道:“那么忠孝两字是不是胜于一切?”

雹青承认,他实在不明白胡掌柜问这些话的涵意,但却又认为这种话十分正确。因为他认为这是读书人必备的品质。

明掌柜此时话锋一转道:“如果由于某个人而使得天下杀戮不断,社稷变得岌岌可危,你说他该如何面对‘忠’字?”

职青顿时明白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胡掌柜却继续道:“耿少爷,如果家庙被毁,祖业被摧,而身为人子的却无动于衷,这该算作不孝吧?”

职青痛苦地道:“湖掌柜,你别说了。”

胡掌柜冷冷地道:

“耿少爷,在情在理,师命与圣命上,就看你怎样选择了。”

雹青起立,深深一揖道:“胡掌柜,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深沉声音道:“你别无选择。”

雹青听到这熟悉而意味深长的话,十分吃惊地道:“贤弟,是汤贤弟?

“佛手”汤玉走了进来,道:“耿少爷,你应该拿定主意了!”

雹青喃喃地道:“我真的别无选择了?”

汤玉坚定的声音:“不错。”

胡掌柜笑道:“耿少爷,汤公子为了让你振作起来,花费了不少心血。”

雹青深深地道:“汤贤弟。”

汤五道:“大哥,在目前情况下,只有你才能担负起阻止武林中为石锁而引起的杀戮了。”

雹青的目光有些散乱,他知道他们是对的,但是他一时又无法下定决心。

雹青恍惚道:“誓言,誓言…-”

胡掌柜苦笑了笑,对汤玉道:“汤相公,读书人的臭脾气都是这样的,死抱着信念不放。”

汤玉道路然道:“胡掌柜,看来只有让他在自己的誓言实现过一次之后,才能让他彻底清醒了。”

胡掌柜点点头。

胡掌柜的祖制烧酒味道并不很差,酒力也绝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样令人不胜其力。”

雹青居然又喝起来了。

烧酒的入口很辣,但又有一种令人回肠荡气的香辣之气,耿青现在觉得烧酒的味道绝对不坏。

胡掌柜数了数小桌上已无处落脚的酒碗,却并没有劝阻耿青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难道胡掌柜不怕耿青喝得酩酊大醉吗?

伙计惊讶地看着十个空酒碗,眼睛都有些直了,他绝不相信人的酒量会有如此大?

因为他曾见过耿青只喝了半碗,便醉得如同昏死过去一样,可是今天,耿青的脸色居然变都没,只是额头上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来。

雹青对胡掌柜道:“今天我喝的酒多吗?”

胡掌柜居然摇了摇头道:“你还能喝。”

伙计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胡掌柜,他现在开始觉得老板大概已经很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了。

如果老板心无杂念的话,他就绝不会劝自己的客人喝,不停地喝那烈酒。

胡掌柜的杂念是什么?伙计却聪明得很,绝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老板与耿少爷似乎有着某种默契。

雹青放下第十二碗烧酒的时候,胡掌柜含笑问道:“客官,你还要吗?”

雹青微微一笑道:“掌柜的,该结帐I。”

胡掌柜点点头道:“好,客官,把以前的所有帐都结了吧。”

雹青道:“掌柜,你做的烧酒味道相当不错,我明天还要来喝上几碗。”

胡掌柜歉意道:“对不起,客官,明天起小铺将关门歇业了,不再开店了。”

雹育道:“为什么?”

其实,不光是耿青想知道,就是连伙计也茫然不知所措了愣在那里,老板关门不开酒店的消息,他却事先连一点风声没有得到,但看胡掌柜的神态,却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伙计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胡掌柜道:“小酒店的本钱很少,禁不住别人的恐吓,更不是任何人的避难所,因此,胆小怕事的老板自然不会置性命于不顾,而继续开下去的。”

雹青突然道:“难道老板就没有想到过其他办法?”

胡掌柜冷冷地道:“想过,但是那小酒店的老板虽胆小如鼠,却还能明辨是非;不像有的人置天下大义于不顾,只管独醉解千愁,却不知沉醉之后愁更愁。”

胡掌柜说完,看也不看耿青一眼,转身走进了酒窖里,有一会儿,酒窖里传出了劈劈拍拍的声音,霎时,浓郁的酒香已迷漫在这间小小酒铺的各个角落里。

伙计惊呆了,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老板的神经出了问题。

几十坛陈年老酒就这样砸碎了。

伙计知道老板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戏言。

雹青自然明白老板这是为了什么。

雹青慢慢地站了起来。

现在他感到非常清醒,一阵风吹来,耿青禁不住握起了双拳。

伙计看着走出店铺的耿青,忽然道:“耿少爷,我家掌柜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雹青停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在听。

伙计道:“胡掌柜替你留了一坛最浓最香的烧酒,但是要想喝,却不是现在。”

伙计讲完了,便回去了。

这是句没头没脑的话,伙计传达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烧酒耿青什么时候才能喝到?

可是,耿青却听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酒,是要待他能够超越自我的时候,才能喝上这一坛酒。

雹青笑了笑,这酒地喝定了。

“夏日乐”赌馆的生意现在是更加兴旺了。

飞龙帮的周舵主自然是很高兴的,他不仅仅为生财有道而沾沾自喜,更为了帮主的嘉奖而兴高彩烈。

他马上就要由飞龙带的一个舵主,升任到总舵为护法了。

人在开心的时候,是不是都希望找点可以宣泄心情的乐子呢?

周舵主找的乐子就是喝上一顿佳酿。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品看坛十里香,周舵主的神清简直是惬意极I。

想着即将荣升的情景,周舵主的魂儿已开始自由自在的到处飘荡悠晃去了。

人的确是逢了喜事精神爽。

可是,就在周舵主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极乐世界时,一道白光闪过了周航主的眼前。

当局舵主睁开双眼准备为下一个节目找点刺激的时候,他突然呆住了。

一个白衣人正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用一种静默的眼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汗,喝酒冒的冷汗和由于惊吓而出的虚汗,交织着流了出来。

周舵主失声道:“你,你是耿青?”

白衣人笑了笑,用平静的声音道:“周舵主,在下耿青,咱们已有几天不见了。”

周舵主颤声道:“耿青,你来干什么?”

雹青道:“你们找我,我就来了。”

周航主冷静下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雹青道:“走进来的。”

周航主道:“外面的弟兄很多。”

雹育道:“奇怪的是,他们全都睡着了。”

周舵王镇静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雹育道:“聊一聊。”

周舵主冷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抓起未?”

雹着笑道:“你可以试试。”

周舵主忽然抽出一对峨媚刺,直取雹育的咽喉和前胸。

黑暗中,刺发出晶亮的银,咄础逼人。

眼看着峨媚刺已贴近在耿青的身上,耿青居然依旧不理会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周舰主心中暗自冷笑,哼,姓耿的,今天我让你知道轻视大爷的代价是什么?

峨媚刺的速度瞬间增快了一倍。

然而,周舵主所希望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他盼望刺人肌肤的那般快意竟然没有发生。

周舵主还没弄清究竟是为I什么的时候,他的蛾媚刺已成了“落花流水”。

粉碎的峨媚刺如同残花败柳般的落地面。

周舵主却没有看出耿青是如何出手的。

雹青突然道:“你试好了没有?”

周舵主这下出的汗全变成冰冷的了,他惊道:“耿少爷,你

雹青道:“周舵主,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舵主急忙道:“耿少爷你说吧。”

雹青道:“石锁在什么地方?”

“泉州总舵。”

“你们夺走石锁是为了什么?”

周船主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

雹青冷笑道:“是吗?”

雹青凌厉的目光直刺向周舵主。

周舵主心中一额,但他突然想到了金笔秀士走时的交待,顿时又答一句道:“我真的不知道。”

雹青冷声道:“你不说实话,不怕我杀了你?”

周舵主把头一昂,道:

“耿青,你要杀就杀,姓周的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雹青道:“好。

雹责声落人动,周舵主闭上眼睛等着,耿青下手,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周舵主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空无一人。

周舵主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当他从地上抬起了一张纸的时候,他才确定梦已成真。

欠债还钱。

欠血还命。

雹青

周舵主一坐在椅子上,金笔秀士临走时的耽心,现在终于出现了。

但是,周舵主却一点也没有办法。

老于的酒店歇业了,他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胡掌柜的烧酒铺也关门了,开得还不错的一间店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停业了。

西贡院街上的三教九流很想去找,找那乐善好施的耿举人,却也没有了地方可寻。

雹青常去的两家酒店都在一边纷纷扬扬的石锁变故中销声匿迹了,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耿举人,更没有看到那拥有祖传秘方酿酒的老于和卖烧酒的胡掌柜。

若干时候以后,西贡院街的人们只有在要喝酒的时候,才会想起老于和胡掌柜,只有在遇到难事的时候才又会想起那耿举人。

时间再长一些,人们已逐渐在记忆中把石锁,老于、胡掌柜、耿举人……给慢慢地淡忘了。

这是一条崎岖的山道,它是通向很远很远的一座城市——泉州的必经之路。

盛夏的山道,炎热的阳光燃烧着大地,它的那一份热情足以使人变成一个香气扑鼻的烤山芋。

这一份炎热使得许多人不愿出门上路,自然,山路上便不会有什么行人了。

山道没有行人,却行着一匹马,一匹神采飞扬的骏马,正沿着山道的阴影缓缓而行。

骏马的确要比驴子聪明,自然更不要说那些喜欢在炎热的沙漠地行路的骆驼了。

聪明的骏马很会照顾自己,沿着山边走只会承受阴凉而不到太阳,它十分乖巧的把太阳那一份热情奉献给了高高的山脊。

这回,大山又变成了傻子,居然替马儿当起了遮阳的盾牌。

山道虽然崎岖,却并不狭窄,道路竞十分的宽阔,山道的两旁竟然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

灿烂的野花朵朵您开,传播着它那令人陶醉的阵阵清香,确有沁人心脾的神韵。

能够欣赏到如此姹紫嫣红的满山野花,的确是人的一种绝妙享受和情趣。

遗憾的是,太阳太热情友好,倒减少了人们出来欣赏这沐浴在它的光辉照耀下野花的兴致。

自然,并不是人人都没有这一份享受的,那骏马上的年轻人此刻正极目远眺这满山的秀色和祥和。

野花丛中,多情的蝴蝶在翩翩飞舞,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方温馨的乐园。

三五成群的蜜蜂更是在花径的小路上来回倘佯着c

灿烂鲜艳的花蕾上,不时浮现出它那辛勤的身影。

蜜峰在辛勤采集着蜜。

蝴蝶飞舞寻求的是自己的欢乐。

雹青骑着马儿在磁蜒的山道上将要采集什么呢?

山道虽美,但绝非世外桃源,它不但蕴藏着勃勃生机,还蕴藏着生命的艰险。

马儿越往前行,山路便愈加崎岖难行,轻松的蹄声变得缓慢而无节奏f。

走出这一段山道,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

马儿信步游缰的悠悠而行,居然给它找到了一处小溪,碧清的流水清澈见底,开心的鱼儿快活的戏着水,溪边垂柳在轻风中摇曳,像是美女轻梳发髦。

几只羊儿在远处的草地上爆闹,阵风吹过,倒也应了那“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诗句。

雹青此时已看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栋茅屋,星儿点点地散落于花草丛中。

茅屋旁的花草已迎然不同于山道的野花。

这里的花艳,艳得雍容华贵;这里的草异,异得他根本就从没有见过。

时近中午,耿青的月复中似有饥饿难当之感,便下马到了一间草屋门前。

屋门虚俺,耿青轻轻地敲了敲门道:“请问有人吗?”

屋军没有人回答,但却传来一阵细微的申吟之声,似乎是有人在痛苦中挣扎。

雹青铡耳听了听,便果断地摧门走了进去,借着房外的阳光,他发现墙角边斜卧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地上的泥土上溅满了殷红的鲜血,四周的墙壁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色。

雹青急忙过去扶起了老人,急切的问道:

“老人家,你醒醒,你怎么啦?”

老人缓缓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你是?”

雹青道:“老人家,我是路过这里想买点食物充饥的过路人。”

老人无力地点头道:“年轻人,你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有强盗。”

雹青道:“老人家,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苦叹道:“年轻人,告诉你也没有用的,你是管不了这件事的。”

雹青看了看老人,他发现老人的伤口在左肋下,这是致命的创伤,大概已穿透了肝脏……

现在老人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血可以流了。

雹青急忙道:“老人家,附近可有什么大夫吗?我现在就送你去看。”

老人摇了摇头道:“年轻人,不用了。”

雹青急馆道:“老人家,不能再耽搁了。”

老人勉强地抬起一只手,放在耿青的肩上道:“年轻人,谢谢你啦,我就是个大夫。”

雹青连忙道:“老人家,那么你伤药在什么地方,我替你拿来敷在伤口上。”

老人吃力地摇头道:

“不用了,我已经不行了,你不用管我了,快走吧,否则飞龙帮的人来了,你会掉送性命的。”

雹青闻言,脸色微愤,急声道:

“老人家,飞龙帮又在这里干什么了?”

老人家看了看狼藉四处的屋子,痛苦道:“年轻人,你还不知道这飞龙帮?”

雹青点点头道:“老人家。我知道有这个帮派,他们好像要统霸武林。

老人愤愤地道:“他们何止是好像要统霸武林,简直就是欲统治江湖呀。”

雹青沉声道:“老人家,你能告诉我,飞龙帮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老人重重地端了一口气,道:“年轻人,我老到了这地步,也不用瞒你了,你可知道有个江湖郎中百草翁吗户

职责摇I摇头。

老人这才想起眼前的年轻人乃是一文弱书生,便道:“年轻人,你既不是江湖中人,便不会知道小老儿有一件人人欲得的百毒不侵的药衣——百草衣。”

埃叔道:“飞龙帮是为夺百草衣而来的?”

老人点点头。

雹青道:“老人家,那么你的百草衣被飞龙帮夺走了吗?我去帮你夺回来。”

老人仔细地看了看耿青,道:

“年轻人,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情?”

雹育道:“老人家,你说吧。”

老人艰难地抬起手臂指了指一堆草药道:

“你把那药草拿开,里面有一件衣服。”

雹青道:“老人家,是不是你所说的百草衣?”

老人的眼里闪着光,道:“是的,这是我历尽艰险在翻越了百座深山后,尝试了百种草药而织成的衣服。”

雹青道:“老人家,你准备怎么办?”

老人吃力地仰起身子道:“年轻人,你贵姓?”

“耿青。

老人想了想,似乎想从记忆中得到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来,但终于失望了。

老人道:“耿义士,我有一个儿子在华山派学艺,想请你把这件百草衣交给他,让他为我报仇。”

雹青点点头,郑重道:“老人家,你放心吧,只要我找到你的儿子,一定把百草衣交给他。”

老人逐渐声音低沉下来道:“耿义士,我的儿子叫向飞,你一定要告诉他,叫他替我报仇……”

雹青急忙道:“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告诉向飞的。”

老人感激地笑了笑,这笑容里面包含了极大的信任与无限的感激之情。

好一会儿,老人从怀里又取出一个木匣递给耿青道:“耿义士,这是我精制的两颗百毒解救丸,你留著作个纪念吧。

老人气若游丝般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头一歪便死去了。

老人一生从不打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冒险赌一次了。

老人不知道自己睹对了没有,但是他却是面容极其平静地死了,没有死不瞑目的样子。

雹青很想把这位老人找个地方埋葬起来,但他正准备动的时候,却猛然感到了一阵杀气。

凌厉的杀气。

他缓缓地站起向身,注视着茅屋的门口。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衣衫华丽的人。

那飘逸的华衫,英挺的身姿显得英姿勃勃,但是他浑身上下都无法掩饰住一种气势——杀气。

他居然是个有着凌厉杀气的人,他还年轻,但其气势已相当有了功底。

华衫少年立在门口,注视了耿青好一会儿,他冷冷地]同道:“你也是九清教的?”

雹青不动,他知道这华社少年口中的九清教乃是江湖上名气并不十分响亮,但却是比较正派的一个组织。

华衫少年突然剑尖一指,喝声道:“听到没有,你这个酸生,小爷在问你话了?”

雹青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看华衫少年手中的剑,他的剑尖上并没有血迹。

雹青谈淡道:“你是飞龙帮的?”

华衫少年一楞,不由自主道:“不错,小爷是飞龙帮?”

雹青依旧道:“百草老人是你杀的。”

华衫少年不屑道:“不错,小爷是杀了他,而且还杀了不止他一个人。”

雹青的眼光突然闪动了一下,道:

“你觉得杀人是一件很随便的事吗?”

华衫少年傲然道:“杀个把人似乎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江湖很挤吗?”

华衫少年说完,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挺有趣,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雹青冷冷地道:“你认为这件事很好笑?”

华衫少年已觉得气氛不对,认真地注视着耿青道:“秀才,你准备管这件事?”

他的口气阴冷,充满了杀机,别人一定是被华衫少年的气势所吓倒的,可惜,耿青不是“别人”。

所以,耿青点了点头。

华衫少年突然大笑道:“秀才,你也配管这件事?”

雹青不息不躁道:

“路有不平伯有人铲,世间不平事,自有人要管。”

华衫少年忍不住奇怪地打量着一副文弱打扮的耿青,阴阳怪气地道:“秀才,你拿什么管?”

雹青轻轻地拍起了手道:“嘴管不了,只有靠手帮忙。”

华衫少年道:“秀才,你的手准备写状纸吗?”

在华衫少年的眼里,耿青那双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手大概只能提提笔写写状纸而已。

雹青笑了笑道:“状纸告你有用吗?”

华衫少年觉得与一个秀才对话倒也十分有趣,慢条斯理道:“根本没用。”

雹青点点道:“既然如此……”

华社少年截口道:“既然如此,秀才在这种时候是不应该管闲事的,是不是?”

雹青笑道:“我不是秀才,是举人。

华衫少年闻言,愈加觉得此人酸得可爱,便调侃道

“秀才和举人有什么区别吗?”

雹青动容道:“有。”

华衫少年笑道:“当然,举人是老爷,秀才却不是。”

雹青谈谈道:“你错了,举人不只是老爷。”

华衫少年奇道:“举人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称呼?”

雹青忽然冷冷地道:“举人还有武的。”

华衫少年忍不住大笑道:“你是武举人?”

雹青道:“你不信!”

华衫少年笑道:“你是武举人,那我就是个文状元了。”

雹青道:“是吗!”

华衫少年忽然冷笑道:“秀才,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雹育看着华衫少年,没有回答。

华衫少年道:“想活,就赶快把这死老头的百草衣交出为给迟大爷。”

这时耿青似乎听说,动容道:“迟满?”

华衫少年冷笑道:“秀才,你听说过‘飞天独行’迟满吗?”

雹青点点头道:“听说过,不过他是个已死的废人。”

华衫少年阴沉道:“秀才,你找死!”

雹青吃惊道:“难道你又想杀人?”

迟满冷笑道:“我已说过,这世道上的人太挤了,少一个没有坏处。”

雹青同意道:“的确,少一个飞龙帮助护法——‘飞天独行’迟满,绝对是件好事。”

迟满脸色顿变,冷笑道:

“秀才,大爷看你今天是不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突然间,迟满的剑已出鞘。刺出,整个动作相当干净俐落漂亮,任何人一见,都知道迟满剑上的功夫至少有十年以上。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秀才文人,“飞天独行”迟满的确不需要用多大的力道。

雹青是举人,不是秀才,而且还是个武举人,那么迟满的剑便不可能轻易杀得了他。

武举人,是中了皇家功名的人,自然不比平常武林豪杰,毕竟中沐浴了皇恩浩荡的人。

所以“飞天独行”迟满并没料到这一剑居然没有轻松地刺进秀才的咽喉,而是刺偏了。

飞天独行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付一个酸秀才,那怕是真正的武举人自己堂堂的飞龙帮八大护法之一,竟然没有在一招之内杀了他,此事如果传扬出去,那他在江湖上的确是不好混人

雹青这时已冷冷地道:

“迟满,本老爷让你三招再出手,免得以后传到江湖上,说举人老爷欺负‘飞天独行”迟护法。”

迟满的脸色铁青,阴声道:“秀才,你究竟是什么人?”

雹青冷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举人,武举人吗!”

迟满冷声道:“看来你是不敢报真名了?你究竟是属于那一派来消这浑水的?”

雹青目光冷峻,徐徐道:“复仇派。”

迟满阴沉地笑道:“看来你是特意与我们飞龙帮作对的啦?

雹青冷笑。

“飞天独行”迟满看了看光线并不明亮的小草屋,冷声道:“秀才,你是武举人的话,咱们就到外面的空场面去见个高底。”

雹青道:“有何不可?”

离溪边五十公尺处有一块空的草地,这里很安静,环境也相当的舒适。

雹青却发现这里已看不到三五座老先散落在奇花异草中的小茅屋了。

他觉得这里是比武的好地方。

他看到这空地上有一些药草的时候,才知道这里以前是百草老要晒药的场子。

现在这场子却已不再晒药,而是在晒死人。

雹青看到这空场地上晒了三具尸体,从伤口上看,显然死的时间并不很久。

三具受了创伤的尸体,创口却都在身体的同一部位。

雹青的目光有些阴冷,他道:“迟满,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迟满冷笑道:“他们学艺不精,杀了他们只有好处面没有坏处,免得到处多管困事。”

雹青道:“他们是什么人?”

迟满不屑一顾的道:“都是标榜为正人群子的白道九清教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是废物。”

雹青动容道:“九清教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迟满冷笑:“不自量力,却只有死路一条。”

雹青叹了口气,居然好像是认为迟满说得有些道理。

迟满此时已发现耿青不再说话,而在专心一致地察看着创伤,便道:“你看出了什么?”

雹青凝视片刻,然后道:“创口很细。”

迟满笑道:“不愧是武举人肚里有墨水,我这三剑的速度都很快,杀他的时候都使了同一招。”

迟满极为得意和傲慢,但语气却极其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得意之作——一招制敌。

雹青点头承认:“你的剑的确不凡,能在三个人同时围攻的情况下用同一招置人于死地的实在不多。”

迟满得意地一笑道:“这一招很平凡。”

雹青道:“我已看出。”

迟满的神情充满了自信,傲然道:

“你也能看出我使的这一招是什么/”

雹育道:“不错,你这一招是‘凤凰点点头’。”

迟满一楞道:“你真的能看出这是‘凤凰点点头’?”

雹青道:“的确,你这一招是有些变形的凤凰点点头,迟护法,我说的对吗?

迟满再也无法傲气十足了,不由自主地道:“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雹青并不回答,只道:“这里叫什么?”

迟满道:“落间坡。”

雹青点头道:“迟护法的确很聪明。”

迟满一楞,在聆听。

雹青道:“落间坡下有个落间在,庄主素与百草老人有隙,如果有人用落间庄庄主赖以成名的剑招‘凤凰点点头’来杀人,谁也想不到是飞龙帮的人干的。”

迟满道:“不错。”

突然间,退满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自己堂堂的飞龙帮大护法,竟然给一个秀才牵着鼻子走了。

雹青冷笑道:“没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飞龙帮,竟然也做此嫁祸于人的勾当。”

迟满突然冷笑道:“你应该说够了,秀才。”

雹声沉声道:“事情已很清楚,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迟满阴笑道:“那你就可以从此彻底地把嘴闭起来了。”

雹青的眼睛在冷视。

迟满已不再用嘴说话,他的剑的确很快,也很不凡。

剑已出鞘,人剑已达合二为一的境界,疾刺向耿青的咽喉,剑很快,带着破空的凄厉呼啸而来。

雹青的眼里居然没有任何表情来说明他将如树对付这凌空的一击,是不是剑太快?

迟满很有把握地笑了,这一剑的气势在他看来,这位自称武举人的秀才绝没见过。

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式,又如何能够躲得过这一剑的势不可挡的一击?

雹青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确有些不知所措了,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化解这一招。

雹青的身上寸铁皆无,自然就没有什么兵刃可以用来抵挡,他本来是有柄剑。

剑却在马囊里没带来。

雹青几乎没有对敌的经验。

怎么办?

迟满的剑已堪堪地刺向了耿青致命的咽喉!

雹青只好抬起了那双被迟满讥为“豆腐”,只配拿拿笔杆子的,保养得挺秀气的手。

迟满心里觉得这秀才实在很可笑,很滑稽,在死到临头的时候,竟傻呼呼地用手来挡锋刃。

白肉之躯怎能抵挡锐利之剑?

这情景使“飞天独行”迟满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的剑锋微微偏离了致命的咽喉。

这是次致命的偏离。

迟满真应该感谢自己良知突然的出现,否则他恐怕只有命丧落间坡前了。

雹青只伸出了两个手指。

阳光下手指上的根根自筋都能一览无遗。

没有闪电,没有呼啸,没有压倒别人的气势,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如同应该发生的一样。

剑,“飞行独行”迟满那堪称势如破竹的一剑已被夹住。

剑纹丝不动地固定在耿青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中。

迟满那雷霆万钩的一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莫名其妙的夹击中。

雹青含笑道:“迟满,剑是利器,没有人能经得起它那霸道而凶狠的一击。”

迟满的脸顿时涨红了发育,他的眼珠几欲窜出,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发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耿青。

迟满冷笑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雹青谈谈地笑了笑道:

“秀才一向是只顾埋头读书写状纸的,何来名声?”

迟满不信道:“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本护法知道得已经够全的了,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物?”

雹青一挥手,夹住指中的剑尖已断裂成两半,同时向不远处的一颗松树射去。

剑没人树干。

雹青轻轻地拍了拍手,看了看依旧白皙的手指,徐徐地道:“武举人不属于江湖中人。”

迟满道:“耿青,那你却为何要插手江湖中的恩怨?”

雹青道:“江湖平静,何需举人老爷走江湖去管那微不足道的小事?”

迟满道:“耿青,江湖上的恩怨岂是你一个人所能管得了的?我还是奉劝你尽早退出江湖,免引来杀身之祸。

雹青点头道:“迟护法此话的确有理,不过老爷有一事不明,却还要向迟护法讨个公道。”

迟满沉声道:“你说。”

显然,迟满又恢复了杀气,别人有事请教可能又刺激出他一贯拥有的傲慢和自信。

雹青宽厚的笑了笑道:

“迟护法,有一个很乐善的年轻人,一日偶得一宝物,却遭人掠抢,同时又把年轻人无辜的贴身仆童和老管家乱刀分尸,你说应该如何办?”

迟满突然笑了笑,眼珠一转,机警地道:“耿秀才,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清楚。”

雹青沉声道:“读书人自料只有写状纸告到衙门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迟满敏捷的截日道:

“到底是秀才,的确聪明,交给官府处理,这是个好主意。”迟满就像只狐狸已经闻到了猎人的气味般,机敏地从猎人布下的罗网中逃月兑。

雹青叹息道:“可惜那年轻人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就如同个废物一般,处处唯唯诺诺地害怕别人赶尽杀绝,因此他已没有能力写状纸告那些歹人了。”

迟满笑道:“这样就更好了,从此恩恩怨怨不就了结了吗?

别看这‘飞天独行”的武功不行,那鼓起的舌簧却相当伶俐。

雹青点头承认这是个好办法道:

“是呀,可是这年轻人想死一次来慰藉他的两个仆人,因为他不忍心他们死得如此悲惨和无辜,年轻人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而又不真正的死去。”

迟满眼睛凝视着耿青,他眯起眼审视许久,终于诡秘地道:“耿青,如果我告诉你如何解释这个公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做笔交易?”

雹青情愿地道:“这件事情缠绕了我良久却没有能解,如果你能解决,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迟满轻转眼珠,忽然道:“耿青,你是个秀才?”

雹育点头。

迟满很得意地道:“你一定读过‘史记’?”

司马迁的史记耿青可以倒背如流。

雹青道:“不少于十遍。”

迟满洋洋自得道:

“那你应该也读过‘三国志’中的曹操,曹孟德的故事?”

雹青笑道:“迟护法,你也可以做秀才的,才识的确不低。”

迟满笑得很开心。

雹青道:“曹孟德割发代首?”

迟满的神情中充满了对自己学识渊博的自豪。

雹育道:“迟护法,应该感谢你救了年轻人一命。”

迟满道:“当然,如果不是本护法博古通今,那年轻人肯定无法钻出牛角尖。”

雹青笑道:“的确如此。”

迟满道:“交易做成了?”

雹育道:“是。

迟满道:“那你就把百草衣给我吧。”

雹育道:“好。

迟满满心欢喜地收起了职责递给他的百草衣,讥讽地笑笑道:“耿青,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雹青含笑不语。

迟满纵身向山外奔去。

一声长悠嘶鸣之声突起,迟满回头望去,只见一匹俊逸的白马正引颈长嘶。

迟满心中一喜,不由得向白马奔了过去,他顺手牵羊地带走了这匹雄健的良马。

雹青目视着迟满远去的背影,他微微地笑了,潇潇洒洒地拍拍手,似乎并不后悔这“亏本”的生意。

迟满一见白马的鞍桥齐全,飞身跃上了马背,骏马一声长鸣,如风驰电掣般地四蹄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