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地赶回了金剑门中秘密分舵。马车在外面停下,西门瑶启帘而出。
斑万成一抱拳,道:“姑娘,请入庄中侍茶。”
西门瑶摇摇头,道:“不用了。”
斑万成道:“一路行来,连番遇险,姑娘月复中应该有些饥饿了吧?”
西门瑶道:“有些饥饿,但我更急着见我义父。”
王宜中道:“家母呢?”
西门瑶道:“看到了白云峰,我立刻把令堂交还于你。”
王宜中点点头,道:“好吧!泵娘请入庄中喝杯茶,在下吩咐他们尽快安排一下,立刻与白前辈过招。”
西门瑶沉吟了一阵,道:“好,我陪令堂人入庄。”行入车中,扶着王夫人,向庄院中行去。她紧随王夫人身侧,只要金剑门稍有逾越,王夫人立刻有生命之危。
王夫人的神情,倒很镇静安祥,在西门瑶搀扶之下,缓步而行。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瑶姑娘,你如是我女儿,那该多好。”
西门瑶道:“可惜,我不是。”
王夫人笑一笑,道:“宜中他爹死的早,要不然,宜中早就成家了。”
西门瑶道:“令郎年少英俊,武功又高,实是江湖儿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
王夫人道:“别人是否喜欢他,无关紧要,但不知你瑶姑娘,对他如何?”
西门瑶道:“伯母是过来人了,应该知道女孩子的心事。”
王夫人道:“瑶姑娘,但你和别的女孩子有些不同,老身也不敢妄作论断。”
西门瑶道:“不怕伯母你老人家笑话,对令郎,我和别的女孩子并无不同,只可惜……”她狡黠的笑一笑,住口不言。
王夫人道:“可惜什么?”
西门瑶道:“可惜令郎和我们一直站在敌对的立场,大势所阻,自然难顾到儿女私情了。”
十七年天牢生活,把王夫人磨练成一股特有的坚强,望着西门瑶笑一笑,道:“瑶!”
娘,老身和你一见投缘。”
西门瑶道:“我知道,伯母很喜欢我。”
王夫人道:“但我也从姑娘身上,发觉了很多过去未曾想到的事。”
西门瑶道:“什么事?”
王夫人接道:“姑娘才貌双全,所以,你恃才傲物,也把老身玩弄于股掌之上。”
西门瑶突然发觉了这位王夫人,在无限慈爱中,有一股高贵的严肃。那不是发自深厚内功的威严,而是另一种高贵气质形成自然威势。这等威势,使得西门瑶为之一呆,竟然忘了去拦阻王夫人。
堡夫人大步而行,直入厅中。
王宜中飞身一跃,落在母亲的身侧。高万成用尽心机,未救出来的王夫人,就这样自行月兑险。
西门瑶神色肃然,目光凝注在王宜中的身上,道:“令堂是一位气度华贵,充满着仁慈的人,如不是咱们彼此敌对,我真的会认在她的膝前,做一义女,希望你好好的孝顺她。”
王宜中拱拱手,道:“多谢姑娘。”
王夫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缓缓他说道:“宜中,为娘的有一句话,你要牢牢的记着。”
王宜中一欠身道:“孩儿恭候吩咐。”
王夫人道:“不论西门姑娘以后对你如何,但你却不许伤害到她。”
王宜中道:“孩儿敬遵慈命。”
斑万成缓步行了过来,长揖到地道:“太夫人请入内宅休息。”
王夫人两道目光盯注在高万成的脸上,只看得这位智计多端的老江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良久之后,王夫人突然叹息一声,道:“高先生,是你想尽了办法,把宜中拖入江湖。
现在,你满足了吗?”
斑万成道:“属下该死。不过,这是先门主的遗命,而且,事先也得了王夫人的允准。
金剑门如不能得到王门主的领导,很可能会瓦解于江湖之中。”
王夫人道:“这样严重吗?”
斑万成道:“属下是由衷之言。”
王夫人道:“好吧!饼去的事,咱们不谈了,我的儿子,既然已经涉入了江湖之中,你们要好好的指导他,别让他作出有伤家声的事。”
斑万成道:“太夫人放心,金剑门仁慈为怀,所作所为,都是见得天日的事。”
王夫人道:“希望如此。”
这时两个穿着花布衣裤的丫头行了进来,扶着王夫人而去。
西门瑶目睹王夫人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我已经放了你的母亲,你是否还准备遵守信约。”
王宜中道:“自然守约,姑娘请吧!”
几人鱼贯行入后院,宽敞的后院早已摆好了一张木桌,桌上放着香茗细点,后面一排放着七八张椅子。
西门瑶选择了一张靠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道:“王门主,我还要等多久?”她语气温柔,但词锋却是犀利得很。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如若天竺武功真能击败我王某人,就算我好好休息两天,也是难以胜人,姑娘用不着用言语激我。”
解上的人造羽翼,高声说道:“带上白云峰。”
片刻之后,两个劲装剑手,带着白云峰行了过来。白云峰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望即知并未受什么折磨。王宜中一挥手,喝令两个剑土退开,缓步行了过去,拍活了白云峰的穴道。
白云峰伸展了一下双臂,目光转注西门瑶的身上,道:“瑶儿,他们呢?”
西门瑶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他们有事。”
她尽量保持平静,用最简短的话,回答白云峰的问话。但她却无法掩饰住心中的悲伤,黯然神情。
王宜中一抱拳,道:“老前辈对失手遭擒一事,心中一直不服气,是吗?”
白云峰嗯了一声,道:“不错。”
王宜中道:“现在,老前辈的身体好吗?”
白云峰道:“老夫的身体,向来不错。”
王宜中道:“老前辈曾经说过,要以天竺武功,胜过区区在下,对吗?”
白云峰点点头,道:“老夫说过。”
王宜中道:“好!晚辈也极愿见识一下老前辈天竺奇学,不过,老前辈委屈一日,如是精神不好,那就改期比试。”
白云峰沉吟了一阵,道:“老夫的精神很好。”
王宜中道:“那就现在动手。”
白去峰道:“天竺武功和中原武学,有甚多不同之处,阁下要小心了。”
王宜中道:“老前辈只管施展,晚辈如败在你手下,死而无怨。”言罢,暗中提一口气,凝神而立。
白云峰突然吸一口气,右手一抬,陡然间欺到了王宜中的身前。
四周观战之人,个个吃了一惊。原来,白云峰腿不屈膝,脚未踏步,硬挺挺的欺到了王宜中的身前。
王宜中屹立不动,右手一挥,拍出了一拳。掌势看来缓慢,但却似是有着很强大的力量。
白云峰欺近王宜中的身躯,陡然间又向后面退了五尺。
严照堂低声说道:“高兄,这白云峰用的是什么身法?”
斑万成道:“天竺武功,向以诡秘见称,适才那飞身一跃,是否有着古古怪怪的感觉。”
严照堂道:“不错,那种武功,看上去不像人,有些像僵尸一样。”
谈话之间,白云峰又欺身攻了上来。这次的攻势,更见奇怪,只见他身子像旋风一般,急转而至,而且愈转愈快,人还未近王宜中,自己已经先转成一个人影。
王宜中的脸上,也泛现出迷惘之色。显然,对这等来势,亦有着无法应付之感。
但见急速的旋转之势,呼地一声,直向王宜中身上撞了过去。
王宜中双掌齐出,向外一推。但觉双掌落空,身不由己地向前撞了过去。就这样,王宜中的身子忽然消失不见,只见到一个较小的人影,在空地上急旋转动。
这果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异武功。
转眼看去,只见一大团人影,在地上翻转滚动,已然无法分辨敌我。
这等打法,大约是也出了西门瑶的意外,只见她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那人影出神。看她愕然之状,显然内心之中,也有着无比的紧张。
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那纠结在一处的人影,突然分开。
快!快的似一阵风,高万成等都还未看清楚,两个人影,亦然各自站开。相距有五尺远近。
王宜中神情严肃,双目圆睁,凝注着白云峰,白云峰的神情,却是微现黯然。
虽然场中之人,无法看出来谁胜谁败,但金剑门中人,至少都看出来门主并没有吃亏。
相峙了片刻,白云峰突然叹息一声,道:“王门主的内功精深,叫老朽好生佩服。”
王宜中一抱拳,道:“老前辈过奖了。”
白云峰道:“老朽没有胜,但也没有落败。”
王宜中道:“不错,咱们未分胜负。”
白云峰道:“老朽心有未甘。”
王宜中道:“老前辈如若还有别的指教,晚辈极愿见识。”
白云峰道:“好!门主小心了。”
突然一伸手,点向王宜中的前胸。本来,两人距离有五尺左右,但白云峰那一伸手,身子随着突张的手臂,忽然间向前欺进。似乎那只手是抛出之物,整个的身躯,都落在那手臂之后。
王宜中右手一扬,突然在前胸化出了无数的掌影。至少,看上去是如此,好像王宜中一下子伸出去一几只手掌。
白云峰呆了一呆,向前欺进的身子,又忽然退回了原地。
这一来一去,始终是腿未屈膝,脚未跨步,硬挺挺的来回了一趟。单是这一种怪异的卓绝的身法,就看的四周观战之人震骇不已。
白云峰神情肃穆,缓缓说道:“你学会了千手掌。”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见笑了。”
白云峰仰天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剑神朱仑如若还活在世上,也未必能练到似你这等武功。”
王宜中道:“过奖,过奖。”语声一顿,接道:“晚辈希望早些结束今日这一战,不知老前辈有何高见?”
白云峰叹道:“天竺武功虽极诡异,但要对付王门主这等高手,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不过,老夫学过了一种极厉害的武功
王宜中道:“老前辈请施展出来,让晚辈见识一下。”
白云峰道:“老夫不想施展。”
王宜中道:“为什么?”
白云峰道:“因为施展出来之后,只有两个结果。”
王宜中道:“请教。”
白云峰道:“不是我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死,就是同归于尽。”
王宜中一抱拳,道:“彼此既无深仇大恨,用不着以性命相拼。”
白云峰拱手接道:“老夫甘愿认输。”
王宜中道:“咱们本就未分胜负,何况老前辈还有绝技未曾施展。”
白云峰嗯了一声,道:“有一天,老夫要用那奇技对付敌人时,希望你王门主能在场中观战。”
王宜中道:“但蒙相邀,定必赶往。”
白云峰大步行到西门瑶的身侧,道:“孩子,咱们走吧!”
西门瑶道:“就这样放过了他?”
白云峰苦笑一下,道:“王门主的武功,强过义父甚多。”
西门瑶道:“你没有败啊!”
白云峰道:“难道一定要闹出伤亡,才算分出胜败吗?”
西门瑶轻轻叹息一声,双目中奇光暴射,扫掠了王宜中一眼,道:“王门主,有一天,我会代义父和你一较高下……
王宜中笑一笑,道:“王某人随时候教。”
斑万成突然行了过来,抱拳一揖,道:“老前辈,在下想请教一下”
白云峰道:“你说吧。”
斑万成道:“老前辈和敝门主武功各擅胜场,难分高下,英雄应相惜,希望这场比试之后,双方能化去干戈,彼此不再相犯。”
白云峰沉吟了一阵,道:“老夫一向不说谎言,因此,老夫不能答应你。”
此言使得王宜中心头冒出一股怒火,登时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大有立刻发作之意,但他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斑万成却是一片平静,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不尚空言,晚辈等万分敬佩,不过,晚辈觉着,双方似是已经到了无可再试的境界了。”
白云峰微现怒意地道:“高万成,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非要逼老夫说明呢。”
斑万成道:“就晚辈所知,老前辈一向是独来独往,此时忽然参加了帮派组织,晚辈纵然能想出一些什么,也无法尽窥秘密,还得老前辈指点指点。”
白云峰叹息一声,道:“明白点说,老夫也做不了主,不过,老夫仍答允你,尽量化解彼此之间一点怨隙。”
斑万成道:“老前辈估量一下,我们有几分希望?”
白云峰道:“难说得很,因为,彼此之间,原则冲突,老夫全无把握。”
斑万成兜头一个长揖,道:“多谢老前辈的指点。”
白云峰拱拱手,目光动转望着王宜中,道:“门主高明,老夫已经领教了,就此别过。”
明白了原因之后,王宜中心头的怒火,减消了不少,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请留此便饭,再走如何。”
白云峰道:“盛情心领,无暇叨扰,门主如若方便,请赐快马数匹,我们用作代步。”
王宜中道:“晚辈一切遵照吩咐。”
送两人出了在门,快马早已备妥,还有一辆篷车,停在在外。
西门瑶低声道:“义父,姐姐和金眼鹰还受伤很重,躺在车上,咱们无法骑马了。”
白云峰一皱眉头,道:“有危险吗?”
西门瑶摇摇头,道:“危险已过,但要好好养息上十天半月,才能复元。”
白云峰不再多问,跃上车辕,长鞭一挥,马车向前飞驰而去,就在扬鞭的同时,西门瑶也飞身而起,跃入篷车。
直待那篷车消失不见,王宜中才长叹一声,道:“高先生,白云峰武功很高。”
斑万成道:“比门主还逊一筹。”
王宜中摇摇头,道:“如果我胜了,那也是惨胜。”
斑万成道:“不论是惨胜,或是平分秋色,但能和白云峰动手不败,当今之世,只怕没有几个人有此本领。”
王宜中道:“先生,如若我们的前途,还有很多危难,白云峰是个很大的力量。”
斑万成道:“我明白门主的用意,不过,属下会尽心。”
王宜中长长叹息一声,道:“先生,我想请教一件事。”
斑万成道:“门主请吩咐。”
王室中道:“咱们究竟有多少敌人?为什么很多人都要和金剑门作对呢?”
斑万成道:“因为金剑门有一个目标,不愿咱们完成这个目标的人,都全是咱们的敌人。”
王宜中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理。咱们要主持江湖正义,凡反对正义的人,都要和咱们作对,是吗?”
斑万成道:“我想这只是原因之一,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咱们没有发觉。”
这时,严照堂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大厅已摆好酒饭,恭候门主入席。”
数日来的劳累,就算铁打的人,也有一些倦意,食过酒饭之后,王宜中也坐息了一个下午。
但高万成并未休息,他带了所有的木偶,独自躲在后园中一座小屋里。他把带来的八个木偶,分别放在木案上,望着木偶出神。
他明白,这木偶腑中藏着弹簧机关,但却又无法了然这外貌不同的木偶,各有着什么作用。他下了极大的决心,冒死亡之险,准备把这些木偶一一解剖,仔细的瞧个明白,以便对那木偶主人,多一分了解。但他面对着摆在四周的木偶,心中又有了不少的畏惧,觉着这样死了,实在有些不值得,一时间犹豫难决。
忽然间,传过来一阵步履之声,直到了小屋门外。这本是僻处花园一角的小屋,平时很少有人到此,高万成特地向整理花园的工人借来。高万成认为是那工人回来取什么应用之物,并未在意。
但脚步声静止了良久之后,还无人推门,陡然使高万成心生警觉。
他久历江湖,十分沉得住气,吸了一口气,暗自戒备,道:“什么人?”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彩衣的女木偶,一跳一跳的行了进来。那木偶只有半尺高一些,比起高万成收集来的木偶,只有一半高。这应该是很好玩的事,一个穿着彩衣,雕刻精致的小木偶,眉目如画,极为可爱,但它给予高万成的却是颤栗恐怖。
不自主的,高万成站了起来,右手抽出了文昌笔。
那跳跃而进的彩衣木偶,也忽然的停了下来。一对灵活的小眼,眨动了一下,流出来泪水。
宾下的两颗泪珠儿,像两个无形的铁拳,击打在高万成的前胸,使得这位阅历丰富的老江湖,震骇不已。木偶制作愈是精巧,也愈使人可怕。
斑万成深深的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朋友,你那制作木偶的精巧,高某极是佩服。不过木偶究竟非人,他不能开口,无法转达你朋友的意思,为什么你不堂堂正正的规身出来,咱们谈谈。”
那彩衣木偶忽然跳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向高万成的怀中。那就像一个身着彩衣的女童,伸张着双臂,飞投向母亲的怀抱。
斑万成疾快的向旁侧闪去,但一股强烈的异香已扑入鼻中。那是剧烈无比的迷魂药物,无色无形,高万成竟没有瞧出来那药物由何处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高万成由晕迷中清醒过来。但见烛火辉煌,自己正躺在卧室木榻之中。
严照堂、魏凤鸣,坐在木椅上。相对无语。
斑万成睁开双目,缓缓坐起了身子。
严照堂道:“好啦,高兄清醒了。”
斑万成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些木偶呢?”
魏凤鸣道:“什么木偶?”
斑万成稳定了一下心神,道:“我带回来那些木偶,放在后园一间小室中的。”
严照堂道:“咱们找到高兄时,已近三更时分,还是那园工发觉了高兄晕倒在地上。”
斑万成道:“是啦,他要取走那些木偶。”
严照堂道:“高兄和他照了面吗?”
斑万成道:“没有。我瞧到的也是一个木偶,不知它如何放出了迷神药物,我就晕了过去,然后,他取走了所有的木偶。”
严照堂道:“又是一个木偶?”言下,也不禁呈现出骇异之色。
魏凤鸣道:“有两个守护后院的剑士,也被迷药迷倒,他从后园进来。”
斑万成道:“门主是否也受到了惊扰?”
但闻室外响起了王宜中的声音,道:“没有,我没有受到惊扰。”随着语声,王宜中缓步入室。
魏凤鸣、严照堂齐齐欠身作礼,高万成也挺身坐了起来。
王宜中摇摇头,道:“两位请坐。”
他急行一步,到了木榻前面,道:“先生不要妄动。”
斑万成道:“属下只是中迷药晕倒,清醒之后,一切如常了。”
王宜中道:“那些木偶呢?”
斑万成道:“都被取走了,唉,他本可轻易的把我杀死,何以却未伤我就离去?”
王宜中道:“这么说来,他用心只是在取走木偶,并没有和我们作对的用心。”
斑万成道:“就事而论,确然有些奇怪,不过。他能来去自如,这一点却是可怕得很。”
魏凤鸣道:“看来,咱们必须面对这场挑战,以暗器对付木偶。”
斑万成道:“木偶可大可小,无孔不入,这人真要和咱们作对,只怕是不好对付。”
忽见严照堂神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他面对窗子而坐,室中人都不禁转眼向窗子望去。这一瞧,所有的人,都不禁骇了一跳。
原来,不知何时,窗前木桌上,站着一个木偶。
木偶只有四寸大小,但却眉目清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是个女木偶,还留着披肩长发。
魏凤鸣一抬腕,长剑出鞘。
王宜中低声道:“魏剑士,不可造次。”
其实,魏凤鸣心中也有些害怕,这些幽灵一般的木偶,随时可以出现,实给人极大的震动。不论这木偶是否真能杀人,但它给人的恐怖感觉,就叫人承受不了。
但见那出现的木偶,冒出一阵淡烟,全身衣服,自行燃烧起来。
室中虽然有四大高手,也看的有些头皮发炸。
衣服头发烧去之后,木偶的形像,愈见恐怖,白白的胸月复间,现出四个红色的字,写的是:“动手者死”。
斑万成定定神,沉声说道:“好精确的计算,出现到燃烧,正是一个受到惊骇的人,情绪还未完全静下的时候,幸好魏兄没有轻易的出手。”
魏凤鸣道:“咱们总得试试看,不论这些木偶有些什么变化,咱们都得承受,不然咱们就永远无法了解,更难有对付之策。”
王宜中虽然聪明,但他的阅历见识,究竟难和这些老江湖们相比拟。望着木桌上的木偶,缓缓说道:“这些木偶身上的衣服假发,怎的竟然会自动燃烧起来,而这木偶,却又能安然无恙。难道这木偶已具有了会燃火的灵性。”
斑万成道:“会自行燃烧,并非太难,这设计简单的很,但要控制到随心所欲,却非易事,必须精密算计,如此才可以遥作控制,好证明下一此事。”
魏凤鸣道:“什么事?”
斑万成道:“这木偶的主人,不但是一位雕刻能手,制造出各种栩栩如生的木偶,还是位精通机关消息的高人,看木偶燃烧的情形,他又是位精于火器的人物,是一位很难得的人才。”
严照堂接道:“也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王宜中道:“你怎么知道他难缠的很?”
严照堂道:“先门主就避开他,自然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了。”
王宜中叹息一声,道:“照严护法的说法,这位木偶主人,实是一位息隐山林的高人,为什么硬要和我们金剑门作对呢?”
严照堂道:“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在下觉着金剑门从来没有惹过他。”
魏凤鸣道:“事已临头,咱们只在纸上谈兵,无补于大局。”
斑万成道:“魏兄的意思呢?”
魏凤呜道:“咱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冒险试试才成。”
斑万成道:“怎么一个试法”
魏凤呜道:“动动那木偶,看看它究竟会有些什么变化?”
斑万成道:“那人既然精通火器,必然会用火药,如若这木偶之中藏有烈性火药,咱们能走月兑几个?”
魏凤鸣道:“门主和诸位先躲出去,属下试试。”
王宜中摇摇头,道:“目下,还不宜冒险,咱们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
魏凤鸣道:“会说话的人,不肯出面,咱们只能和这些木偶打交道了,试探如何能把事情弄的清楚。”
严照堂对那木偶,似有着很大的畏惧,一直没有主张来激烈的行动。
王宜中突然高声说道:“老前辈派遣这些木偶,苦苦和本门作对,不知用心何在?何不现身出来,彼此谈个明白。如若本门中确有冒犯阁下之处,在下自给老前辈一个交代,似这般苦苦相逼,那是逼我们拼命了。”
忽然间,那木偶双手挥展,似是要有所举动。这恐怖的气氛,逼得诸人有窒息的感觉。
那木偶双足缓缓移动,行至木桌旁边时跌了下去。木桌下面,正是烛光难以照到的地方,一片黑暗。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无法适应那木桌下面的黑暗。
魏凤鸣突然一提真气,身子如月兑弦之箭一般,冲出室外。
斑万成顺手抓起床头木上几火烛晃然火折子,点起烛火,手搭凉篷,把烛火逼入暗影。
就这一阵工夫,那木偶已消失不见。
王宜中神情肃然,道:“先生,这困扰太大了,在下觉着咱们应该先尽全力,解决了木偶的事,再行对付别人。”
斑万成道:“是的,不论这木偶的威力如何,但它给人的恐怖感觉。对人的心理影响至大。不过……”
王宜中道:“不过什么?”
斑万成道:“属下总觉得,应该先把事情弄个明白,如是非拼不可,那也只好放手和他一拼了。”
这时,跃出室外的魏凤鸣已然急步行了回来。
斑万成道:“魏兄发现了什么?”
魏凤鸣道:“邪门的很,我在你卧室周围,行了一圈,未发觉有隐藏的人。我相信在此室周围五丈内,如若有人,绝对逃不过我的耳目,如若那木偶无人操纵,难道它们会自己行动。”
说话时,脸色泛现出恐怖之色,已不复如适才豪气干云,显然,他心中一直相信,有人在室外不远处操纵着木偶,一旦勘查之后,不见有人,心中对木偶,又有一番看法。
斑万成低声说道:“天亮之后,派人严密的搜查一下,然后,再作一番布置,同时下令各剑士,善用暗器的多带暗器,不善用暗器的亦要带些制钱、石块,作为对付木偶之用。”
王宜中眼看严照堂和魏凤鸣,都已有畏惧之色,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看来这些木偶,已然在金剑门引起了极大的震惊,如若不能及时遏止,这番震惊,必将在金剑门中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王宜中立刻有了一个决定,必须首先对付这些木偶。当下说道:“高先生,这些木偶的本身,都是被人操纵行动,是吗?”
斑万成道:“不错,木偶的本身,并无行动的能力。只不过那创造木偶的人,精密设计出很多机关,付予他行动的能力。”
王宜中道:“我已经瞧出了,适才那木偶并没有连接他的索绳,所以,那木偶绝对不会离开。咱们找找看,不论那创造木偶的人,多么高明,也不会在全无操纵之下,使那木偶离开这座卧室。”
一面举步行近木案,右手一抬,托起了木案,移向旁侧。
斑万成举着灯火,急步行了过去。严照堂、魏凤鸣齐齐跟在王宜中的身后。
丙然,那木偶停在一角。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先生,我记起了一句俗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在灯光照射下,木偶胸前四个“动我者死”的大字,特别刺眼。
王宜中笑一笑,道:“你们闪开,我要试试这木偶,有些什么变化。”
魏凤鸣、严照堂突然有一种惭愧的感觉,两个人同时抢在王宜中的身前。严照堂一伸手,向那木偶抓了过去。
王宜中右手疾快探出抓住了严照堂的右腕,道:“严护法,咱们不害怕,但也不能太大意。”
放开了严照堂的右手,王宜中的目光转注到魏凤鸣的身上,道:“魏剑士,把长剑借给我。”
魏凤鸣道:“门主,属下来。”
王宜中道:“我要自己试试,把长剑给我。”
魏凤鸣无可奈何,缓缓将长剑递了过去。
王宜中接剑在手,缓缓说道:“诸位请避到室外。”
严照堂道:“要门主涉险,我等已惭愧万分,如何还能避开。”
王宜中笑道:“你们不避开也可以,不过要躲在屋角,万一有什么变化时,也好接应。
退下去吧!”
严照堂、魏凤鸣相互望了一眼,缓缓退到屋角。
王宜中接过高万成手中的火烛,道:“你也退过去。”
举步行近木偶,长剑缓缓探出,刺向木偶。
他剑上早已贯注了内力,剑势来到,由剑上透出的剑气,早已击中了木偶。忽见那木偶手足缓缓伸动了一下。就像一个人感受到痛苦之后,本能的伸动一下四肢。
王宜中剑势一顿,打量了一下门窗形势,突然剑势一挺,挑起木偶,投入院中。
但闻波的一声轻响,那木偶着地爆裂,化成了一团蓝色的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那蓝色火焰虽然强烈,但看上去,并无什么恐怖的感觉。
不知那木偶体内藏的什么,但那燃烧之力,一分强猛,足足烧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烟灭火息,地上只留下一滩黑灰。
这一阵强烈的燃烧,那整个木偶,已烧的点滴不存,连一点残余之物也未见到。
斑万成缓步行了过来,蹲子,仔细瞧瞧那堆黑灰,摇摇头,道:“烧的一点也未余下。”
王宜中把长剑缓缓交到了魏凤鸣的手中,道:“下一次,咱们把木偶先丢在水中。”
斑万成微微一笑,道:“他虽然不留下一点痕迹,但咱们也可猜出一部分。”
严照堂、魏凤鸣也都把目光投注到高万成的身上,一付洗耳恭听的神情。
斑万成道:“第一件事,咱们证明了这木偶只是一种制造精巧之物。”
严照堂突然的接道:“不错,咱们应该先行设法破除了心中对它的恐惧。”
斑万成笑一笑,道:“第二件,咱们知道了这些木偶虽然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用处,但必须有人操纵,诸位大概都已经瞧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卧室中出现的木偶,比起咱们在途中见到的要小了很多。”
魏凤鸣道:“高兄的意思是,愈小的木偶,愈是容易把它藏起来。”
斑万成道:“这就是它神秘的原因。先把木偶藏到一定的地方,然后,算好时间,使木偶内腑的机关自然发动,一个全无生命的木偶,就造成了无与伦比的恐怖。咱们必须先行除去心中的恐怖,才能放手对付这些木偶。不过……”
王宜中道:“不过什么?”
斑万成道:“这些木偶变化多端,咱们无法猜测每个木偶的作用,它能喷毒,起火,我想还有别的变化。”
王宜中道:“有法加以防备吗?”
斑万成道:“咱们知晓了木偶的变化,自然不难想出对付的办法。”
严照堂道:“现在,高兄想出来没有?”
斑万成道:“这木偶虽然变化多端,但行动的能力,只有两种,一种是受人操纵,一种是受着内腑的机关操纵,如是受人操纵的木偶,必得有人在附近,如是受内中机关操纵的,可以选择一处地方,先把它藏起来。”
他这一番仔细的解说,严照堂和魏凤鸣心中的阴影,顿然一扫而空。
严照堂道:“对付有人操纵的木偶,可以斩断他操纵木偶的绳索,但对付无人操纵的木偶呢?”
斑万成道:“暗器。门主已经表现出了对付两种木偶的法子,咱们照着施为就是。但为了减少伤亡,对付木偶的距离,愈远愈好。”
魏凤鸣道:“我立刻通知张兄,召集两队剑士,告诉他们对付木偶之法。”
斑万成微微一笑,道:“如是大家都了然了内情,减少了畏惧之心,木偶就不可伯了。”
王宜中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还未找寻到那木的主人。”
斑万成道:“自然。这是一劳永逸之法,不论白云峰是否还会和我们作对,但在三五日之内,不致有所行动,咱们要利用这个空档,先解决木偶主人。”
严照堂道:“可惜咱们没有见过他,这些木偶又神出鬼没,真要找他时,还不太容易。”
斑万成笑道:“在下有一个奇怪的联想,这木偶主人,很可能是被人重金礼聘来对付咱们。”
王宜中双目伸光一闪,道:“大有可能。不然他和金剑门无怨无仇,为什么处处和咱们为难。”
斑万成道:“先门主处处避开他,不愿和他冲突,那证明了木偶主人,和先门主,可能很熟,也证明他没有恶迹,以先门主的性格而言,如若木偶主人是一位恶迹昭著之徒,不论如何厉害,先门主决不会躲避他。”
严照堂道:“如若木偶主人,当真是受人礼聘而来,那就失去了他高山隐士的气度,也将失去武林人对他的敬重。”
魏凤鸣道:“不论有些什么原因,但他数番侵犯咱们金剑门,咱们不能无限期的长此忍耐下去。”
斑万成道:“俗语说得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门主已替咱们揭开了这木偶的神秘,不用再怕它们了,今晚上咱们设下埋伏,诱他深入,逼他现身,问个明白。”
他语声一顿,接道:“有劳魏兄,去请张大剑士来此一行。”
魏凤鸣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七星剑张领刚,联袂而至。高万成就庄院形势,说明了人手部署的位置。
他才气甚高,设计的困故布置,十分严密,二大剑士,只有点头的份儿。
分派好了各人的职司,高万成回身对王直中道:“请门主指点。”
王宜中道:“先生深谙兵法,在下十分敬服。”
斑万成道:“门主既无修正意见,诸位请各依职司行事,木偶主人如若要来,必在晚间,现在,诸位先回房休息。”
斑万成用竹枝,削成了一些竹哨,分散下去,各处守卫,人手一个,便于传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