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止山庄的七个人,看得一头雾水。
这些强梁人多势众,全都是武功惊世的高手,先行凶擒住陌生人押至林中问口供,然后自己人又打起来了。
包让他们感到惊异的是,被打的人是柳思。
他们当然不明白,徐州车行的小伙计,为何与这一群形同强盗的人走在一起?柳思的同伴婬贼白发郎君又在何处?
他们不明双方冲突的真正内情,也不敢路见不平,拔剑管闲事。
八表狂龙的人数,几乎有四倍,而且看这些人的气势,除了他们认识的柳思差劲之外,无一庸手,四比一,能管吗?
罢才那四位刀法剑术皆可称一流的旅客,就是在二比一之下受伤被擒的,而八个动手的人中,任何一个的武功,也比被擒的旅客高明。
可知这些气势怪异的人,不会以武林朋友的公平气概,对待任何敌对的人,很可能刀剑齐挥一拥而上。
四金刚见多识广,一看洪荒狮带了六个人,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接近,便知道即将灾祸临头。
七比七,似乎颇为公平。
但八表狂龙那群人,在不远处跃然若动。
气氛一紧,少女沉不住气了。
“你们似乎想把在这里歇脚的人,不分好歹一网打尽呢!”少女独自上前打交道,还真有几分女强人的气势,“我姓东方,你们是……”
“在下洪涛,匪号洪荒狮。”洪荒狮冷冷一笑,“仰止山庄一剑愁东方庄主,与姑娘……”
“那是家父。”
“刚才所发生的事,结果姑娘已经知道了。”
“是的,目击了一切。”一位金刚到了女主人身旁,替女主人出面打交道:“阁下是洪荒狮,名震江湖的七猛兽的洪当家,今天你做出了犯忌的事,你不伯引起江湖道的公愤吗?”
“阁下……”
“我,仰止山庄的风金刚。似乎今天你们不是主事人,主事人是那位年轻的英雄,他是……”
“八表狂龙龙天霸,目下是总理盐政鄢大人的巡缉营荣誉统领。”
“老天爷2难怪表现得半官半匪。”风金刚倒抽了一口凉气:“洪老兄,你改吃他们的饭了?”
“在下受雇调查九华剑园主人绝剑狂客吴家的下落。九华剑园已经成了瓦砾场,吴家于侄逃匿一空。仰止山庄也是侠义道中,领袖群伦的人物,想必与九华剑园交情不薄,应该知道吴家子侄的下落。”
“九华剑园毁了?”风金刚更为吃惊,也心中暗懔,“仰止山庄与九华剑园,一南一北从无往来,更谈不上交情,两家主人也从未谋面。阁下找本庄的人讨消息,未免大荒谬了吧?凭你们七猛兽的见识,应该知道两家从无来往的事实呀!”
“可是……”
“在下一句话,本庄根本不知道九华剑园的任何消息。”风金刚郑重地说。
“但……龙大人不信,奈何?”
“那就没有你的事了。”风金刚不得不摆出强硬态度,“让姓龙的做决定吧!”
“他会把你们带到南京。”洪荒狮提出警告。
“让他来吧!你七猛兽最好月兑身事外。”
“他会来的。”
八表狂龙五个人,已大踏步而来。
***
八表狂龙共有十二个随从,已有八个押了俘虏,进入松林深处迫供,身边只剩下四个人。
所以,他利用七猛兽的人打头阵。
现在,亲自出马的时机到了。
面面相对,本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八表狂龙,随接近的脚步,脸色逐改变。
走近之后,逐渐发现东方姑娘美丽的表面下,所蕴藏的内在傲世风华,他立即发现,有似曾相识与心灵契合的感觉,深深地吸引着他。
英雄与女强人,双方皆被对方的风华所吸引。
“东方姑娘,九华剑园与仰止山庄,一南、北同为剑道宗师,也许真的彼此之间并无过从。”八表狂龙的神情完全变了,变得笑容满面,和蔼可亲中,流露出蓬勃的英风豪气。
“姑娘可曾想到,一旦九华剑园从此在江湖除名,对仰止山庄是否有利?与在下合作,令尊的宗师级地位,是否如日之升领袖武林?”
“合作?甚么意思?”东方姑娘脸上的怒火,也急剧消散,“我家与九华剑园,从无往来确是事实。”
“九华剑园吴家的子弟,已是逃匿的罪犯。贵山庄朋友众多,必定有人知道一些风声;在下以至诚请姑娘相助。查出吴家子弟的下落,不需姑娘出面,由在下出面对付他们,双方共蒙其利,尚请姑娘慨允。”
态度诚恳客气,只要一点头,就可化干戈为玉帛。
“你对付得了剑园子弟?”东方姑娘笑问。
“毫无问题。”八表狂龙语气信心十足,“在下不甘菲薄,自信在内功拳剑上下过苦功。如果我对付不了他们,犯得着远从京都南下丢人现眼?”
“这个……”
一方有心,一方有意,只要再谈下去,必定有志一同。
第一家小店右面的松林中,突然奔出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长上……”那人是八表狂龙的随从,是向俘虏迫供的八随从之一,“大事不……不好,要……要命阎王一……群凶魔偷……偷袭,咱们的人……呃……”
奔出小店广场,支持不住向前一栽。
八表狂龙一声怒啸,去势如电火流光,眨眼间使消失在松林深处。
仰止山庄的人吃了一惊;被八表狂龙的惊世轻功吓了一跳。
四随从也飞掠而走,速度相差太远了。
洪荒狮向同伴打眼色,阻止同伴妄动,镇定地退回路旁。静观其变。
留在原处的三个同伴,恰好将昏迷的柳思救醒。
“结阵自保。”洪荒狮断然下令,除了柳思留在路旁坐下歇息之外,十个人在广场列阵,随时准备应变。
“哈哈哈哈……”
松林深处传出狂笑声,正是老凶魔要命阎王的嗓音。
***
八表狂龙来得太晚了,问口供的现场,百灵刀四个俘虏,已被酷刑迫得不成人形,而且死了两个。
也留下六个随从的尸体,和一个受了重伤;离死不远的随从,右背肋出现一个血洞,是地府魁星的兵刃魁星笔,猝然从后面攻击所造成的伤害。
三方面传来狂笑声,此起彼落飘忽不定,但看不见人影,有意招引救应的人追逐。
八表狂龙不上当,留下四随从善后,狂怒地回头反奔,重返小店。
仰止山庄的人对去留举棋不定,东方姑娘还在考虑,该不该留下来相助,突变已生。
摄魂骷髅与三门人,是从第一家与第二家小店中间,从屋后掠入广场的,劈面碰上了洪荒狮十个人。
一声狂笑,摄魂骷髅毫不迟疑,一双大袖风雷骤发,像猛虎冲入羊群。
第一个接触的人是洪荒狮,长剑首当其冲,变生仓卒,没有打交道的机会,唯一可做的事是挥剑接斗,双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面貌。
八表狂龙在蚌埠集客店,激怒了五个凶魔,五个凶魔跟来报复骤然袭击,可说已是意料中事。
因此洪荒狮以为来人是五凶魔中的四魔,仓卒间不知道面对的是哪一位,应该是五凶魔中的一个。
如果洪荒狮知道来人是摄魂骷髅,绝对不敢挥剑硬拼淬接。
一声狂笑,大袖裹住了剑,洪荒狮会飞,连人带剑飞出两丈外,砰然倒地像例了一座山。
“呃……哎……”
惨叫声乍起,摄魂骷髅的三个随从,三把剑三方突入,一照面便劈翻了四个人。
再一声狂笑,黑虎吕强也被震飞两丈,摔落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难起。
两冲错之下,十个人死掉了六个。
眼看全军要覆没,怒啸震天中,八表狂龙赶到了,急如惊电投入斗场。
“铮!”老魔的一个门人首当其冲,剑寸裂散飞。
八表狂龙愤怒如狂,不假思索补上一剑,拔剑大旋身,剑化激光射向挥来的大袖。
一声气爆,夹杂着撕裂人心的裂帛响!
摄魂骷髅的可伯袖风一泄而散,有大袖化为片片飞舞的蝴蝶。
摄魂骷髅大吃一惊,闪身急退。
间不容发地避过激光的致命迫袭,急急拔出青钢剑,厉吼一声,迎着再次射来的激光,撤出了无俦的剑网。
“铮铮铮!”
双剑接触所传出的慑人心魄震鸣,像连珠花炮爆炸。
罡风激荡,剑气澈骨。
人影立即中分,摄魂骷髅飞退丈外,稳不下马步,再连连后退!
八表狂龙仅退了两步,显然老凶魔是输家。
一名门人看破好机,从后面挥剑便扑上了。
“杀!”八表狂龙沉叱,大旋身剑发狠招回龙引凤,奇准地一剑点穿了那位门人的头颅。
人影剑光电射而至,东方姑娘到了。
在徐州夜间古庙,她们七个人一无所知地,一头钻进迷香阵里,再被摄魂骷髅的名头所惊,毫无反抗的机会,在半昏迷中眼睁睁等死。
现在是白天,妖术与迷香巳没有多少威力。
她恨上心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清来人是摄魂骷髅,不假思索便挥剑冲到。
她的剑品质极佳,已可名列宝剑级的利器。摄魂骷髅的青铜剑,也与宝剑级的松纹古定剑品质相等。
“铮!”
剑鸣震耳,剑气飞腾。
她的内力修为,火候毕竟相差甚远,被震得斜飘丈外,只感到虎口发热,震撼力极为猛烈。
摄魂骷髅也退了两步,马步不稳。
八表狂龙大感惊讶,没料到她竟然能接下老凶魔的一击,一声长啸,兴奋地乘虚挥剑长驱直入。
摄魂骷髅这才发现,三个弟子死了两个。
发出一声悲愤的长啸,老凶魔含恨而走。
这一男一女如果联手取得默契,老凶魔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必须及早月兑身,先保住老命再说。
好一场雷霆万钧的突袭,发生得快,结束也快,双方死伤惨重。
满地尸体,惨不忍睹。
摄魂锁链损失了一半人,留下两具弟子的尸体。
八表狂龙损失更惨,死了七名随从。
洪荒狮遭了无妄之灾,死伤最惨。
十个人死了七个,没死的黑虎吕强,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几乎全军覆没,灾情惨重,这位老大当家欲哭无泪。
仰止山庄的人,除了东方姑娘之外,其他的人不曾投入,他们是唯一没有死伤的一方。
***
小店三家全关上了门,里面有几个旅客躲在桌底下。
愤怒如狂的八表狂龙,指挥随从把七具死尸装上车。
洪荒狮拒绝将七具同伴的尸体,搬上八表狂龙的载行囊大车。
“我的人快要死光了,只好放弃贵方的这笔买卖。”洪荒狮向八表狂龙表明态度:“在下在这里雇车,将尸骸运回蚌埠集,打点买棺寄厝,日后再运返真定府,交给他们的家属,运返故里安葬,恕在下不能随尊驾南下。”
“我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善后。”八表狂龙断然拒绝,“洪当家,你不会因为些小挫折,就自砸招牌打退堂鼓吧?死了几个人算得了甚么?”
“龙大人……”
“这次你们七猛兽只来了一半,本来就失算。”八表狂龙不悦地说:“我派人回真定,把你店中的人全领来。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得了咱们的定金,岂能自砸招牌半途而废?
你这里还有四个人,必须随我一同南下。”
“这……”
“我的请求,不容拒绝。”八表狂龙声色俱厉,不怒而威。
“罢了!”洪荒狮长叹一声,一脸无奈,“看来,只有舍命陪君子……不,舍命陪你下地狱了。”
“你说什么?”八表狂龙厉声质问。
“距地头还有好几百里,你沿途生事立威,唯恐天下不乱,公然招摇惹事招非。”洪荒狮再也按奈不住,爆发似的抗议,“龙大人,目下已是强敌环伺,再这样下去,天知道咱们是否能活着到达地头?”
“你……”
“不平则鸣,我不伯你。”洪荒狮不再低声下气,“要不,我带人自己走,咱们在地头安庆府会合,之后我先入山调查
“不行,一起走。”八表狂龙坚决地说:“我希望沿途把人引出来,我怀疑你们的调查能力。”
“有柳思前往,我保证定有所获。”
“哎哟……”不远处躲在路旁歇息的柳思怪叫:“我……我走不动,你……你们把我打……打得好惨,你……你们会受到老天爷报……报应的。”
“闭嘴!”八表狂龙怒叫:“走不动乘马,乘不了坐车。”
“龙大……龙兄,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在一旁等候的东方姑娘讶然问,指指愁眉苦脸的柳思,“我曾经看见你的人打他。”
“他叫柳不思,早年曾在七猛兽手下做伙计,江湖门槛据说很精,是调查线索的专家。”八表狂龙加以解释:“他离开之后到处鬼混,七猛兽早就知道他在徐州,在车行做小伙计,这次途经徐州,特地把他进来……”
“你们是绑架。”柳思大叫。
“闭嘴!是抬举你,你知道吗?”八表狂龙大叫,随即换了笑脸,“这家伙沿途不服贴,经常反抗口出怨言,因此只有用强制手段,才能把他整治得服服贴贴,他这种小混混,就是欠揍。”
“我见过他。”东方姑娘笑笑,“他叫柳思。”
“咦?东方姑娘认识他?”
“事情的经过是……”东方姑娘将在徐州所发生的事故概略说了。
“原来他还是与白发郎君沆瀣一气的婬贼。”八表狂龙不屑地说:“白发郎君目下,恐怕已经到南京去了。”
“龙兄见过他?”东方姑娘意似不信。
“是呀!我的人亲眼看见他在宿州动身南下的。”
“那就怪了。”
“怪什么?”
“那婬贼是被星斗盟的四个杀手擒走的,在徐州被摄魂骷髅弄到手,然后失了踪,怎么可能自由自在返回南京?除非他能摆月兑了星斗盟的控制。”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的确是自由自在,单人独骑匆匆南下的。也许他真的摆月兑了星斗盟的控制,不甘心重返南京,向星斗盟寻仇报复呢!星斗盟的山门在南京。”
谈说间,一切备妥。
柳思被安顿在马车上,与尸体在一起。
仰止山庄的人,自然而然地结伴同行。目下双方已有了共同的敌人,走在一起便于相互照顾。
八表狂龙剩下的五个随从中,有功力最高的箕水豹曹日升,和芳兰玉女孔兰芳。
芳兰玉女不但最同情柳思,也对他心存感激,‘但为了避嫌,心中有意却不便亲近。柳思被打得惨兮兮,这位玉女心中大感不安。
八表狂龙对柳思的好感,开始增加了。
柳思曾经向他提出警告,预测凶魔们必定沿途伺机报复,果然被料中了,所以对柳思的信任和精明,看法有了明显的改变。
马车后牵了十余匹空坐骑,走动时尘埃滚滚,挡住了后面的视线,走在前面的人,也不看不见后面盯梢跟踪的人。
苞踪的人中,不但有众凶魔,也有谭;吴两位扮村姑的美丽少女,她俩一直就藏身在小店附近,目击这场惨烈的恶斗发生和结束。
她们竟没料到,声誉甚隆的仰止山庄子弟,竟然与八表狂龙一群半官半匪的走狗,沆瀣定在一起。
午后不久,进入了凤阳城。
***
凤阳府城是中都的一部分,那时称为皇城。
五十里周径的中都,不容许任何人撒野,百里周径内有十卫禁卫军,一个干户所,到处都是皇庄、庄田、功臣田、卫田……这是当今皇上朱家皇朝的老家,绝不容许一个闲杂陌生人混迹。
这是说,五十里大圆周的三大都城之一的中都,是一处比其他两都(京师、南京)更严格、更富丽、更富军事管治色彩的大禁区,盘查之严,天下第一。
八表狂龙是当今权臣红人鄢盐政总理的差役,不配也不敢在府城逗留,因为府城事实是皇城,携有刀剑的人随时皆有送命的可能。
因此,商旅真正落脚的地方,是三十里外的临淮县城,临淮县本来就是从凤阳县分出的小城,所以当地人都自称为凤阳人。商旅所指的凤阳,其实就是这里。
车内载有十四具尸体,怎敢在府城逗留?匆匆过境,末牌正末时分,踏入至临淮大官道。
辟道宽阔、笔直,田野一片青绿,溪河纵横,一片江南风貌。
道上的旅客多了些鲜衣怒马的人,车轿也多了,江南与河南以北的生活环境,是截然不同的。
这条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十余名官兵为一组,往复巡逻的步军或骑兵,与及递送塘报(军书)的快马军使往来,所以碰上了飞骑往来的快递使,极为平常。
在这皇都近郊,不可能发生意外的变故。
八表狂龙八人八骑,一部大车,车上载了十四具尸体,还有一个装伤的柳思,车后拴了十四匹没有骑士的坐骑,浩浩荡荡向东北徐徐趱程。
每个人皆心中一宽,凶魔们不会再袭击了。
仰止山庄的七人七骑,则跟在后面约一里左右。
女主人东方玉秀姑娘可没有八表狂龙乐观,每走一步皆提心吊胆,严防意外的变故。
她心中明白,像摄魂骷髅这种武功与妖术,皆超尘拔俗的凶魔,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处身在京都萦禁城内,一有机会也敢不顾一切撤野行凶。
远出七八里外,两匹健马以轻快的脚程,超越她们赶到前面去了。
是两个年轻的十四五岁少年,穿的是软绸对襟骑装,齿白唇红粉妆玉琢,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怪的是鞍后有走长程用的行囊马包。
中都除了皇族子侄之外,皇亲、国戚、功臣后裔,初期天下十万富豪的后代子孙……纨绔子弟章台少年,简直多如牛毛,在大官道上飞骑走马,平常得很。
她毫无戒心,者江湖四大金刚也没动疑。
两匹马接近了车后,骑速保持不变。
半躺在车座上,傍着赶车的箕水豹曹日升,打着磕睡的柳思,是唯一动疑的人。
那时,车马行人按例是靠左走的,因此碰上有身分地位的人通过,身分低的人要“避于道左”以示尊敬。
所以要超越前面的人,要从右面超越。
接近车后,柳思已经醒了。
其实他在装睡而已,故意摆出元气大伤的鬼样子骗人。
扭头瞥了两位锦衣公子少爷一眼,他心中暗笑。
老相好,但两少年并不知道他的根底。
第一位小骑士是谭姑娘,她对柳思并没多少印象。
第二位小骑士是吴姑娘,也只知道他是八表狂龙一群人的小跑腿。
那晚他穿了黑衣蒙了脸,两位姑娘怎知道他是谁?
两位姑娘都知道是运尸车,略为加快急于超越。并驾齐驱时,两位姑娘的目光,本能地落在车座上。
箕水豹生得短小精悍,不怎么出色。
目光转落在倚座斜躺,扭头向她俩注目的柳思脸上,柳思脸上的笑意,怪怪邪邪地,而且恶作剧地向她们眨眨右眼,轻薄调情的意味十分明显。
谭姑娘气往上冲,忘了自己改了男装,马鞍一场黛眉一跳,要发作用马鞭揍人了。
“咦!你这位公子少爷要撒野吗?”柳思先发制人,嬉皮笑脸怪叫。
“柳不思,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箕水豹大为不悦,沉下脸叱喝:“这条路上皇亲国戚的世家公子少爷多的是,得罪了他们,你会走一辈子霉运,龙爷绝不会饶你。”
两位姑娘的火发不起来了,加上一鞭,健马加快前冲。
最前面开道领路的两骑,其中之一是芳兰玉女孔兰芳。
这位体态丰盈美丽出色的少妇型女郎,穿了紧身对襟骑装,显得更为玲珑剔透,令人看一眼便想入非非。
所有的人,皆对赶上来的两个少年公子不介意。老江湖洪荒狮毫无戒心,八表狂龙更懒得看一眼。
谭姑娘与开道的前两骑并驰,吴姑娘也与八表狂龙走了个并排。
前面的谭姑娘马鞭一举,信号发出了。
“给你们一串钱2”两女同声高呼:“是回京的路费。”
一串钱,也称一吊钱,用麻绳或绒绳,把一百文制钱串起来便于计数。
目下银子一两,可换品质不差的嘉靖制钱五百六十文左右。十余文制钱,可买一只两斤重的大肥鸡,升斗小民一天赚不了十文钱。
是用天女散花手法撒出的,志不在伤人,存心戏弄这位不可一世的狂龙,也像是提出警告。
笑声似银铃,蹄声如雷飞驰而走。
前面两骑士大惊伏鞍躲避。芳兰玉女几乎落马,骤不及防,健马受惊乱蹦乱跳。
八表狂龙怒吼一声,手臂挡住了脸面,勒住了惊跳的坐骑,最后纵马冲出。
“照顾后面!”
他大叫着独自策马狂追,当然没有人跟上。
洪荒狮更不敢追,受伤的同伴坐在马上忍痛赶路,自顾不暇,那有能力协助八表狂龙。
两位姑娘似乎料定八表狂龙受不了激,必定会奋起狂追,飞驰出里外,便放松缰绳缓下坐骑、
“你先到前面去。”谭姑娘从马包中抽出长剑,插在腰带上:“我要再斗斗这条狂龙。”
“谭姐,我必须在旁策应。”吴姐断然拒绝。
“不,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有你在旁,我会分心。”
谭姑娘将缰绳抛过,跃落路中等候。
八表狂龙的马负载重,而且曾经受惊,追的速度慢了许多,一看对方竟然下马相候,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远在十步外,便左手握了连鞘长剑,挂上绝飞跃而下,轻灵地飘落,恰好与谭姑娘相距丈余,好俊的骑术。
“小辈该死!”
他怒吼如雷,拔剑火杂杂扑上了。
剑起处雷电交进,一扑落空。
辟道因天气炎热而涌升的热气流,突然形成一道激涌的热流气旋。
人影从剑尖前消失,幻现在三丈外。
谭姑娘的剑光华熠熠,脸色庄严肃穆。
“你这狂人好阴险。”谭姑娘一字一吐:“外表暴躁狂妄华而不实,骨子里诡谲阴险暗藏玄机。在你形如疯狂冒失暴躁一击中,阴藏毒着险诈难测。上一次,我就几乎上了当。这次,你也失败了。很多人都以为暴躁狂急的入,是容易对付的。我想,你用这种阴-手段,出其不意杀了许多被你的形象所欺骗,枉送了性命的高手名宿。”
八表狂龙的神情,变化得好快,暴躁狂野的神情一扫而空,变得阴森冷厉慑人心魄,先前狂乱的目光,变成冷电阴森的奇光异彩,有如午夜现形的恶魔眼睛,目光如利镞般锋锐。
“至少,我已经诱出你的口风了。”八表狂龙阴森森地说:“你就是那晚在客店,从我剑下逃生的人。亮名号,你是一个女人,我替你招魂,或者捉来做情妇。我需要你这种有力的内助。我这一代之雄,正缺少可用的心月复,作为逐鹿江湖的根基,你配得上我,我要你。”
谭姑娘淡淡一笑,毫不激动,剑徐徐前伸,宝相庄严,一拉马步,剑作龙吟,品亮的剑身,在阳光下幻化为闪烁不定的朦胧奇光。
八表狂龙不再多言,剑一引,传出似从遥远的天际,绵绵传来的阴阴风雷。
已整顿妥当重新就道的车与马,正快速地接近。
谭姑娘如果无法在短期间速战速决,赶到的人马将造成致命的威胁。
斑手生死相搏,任何一方再加上一个人,便可稳操胜算。
所以,她必须采取主动。
剑光乍动,一道眩目惊电破空。
八表狂龙同时剑光进发,撤出了满天雷电。
剑光眩目,似乎难以分辨快速接触的人影,剑光炽盛,人影却依稀,像是人的形体已经改变,模模糊韧地附贴在剑光里。
眩光对进,急剧闪烁数次,向侧飞射,激旋而上。
双方换了位,双剑不曾接触。
接触分开的刹那间,空间里异鸣锐啸声有如鬼哭神号,三丈方圆内激起数道呼啸激旋的气流。
双方已稳下马步,异鸣与破风声徐敛。
气旋呼啸,尘埃飞扬。
谭姑娘脸上见汗,马步有点虚。
八表狂龙也好不了多久,两腑与背心汗渍明显。
神奥诡奇的一击,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马步开始移动,这瞬问,似乎突然万籁无声,寂静得可怕。
但马车正急驰而来,蹄声如雷。
剑光再动,化成惊心动魄的满天激光。
“铮!”
剑首次接触,激光散乱。
“铮铮!”
已分不清人与剑,更无法看清那一道眩目的激光是谁的。反正三丈方圆径内奇光异影闪动,如虚似幻雷电大作,如此而已。’
甚至看不清双剑接触时的形状,只看到两道激光乍合乍分。
一道激光突然月兑出,破空而起冉冉去远。
八表狂龙退了三步,剑光倏敛,人影幻现,挥身衣裤已被大汗所湿透,满脸全是汗水,异光阴森的双目,光采已经消失,显得有点失神。
“这……这是什么人?”他目送冉冉去远的谭姑娘背影喃喃自语:“我要设法把她弄到手,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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