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由大兰通向怒江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匹狂驰如飞的快马,这匹快马,浑身青毛,挟杂着白鬃、白花、白尾巴。
这匹少见的青花马,不但跑得快,而且神骏高大,昂首竖鬃,四蹄翻飞,一奔就是一两丈,设非骑术精湛的高手,绝驾御不了它。
但是,出人意外的,马鞍上竟是一位宝蓝亮缎劲衣,身材娇小而又十分美丽的少女。
蓝缎劲衣少女,柳眉大眼,挺鼻樱唇,白白的面庞上生了一颗美人痣,愈增她的明媚丽质,看年龄最多十七八岁。
以一个十七八岁的娇小少女,骑这么神猛高大的快马,而且任由座马飞驰,令人看了的确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蓝衣少女,微躬着上身,一双明亮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前方,根据她柳眉紧蹙,樱口紧闭,以及她娇美面庞上的深沉神情来看,她显然有什么郁闷心事。
看她这时如此任性的放马飞驰,形如疯狂,也许正以此发泄她内心的郁闷和不快。
也就在这时,在她左侧近百丈外的另一条官道上,也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奔声!
蓝缎少女一听,柳眉蹙的更紧了,她立即不耐烦的转首看去。
一看之下,芳心不由一震,美目倏然一亮!
只见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赫然坐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银袍健美少年。
白马上的健美少年着银缎软战袍,腰束银丝英雄锦,发束银丝缎带,浓浓的两道入鬓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挺鼻朱唇,温玉般的皮肤,和她一样,一柄罩有剑套的长剑,斜斜插在鞍头上。
也就在蓝衣少女转首向银袍少年看去的伺时,那位银袍少年也正转首向蓝衣少女蹙眉望来。
银袍少年仅蹙眉看了一眼,立即一抖丝鞭,两腿猛催马月复,白马一声怒嘶,接着昂首竖鬃,立即放开四蹄,如飞向前冲去。
蓝衣少女急忙向前一看,这才发现前面两百丈外已到了三叉路口。
于是,娇哼一声,手中小马鞭猛挥,“叭”的一声打了一下马股。
青马一声怒嘶,银鬃立时直竖,翘起银尾,放蹄向前冲去。
两马这一放开四蹄,速度端的惊人,只见“嗒嗒”蹄声中,泥土四溅,尘烟飞腾,两条官道上,立时扬起两条土龙。
显然,银袍少年和蓝衣少女,都有意争着抢先通过那道三叉路口,两人胯下的座马,似乎也通灵主人的心意,也有意彼此一争长短,一决雌雄。
可能是白马临时加速,青马原就如飞狂驰,是以,就在白马将要驰至三叉路口前的同时,蓝影一闪,劲风袭面,青马已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浓浓尘烟,呼的一声飞驰了过去。
银袍健美少年一见,只得急忙减低了马速,准备逐渐拖远在蓝衣少女的马后边。
蓝衣少女飞马驰过,立即得意的回头察看,她发现银袍少年并没有驰进左右两边的两条官道上,却继续策马跟在她的马后。
一看这情形,她不由鼻哼了一声,同时也断定,银袍少年可能也是前去怒江边的贡山大码头。
继续一阵飞驰,前面已现出一座大镇甸,蓝衣少女一看,决定在镇上午餐。
一进镇街,即见前面有一座豪华富丽酒楼,偌长的一条街,竟没有看到有第二家酒店或客栈。
打量间,青马已驰到了酒楼门前。
酒保一见蓝衣少女仰头上看,立即奔下街来,哈腰堆笑道:“姑娘,快下马吧!本镇酒楼只有敝号一家,楼上雅座,美酒佳肴,您……”
话未说完,蓝衣少女已由马上跃下地来。
酒保一见,急忙上前将马接过来。
蓝衣少女顺手取下宝剑,立即吩咐道:“喂上好的草料!”
酒保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同时向着台阶上的另一个酒保挥了个手势。
另一个酒保早已向着蓝衣少女,躬身哈腰,肃手恭声道:“姑娘,您请楼上坐!”
蓝衣少女理也不理,对底楼一些正在饮酒进食的人,看也不看,迳自向楼上走去。
酒保一看,赶紧向着楼上,扯开嗓门朗唱道:“雅座一位!”
朗声甫落,楼上雅座立即传下来数声欢喏!
蓝衣少女走上楼梯一看,偌大的一座酒楼,设了四五十张酒桌,仅仅坐了三五个酒客,酒保倒有五六个之多。
酒保们一见蓝衣少女走上楼来,立即迎了过来,同时堆笑问:“姑娘,你喝点儿什么酒,点些什么菜?”
蓝衣少女在临街广窗前的一张方桌上坐下来,略微沉吟才说道:“二两‘女儿红’随便配两个菜,新米白饭。”
酒保们一听,立即向着里面吆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街上又响起一阵马蹄急奔声。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动,立即微欠娇躯,探首向窗外街上看去。
探首一看,果然是那个被她抛在马后的英挺健美少年,楼下的酒保正含笑上前向他招徕。
只见银袍少年,正待飞身下马,蓦然发现了另一个酒保手中拉着的青斑银鬃马,剑眉一蹙,抖鞭就待继续驰去。
蓝衣少女的鲜红唇角上,本来挂着一丝刁钻而又得意的微笑,这时一看银袍少年准备离去,不由气得哼了一声,那丝笑意也立时消失了。
但是,向前招徕的酒保却急声道:“爷,爷,本镇只敝号一家酒楼;错过了这一站,就得赶到贡山码头,快马也得赶到天黑后……”
蓝衣少女一听,更加为银袍少年的决定而感到关切。
银袍少年听了酒保的话,只得飞身下马,在顺手将绳交给酒保的同时,沉声吩咐道:“喂上好的草料!”
说罢,顺手取下用布套罩着的宝剑,急步登上了楼阶,直向楼梯上走去。
楼下的酒保一看,立即高声朗唱道:“雅座一位!”
蓝衣少女知道银袍少年就要上来了,急忙端正坐好,并举起纤纤玉手理了理秀发。
五六个酒保早已欢喏一声,纷纷迎向了楼梯口。
接着人影-闪,银袍健美少年已提着宝剑急步登上楼来。
其中一个酒保急忙哈腰含笑,肃手一指临窗的一张方桌恭声道:“爷,请这边坐!”
和净面水来,这位爷身上的风尘太多了!”
蓝衣少女正襟端坐,故意不看银袍健美少年,这时一听酒保们的话,知道是她的杰作,不由得意的仰起脸来抿嘴儿笑了。
银袍健美少年却谦和的说:“不用了,饭后还要赶路!”
说罢,随着引导的酒保,迳向窗前蓝衣少女对面的一张空桌上走去。
蓝衣少女故意双手托腮,微昂着娇美面庞,一双闪着柔辉的明眸看着上方,因为她知道,这时的银袍健美少年,必然正生气的在瞧她。
她的一双明媚大眼睛虽然望着楼顶上的椽梁,但她两眼的余光,依然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就在她对面的一张空桌上坐下来,而且,正和她面对面的坐着。
只听酒保恭声含笑问:“爷,你来点儿什么酒?要些什么莱?……”
话未说完,银袍少年已有些不耐烦的沉声道:“随便配两个莱好了,越快越好!”
酒保一听,赶紧恭声应是。
但是,银袍健美少年,又突然似有所悟的说:“噢!饭要新米白饭!”
蓝衣少女一听,和她的胃口一样,不由放下一双青葱似的纤纤玉手,看了银袍少年一眼。
说也凑巧,银袍少年的目光也正不高兴的向她横扫过来。
恰在这时,另一个酒保已将她要的酒菜白饭送来,并同时执壶为她满了一杯‘女儿红’。
‘女儿红’是一种用糯米酿造的甜酒,色呈珊瑚色,喝起来甜中带一点儿酸味,不单单女孩子们爱喝,就是一般儒雅之士,也很喜欢饮它。
蓝衣少女一面浅浅的饮一点儿甜酒,一面文静的吃一些菜,当然,她的目光也不时似无意,实有意的扫过银袍少年的英挺面庞。
不过,她每次将目光移向银袍少年的英俊面庞时,都会芳心怦的一跳,吓得赶紧将目光收回来。
因为,对面银袍健美少年的酒菜还没送来,他正两手放在双膝上,微倾着上身,一双星目虎视耽耽的望着她。
蓝衣少女当然明白,银袍少年一马之差输给了她,心里当然不服气。
就在这时,银袍少年的酒菜也来了。
但是,银袍少年的吃法却和她不同,他不但杯杯酒干,而且一面吃菜也一面吃饭。
蓝衣少女一看,知道银袍少年急于吃饱了上路,那样一来,她就要跟在他的马后边了。
她虽然有意和银袍少年争胜,可是心里却又不愿马上下楼。
这种微妙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些不愿先离开他。
但她自己却肯定自己,绝不是喜欢上了银袍少年,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已经失去了再喜欢任何男孩子的资格。
虽然这样,她还是在银袍少年吃完前的一刹那,急忙起身,丢下一块碎银,提起宝剑,当先匆匆走下楼去。
酒保跑过来一看,那么一大块银子,立即扯开嗓门欢声道:“谢啦!泵娘的赏!”
其余酒保们一听,接着应了一声肥喏!
蓝衣少女匆匆走下楼来,青马早已喂饱溜好,正拴在楼阶下的拴马桩上。
楼上的酒保早已听到上面的吆喝,知道有了重赏,也赶紧跑过来解马。
蓝衣少女将马接过来,并没有立即上马,先偷偷瞟了一眼楼梯口,又看了一眼银袍少年正在吃草料的白马,意故紧一紧马肚带和正一正马鞍。
不知姑娘心意的洒保,偏偏殷勤的说:“放心上路吧姑娘,小的都给您检查过啦!”
蓝衣少女见楼上还没有动静,知道银袍少年故意不下来,心里一气,飞身上马,一抖丝缰,纵马如飞,直向镇外驰去。
一出镇街口,不由得急忙回头,街上依然是那几个零落行人,根本没有银袍少年的影子。
蓝衣少女这时才知道,银袍少年不是前去怒江的贡山大码头,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就这样过了一村又一村,每遇一村一回头,不但没有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和马影,甚至连一丝蹄声都听不到。
北山是怒江中段的大码头,也是附近百里内的商业贸易中心,街道宽大,商店比粼既繁华又热闹。
日落时分,蓝衣少女已策马驰进了贡山街口,不知何时,她总觉得意兴懒散,身心疲惫,对街上的热闹繁华,看也懒得看上一眼。
就在这时,街边突然有人欢声招呼道:“姑娘,请下马住店吧,本店整洁清静,再往前走就吵杂啦……”
蓝衣少女转首一看,只见两个店伙正在向她哈腰堆笑,肃手指着身后。
两个店伙的身后即是店门,门旁一座高台上,似乎也是叫座酒楼。
蓝衣少女这时做什么事似乎都提不起精神,她看都没看清楚就翻身纵下马来,一面将马鞭交给店伙,一面淡然问:“有清静上房吗?”
一个店伙接马,另一个店伙则连声哈腰道:“有,有,请随小的来!”
于是,蓝衣少女跟着店伙走进店内,果然为她捡了一问清雅洁静的上房。
蓝衣少女弹尘净面晚餐后,特又召来一名店伙,说:“贵店可否代我雇一艘客船?”
店伙一听,立即欣然恭声道:“当然可以,请问姑娘去哪里?是上游还是下游?”
蓝衣少女听得柳眉一蹙,同时关切的问:“上下游的价钱可是不同?”
店伙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上游是逆水,有的地方要靠人拉牵,下游就可顺流而下,只要注意江中几处险要漩流就可以了。”
蓝衣少女立即道:“我去下游……”
店伙一听,立即愉快的说:“那好找,几分银子就可以将您送到……”
蓝衣少女却继续说:“我要去‘片马梅心’……”
店伙一听“片马梅心”,不由吓得浑身一哆嗦,月兑口惶声道:“姑娘,那是吃人苗住的地方呀!”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认真关切的问:“那里的苗人真的会吃人吗?”
店伙立即惊悸的说:“当然吃人哟?!要不为什么人们都那么说?”
蓝衣少女一听,不禁宽心了些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店伙却认真的说:“可是,为什么前去‘片马梅心’的人都没有回来呢?”
蓝衣少女不答反问道:“既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又怎的知道那个地区的苗人都吃人呢?”
如此一问,店伙顿时无话可答了!
蓝衣少女继续说:“进入‘片马梅心’的人没有回来的原因很多,譬如瘴气啦,生病啦,水土不服啦,或是被毒蛇猛兽咬成重伤啦,时间拖延太久,救治未能及时,都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店伙听罢,似乎不愿和客人争论,只得强自一笑,连声应了两个是。
蓝衣少女继续催促问:“那你可以去为我雇船了吧?”
店伙一听,虽然没有拒绝,但却愁眉苦脸的说:“前一两年到那边去的人很多,船也好雇……”
蓝衣少女立即问:“那么现在呢?”
店伙无可奈何的一笑道:“近半年多来,几乎没有客人再提那个地区的名字了……”
蓝衣少女听罢,不由迟疑的“噢”了一声,问:“你说一两年前去的人很多,那些人都是去做什么的呢?”
店伙也有些迟疑的说:“听说去寻宝!”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姑娘,您可也是前去寻宝?”
蓝衣少女见问,神情立显黯然,立即摇首道:“不,我是去寻人。”
店伙一听,不禁大感意外的说:“寻人?”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小的想起来了,姑娘是前去寻找寻宝失踪的人?!”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沉靥沉声道:“你不觉得你问的话太多了吗?”
店伙悚然一惊,连连惶声应了两个是。
蓝衣少女顺手在镳囊里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道:“你去码头上问一问,付了船资剩下的归你!”
说罢,玉手一抖将银子丢给了店伙。
店伙急忙双手接住银子,依然面带愁容的说:“小的去给您跑一趟,不过,小的实在无把握,必须有下游上来办货的船回去才可以……”
蓝衣少女只得道:“没关系,迟一两天也可以。”
店伙一听,这才哈腰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蓝衣少女一俟店伙走出房去,立即关上房门,扬腕震熄了油灯,和衣倒身在床上准备小睡。
但是,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那个银袍少年的英挺健美影子便浮上了脑海,袭上了心头。
照说,银袍少年早已不知跑到了何方何地,也许从今以后,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又何必想人家呢?
同时,她也一直警告着自己,她已是有了未婚夫婿的少女,绝不可再有越规越礼的事情发生,甚至心里都不可再埋藏着其他男孩子的影子。
虽然,她仅和未婚夫婿见过两次面,而她心里也实在不喜欢他,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都已下聘文定,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尤其,男方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而自己的父亲也是誉满一方的武林领袖,假设她这时做出什么越乎礼俗的事情来,不但有损人家男方的家声,同时也贬损了自己父母的清誉,而自己也落个不孝女儿之名。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她决定把那个英挺健美的银袍少年忘她心里在想:他有什么好?心胸狭窄,没有风度,输给女孩儿家还不服气。看他那幅样子,一定也是一付倔强脾气,如果两个人都这么好强,就是能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快乐幸福的日子过。
心念及此,芳心一阵狂跳,双颊立时一阵发烧,接着“呸”了一声,自己笑骂了自己-声道:“真不害臊!”
虽然自己羞自己,浮在脑海里的英挺健美影子,依然挥抹不掉,索性想想他去了哪里?是武林哪一世家的子弟?
蓝衣少女一阵胡思乱想,竟在不觉中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蓬蓬”响起两声叩门声。
蓝衣少女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顺手抄起了身边的宝剑,同时沉声问:“谁?”
外间房门外却响起了店伙的声音道:“姑娘,是我,船已雇到了!”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惊喜的“噢”了一声,挺身跃下床来,先打着了火种燃亮了灯,才急步过去将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店伙立即兴奋的走进来,同时兴奋的说:“今天,真巧,正有一艘下游上来买日用杂货的小船要回去……”
蓝衣少女听了当然高兴,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是以关切的问:“可是回‘片马梅心’?”
店伙急忙道:“距离‘片马梅心’已不太远了,据说,徒步只要走一天多!”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满意的说:“也好……”
店伙继续表功的说:“本来那位船主不答应的……”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那是为什么?”
店伙解释道:“因为他的船已经答应了另一位乘客了,结果小的亲自去找那位乘客,好说歹说的总算答应了!”
蓝衣少女一听说船上还有另外一个客人,不由迟疑的“噢”了一声。
店伙一见,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姑娘,这可是一个机会哟?!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才会有船呢!”
蓝衣少女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那谢谢你了!”
店伙却催促道:“那就走吧?!”
蓝衣少女一听,这才恍然惊异的问:“现在就走呀?”
店伙立即正色道:“是呀!去迟了恐怕人家不等了!”
蓝衣少女一听,只得道:“好吧!那我的马儿就拜托你了?!”
店伙连忙道:“这您放心,一切包在小的身上。”
蓝衣少女并没有什么随身东西,除了一柄宝剑,就是一小包替换的衣物。是以、提了小包袱就跟着店伙走出店来。
一到街上,才发现偌大的一条街,除了几辆装满了货物的大板车外,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蓝衣少女艺高人胆大,她也不怕店伙把她引到什么坏地方或加害她,紧跟着店伙迳向江边的大码头走去。
这样凄清的深夜,怕不三更已经过了,想想店伙大半夜不睡觉为她找船,固然说是为了几分银子,但这份热诚也够感人的了。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决定等办事回来,好好的赏这个店伙几两银子。
她这时根本没想到多少武功比她高,声望比她隆的武林高手都死在了‘片马梅心’或失踪,以及她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采,是以她才记着回来时要多赏给店伙几两银子。
两人一阵疾走,看看将到江边,地势也开始逐渐下斜,蓝衣少女知道快到码头了,因为“隆隆”澎湃的江水声,听得更真切了。
但是,前面的店伙却转人了一条暗巷内,斜横里仍向江边走去,同时宽慰的说:“姑娘,出了巷口就到了!”
蓝衣少女也知道,一般小船未必靠得上大码头,因而会意的点了点头。
丙然,一出巷口,即见前面是波浪滚滚,暗光闪闪的宽阔江面。就在斜坡下的江边上,停了七艘狭长型的小蓬船,其中一艘上仍亮着一点灯光,船头上站着一人,也正向着岸上张望。
店伙和蓝衣少女一下斜坡,站在船头上的那人,已苍劲急切的问:“是那位店小二哥吗?”
蓝衣少女一听那人的嗓音,便知发话的船家是位老人。
在前引导的店伙,早已连忙歉声道:“是的是的,来了,来了!”
站在船头上的老人则不安的说:“哎呀,人家这位客官也是心好行个方便……”
店伙未待老人话完,赶紧感激的说:“是是是,小的知道!”
说话之间,早已加快了步子。
蓝衣少女前进中已看清了船头上的老人,一身布衣,头戴斗笠,身材虽然有些干瘦,但看来目光炯炯,十分有神,健朗中透着一些慈祥。
打量间不觉已走到了水边船前。
店伙急忙催促道:“姑娘,快上去吧!老爹就等着您开船哪!”
蓝衣少女见船舱上只搭了一个狭窄的小舱蓬,不知道里面抢先雇船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继而一想,管他是谁,反正一天的光景,就是睁着两眼一天不睡也无所谓。
心念间,足尖一点,飞身纵上了小船,双脚踏实,小船纹丝未动。
船上老人一看,立即慈祥的赞声道:“姑娘好俊的工夫,请到舱里坐吧!”
蓝衣少女先向老人笑一笑,正待躬身进入小舱蓬内,里面的雇船客人,也正由舱蓬内探出头来。
两人这一对上目光,俱都月兑口轻啊,同时楞了?
蓝衣少女一看,真是又惊又喜,芳心里不由得暗呼谢天谢地,恨不得月兑口欢声道:“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但是,少女的矜持及无上的自尊,却使她说出来的话变了质,只见她小脸一绷,娇哼一声沉声道:“原来是你?!”
因为,她看到里边舱蓬内探身出来的客人,正是她相思了半日,念念不忘的银袍健美少年。
银袍健美少年想必也是倔强脾气,这时见蓝衣少女非但不感激他,还对他十分的不客气,不由也沉声道:“是我又怎样?”
蓝衣少女见银袍少年顶撞她,不由嗔声道:“你跟踪我,盯我的梢!”
银袍少年听得一楞,不由气得由舱内走出来,同时愤声道:“你这人讲不讲理?船是我先雇的,人是你自己找来的……”
蓝衣少女一听,立时有一种心坎儿的秘密被对方看穿的感觉,不由得芳心怦跳,娇靥通红,月兑口怒声道:“你说什么?你说我在找你?”
银袍少年似乎自知措词失当,因而被问得一楞,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船上老人乍然间尚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不由惊异的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别吵,别吵,深更半夜的吵醒了别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店伙立即催促道:“老爹!开船!开船啦!”
船上老人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挥手请岸上的店伙解开船桩上的系船绳索。
银袍少年一见,立即挥手阻止道:“慢着,慢着,请她马上下去!”
蓝衣少女却娇哼一声,一仰螓首,道:“要下你下去,我才不下去呢!”
银袍少年气得一楞,不由怒声道:“你?……你讲不讲理?船是我雇的,我有权请你下去!”
蓝衣少女依然仰面望着夜空,倔强的哼声道:“我有要紧的事必须今夜前去,如果你下去,我可以加倍给你银子,补偿你的损失……”
话未说完,银袍少年已倔强的说:“不行,你给我多少银子也不可以,我今夜也必须离开此地!”
船上的老人早已跑到了船尾掌好了舵,因为店伙早巳解开了系船的绳索,船已离岸十八九丈了。
这时船上老人才慈祥的笑着说:“不要再吵啦,同船过渡都是五百年前的缘份,何况你们还同坐-条船,去同一个目的地,而且你们又是原本在一起的!”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斜了一眼无可奈何望着她的银袍少年本待再说什么,却仅哼了一声。
船上老人又一笑关切的说:“江上风大浪大,快到舱蓬里去吧!”
银袍少年依然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望着蓝衣少女,这时一听,立即倔强的说:“我不进去。”
蓝衣少女却哼了一声道:“你不进去活该.看江露湿透了谁的衣服!”
说罢,一弯娇躯走进了舱蓬内。
银袍少年一看,不由也气得哼了一声,道:“我自己花银子雇的船,我为什么反而站在舱外边?”
说着,也愤的弯腰走进了舱蓬内。
蓝衣少女依然毫不相让的说:“我可没有白坐你的船哦,我也是花了银子才来的哟?!”
船上老人是久历江湖的人,早已看透了两人都有些喜欢对方,只是双方为了自尊,都不肯认错服输罢了。
这时见两个人局促的坐在舱蓬里,你看我哼一声,我看你马上别过头去,不由哈哈一笑道:“长途车船,最是无聊,仗的就是同车同船的人彼此说说笑笑。这位小泵娘……”
蓝衣少女一听,立即转首去看船尾的掌舵老人。
老人却含笑自我介绍道:“我姓魏,人们都喊我魏老头,住在一个距‘片马梅心’数十里的江边小村上……”
蓝衣少女一听老人提到‘片马梅心’,立刻关切的问:“魏老爹,听说‘片马梅心’的……”
话刚开口,自称姓魏的老人已含笑道:“请你也先介绍一下自己!”
蓝衣少女一听,不由转首去看坐在她身边,一直别着头望着江心的银袍少年。
魏老头却笑着说:“你不要去看他,他已经介绍过了,他姓费,名天仇,他就是‘费家庄’的少庄主!”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费天仇。
但是,费天仇却依然望着江面上的滚滚激流。
魏老头却又催促问:“那么你呢?”
蓝衣少女见问,这才回过头去说:“晚辈叫芮映雪,家住铁金霸的‘铁金寨’……”
话未说完,费天仇也惊异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蓝衣少女芮映雪。
因为,他曾记得数年前,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有关‘铁金寨’老寨主的英雄事迹。
心念间,魏老头已笑着问:“那么‘铁霸苍龙,芮老英雄……?”
芮映雪急忙愉快的说:“他就是我爹!”说此一顿,突然又惊异的问:“魏老爹,您?您对中原武林……?”
魏老头一笑道:“前几年我还在中原活动……”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一听,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前辈您的大名是……?”
魏老头却哈哈一笑道:“以前我是籍籍无名,如今依然是默默无闻,不说也罢!”
费天仇却关切的问:“老前辈,您为什么离开中原隐居在您现在的地方?”
魏老头有些感慨的一笑说:“还不是受了人家的骗,中了寻宝的迷?!”
费天仇和芮映雪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老前辈,您也曾参加过寻宝?!”
魏老头却正色含笑道:“何止参与,简直可以说入了迷。”
芮映雪却迷惑关切的问:“那您可曾发现了宝藏?”
魏老头却苦笑一笑,微一摇头道:“我根本没有前去……”
费天仇却不解的问:“为什么没去,老前辈?”
魏老头有些黯然的说:“我当时问了一些当地的苗人,他们说,半年来过去了何止近百人,没见哪一个人活着回来!”
芮映雪一听,不由有些吃惊的说:“那些人可是被‘片马梅心’的苗人给吃掉了?”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究竟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因为前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费天仇的俊面上,神色一动,突然认真关切的问:“老前辈,您现在还想不想去呢?”
魏老头淡然一笑道:“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得了那些珍宝又有什么用呢?”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问:“怎么?你们两个要去‘片马梅心’,也是前去寻宝呀?”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几乎是同时说:“不,晚辈是去寻人!”
两人一听都是去“寻人”,也不由惊异的彼此对望着楞了。”
魏老头也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首先望着费天仇,关切的问:“费少侠,你找的是哪一位?”
费天仇道:“晚辈找的是‘福宁堡’的邓世伯,邓世堡主!”
魏老头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啊”了一声道:“怎么?‘福宁堡’的邓老堡主也进入‘片马梅心’寻找宝藏去啦?”
费天仇不由黯然一叹道:“邓伯父不知听到谁的传说,说那边宝藏中不但有削铁如泥的宝刀,也有吹毛立断的宝剑,还有许多盖世武功的玄奥秘笈!”
魏老头一听,也不由黯然叹了口气说:“这项传说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费天仇突然问:“魏老前辈,最近几天,您可曾看到邓老堡主过去?”
魏老头被问的神色一变,不由惊异的说:“怎么?你说邓老堡主最近几天才离开的‘福宁堡’前来的呀?”
费天仇正色道:“是呀!晚辈早已听说这边非常危险,所以才星夜兼程追了来嘛?!”
魏老头微一摇头道:“最近一年来,几乎没有任何人前去‘片马梅心’了,你们两位还是我这一年多来载送的第一次!”
说此一顿,特的又望着芮映雪,含笑问:“芮姑娘你呢?你是找什么人?”
如此一问,芮映雪的娇靥突然红了,她樱唇牵动,欲言又止,似是不便启齿。
魏老头是关历丰富的人,一看芮映雪的神情,立即明白了几分,不由一笑道:“你该不会是找你的夫婿吧?”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转首去看芮映雪,因为,根据她的衣着发式应该仍是一位少女。
芮映雪却急忙解释说:“刚下过聘礼不久,他就前来了,我仅在其他场合和他见面两次……”
魏老头急忙会意的说:“这么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了?”
芮映雪默默的点了点头,并不安的偷偷瞟了一眼费天仇,却发现他双手抱着膝头,目光望着自己的银缎线金绣花剑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不知他是不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偷偷瞧看间,又听魏老头继续关切的问:“请问你那位未婚夫婿是那一武林世家的少侠少主呀?”
芮映雪只得懒懒的说:“他就是九龙山‘执龙谷’的少谷主……”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恍然道:“噢,老朽想起来了,他叫姚瑞敏,是不是呀?”
芮映雪听得精神一振,不由关切的问:“老前辈您认识他?”
如此一问,费天仇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魏老头却一笑道:“我不但认识他,还和他在这艘小船上谈了大半夜的话呢!”
芮映雪一听,更加关切的问:“老前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魏老头道:“就是他进入‘片马梅’地区寻宝的前一天……”
话未说完,芮映雪却月兑口焦急的说:“哎呀,宝藏又不在‘片马梅心’……”
魏老头和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同时月兑口“噢”了一声!
他们两人的“噢”声虽然都是为了惊异和大感意外而发,但两人脸上的表情却迥然不同。
芮映雪顿时警觉失言,因而急忙住口不说了。
魏老头一看芮映雪的懊悔不安神色,立即笑一笑,也没有再追问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
话头突然停了下来,气氛立时变得低沉凝结,三人也俱都把视线各自移开了。
芮映雪懊恼的转首看向舱外,只见江水滚滚,隆隆有声,两岸一片昏黑,除了山阴树影,看不见岸上任何景物。
她实在痛悔自己失言,自从方才说错了话,内心非但异常惶恐不安,同时也有一种大祸即将临头的不祥预感。
是以,她不由以乞怜的目光看向费天仇,希望他给她一些鼓励与支援。
岂知,转首一看,发现费天仇的剑眉紧蹙,神情愤懑,正以责备的目光向她斜来,显然在怪她说话不知检点!
芮映雪看得心中一动,心说:费天仇如果寻人是藉口,而实际却是前去寻宝,他听到宝藏不在‘片马梅心’地区,他应该高兴才对呀?怎的还会生气呢?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不由大吃一惊,心中继续说:莫非他也知道宝藏不在‘片马梅心’区内不成?心念及此,再转首向费天仇看去,发现他正懊恼的叹了口气,同时低下了头。
芮映雪觉得不会错了,费天仇的确在埋怨她说话不知小心。
于是,她转首再去看船尾掌舵的魏老头儿。
只见魏老头神色自若,唇展祥笑,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前面的扛心,正专心一意的在那里掌舵。
但是,不知怎的,魏老头唇角上的那丝祥笑,看起来,突然之间变成了得意冷笑。
芮映雪心中一惊,不由用力眨了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继续再看,魏老头那丝得意冷笑,竟又变成了阴毒的得意狞笑!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也急得双手抱膝,将头垂得低低的,她一面惶急的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问着自己:这该不会是俗话说的‘疑心生暗鬼’吧?小船顺流而下,在魏老头的掌舵操纵下,船行既平稳又快速。天光一亮,日头升起,青山绿水,景色如画,两岸崇山,一望无边。
芮映雪一夜懊恼,提心吊胆,内心的恐惧,也顺着红日的升起而消失了。
魏老头掌了半夜的舵未曾合眼,这时依然精神奕奕,并指点着费天仇将小泥炉搬到船头上来升火。
芮映雪见费天仇升火煮饭,才想起自己昨夜匆匆上船,连-点儿干粮饮水都没有派店伙去买。
进人山区她可以打飞禽野兔充饥,但这一天的船程怎么办?看来只有多给魏老头一些银子了。
一日三餐并没有让芮映雪担心,都是费天仇煮好了给她吃,但是,一天下来两人并未交谈一句话。
不过,芮映雪对费天仇身为一庄的少庄主,煮起饭来却比她这个女孩子还老练内行,的确感到迷惑不解和赞服。
她当然不会知道,费天仇曾在东海‘望天岛’上,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多。
日落不久,魏老头突然举手一指右前方道:“好了,你们看,前有那座有灯火的小村,就是老朽的家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闻声一喜,举目一看,果见一二里外的右侧江岸上,紧临着江边树木暗荫中,有一点灯光透出来。
芮映雪一看,不由关切的问:“老前辈,只您一家呀?”
魏老头急忙道:“不,还有两三户人家,也都是当年寻宝未成留下来的!”
由于江流湍急,说话间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费天仇和芮映雪也隐约看清了林木间的数间木造石墙房屋。
小船一靠岸,林木中立时迎出来两个苗装女子,同时望着魏老头欢声说着苗语。
费天仇和芮映雪飞身纵上岸边,立即帮着魏老头将小船系好,两个苗妇也奔到了近前。
两人细看两个苗妇,皮肤微显红黑,脸上刺满了花纹,耳上缀着一个白骨大耳环,鼻子上也有一件白白的小东西,一双大眼睛,两道细弯眉,看来似乎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看不出她们各有多大年纪。
两个苗妇一见费天仇和芮映雪,神色一惊,急忙停止了前进,瞪着两只明亮大眼睛望着两人。
纵下船来的魏老头,立即欢笑着说了几句苗语。
芮映雪一听,神色不但惊异,鲜红的唇角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魏老头神色一惊,同时惊异的问:“你也懂得苗族话?”
芮映雪急忙含笑摇头道:“不不,我只听懂了一句话?”
魏老头含笑“噢”了一声,问:“你听懂了哪一句话?”
芮映雪支吾两声道:“好像……好像她们称呼你‘人’?!”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讥声道:“魏老前辈当然是人,不是人是什么?”
魏老头却一笑道:“少庄主,你这就不懂了,苗妇称呼我‘人’,就是称呼我‘夫婿’!”
说着,伸手一指两个神情迷惑但有笑意的苗妇,介绍道:“喏,她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婆!”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立即躬身施礼,并呼了声“魏夫人”。
两个苗妇虽然听不懂费天仇和芮映雪说什么,但却看懂了两人是向她们行礼,因而也急忙将身体蹲了蹲。
魏老头则哈哈一笑,先向着两个苗妇指了指船上,并吩咐了两句苗语,这才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举手一指不远处的木屋,道:“我们先到屋里坐吧!”
说罢,当先在前引导,迳向木屋前走去。
费天仇和芮映雪跟在魏老头身后向前一看,发现就在前面的七八丈外,还有三问木屋内透出了灯光,并有两个劲衣庄汉正准备转过那边的屋角向深处走去。
也就在两人向前察看时,两个庄汉中的一人,也正转首向这边望来。
只见那个庄汉转首向这边一看,立时环眼一亮,月兑口兴奋的招呼道:“嘿!飞马胡大侠!”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同时一楞,不由回头看向身后,闹不清那庄汉招呼的“飞马胡大侠”是谁?
但是,在前引导的魏老头却望着庄汉含笑沉声道:“许老弟,你认错了人了,他是‘费家庄’的费少庄主!”
费天仇一听,这才知道对方庄汉把他当成了他的朋友‘飞马胡大侠’了。
细看急步迎过来的庄汉,浓眉环跟,四方口,满脸的胡渣子,袒胸捋臂,一脸的黄肉,一望而知即非善类。
狰狞庄汉-听魏老头的解说,同时也看清了费天仇的面目,会意的“噢”了一声,只得望着魏老头,恭敬的问:“魏老爹,刚回来呀?他们两位是……?”
魏老头勉强呵呵一笑道:“刚回来,他们两位是来找人的!”
狰狞庄汉“哦”了一声,并刻意的看了一眼芮映雪。
费天仇和芮映雪并未在意,但他两人却看得出来,魏老头自恃年高,或是并不喜欢那个狰狞汉子,连呵呵笑声和回答的话也都是应付之词。
进入木屋,魏老头特别将油灯挑亮些,并为费天仇和芮映雪倒了两大碗茶,两人也急忙欠身称谢。
芮映雪细看屋内情形,外间除了他们坐的一桌四凳,便是左右两间内室,室内一片漆黑,隐隐有一种热带植物的特殊气味。
费天仇却望着魏老头,关切的问:“魏前辈,那位方才‘称呼我‘飞马胡大侠’……?”
魏老头见问,立即“噢”了一声道:“他看错了,把你误认为是‘塞上大侠’胡凌飞了!”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道:“少庄主的却有点像‘飞马胡’,前天在贡山大砖头上,我还以为你是胡凌飞的兄弟呢!”
费天仇仅“噢”了一声,并未放在心,因为事不关己,也就没有继续再问。
就在这时,两个苗女妇已搬扛着船上载回来的日用品走进屋来,接着为三人摆上了饭菜。
魏老头却肃手一指桌上的饭菜,道:“少庄主,芮姑娘,粗茶淡饭,两位将就着吃一些吧!”
费天仇和芮映雪坐了一整天和半个夜晚的船,虽然也啃了一些干粮喝了些汤菜,但总不如现煮的饭菜可口,是以吃起来非常香甜。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由此地到‘片马梅心’,仍有两三个小村落经过,村上也都是汉苗混合,你们可能还有得热饭吃,进入‘片马梅心’之后,那就要看你们两人自己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转乎望着芮映雪,道:“你不如费少庄主,他还带了些干粮和应用之物,你姑娘任什么不带,就显得太大意了!”
芮映雪个性好强,加之费天仇一天来,一直没有和她搭话,心里仍在有气,因而沉声道:“我有一身武功,还怕在山区茂林里找不到东西吃?渴了吃野果,饿了就打兔子……”
魏老头摇头一笑,道:“野果是不少,只怕有的有毒,再说,当你真的渴了饿了想要吃什么的时候,果子不但看不见,连免子的影子也找不到……”
芮映雪本待倔强的说:“兔子找不到,还有野禽飞鸟呀”,但是,费天仇已岔开了话题,问:“老前辈,‘片马梅心’的苗人真的会吃活人吗?”
魏老头却凝重迟疑的说:“一般人都是这么传说,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芮映雪不自觉的问:“您住的这么近,就没有进入‘片马梅心’地区看一看呀?”
魏老头却淡然一笑道:“不瞒两位说,老朽连‘片马梅心’的境边都没到过,遑论深入了。”
如此一说,费天仇和芮映雪都不便再问什么了。
由于在船上仅能坐着打个盹儿睡一会儿,这时自然都有些倦了,饭后也就分别就寝。
费天仇和魏老头睡东间,芮映雪和两个苗妇则睡西间,两人都将自己的剑放在身边。
芮映雪见费天仇和魏老头走进了东间内,心坎里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和不安,不知怎的,她竟为费天仇的安全担起心来。
她一直觉得她和费天仇应该共睡一个房间,当然是各睡一张床。
她和衣倒身在竹制滕床上,思潮汹涌,倦意全消,她脑海里浮现的,心坎儿里想到的,都是费天仇的影子,和魏老头慈蔼的面庞突然变成了得意的狞笑。
她一直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必须提高警惕,绝不能让魏老头伤害了费天仇,她要特别注意对面东间内的动静。
现在,她才发觉她是多么需要费天仇,已经到了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的程度,而且必须和他双双结伴,一同进入‘片马梅心’地区。
由于她过份对费天仇的安危担心,因而使得她辗转覆侧,思潮汹涌,她深悔不该让费天仇和魏老头睡在一起,因为,他现在向费天仇下手的机会太多了,甚至他向费天仇下了手而她芮映雪还不知晓。
心念及此,她惊得不由从床上坐起来。
但是,当她坐直上身时,目光立时接触到睡在对面床上的两个苗妇,这使她的思维立即跌回了现实。
心想:她怎么可以过去要求魏老头,她要和费天仇睡在一起呢?只怕魏老头还没有说什么,先受到费天仇的一顿奚落和羞辱。
一想到费天仇的倔强她心里就有气,她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他为什么不像‘景星山庄’的人一样对待我呢?他们不但对我必恭必敬,就是我的父母对我,也是百依百顺,无可奈何。
想到这次前来‘片马梅心’,经过她的哭闹纠缠,父亲‘铁霸苍龙’终于把那张宝藏图给了她,并答应她前来了。
芮映雪思前想后,越想越多,因而也使她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
“叭”的一声枯枝断裂脆响,就在她的窗外不远处响起。
芮映雪心中一惊,挺身跃下床来,立即闪身到窗侧向外察看。
只见就在窗外不远的两株大芭蕉树下,正有三个庄汉在那里鬼祟交耳,并向着这面指指点点,而其中一人,正是来时在屋外向费天仇招呼“飞马胡大侠”的狰狞庄汉在内。
芮映雪一看,立即紧了紧两个袖口内的机簧袖箭,并在镳囊内捏了三个铜钱。
就在这时,睡在对面大床上的苗妇,其中一个人翻了个身。
芮映雪心中一惊,本能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也就在她回头看向大床上的同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芮映雪心中再度一惊,急忙回身看向窗外,只见三个庄汉当前的一人,正双目暴睁,浑身乏力的萎缩向地上。
其余两个庄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急忙拖着萎缩倒向地上的庄汉,带起一种稀哩哗啦声响,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芮映雪一看那情形,知道那庄汉是中了别人的暗器,而打出暗器的那人,手法奇准,显然是位高人。
继而心中一惊,倏然转身,以极轻灵的身法,飞身纵到了对面的室门口。举目向内一看,发现魏老头仰面睡在前窗下的大床上,而费天仇则侧身睡在后窗下的软榻上,两人都睡得好好的。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不山楞了。
她根据室内的情形判断,魏老头位在前窗,仰面而睡,鼻息深沉,方才以暗器打中那个大汉死穴的,似乎不可能是他。
再说,如果是魏老头,他必须站在费天仇的床上,才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那样他必然会把熟睡中的费天仇惊醒。
如果是费天仇,他如果站起来察看窗外,也必须站在软榻上,除非他有绝顶的轻功,身如鸿毛,否则,软榻发出声音,同样的会把魏老头惊醒。
现在,芮映雪已断定附近暗中隐着有高人,这位高人很可能是保护费天仇的,因为她芮映雪从来没有这么一位亲人或师门长辈。
但有一点令她非常不解,那就是魏老头和费天仇都是身具武功的人,何以方才两个庄汉拉着一具尸体,发出了稀哩哗啦的声音,竟没有将两人惊醒?
芮映雪虽然觉得不解,却不敢走进室内,因为她终归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少女。
不过她心里已有了个决定,明天早上她再暗察费天仇和魏老头的动静,因为她自信,不管他们两人谁搞的鬼,都逃不过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
转回自己的卧室,倒身床上,但也不久就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由床上惊得猛然坐起来的声音!
芮映雪因为一直在恍惚中,立即为这声床响惊醒,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两个苗妇早已不在床上。
就在这时,对室已传来魏老头的笑声问:“你也睡醒啦?昨天夜里是否好睡!”
说罢,啊了一声,好似打了一个呵欠。
接着是费天仇的声音,道:“老前辈早,您一天一夜都在聚精会神的掌舵,眼睛都没有合一合,睡起来当然就香甜了……”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噢”了一声问:“那么你呢?少庄主!”
费天仇一笑道:“晚辈还不是一样,一觉就睡到现在!”
魏老头却笑着说:“要不是我方才惊得由床上跳下来,你还不会醒来呢,是不是?”
费天仇却笑着说:“晚辈也该醒来了。”
话声甫落,接着一阵走出外间的脚步声响,芮映雪立即迎了出去。
费天仇、魏老头,两人正由对面室内走出来。
芮映雪赶紧恭声招呼道:“魏前辈,早!”
魏老头也慈祥的笑一笑,亲切的颔首道:“早,芮姑娘早!昨天夜里睡得还好吧?”
芮映雪见魏老头的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她的娇美面庞上,似是要看透她的心,内心一震,不自觉的摇头埋怨道:“睡的不大好!”
魏老头立即惊的“噢”了一声,问:“晚上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芮映雪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因为一直扭着头故意不看她的费天仇,听了她的话,突然以威凌的目光向她望来。是以,心中一惊,佯装一楞,问:“动静?什么动静?”
魏老头只得道:“这里的虎豹熊猿特别多,时常跑到附近来觅食……”
芮映雪赶紧摇头道:“这种声音我没听到。所幸您昨天晚上没有告诉我,否则,我怕一晚上都睡不着!”
把话说完,两个苗妇也正好由屋外一面咭咭喳喳的说笑着,一面并肩向屋内走来。
两个苗妇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瓦盆和一盘腌过的肉干,显然是为三人准备的早点。
每人一大碗红米和蕃薯混合煮成的稀饭,配着不知名的肉干一块吃,芮映雪倒觉得别具口味。
饭后,魏老头立即在室内取出一个小背囊来交给芮映雪,道:“这是我以前用过的背囊,里面有火种,急救用品和一顶小蚊帐。你不如费少庄主有头脑,有计划;这个背囊你就带去吧!”
芮映雪接过背囊,内心好生感动,同时升起一阵不安和愧意。因为她一直把魏老头看成了一个有问题的人物,不由感激的说:“谢谢您老前辈,晚辈会好好的珍惜它,希望晚辈能顺利的回来,再来看望您老人家……”
话未说完,魏老头已愉快的含笑正色道:“你放心,只要你一切以费少庄主马首是瞻,老朽保证你还有和我再见面的日子。好啦,你们也该上路啦!”
芮映雪听罢,立即恭声应了个是,并以仰仗求助的目光看了费天仇一眼。
而费天仇却提着布套罩着的“飞音剑”,向着魏老头,拱手抱拳,恭声道:“老前辈珍重,等晚辈回来时,再多盘桓几天!”
魏老头却愉快地呵呵笑着说:“只要凡事小心,也许你们是进入‘片马梅心’唯一能生还的两人!”
费天仇急忙感激的说:“多谢老前辈的祝福,晚辈这就走了!”
说话之间,抱拳躬身,转身走向门外。
芮映雪一见,也急忙向魏老头告辞,背上行囊跟了出来。
走出房门一看,发现费天仇头也不回的已走出了数丈以外。
心中一急,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但是,站在屋前的魏老头,却再度热心的叮嘱道:“你们两人记住,有小道走小道,没小道看记号,夜晚要离开水源露宿!”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感激的回身挥手,并朗声道:“晚辈晓得,谢谢您!”
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山区中仍有淡淡的晨雾,费天仇和芮映雪,沿着一条小径前进,两边的茅草树枝上尚残存着昨夜的露珠,不时溅在两人的身上和脸上。
费天仇一人在前急急前进,不时停下来辩认一下方向,对阻在他身后的芮映雪,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好像根本没这么一个美丽少女似的。
芮映雪越看越气,趁他第二次停下来辩认方向的时候,不由沉声问:“喂……?”
费天仇听得一楞,这才回过头来惊异的问:“咦?你怎的跟着我来了?”
芮映雪一听,芳心更加生气,立即没好气的嗔声道:“不跟着你跟着谁?”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娇靥一红,顿时住口不说了。
费天仇却正色道:“你是个女孩儿家……再说……又是名花已有主的人……”
芮映雪立即嗔声问:“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
费天仇被说得俊画一红,同时一楞,接着怒声道:“你胡说!”
说罢转身,放开步子向前加速行去。
芮映雪偷偷一笑,接着嗔声道:“站住!”
费天仇闻声止步,立即回身沉声问:“为什么喊住我?”
芮映雪紧绷着娇美面庞,不答反问道:“我问你,你可是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你还不是也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的未婚夫婿?”
芮映雪趁机有些屈服的说:“不,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以前太天真,太过自恃,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哼了-声,淡然道:“非常抱歉,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
说罢转身,竟展开身法,飞身向前驰去。
芮映雪一见,花容大变,暗自惶急,但仍娇声怒叱道:“你?……”
但是,费天仇的快速身法已不容她再呵斥他,赶紧也展开身法飞身向前追去。
小道窄狭,两边多为密枝杂树,除非施展‘踏枝掠树’的绝顶轻身功夫。无法飞驰得太快。
芮映雪自信有办法将这头无缰的野马擒服,因为她已看出来,费天仇心坎儿里已有些喜欢地,只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不得不保持一段距离,免得感情越陷越深。是以,她也故意和费天仇拉开一段距离,看看他的反应。
丙然,前面的费天仇,飞驰前进尚不足数十丈,突然又藉着察看方向而刹住了身势。
芮映雪身形不停,继续向费天仇身前驰去,但在她鲜红的唇角上,却不自觉的绽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费天仇在担心她真的一气之下没有追上来,故意停下来察看方向,等她-下。
也就在费天仇停身察看,芮映雪继续前进的同时,右前方的荒草杂树间,“沙”的一声轻响,接着荒草-阵颤动。
芮映雪心中一惊,月兑口急呼道:“小心!”
心字方自出口,荒草中突然站起两个庄汉,立即搭箭拉弦,举弓就准备向他们两人射来。
但是,也就在“沙”声草响,芮映雪惊呼的同一刹那,费天仇早已大喝一声,飞身前扑,宛如饿虎扑羊般,闪电般扑向了两个刚刚站起的庄汉。
费天仇飞身疾扑中,“呛”的一声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飞音剑’已撤出鞘外,挟着一阵慑人的剑音,已到了两个搭箭举弓的庄汉近前。
两个庄汉一见,惶的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厉哼一声,同时松手放弦,两支羽箭,已“嗖”的一声盲目离弦。
费天仇身形略微一闪,挥剑一拨,两支羽箭分别射向了半空。
两个庄汉都在惶声哼叫中,急忙后退,手中弓也胡乱挥出,迳扫费天仇的上身前胸。
但是,费天仇的身法太快了,而且他的‘斩龙九式’也快如电闪,两个庄汉的长弓尚未挥到,耀眼寒光已到了他们的颈间。
两个庄汉的惶急大叫,立时变成了凄厉惊心的惨嚎,寒光一暗,两颗人头已应剑激飞起来,尸体一倒,鲜血立时飞溅。
费天仇身形未停,足尖一点附近的一方石岩,一个回飞又纵了回来,身形落地,“沙”的一声又将‘飞音剑’收入鞘内。
芮映雪看得又惊又喜,又暗自心骇,因而,不知何时她已刹住了身势惊呆了。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费天仇的武功会比她高出多多,而且己到了令她震惊的地步。
现在,她才明白,费天仇才是真正有本事只身单剑前来苗疆的人,而她芮映雪却是自以为武功了得,已可以自己行道江湖,不知天高地厚的贸然前来。
同时,她也深深佩服魏老头有阅历,有眼光,所以才在方才离开时,特的叮嘱她要跟着费天仇走,才能进入‘片马梅心’而活着回来。
也就在她震惊发呆,想着心事的同一刹那,费天仇已提着‘飞音剑’走了过来。
她急忙一定心神,未待费天仇先关切的问她,已抢先得意的问:“怎么样?你还是得需要我的协助吧?”
已走到她身前的费天仇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需要你什么协助?”
芮映雪得意的正色道:“我及时提醒你小心呀?”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沉声道:“我早已发现他们两人了,你真以为我停下来是等你呀?!”
说罢转身,擦过她的身边就向前走去。
芮映雪芳心一惊,伸手拉住了费天仇,不自觉的月兑口急呼道:“天仇哥!……”
费天仇听得浑身一震,急忙刹住了脚步,也不禁有些惊喜的去看拉住他左臂的那只白女敕玉手。
他这一看,反而窘得芮映雪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只得急忙松手嗔声道:“你比我大……怎么?喊你声天仇哥,不可以呀?!”
费天仇原本紧绷着的英挺面庞,也随着这声“天仇哥”松驰多了。但是,他仍淡淡的问:“什么事拉住我?”
芮映雪只是一时情急,伸手拉住了费天仇,哪有什么事要说?但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有人以暗器射杀了那名庄汉的事,只得正色道:“天仇哥,告诉你,有高人暗中保护我们两个耶?!”
费天仇哼声道:“那人光保护你,可不包括我!”
芮映雪一听,立即嗔声道:“你可不要胡说,那位高人昨天夜里也保护了你?”
费天仇神色一惊,道:“昨天晚上?”
芮映雪正色惊异的说:“是呀!昨天晚上另一个庄汉和现在的两个,三人曾到我们的后窗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似乎要对付我们两个……”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埋怨道:“有这等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去喊醒我呢?”
芮映雪得意的哼了一声,神气的说:“我已经紧好了袖箭,捏紧了三个铜钱……”
费天仇听得又是一惊,问:“你把他们三个都打跑啦?”
芮映雪立即瞪了费天仇一眼,同时正色嗔声道:“哪里是我?!就是我说的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他的暗器打穴奇准;当场就打死了一个……”
费天仇一听,不由震惊急切的问:“后来呢?”
芮映雪道:“后来另两个庄汉就慌里慌张的将那个庄汉的尸体拉走了!”
费天仇听罢,更加震惊懊恼的说:“发生了这种事,我怎的竟然一些也不知道呢?”
芮映雪却娇哼一声,忍笑讥声道:“你呀,正睡得呼呼的,天塌下来你恐怕都不会知道!”
费天仇一听,只得望着芮映雪的娇美面庞感慨的摇了摇头。
芮映雪被看得娇靥一红,只得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距离‘片马梅心’还有几十里地呢!”
费天仇应声点了点头,依然沿着布满了枯枝落叶的小径,和芮映雪双双向前飞身驰去。
芮映雪经过方才两个庄汉的偷袭,再也不敢轻心大意,也随时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多少料想到她未婚夫婿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这一次坚绝前来寻找姚瑞敏的原因,就是要查个生死存亡的正确消息,据魏老头说,他曾经亲眼看着姚瑞敏前来了‘片马梅心’,如今,一年多来没有一丝消息,当然是死在了此地。
尤其方才离开时老头还特的暗示说,希望她和费天仇是唯一能够活着回来的两个,由此也可断定,所有进人‘片马梅心’的人,没有一个能再活着回来。
芮映雪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紧跟着费天仇疾驰,但是,不知为什么,费天仇突然举起了手,同时也戛然刹住了身势。
芮映雪心中一惊,再想收住身势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蓬”的一声撞到费天仇的身上。
费天仇正在聚精会神的察看前方,根本没想到芮映雪在这么狭窄的小径上会收势不及,随着浑身猛的一震,立时被撞得向前一个踉跄。心中一气,不由回头沉声问:“怎么回事?眼睛看着哪里?”
芮映雪当然是心跳怦怦,娇靥通红,十分的不好意思,不由高嘟着小嘴,委屈的嗔声道:“人家在想心事吗!”
费天仇气得一楞,道:“在这么惊险的山区里赶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你还敢分心去想心事,你不怕苗人把你捉去吃掉了呀?”
芮映雪听得浑身一哆嗦,不由嗔声道:“你不要说的这么怕人好不好?”
说罢,反而生气的嗔声埋怨道:“走得好好的,你干么突然站住了?”
费天仇见问,这才生气的向前一指,同时压低声音道:“喏,你看!”
芮映雪早已看到了百十丈外的一片茂林杂树间,散乱的建筑了七八间石墙木屋,因而嗔声道:“那有什么大惊小敝的?魏老前辈不是说,咱们至少还要经过两三座小村吗?”
费天仇一听,再向旁边一指,道:“我说的是东边那片荒草杂树间!”
芮映雪循着指向一看,也不由楞了。因为那里正有二三十个男女围在一起,似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其中似乎尚有人在唱歌。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不由迟疑的说:“他们好像在挖掘什么?”
费天仇立即道:“不管他们掘什么,我们都必须绕过去。”
芮映雪一听,立即游目察看,只见两边俱是密密集结的野藤大树,远处则是崇山峻岭和插天古木,要想绕过去谈何容易,再说,天气晴朗,雾散天青,所有的小动物都在林间树上活动,绕道深处,也很可能遇见虎豹。
尤其那些头上生有红冠的四脚蛇,飕飕飞跃在道旁的野蕉小树上,总使芮映雪感受到威胁。
一看这情形,芮映雪只得道:“即使要绕过去,也得再前进-段距离。”
也在察看形势的费天仇,立即赞同的微一颔首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一面前进,一面寻找可以进入林内绕过小村的路径,但是,距离小村愈来愈近,始终找不到可以进入绕行的位置。
就在这时,前面小村木屋前,突然有人惊异的大声急呼道:“喂,大家快来看,大家快来看,又有人来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一惊,知道被小村上的人发现了,内心十分懊恼,只得迳向小村前走去。
芮映雪却有些兴奋的说:“天仇哥,这小村里也有汉人,我们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有关‘片马梅心’那边的情形!”
费天仇却哼了一声,道:“你打听什么他们都会说不知道,不清楚!”
芮映雪听得一楞,不由追上两步,惊异的压低声音问:“那是为什么?”
费天仇见问,不禁有些无可奈何,但又不便再说什么。因为在那边挖掘什么的一群男女,已闻声惊异的奔了过来。
只见那些男女纷纷奔到了小道尽头的小村边缘,停身在两间小木屋前,俱都瞪大眼睛惊异的望着费天仇和芮映雪。
芮映雪发现那些人,除了女子,男人个个身穿破旧劲衣,俱都徒手未携兵器,人人蓬头垢面,一脸的胡渣子,都可称得上是囚犯或野人。
最令芮映雪不解的是这群人显然都是汉人,而那些女子却都是苗女,有的苗女怀中尚抱着孩子。
看看将到近前,蓦见一个身穿破旧蓝缎劲衣,一脸乱胡子的人,分开那群男女奔了过来。
只见他神情激动,面带惊喜,目光炙热的注视着芮映雪,同时颤声兴奋的说:“你?……你……你怎的也来了?”
费天仇一见,急上两步挡在芮映雪的身前,同时沉声问:“请问朋友你是哪一位?在下已有些记不起了?!”
那位身穿破旧蓝缎劲衣的人见问,神情羞惭,满面尴尬,急忙止步刹住了身势。
也就在那人刹住身势的同时,一个抱着小孩的苗妇,紧跟着奔到了他的身边,急忙伸臂将那人的右臂抱住,同时愤愤的说了句苗语。
芮映雪一听,立即向费天仇翻译道:“她说他是她的丈夫!”
费天仇见那人先望着芮映雪招呼,这时又神情尴尬,满面愧色,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为了不让芮映雪难堪,只得道:“朋友,我实在想不起你是那一位了,你可能看错了!”
说话之间,其余男女人众已蜂拥般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人,立即惊异而带有责备的口吻说:“你们来这种蛮荒山区作什么?”
芮映雪赶紧解释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其余十多名男人、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你们找谁?你们找谁?”
费天仇不愿芮映雪这时再说出她要找的人来,正待阻止,芮映雪已月兑口道:“我要找姚瑞敏,姚少谷主……”
“姚瑞敏”三字一出口,方才当先奔出来的那人,突然羞惭黯然的转过头去,并躲在别人身后。
其余人等听说要找“姚瑞敏”,也俱都黯然神伤的看了一眼那人,却没有哪一个人将姚瑞敏指出来,也许是因为姚瑞敏自己都不愿承认吧?!
费天仇早在那人奔出来招呼芮映雪时,便猜中了几分。这时见那人故意躲在别人身后,更加证实那人就是‘垫龙谷’的少谷主姚瑞敏。
但他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急忙拱手岔开话题,道:“在下前来寻找‘福宁堡’的邓老堡主,不知诸位可曾看到?”
方才以责备口吻发话的中年人,再度沉声道:“既然邓老堡主前来没有转回中原,那就是他在此地已找到了世外桃源,就在此地安享林泉,以度晚年了,你又何必再找他回去?……”
费天仇却郑重的解释说:“诸位都知道,‘福宁堡’存有许多金银财宝和宝刀宝剑,以及拳谱掌法秘笈等珍物……”
话未说完,那个中午人已沉声阻止道:“好了.好了……”
但是,费天仇佯装未曾听见。继续正色道:“由于这些东西都是老堡主一个人珍藏保管,褒中没有哪一个人知道,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
中年人立即沉声道:“那些东西就永远找不到了,是不是?”
费天仇对这个中年人早已注了意,他不但衣着整洁,而且面目干净,因而颔首道:“不错,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那些东西便永远不知收藏在什么地方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正色解释说:“邓老堡主一生嗜宝如命,酷爱收集各代宝刀宝剑和各种武功秘笈,他听说‘片马梅心’地区有一处宝藏,里面藏有历代古器古物,是以连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一句,就匆匆的赶来了。”
中年人见费天仇说个没完,不由冷冷一笑,讥声道:“宝藏是有,但都不知道位在什么地方……”
费天仇一听,立即沉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宝藏的……”
中年人晒然一笑道:“我们这儿的人,没有哪一个看到邓老堡主过去,你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也不妨进去打听打听,找一找!”
费天仇一听,立即欣然抱拳道:“好,诸位珍重,咱们回来见!”
围在前面的男女人众一见,立即退向两边闪开了。
费天仇和芮映雪正待举步前进,一直黯然羞惭躲在人后的姚瑞敏,突然伸手一拦道:“中原女子不宜进入苗区……”
费天仇立即冷笑沉声道:“你认为她一个人还能回得去?”
如此一说,姚瑞敏立时颓废的放下了手,同时低头退后了两步,知道费天仇必有恃而来。
费天仇一俟姚瑞敏迟后,立即昂然大步前进。芮映雪也赶紧跟在身后。
也就在费天仇走过那个唇哂冷笑中年人的身前之后,那人突然厉喝一声道:“那就你小子也留下来吧!”
厉喝声中,出手如电,干指点向了费天仇的腰间。
芮映雪一见,花容大变,月兑口急呼道:“小心,天仇哥!”
也就在她惊呼出口的同时,面前的情势已变,只见费天仇轻哼一声,身形闪电一旋,顺势将左腿旋飞踢起来。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他飞起的一脚恰好踢中那人的脖颈下颚上。
只见那人的身体随着哼身飞起,“咚”的一声直落两丈以外,继续滚了一滚,再也没有动颤,他的头骨显然已被踢断。
围立两边的男女人众一看,个个面色大变,俱都惊得噤若寒蝉,他们不单单为费天仇的身手震惊,同时也为费天仇两人的深入而忧急不安。
费天仇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拉起芮映雪有些颤抖的纤纤玉手,急急向深处走去。
芮映雪已逐渐明白了情况的险恶,更感到费天仇的重要和对他的依赖。
她急急前进中,回头一看,发现那些身穿破旧劲衣的男子们,个个神情木然,而左臂仍被抱着小孩的苗妇抓着的姚瑞敏,却正噙着满眶的热泪望着她。
回想前年他们们订婚的那天,姚瑞敏带着聘礼前去她家,他那时是鲜衣骏马,仆从如云,何等的风光,何等的神采?
曾几何时,却落得这般模样,想一想,也不禁伤心的落下泪来。
费天仇拉着芮映雪急急前进,小道弯处,正好距姚瑞敏等人挖掘的地方不远,他清楚的看到那儿摆着一具以棕叶包裹着的尸体,尸体的不远就是挖好的一个填坑。
芮映雪当然也看到了,她知道,那就是姚瑞敏将来的结果和下场,也许是他和费天仇不几天之后,甚至就是今天的结果.和下场!
想到伤心处,当真的泪下如雨,热泪夺眶,不由抽噎着哭出声来。
费天仇闻声止步,回过身来一看,不由惊异迷惑的问:“你是怎么了?”
芮映雪见问,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头扑进费天仇的怀里,哭声道:“天仇哥!”
费天仇一看,只得宽慰的抚模着她的肩头和秀发,同时关切的问:“你已认出来是他?”
芮映雪立即颔首哭声道:“我第一眼在他的神情目光里就断定是他了!”
费天仇不由迷惑的问:“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芮映雪哭声道:“他已有了女人,而且也有了孩子,再说,我们虽曾见过两次面,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费天仇举目再向小村那边看去,发现那些人已经散开,有的人正向这边走来,因而道:“他们来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轻轻推开怀里的芮映雪,拉着她的玉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小道上的枯枝落叶极厚,渐渐有分不出路径迹象的趋势。
一面拭泪一面跟进的芮映雪,仍有些抽噎的提醒道:“魏前辈不是要我们有小道走小道,没小道看记号吗?”
费天仇却淡然道:“现在还看得见小道嘛!”
为了争取时间,于是两人再度展开身法飞驰。
一阵飞驰之后,两人不但已看不见路径,也没看见什么地方留有记号。
这时天空的云量开始增多,光线也没有方才明亮了。两人举目仔细观看,只见山势崎险,古木参天,左右均有峻岭危崖,看来已有些不辩东南西北了。
费天仇首先刹住身势,同时凝重的说:“先别慌,让我看看‘双头峰’在什么方向……”
话未说完,芮映雪已震惊得月兑口道:“天仇哥,你也知道要找‘双头峰’”
费天仇听得心头一震,也不由吃惊的问:“你?你也知道??
芮映雪立即压低声音说:“我这里有一张……”
张字方自出口,费天仇已悄声喝斥道:“闭嘴!”
芮映雪被斥得一楞,也不由机警的悄声道:“你担心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
费天仇似乎懒得向她解释,仅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去察看‘双头峰’的位置。
蓦见费天仇的目光倏然一亮,举手一指西南,月兑口急声道:“看!在那里了!”
芮映雪听得心中一喜。循着指向一看,果见西南方的二三十里外,一座高峰,顶端分开,又形成了两座小峰,因而兴奋的说:“没有错,那就是‘双头峰’了!”
费天仇却充满信心的说:“只要有了‘双头峰’就不难找到!”
于是.两人立即展开身法,直向‘双头峰’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