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关东三省地方,凡是出远门的,必定少不了马匹牲口代步,因为路程迢远,如果没有一匹快马,那里能够应付得来?难道靠两条腿走路吗?
所以马匹简直是出外人的第二生命,葛雷石金郎等四小侠只顾入林搜索伏敌,却忘记了派人看守马匹,所以他一听见了林外马嘶声响,立时知道不妙,也不顾得搜索敌人,马上由树顶跳落平地,直向林外奔去,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刚才跑出林口,便看见虞秀琼骑的风雷豹,正在飞蹄扬鬣,和几个贼人斗做一团!
劫夺马匹的贼人一共有四个,全是黑衣黑裤,短装打扮的壮年汉子,手执明晃晃的利刃,绕出林前,打算把葛雷四人的坐马劫了,这样一来,他们即使在树林里得了便宜,打胜回来,因为丢了坐马,也要得不偿失,连回去也成问题!
哪知道葛雷等四人的坐马,都是关外名驹,凡是好的马匹,一定会认主人,决不受陌生人的羁勒,尤其是虞秀琼骑的这匹风雷豹马,最能择主,生性刚烈,哪里肯服服帖帖的,被人劫夺而去呢?
一个瘦长麻面的贼人,刚才走到它的面前,风雷豹马央然一声长嘶,飞起后蹄一蹴,这贼人出其不意,吃那马匹一蹄踢倒,骨碌碌的直滚出去!
其余三个贼人不禁大惊,马上挥刀上前,就要胁迫风雷豹马就范,如果再不听话,索性把它杀了,那知道风雷豹马的心性,比起人类还要灵慧,它一边连声咆哮,通知林内主人并且招呼同伴三马逃走,一边前耸后跳,跃蹄乱踏,跟那三个贼人相斗,那麻面长身汉子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原来他小肮下被风雷豹马踢了一蹄,重伤内腑,痛晕过去,哪里能够挣扎起来呢?
这三个贼党把风雷豹马恨入骨髓,三把刀泼风也似的,而风雷豹马却像怒龙一般,团团打转,滑溜异常,贼人手里单刀别想把它砍着,而且它还不时抽出空隙,空飞一蹄向贼人兜胸打去,吓得他们连闪不迭,人马相斗了几十个回合,三个贼人非但收拾一匹马不了,反而被它迫得团团乱转,人马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葛雷等四小侠已经由树林里冲出来了!
小侠葛雷看见贼人要劫夺自己的坐马,不禁勃然大怒,一抖双龙金丝如意扣直抢出去,高声大喝道:“鼠贼要想偷马吗?把脑袋留下来!”
三个贼党知道葛雷的厉害,看见小侠出来,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逃走,虞家姐妹也跟着跑出来,看见贼人逃跑,那里肯放?
姊妹二人双双手一扬,梅花针似连珠一般发出去,葛雷也把鸳鸯弹打来,虞家姐妹的梅花针,射中两贼人的后脑枕,深嵌入脑,当堂呜呼丧命!
梆雷的鸳鸯弹更加厉害,第一弹打中贼人面颊,几乎把左半边面打歪,第二粒打中太阳穴,正中要害,哪里还活命呢?
三个贼人跌倒在地,变了三个尸首,只剩下一个伤重未死的麻面汉子,躺在地上辗转申吟,葛雷把贼人肃清了之后,便吩咐石金郎看守马匹,葛雷和虞家姐妹三个再入树林里,搜索伏敌,哪知道他们二人入林搜索敌人时,刚才发暗器的几个贼人半个也不见了!梆雷搜了一阵,不见有人,只好翻身出去。
这场恶战这样的结果,贼党方面一共死伤了五个人,林内一个,林外四个,葛雷走到那被风雷豹马踢倒,伤而未死的贼人跟前,拔出明晃晃的匕首来,踢他一脚,方才喝道:
“你这贼子听着,你几个是不是头道沟山岭强盗?奉了塞北四龙命令,来邀截我们的呢?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党羽,快说?”
那麻面汉子内腑已伤,十分沉重,只发出微弱的申吟声来,叫道:
“我我……我叫钱元,外号叫金钱豹……”吐了一大口鲜血来,两脚伸了几伸,便自呜呼丧命!
梆雷看见贼人还未把话说完,便自死去,觉得十分失望,不过这姓钱的贼人已经死去,没有活口招供,也是无可奈何,他便挥手入百宝袋里取出江湖化骨药散来,弹在这几个尸首的颈项上,只要过三个时辰工夫,尸首便自溶化,变成一摊黄水,葛雷和石金郎虞家姐妹一同上骑,快马加鞭,直向二道沟山岭跑去,不过他们在玉虎山下这一耽搁,阻误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跑不出十里路,天色已经黑下来,葛雷等四人下了马,虞家双凤姐妹说道:
“葛师弟,这里前不挨衬,后不着店,一望莽莽荒林,到哪里住宿去呢?”
梆雷笑道:
“荒林野岭,哪有住宿地方?唯一方法,就是找两株树,爬了上去,把马匹绑在树下,过它一晚便了!”
虞家双凤恍然大悟,他们四个挑了两株三丈参高的老柏树,葛雷和石金郎上左边一株,虞家双凤却爬上右边一株这两株柏树枝浓叶密,枝桠空阔,树桠中间堆满了枯了树叶,胜似一张摇床,马匹绑在树下大家正要睡觉,石金郎忽然叫道:
“各位留神,我们要不要留一个人巡更守夜,抑或四个人一齐睡觉。”
虞家双凤瞿然醒悟道:
“哦!我们几乎忘记了,还是分上下更守夜吧!”
他们四个决定以三更为界限,虞家双凤守上半夜,即是由初更起,守到天亮,商议好后,虞家双凤精神奕奕的坐在树杈里,葛石二人却侧身呼呼睡觉。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过了半晚,树林里除了间中传来一两声狼嗥之外,便自沉寂如死,半点声息也没有了,虞家双凤由树枝间隙里仰望天空,眼看北斗星的斗柄,渐向东移,知道三更时候已经来到,便喊醒葛石二人,起来替夜,自己睡觉。
梆雷是个练习内功的人,不管日间怎样疲倦,到了晚上,只要休息两三个时辰,便自精神突爽,葛雷坐在树枝上,举目四看,只见一片森林,全是黑压压的,只有谈月寒光,映入树林罢了,经过树枝一节,映在地上,变成无数细碎月影,因风摇动,蔚成佳趣,他们坐在树上,等候天色放明,葛雷因为由三更到天明,还有一段长久的时候,便在树上盘膝打坐,运用起禅功来,这种禅功是和尚坐禅的功夫,运用起来,真和老僧入定般,心境空明,灵台澄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葛雷运用禅功,由三更坐到五更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里,戛戛几声,传来五六声夜枭的啼叫!
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不以为意,可是葛雷是个极端小心精明的人,他听了夜枭带叫,不禁突然醒悟过来,本来夜枭又名叫猫头鹰,是一种禽兽类,昼伏夜出,日间躲藏在树洞里,看不见半点东西,即使有人由洞里把它捉了出来,也不能够飞逃,因为它在阳光厢耀之下,活像瞎子一般,哪里能够飞逃呢?
可是一到晚上,便不同了,它的眼睛如同猫眼一般,越是睁得明亮,真个明辨秋毫,不论林中宿鸟或是小兽,别想逃出它的眼光利爪之下。
这种枭鸟在觅食时,看见移动的物体,立即戛戛乱叫,猫头鹰的鸣声十分凄厉,弱鸟和小兽一听见了它的叫声,立即吓得心惊胆震,战战兢兢,匍匐不动,任由它抓去撕吃!这次他听见夜枭啼叫,十分急骤,分明是有人由树林里滑行而来。
他急忙一拉石金郎的衣袖,石金郎立即会意,他们两个伏倒在枝桠里目光下视,袖藏暗器,严阵以待,果然不出所料,他两个伏倒不到两三盏茶的工夫,树林里果然现出敌人来了!
这几个敌人十分古怪,全身黑色夜行衣裤,头上和腰背后,插满了树枝和树叶,如果蹲在茂草里面,真个跟草树混为一色,不能辨认,葛雷暗中一点敌人数目,总共是七个人,每个都是同一装束,同样地用草树掩护,他们几个蛇行匍匐,来到四人栖身的树边,还有八九丈路,便戛然停止了,这是为何?
原来虞秀琼乘坐那匹风雷豹马,本来是在睡眠之中,这时大概听见了陌生的脚步时,霍地站立起来,双耳直竖,睁开一双精光闪闪的大眼,口里低低一声长嘶!
几个敌人看见风雷豹马醒觉,立即分散开来,各自把手一扬,几道寒光破空射出,直向风雷豹马身上打到,葛石两小侠不禁大惊!
因为七个贼人,总共打出十二三件器暗器,风雷豹马纵然通灵,今回也恐怕难免伤害哩!
哪知道世间上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贼人暗器才一打出,风雷豹立即把头一甩,卜地挣断了绑树的缰绳,全身倒向地上,打一个滚,那十几件暗器,大部分打在树上,小部分走了空隙,穿入草丛里,只有一支袖箭,打在石金郎乘坐那匹菊花青马的后跨,那马由睡梦中苏醒过来,嘶的一声长叫,葛雷金郎高声大喝:
“鼠贼往哪里走!”双双把身一耸,刷刷,跳落平地,直向这七个贼人扑去!
贼人似乎知道葛雷石金郎两人的厉害,轰然一声,一窝蜂似的选入树林里,石金郎一晃折铁双刀就要直追下去,葛雷叫道:
“师弟不要追赶,你难道忘记了逢林莫入的戒条吗?”
石金郎方始突然大悟过来,黑夜的丛林里,最容易受人暗算,他便止步不追了,葛雷回到树下,看见那匹菊青马,后胯中了一袖箭,不住咆哮乱跳,虞家双凤在这时候也惊醒过来了,她两个由树上跳了下来,问发生甚么事?
石金郎把经过匆匆说了,虞家双凤异口同声道:
“恶贼这样可恶,二位师弟为甚么轻易放过他!不继续衔尾追击呢?”
梆雷说道:
“逢林莫入,何况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万一中了敌人埋伏,如何是好?所以不能不审慎从事,好在我们也没有甚么损伤,只是石师弟的马,被他射了一箭罢了!”
梆雷说着把菊花青马后胯的箭起出来,给它敷上了金创药,那马敷了药后,疼痛渐止,不再咆哮乱跳,四个人就在树下守到天明,方才继续进发。
大家在马背上,策马而行,虞家双凤说道:
“葛师弟,我们在沿路上一共受了贼人两次袭击,虽然没有受到甚么损伤,毕竟也是讨厌,不过我明敌暗,始终没法子奈得他何,还是想法子把他引诱出来,一举歼灭,不胜似在旅途上,终日提心吊胆吗?”
梆雷沉吟了一阵,说道:
“两位师姊所说未尝不对,可是贼人却是狡诈得很,如果
用寻常的方法,不容易把他引诱出来,非要另出奇计不可呢!”
虞家双凤正要问他有甚么奇计,石金郎却是显得不耐烦,说道:
“还引什么,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
梆雷听了石金郎这句话,似乎醒悟过来,说道:
“不错,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照我猜想,一路上跟我们作对为难的家伙,不过是小毛贼之流,如果独角龙呼延庆有心求贤,必定抢先我们一步到二道沟山岭去,我们到时岂不是可以同他正面遇着,展开正式决斗吗?”
虞家双凤听了这几句话,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引诱敌人的主张了,四个人四匹马,在森林里面奔驰了一整天,到第二晨早,果然到达了二道沟山岭!
四小侠还是破题儿第一次到二道沟,他们来到山下一看,只见这里一脉山形,十分险峻,比起头道沟山岭还要峻峭,最令人惊心触目的,还是一望无尽的森林黑压压的,覆压数百里,暗无天日,一眼望去,无涯无际!如果呼延庆躲在林里袭击自己,却是值得考虑一件事呢!
石金郎看了这一片无尽的森林,便向葛雷问道:
“师兄,这里地形如此险恶,我们怎样进林,先找着懒道人,还是跟呼延庆交战?”
梆雷摇头说道:
“现在还说不定,总之见机行事便了!”
几个人策马上山,就要深入丛林,石金郎道:
“上次白华峰兄妹深入丛林,还要结绳为记,斩伐木标,饶是这样,也几乎迷失了出路,我们怎样入内呢?”
梆雷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了,我当年跟随着恩师老人家深入外兴安岭,兴安岭的森林比起这里还要险恶得多,我们也不会迷失过一次路,跟我来吧!包准你不会迷路!”
石金郎便问葛雷有甚么把握出入森林,不会迷路,葛雷笑道: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一个人只要胆大心细,便无往而不胜,我初时跟师傅横贯内兴安岭,看见几百里的森林,暗无天日,不由害怕起来,师傅老人家却是夷然无所事事的带我进去,不到几天工夫,便自横过山岭,由森林里走了出来,却不见他迷路,我当时觉得十分奇怪,便问师傅老人家是不是神仙,不然的话,怎会未卜先知,没有迷失路径呢?
师傅当时对我笑问这几天内,可有没有看到他老人家有甚么特殊动作,我沉思了一阵,便向师傅说这几天没有觉得他老人家有甚么特异举止,不过每天到中午或是傍晚,必定拣择定一株大树,用双手四面模一遭罢了,师傅大笑起来,他说我为人十分精明,解释自己要模树的理由。
原来凡是行走森林迷失路途的,完全是不知方向,比如你决定由南面走到北面,但是一进入森林里,看万巨木成阵,阴沉沉的,一望无涯,不禁心慌起来!转得几转,连来路也迷失,便分不出东南西北方向,这样便迷路了,所以走森林的,首先要心神镇定,认清方向,比如走到不辨方向的所在,就要用手模模树身,比如上午时候,太阳晒入树林里,一株合抱不交的参天古树,它受晒的地方一定是东面,所以树干比较滚热的一边,就是东方,比较阴凉的一边就是西方,这样一来,便不怕迷失方向了,可是过了晌午,日影偏西时候,方向又不同了,树干比较滚热的是西方,阴凉的是东方,这样一来,南北两个方向也可以由此类推出来,四个方向既然分明,又哪里有迷失道路之理呢?
我听了师傅这番话,方才知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行走森林,便不怕迷失路哩!”
虞家双凤听了葛雷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慨叹!
石金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向葛雷说道:
“小师兄,我们深入树林,这几匹马怎样?难道由它放在林外不成?”
梆雷说道:
“放在树林外面,哪里可行?这番不比上次,我们牵马入林便了!”
虞家双凤皱了一皱秀眉,因为牵马入林,十分阻手碍脚,如果遇到林木丛杂,马匹不能够通过的地方,又怎样呢?
梆雷是个乖巧的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便笑说道:
“二位师姊不用担心入树林里,阻手碍脚,凡是年岁越久的森林,它里面的道路越加好走,因为树木不能没有阳光,别看它是静寂不动的东西,却自然会分散开来,接受阳光雨露,除了藤蔓之外,决不会密扎扎的,挤在一起,所以唯走一层,决用不着担心,大师姊的风雷豹马耳目灵警,普通贼人决不能够近得了它的身边,说句实在话,它比起一个人还要得力哩!”
双凤姊妹经过葛雷这样一说,方才释然,一行四个侠士便牵马入林了,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座森林在外表看出密麻麻的,暗无天日,可是一到林内,却是巨木成阵,疏落有致,阳光下漏,时见云白天青,空气清新,令人心脑俱爽,石金郎顾而大乐,他向葛雷笑道:
“妙哉!我起先以为森林怎样难走,那知道这样写意,森林中别有天地哩!”
他刚才说到这一句,风雷豹突然昂起头来,嘶的一声长叫!
风雷豹马这样一叫,石金郎不禁愕然,说时迟,那时快,刺斜里刷的一响,飞来一支雁翎狼牙箭,拍拍,不偏不歪,射在一株大树干上。
石金郎大叫一声:“有贼!”四个人同时伏在地上。
说也奇怪,射过这一箭后,树林中没有别的动静了,也不见有其他的箭陆续射出来,葛雷站起身子一看,只见箭尾结了一幅白布,白布上面还有黑字,葛雷一耸身躯,把箭由树干上拔了下来,将白布抖开一看,只见布上歪歪斜斜,写了几行黑字,内文竟是:
箭示葛雷小辈,汝既来二道沟山岭送死,我兄弟大表欢迎,今夜三鼓月圆,东行十里,有空地一片,可作决生死场,届时务要赴约,畏避者非丈夫也。
塞北四龙谨白
字迹十分粗劣,句语也很俚语,一望而知,是出自塞北四龙的手笔,葛雷接在手里,给各人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呼延庆这一班狗贼,真个的先我们一步到了,我们正要找他相斗,他居然先找我们,正所谓求之不得,来来来,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大开杀戒吧!”
虞秀琼比较心细,她向葛雷说道:
“葛师弟,我们得要留神,塞北四龙本顿,决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他居然向我们明目张胆的约战,这一件事非常不近人情,我们得留神哩!”
俗语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百虑,必有一得,葛雷过去和塞北六龙交战,一向顺利惯了,上次出入头道沟山岭,如入无人之境,未免有些瞧敌人不起,以为黔驴之技,不过如是,他听了虞秀琼的话,不禁哂然说道:
“师姊也太过虑了,像呼延庆这一类狗也似的贼人,任他用尽阴谋诡计,技俩也不外如是,过去他在丛林里向我们两次的袭击,结果不是归于失败,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我们来到这里,当然凭着一身本领,任他明枪也好,暗箭也好,在我们的立场,不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虞秀琼看见葛雷满怀瞧不起敌人的神气,知道他犯了武家大忌,凡骄敌者必败,女侠本来打算劝葛雷几句,可是她知道小侠客天性刚愎,嫉恶如仇,劝他未必入耳,还是到适当时机再说罢了,大家就在树林里面坐下,取出干粮,席地而坐吃了一顿,不经不觉,红日西沉,余晖散尽,月升东林,一轮皓月大放清光,把树林照得亮同日昼,葛雷一看月色,霍然起立说道:
“现在,是初更时候了,大好月华,正是杀敌良宵,由这里到目的地,大概要走两个更次,起程去吧!”一行四人牵着坐马,直向东面进发。
在虞家姊妹的心目中,以为塞北四龙一班贼人,少不免重施故技,会在森林设伏,沿途向自己展开突袭,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
他们一路上竟然十分平安,风不鸣草不动,别说发现贼人,连半个影子也没有!
虞家双凤觉得十分诧异,行行复行行,男女四侠不经不觉走了十多里路,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森林突然开展,现出一片平阳空地,足有十亩方圆,这空地略成一个马蹄形,四面环绕着密压压的林木,明月映下,霜华如染,四侠刚才走到空地边缘,西面的密林里,突然一声呐喊,现出十几个火把来,树林中陆陆续续走出三四十个贼人,一色青布包头,短衣抄扎手提着明晃晃兵刃,群星捧月也似的,拥出两个盗魁,一个浓眉巨目,虬髯绕颊,一个鹰鼻暴眼,面如锅底,这两个贼酋在男女四侠的眼内,并不陌生,正是塞北四龙首领,独角龙呼延庆和铁背龙靳永岳!
梆雷久经大敌,阅历过许多惊险的场面,所以镇定如恒,呼延庆高声大喝道:“兀那几个小狈男女,赶快上来!”
梆雷用手按了按腰间缠着的双龙金丝如意扣,越步上前喝道:
“风子岭漏网之鱼,六龙庄丧家之犬,逃生之后,还不洗心革面,继续横行作恶,今天这片丛林,就是你葬身之地!”
呼延庆哈哈狰笑道:
“小狈不要猖狂,你不过托着龙江钓叟老鬼一块招牌罢了,过去我们两次吃亏,不是技不如你,不外是你们利用官府力量罢了,今日这片森林,不用说是官府,连皇帝老子也管不到,正好跟你明刀明枪决个胜负,小狈只管上来吧!”
梆雷勃然大怒,就要把兵刃抖出来,虞秀雯已经一晃双刀跳了出来,高声叫道:
“葛师弟,把这一场让我,等我打头阵,亲手报父仇吧!”
小侠葛雷霍地向后一退,让虞秀雯出阵,虞秀雯手挥双刀,向呼延庆靳永岳两人一指,就要发话,呼延庆却用手向林里一招叫道:“熊贤弟出来!”
树林里火光一闪,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身材五短的汉子,使一柄轨把翅尖刀,他是呼延庆新近收罗得的党羽,姓熊名福,外号叫短脚虎,是关东有名的悍贼,他一溜烟也似的扑向虞秀雯,更不打话,翘尖刀向外一展,用个“横扫千军”之势,猛向虞秀雯下三路砍到,虞秀雯急不迭忙,把双刀交叉“铁锁横舟”,向着下面一封,叮当,三口刀撞在一处,黑夜中喷出火星,虞秀雯觉得手腕震了一震,觉得这个贼人膂力很不弱,立即把身一塌,用个“梅花落地”的招式,双刀匝地平铺,直扫熊福腿胚,矮脚虎身法矫捷,“金鲤穿波”,托地向外一跳,避过双刀,他霍地一翻身,展开一手七星刀来,七星刀是崩、挑、截、砍、撩、抹、勾七个诀,专门跳前窜后,攻虚捣隙,守少攻多,贼滑无比,虞秀雯知道敌人本领不俗,也把一对双刀左挥右舞,展开“六合刀”法来,呼呼轰轰,有如飞花滚雪,又像追风逐电,两下都是以快斗快,一连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
矮脚虎熊福还是第一次跟虞秀雯交手,他觉得对方虽然是个女子,刀法十分紧凑,自己用尽本领,也占不了半点便宜,不禁十分焦灼,熊福有一门看家本领,就是二十四路地-刀法,他陡的把身向地一滚,骨碌碌的,用起地-刀来,地-刀是专走下三路的,一个身子像皮球般,翻来浪去,刀刀直斩脚胫,其疾如电,令人眼花绰乱,虞秀雯如在两年以前,遇着这路刀法,非要受伤不可,可幸她这几个月来在黑龙江三姓寨,跟了龙江钓叟盛云川半年,全凭他老人家指点,本领今非昔比,大为精进,虞秀雯看见矮脚虎使出地-刀法来,她也用出“绵里穿针”的功夫,左右迸跳,并不用刀招架,敌人滚向左边,自己跳向右边,对方卷向右边呢,自己又跳回左面了,总而言之,不令敌人近身,也不和敌人正面相对,这样一来,矮脚虎的地-刀法,便无所施其技了!
凡是地-功夫都是消耗气力的,决不能够持久,矮脚虎熊福一连滚了二十几个来回,都砍女侠不着,弄得筋疲力尽,正要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虞秀雯已经看定了敌人的神情,见他疲态毕呈,要想翻起,马上娇叱一声,“白虹贯日”,一个飞身,连人带双刀直飞过去,一下把矮脚虎砍个正着,双刀砍入他的胸膛,贼人半声惨吼,立即了帐,尸横就地!
独角龙呼延庆看见自己新近收罗的一个臂助,才一出阵便给敌人杀死,不禁勃然大怒!就要亲自出阵,可是虞秀雯十分乖巧,一着得胜,立即收回双刀,返入自己人队伍去了,呼延庆气得暴跳如雷,就要出战,树林里人影一闪,又窜出一个贼党来,这贼党也是五短身材,干枯瘦小,一双眼睛贼光炯炯,跟矮脚虎一样,不过看去比矮脚虎还要精悍得多,他使的兵器是两把青铜峨眉刺,厉声大喝道:
“哪个臭婊子的丫头,居然杀了我的师兄,赶快出来,二太爷跟你算帐!”
这出来的贼党不是别人正是矮脚虎熊福的师弟,名叫做病黄虎章禄,他和熊福二人合称松东二矮,都是吉黑边境一带出了名的绿林朋友,他看见师兄被虞秀雯杀毙,不禁怒火中烧,立即抢了出来,破口大骂,石金郎见他骂虞秀雯做婊子,当下怒不可遏,立即探手入囊,取出一个飞蝗石子来,把手一抖,将石子劈空打去,好在章禄手急眼快,立即低头一闪,石子贴耳飞过去,病黄虎气得顿足大骂:
“哪个小辈暗算章二太爷,赶快出来纳命!”
石金郎把双刀一挺,跳了出来,用刀指着贼人冷笑说道:
“你这三寸钉子,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家伙,居然出口伤人,胜败兵家常事,哪个叫你的师兄学本领时!不好好的用功,今日叫人家取了命去,也是学艺不精,怨得谁来?来来来,我跟你交战几合,送你和师兄到同一路上吧!”
病黄虎章禄被石金郎这样的讥诮,不禁怒焰高涨,不过他是个阴鸷的人,比不上矮脚虎那样性暴,狰笑一声说道:
“好小子,我们是手底下决雌雄,口头上挖苦人有甚么用?来决个胜负吧。”
石金郎喝了个好字,双刀一晃,步伐如猴,用个“顺水推舟”之势,猛向病黄虎章禄迎面砍到!
章禄看见石金郎挥刀砍来,口中喝了一声:“来得正好!”
霍地向右一闪,他用了个“七星拗步”,让过双刀,反手一峨眉刺,向他右臂刺去,石金郎见病黄虎的峨眉刺十分贼滑,立即双肩一沉,用个“霸王卸甲”腰身向下一塌,让过了峨眉刺,接着双刀一掠,拦腰扫去,章禄托地向上一跳,双刺齐出,“蜜蜂进洞”,猛刺石金郎两太阳穴,石金郎急不迭忙的用个“凤凰点头”,把头一缩,闪过敌人煞着,两个对手跳高窜矮,刀刺交加,便自战在一处。
这一次交战比起虞秀雯血战矮脚虎那一场又不同了,病黄虎的本领在矮脚虎之上,石金郎的武艺不及虞家双凤,两下实力一消一长,便成了势均力敌的形势,章禄两把峨眉钢刺,用的是峨眉玄门匕首诀法,撩,抹、勾,刺,柄上两个护手,还可以当钢钩使用,锁夺敌人兵刃,石金郎的本领虽然得自家传,又经过龙江钓叟的指点,不无精进,可是比起病黄虎章禄来,却又技逊一筹,不像敌人火候高深了,两下里来来往往,勾勾拒拒,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病黄虎章禄越战越勇,两柄刺龙飞风舞,把石金郎迫得风旋云转,大有相形见绌之势。
梆雷和虞家双凤看见石金郎不是贼人之敌,不禁大吃一惊,虞家双凤就要上前助战,葛雷阻止她们道:
“两位师姊不要上前,我们刚才与贼人说好了一个打一个,决不能够反悔,石师弟虽然暂时居在下风,未必就败,我们静候情势变化,你们只要看我行动举止便了!”
虞秀琼姊妹知道小侠葛雷足智多谋,他既然说不怕,必有成竹在胸,只好暂时不动,再把眼光注意到斗场那一面去,只见石金郎和病黄虎章禄斗到三十多个回合,石金郎突然把双刀一晃,卖个破绽,用了个“斜插杨柳”之势,把后背露出来,病黄虎章禄以为有机可乘,马上踏前两步,使个“夜叉探海”,双刺一起,照他背心插去,病黄虎这一下用足全力,恨不得把敌人扎个透心穿,哪知道石金郎这一下全是诱敌虚招,他知道自己的本领斗敌人不过,只好拼着走险,章禄的峨眉双刺刚才刺到,他忽然吸胸凹月复,将身一转,用个“犀牛望月”,这一下用得真险,章禄的峨眉刺贴着石金郎肋下衣服扎过,只划破了少许衣襟,对穿过去,扎了个空,病黄虎求功心切,用力大猛,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个踉跄,石金郎见了这个机会,试问如何肯放?
他它即回过双刀来,一上一下,“双龙出海”,猛向病黄虎颈际猛撇过去,这下疾如闪电,如果砍中的话,章禄就要身首分离,顷刻命丧!
好在他跟矮脚虎一样,擅长地-功夫,马上趁势向地一滚,只听刮的一声暴响,石金郎的双刀只差二寸把他的头颅砍过,头上一顶万字英雄巾应刀锋飞去,连同大片头发,纷飞四散,险些儿去掉一片油皮,他在既羞且忿之下,就地打了一滚,正要再跳起身跟石金郎拼斗,小侠葛雷已经一个飞身过来,向着二人中间一落,高声喝道:
“且慢,这一场比武已经结束了!”
章禄用个“鲤鱼打挺”由地上跳起来,盛气虎虎的说道:
“混帐!现在胜负未分,怎算比武结束,叫我停手?”
梆雷呵呵笑道:
“朋友,你跟我师弟紊昧平生,又没有不解的冤仇,比武过招,点到就算数了,你的峨眉刺把我师弟衣服划破一道口子,我师弟双刀把你的头巾砍去半面,这一场不是打和吗?还要决甚么生死胜负,快退下去,不要延阻第三场吧!”
章禄还要发作,独角龙呼延庆已经一连串的叱喝,把病黄虎喝了下来,呼延庆伸手一抖,哗朗抖出自己的兵刃镔铁霸王鞭,向小侠葛雷道:
“姓葛的,素来闻得你是龙江钓叟弟子,不但刁钻古怪,而且武艺高强,今日难得相见,正好领教!”
梆雷还未答话,虞秀琼已经一个箭步窜出来,娇声喝道:
“独角龙,你已经罪满恶盈了,趁早出来授首吧!”
呼延庆眼光一瞥,看见是虞秀琼,不禁哈哈大笑道:
“姓虞的小丫头,你要跟死鬼爹爹报仇雪恨吗?当年五龙谷凌烟塔一战,你爹爹能够回到家里,枕上而亡,全尸归阴,你们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你这两个丫头,却是不自量力,几年以来,附在人家的后,苦苦的要跟我们寻仇作对,这是何苦来由呢?好好的返回家乡嫁人,找个如意夫婿……”
虞秀琼听到这句,不禁粉面绯红,破口骂道:
“满口放屁,看剑!”
她说着向前一耸,青锋宝剑已经出鞘,寒光一闪,用个“玉女投梭”之势,向呼延庆迎面刺到,呼延庆把头一偏,挥鞭一封,两下便自战在一处。
虞秀琼姊妹自从并骑闯荡关东,洗雪父仇以来,还是第一次和独角龙见面,也是第一次和仇人交手(北安县六龙庄内也交手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是混战罢了,不是单打独斗)。
呼延庆这条镔铁霸王鞭,长约八凡镔铁打造,连把带柄,足有三十斤重,这条鞭施展开来,活像怪蟒怒龙也似的,呼呼风响如虎吼,如果差一点的兵刃和他撞上,马上要飞出手!
虞秀琼的本领虽然高强,可是她的宝剑是轻兵刃,受了霸王鞭的克制,不能过于迫近敌人或者是和敌人的兵刃硬拼硬架,这样一来,剑法里许多精华绝着,便没法子施展出来了!
虞秀琼只好展开一套八仙剑法,攻虚捣隙,跟呼延庆的霸王鞭对拆了二十多合。
呼延庆这条鞭真是名符其实的“霸王”,点、打、索,勒,耘、拿,锁,夺,一招一着,气雄力猛,一鞭扫来,真有裂石崩山之力,绝不容易抵挡。
虞秀琼使出轻身法来,兔起鹘落,忽如蝴蝶穿花,又如凌空飞燕,跟着呼延庆的鞭影进退起落,有时候看见敌人现出空隙,趁手就是一剑,等到呼延庆回鞭挡架时,她又跳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似这样走马灯式战斗,杀了三十多个回合,虞秀琼固然是香汗涔涔,呼延庆也觉得眼花缭乱。
独角龙因为敌人的轻功太好了,以为再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他这一年在头道沟山岭上苦练了一种独门暗器,他之所以胆敢公然向葛雷叫阵,就是全靠有这种独门暗器在身,独角龙打算葛雷只要一和自己交战,自己在三两个照面内,把这种暗器发射出来,制葛雷的死命,哪知道出来应战的不是葛雷却是虞秀琼,呼延庆因为自己暗器来暗算虞秀窜,纵然得手,绝要吃葛雷看出来,有了防备,自己三番二次使用时,便不灵了,他打算用自己实力来战胜虞秀琼,方才拿暗器去暗算葛雷,哪知道虞秀琼虽然是个女子,本领却是不弱,自己一条霸王鞭虽然力大招熟,挥舞纵横,可是遇着了以轻功见长的虞秀琼,却是绝无用处,一连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其中两三次遇上险招,不是自己躲闪得快,几乎遭了毒手,呼延庆心中暗想道:
“不好了,想不到虞家两个丫头也这样的厉害,我这一手暗器本来想暗算小表葛雷的,罢罢罢,先收拾了她再说!”
独角龙呼延庆主意既定,便用了手“风扫落花”的招式,把霸王鞭倒甩起来,腕子用力,向外一扫,哗朗鞭环带起一片奇响,挟着大股劲风,向虞秀琼脚下横扫过来,在独角龙的心目之中,以为自己这一挥鞭,对方必定用一旱地拔葱,或者是“平步青云”的身法,跳起闪避,只要敌人一跃起在空中,自己便可以发出暗器来,射她要害,一任女侠虞秀琼怎样轻灵迅疾的身法,也是难以闪避。
哪知道虞秀琼看见独角龙横鞭扫来,却不跳高躲闪,只用“蜉蚺戏水”身法,一扭柳腰,运用脚跟顿地之力,把身子倒退出一丈多远,这下出乎独角龙意料之外!
不过呼延庆在这时候,已经骑上虎背,暗器准备好了,却不能够不发出来,他把霸王鞭往回一拉一坐,表面上装做“老君坐洞”的招式,把鞭撤回,暗地里一揭鞭柄,把弹簧松开来,只听见丝丝丝三响,三道细如游丝的乌金色光芒,直射出来飞向虞秀琼的眼目咽喉,原来呼延庆这一手暗器有个名堂叫乌芒刺,是用缅甸焦钢铸成,打成一根三寸长短的倒须刺,这种刺本身的面积,比绣花针还要纤小,刺尖淬有奇毒,中人身体,只见濡缕之血,就要无救!
因为这种刺射入人身上,不比普通镖弩,只穿破敌人的皮肉,却是整支穿了进去,顾着血脉直攻心房,顶多一个时辰之内,就要不治,何况本身又有奇毒呢!
呼延庆把这种乌芒刺装在霸王鞭里面,鞭柄预先挖空,装上弹簧,只要一揭鞭柄的盖子,乌芒刺便被弹簧弹射出来,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可以说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惜这种暗器却有一个缺点,就是体积太小,不能及远,只能够射一丈以内,一丈以外便不能达到了,呼延庆有心暗算虞秀琼,一连发出三支乌芒刺,他以为这一下出其不意,必定能够把女侠置之死地!
依照常理来说,呼延庆这种暗器又毒又狠,虞秀琼本来难逃活命,可是她五行有救,命不该绝,呼延庆和虞秀琼打斗时候,小侠葛雷已经在旁边聚精会神的观战,当呼延庆用“老君坐洞”的招式撤回鞭时,葛雷情知有异,乌芒刺一飞出,葛雷高声大喝道:
“师姊提防暗器!”他说着一耸身,用个“鹤渡寒波”之式,直窜过去!
原来他这几年跟着龙江钓叟苦练百步劈空掌法,已有成就,虽说不上炉火纯青,对于内力运用,已运用自如了!
他知道这类细如芒毛的飞刺,必有奇毒,单用兵器格架,最难抵挡,只有运用劈空掌一类气功,方才可以克制。
梆雷人未扑到,已经发出劈空掌气劲来,他在一举手间,气劲飒然发出,竟把呼延庆两支乌芒刺迎头打中,击落尘埃,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运用气劲,自然还有不周到的地方,第三支乌芒刺,却由劲气的间隙中直穿过去,射向虞秀琼的眉心,虞秀琼好在因葛雷一声叫喊,立时醒悟,马上把头一缩,这支毒刺贴着头顶飞过,穿破包巾,直插在云鬓上,情形可说危险极了!
虞秀琼吓出一身冷汗!
她急不迭忙的向斜里一跳,好厉害的独角龙呼延庆,他头一次三刺不中,再把鞭柄调转来,正要一拨机簧,把第二套毒刺发出,葛雷已经抢先一步,喝道:“休使暗算!”
举手一掌,猛向呼延庆当胸打去,呼延庆猛觉风声飒然,知道是劈空掌法,也不再顾得暗器伤敌人,把身一闪,向旁边直倒退出来,口中叱喝:
“小狈怎的胡乱动手,乱了比武的章法!”
梆雷挺立在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呼延庆呵呵笑道:
“你这个没有出息的狗强盗,做了这些没有出息的下作玩意出来,还说我乱了章法吗?你这种兵刃柄里挟带私货的玩意儿,只可暗算别人,却欺骗我不过,来来来,让我来领教你的打狗鞭吧!”
呼延庆又羞又怒,知道自己暗器窍要已经被敌人知道了,第二回运用便不灵,最可恨的就是自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给敌人来一个横里捣乱,弄个半途而废,呼延庆真是怒火攻心,大吼一声说道:
“小杂种,你用不着口舌伤人,你家寨主爷在未比武之前,没有说过不准使用暗器,来来来,废话少说,看我手起一鞭,取了你这小杂重的狗命!”
他说着把手中霸王鞭,哗朗,抖得笔也似的直,就要跟小侠葛雷动手。
两个还未交锋,铁背龙靳永岳已经由刺斜里跳出来,高声喝道:
“小杂种,我大哥跟姓虞的丫头,打了几十回合,你却来换新手,想用车轮战吗?来来来,把性命交给我吧!”
呼延庆明白靳永岳的用意,托地向后一跳,靳永岳一晃折铁单刀出来,葛雷大笑着说:
“原来是你,很好!来来,咱们比试几合看看!”
他就要抖双龙金丝如意扣和敌人动手,可是回心一想,又想起一个主意来,说道:
“你的本领我在六龙庄领教过了,不过如此,不如我索性给你一个便宜,用空手和你的折铁刀对拆几下吧!”说着把双拳一晃,抢着上首站了,等铁背龙动武。
靳永岳看见小侠葛雷声明空手跟自己过招,这是武林之中一种轻蔑自己的表示铁背龙怒喝一声:
“很好!小狈这是你故意卖弄猖狂,不是我恃有兵刃来欺凌你!”
他说着向前一耸身,用个“穿掌进刀”,刷的一响,刀光闪处,直向小侠葛雷当胸扎来,葛雷叫了一声:“来得正好!”
扭身一晃,靳永岳的刀已经走了空,葛雷闪到他的背后,靳永岳慌不迭忙把身一转,回刀后扫,葛雷比他出手还快,伸手照他肩头一按,冷笑说道:
“二寨主,你的功夫还差着远哩!”
铁背龙勃然大怒,他把一套万胜刀法施展开来,崩,窝,扰、扎、削、砍一招一式施展开来,刀光如电,刀影翻飞。
靳永岳这一下可以说得是用全力来拼命了,可是小侠葛雷却是艺高人胆大,把龙江钓叟传授的十二路截手和二十六路大擒拿法,混合施展开来,只见他一个身子娇捷如猿猴,跳高窜矮,兔起鹘落团团围着靳永岳的身子,滴溜溜的乱转,不到十几个照面的工夫,靳永岳已经被小侠葛雷弄得头昏目眩,本来靳永岳也未尝不知道自己的本领,万万不及小侠葛雷,为甚么明知故犯,要上前跟葛雷动手呢?
这也有他的苦衷存在,因为今次呼延庆靳永岳两人,虽然带领了大批贼党到来,可是本领高强的没有几个人,除了塞北之二龙之外,其余的都是自侩而下,微不足道,若果靳永岳不上前,试问哪一个敢上去?
此其一,靳永岳虽然不是对手,还有一个呼延庆在身边,他力战不敌时,呼延庆可以在旁边发暗器相助,希望取胜,他和葛雷战斗之时,呼延庆已经开始动作!
独角龙呼延庆,站在旁边喘了一阵气,体力渐渐恢复过来,他看见葛雷只一照面,便用擒拿八法和一十二路截手法,疾似猿猴一般,在刀光中钻出钻入,跳来跳去,他知道靳永岳一定不是敌手,立即把一套乌芒刺装入鞭柄之内,正要发射出去,可是他回心一想,乌芒刺不能及远,葛雷和靳永岳飞来窜去,纺车一般乱转,更不容易取准呢?
独角龙忽然想出一个方法来,他首先取出一支钢镖来,猛一畅手,嗤嗤,一点寒星直射出去,直扑向葛雷的咽喉,跟着向前一窜,把霸王鞭一抖,哗朗,鞭柄往上一扬,丝丝几声,两套乌芒刺直飞出来,一共六支飞刺,猛向小侠葛雷面部五官飞射而去!
梆雷也是一个久经大敌的人物了,呼延庆和靳永岳两个人弄这一套诡计,哪里瞒得过他,他一边用擒拿八法和靳永岳恶斗,一边留意呼延庆的动静,呼延庆的钢镖一飞出来葛雷已经一声断喝,不等镖来,已经飞身一纵,猛向这支镖迎了上去,他这样飞身一晃,呼延庆两套乌芒刺!便完全打空了!
梆雷伸手一接,把手中镖接住,反手一甩,嗤嗤,这支镖倒飞回来,向呼延庆迎面打到。
呼延庆估不到葛雷有这一手,不禁大吃一谅,他急忙把头一扭,那支镖抹着独角龙耳边飞过,刮掉一片油皮,呼延庆惊出一身冷汗,葛雷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凌空兜头打落,这是百步劈空掌法,呼延庆如何不晓,他立即一矮身,用个“倒拗老莲”之势,脚跟顿处,向刺斜里直窜出去!
梆雷掌风虽然没有扫中,也扫着了一点肩头,痛入骨髓,呼延庆不禁大惊,连忙抽身后跳,葛雷一掌不中,恶狠狠的向前一扑,“恶虎扑食”再向呼延庆扑过来,正要发第二掌。
靳永岳却趁这机会取出三支袖箭来,他却不依江湖规矩,悄没声息,举手一扬,三支袖箭连珠射出,猛向葛雷背心打到。
铁背龙靳永岳这一动手,虞家姊妹也觉察出来,双凤不约而同的娇叱了声:
“恶贼不要潜使暗算!”
双双把玉手一扬,梅花针连珠射出,向斩永岳射去,靳永岳打出来的袖箭,吃小侠葛雷听风认声一下闪过,虞家姊妹射过来的梅花飞针,他却躲闪不开,靳永岳左肩中了一针,右腿也着了一下,疼得他哎哟一声,向树林里跑去。
呼延庆在靳永岳逃入树林之前。自己也一溜烟也似的逃入树林里,其余贼党也纷纷逃进去,小侠葛雷一声狂笑:“不要脸的贼人,打不过就要逃走,哪有这样容易的事,快把脑袋留下!”
虞家双凤和石金郎挺身追人,四侠才追进入林里,暗器由四面八方纷纷射来,飞镖弩箭石子,如雨洒落,葛雷本身并不怕这些,可是恐怕这些暗器有毒,虞家姊妹还不打紧,石金郎武功还女敕,却是不可不防,葛雷振吭大叫:
“贼人用埋伏计,我们赶紧集中一处!”
虞家姊妹急忙向石金郎身边一凑,左右夹辅,把他夹在中间,她们眼光譬处,看见树顶枝叶缝里,坐着不少贼人,居高临下,把暗器向下乱掷,虞家双凤知道自己站在平地上面,敌暗我明,十分吃亏,她们也躲到一株大树下面,用梅花针回敬,不过贼人隐身在树顶上,借着枝叶隐身,这些参天古树,高度都在五六丈以至七八丈以上,梅花针是细小纤巧的暗器,不能及远,而且身在树下,目标太露,虞家姊妹一连发射了十几支梅花针,始终打不中敌人,小侠葛雷却在这个时候,展开了突如其来的动作!
原来葛雷看见贼人完全伏在树顶上,知道自己如果不跳上树顶上,决难肃清贼党,他过去和塞北四龙几次交战,已经有了森林作战的经验,小侠葛雷一声断喝,身子直耸起来,用个“紫燕穿帘”之势,拔起两丈多高,只一下便到了树顶之上了!
梆雷在树枝上展开“蜻蜒抄水”的身法来,在树枝里倏起倏落,星飞丸掷,到处搜索敌人,只一找着敌踪,立即运用百步劈空掌的手法,一掌扫去,小侠葛雷的劈空掌力,虽然不曾十分纯熟,也是厉害非凡,相隔十步以内,被他掌风扫中,也像实拳打着一般,贼人哎哟一声,由树顶上飘然堕下,吧的一响,结结实实的摔到地面上,当堂头颅破裂,粉身碎骨而死!
不到顿饭工夫,一连打落了四名贼党,这四个贼人由高处跌落,死于非命,其余贼人见了个个心惊胆战,抄树枝逃去,一阵枝叶沙沙乱响,眨眼之间,由近而远,逃得没影无踪,森林里又恢复一片寂静了!
这一次战争的结果,小侠葛雷这一班人又再度得到胜利,不过这次会战结果,只杀死几名敌党,歼灭了一些次要的贼人,还不算竟奏全功,虞家双凤因为塞北二龙逃走,连叫可惜不已,小侠葛雷说道:
“贼子虽然三番四次受到挫败,可是他的阴谋终始不死,还有懒道人这个人,不知道究竟有受他的蛊惑没有,如果塞北二龙找着了他,情形就要突然改变哩!”
石金郎道:
“管他懒道人不懒道人,有我们师傅龙江钓叟做撑腰,甚么人也不用怕哩!”
石金郎说了这一句话,附近树顶上的枝叶,悉索一响,小侠葛雷当堂觉察出来,喝了一声:“是哪一位!”
说也奇怪,他喝过这一声,树林里又复静悄悄的,不见有甚么动静了!
石金郎急忙问道:
“师兄,刚才那一声悉索的声响,或者不是生人,是猴子松鼠一类小兽也未定呢,”
梆雷听了摇摇头道:
“不会不会,这明明是一人,我的耳朵听得清楚,决不是松鼠之类哩!”话未说完,虞秀琼听见身边不远的草丛里,嗤的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突如其来!不但虞家双凤听得清清楚楚,连石金郎也为主愕然,石金郎初生之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听见草丛里发出声响,立即一声叱喝,猛扑过去,可是他向前一扑时,草丛里突然轰的一响,推出一股无形劲气来,将石金郎身躯撞出五六步远,扑通一声,几乎仰翻在地!
好在葛雷手急眼快,急忙上前伸手一扶!方才避免作滚地葫芦,小侠葛雷知道茂草里伏着高人了,连忙叫道:
“是哪一位高儿隐身相戏,我这小师弟口不择言,有眼不识泰山,请现身出来相见!”
他叫了两三遍,对方一点回应也没有,猜是躲到别处去了,葛雷没法可想,只好埋怨了石金郎几句,说他出言不慎,无意中冒犯了高人,石金郎很不服气两个咕噜了几句,不经不觉,夜幕渐遣,晓日东升,天色已经大亮了。
梆雷等一行人因为昨天苦战了半个晚上,大家没有睡觉,觉得非常困倦,便走到一处林木较为稀疏的地方,大家倒身树下,呼呼睡去,他们因为过去几天涉险入林,连遭伏敌,几乎每一个时辰都在小心翼翼,竟相提防的战斗状态里,在这种心情下,大家都忘记了休息睡觉,现在打了胜仗,虽然未收到重创贼党的效果,也令对头心战胆寒,精神不由自主的松懒下来,大家躺在树下,呼呼睡了一觉,直到响午时候,方才醒转过来,可是他们一睁开眼睛,马上看见了一件怪事!
原来他们睡觉的大树,不知哪个时候,被人家刮掉了一片树皮,约莫有五尺高,两尺多阔,撕去树皮的地方,一片空白,空白处用黑炭写了几十个核桃大小的黑字,葛雷石金郎和虞家姊妹都念过几年书,懂得文字,一看那些字句竟是:
字示入林各人:
清静藏真之地,不客俗人干扰,幽林空旷之区,岂可作腥风血雨之修罗场,见字立即退出二道沟山岭,否则不轻贷也,割发代首,代替警告。
懒道入启
男女四侠看了这几句话,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四个不约而同,伸手向头一模,果然不出所料,葛雷等四人的发心里,都失去了一撮头发,大如铜钱,在这一片头皮之上,光秃秃的,没有半根毫发,像是给人家用刀片剃掉一般,本来他们四个虽然精神困倦,睡得很熟,都是精通武技的人更有风雷豹马在旁,耳目灵惊,上一次贼人向自己展开夜袭,它也觉察出来,长嘶示警,怎的今回连它也不知觉呢!对头的身手委实太可怕了!
梆雷看了树上字迹一阵,忽然呵呵大笑道:
“我以为懒道人是一个怎么样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有这些伎俩!”
石金郎在旁边觉得十分奇怪,问道:
“师兄,昨晚你怪我口不择言,开罪高人现在轮到你口不择言了?”
梆雷把面一沉,正色说道:
“师弟有所不知了,你昨天千不应万不该说出师傅老人家龙江钓叟的名讳来,懒道人过去跟师傅老人家有梁子的,他知道我们是对头徒弟,那有放过之理?所以卖弄出割发题字这一套把戏来,不过我葛雷尽避敬重武林前辈,却最恨鬼鬼祟祟,潜使暗算的人,管他是和尚道士,老辈晚辈,如果用暗算应付我的,我葛雷了管他是何方神圣,也要跟他周旋一下!”
梆雷说到最后几句话时,故意把声音提高,声震林樾,虞家姊妹正要出言阻止,冷不防树顶上一阵哈哈狂笑,震动耳鼓,虞家双凤和石金郎出其不意,不由吓了一跳!
梆雷霍地向后一退,说时迟,那时快!树顶飒的一响,落下一个人来。翩若惊鸿,疾如飞燕,果然不出所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这道人的生相十分奇特,貌相清-如鹤,两只眼睛都是爽奕有神,蒜头鼻子,一双浓眉,隐现盛棱,四方大口,暗藏杀意,身上穿了一件白布道袍,腰间系着青色布带,脚踏着一双芒履,两手空空,背后却斜斜勒了一把绿鲨鱼皮宝剑,他由六七丈高的树顶上,飞身直跳下来,面不改色,手指着葛雷呵呵冷笑道:
“你这个混帐的小子,真是吃了豺狼心老虎胆,连贫道也谤毁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胡为之辈,有其师必有其徒了!”
梆雷明明知道老道人躲在树顶上,故意用几句激将的话,把他引了下来,小侠看见老道人中了自己的激将计,不禁仰天大笑起来,说道:
“道长必是大名鼎鼎的松东懒道人了?久仰久仰,我虽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生下辈,一双眼睛也差不到哪里去,看见你老人家躲在树顶上,便用几句激将的话让你自己现身出来,保持你老人家武林前辈的身份,不胜似由我们这班小子把你请下来吗?真对不起,你老人家今回做了蒋干,我小子却做了周瑜,第一回合总算是占上风了,哈哈哈!”
梆雷说到这里,索性放声大笑!
这老道土果然是当年威震松东的懒道人,他这几年以来,一向隐居在二道沟山岭森林之内,不问外事,不过他是个度量偏狭的人,对当年挫败在龙江钓叟掌下那一回事,始终念念不忘,不过他跟呼延庆等塞北四龙绝不认识,当然不明白他们跟虞家双凤寻仇作对,以至被龙江钓叟赶尽杀绝的事,这次呼延庆亲自到二道沟山岭森林,向他拜谒,懒道人当然躲藏起,绝不见面,等到葛雷等四人跟踪到来,跟呼延庆手下群贼几次按战,懒道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由两方面的谈话里,看出多少端倪来了!
不过他还模不清楚葛雷石金郎和虞家姊妹这几个人的来路,不便干预,直到葛雷等大获全胜,呼延庆一班贼人狼狈穿林而还,葛雷在无意中道出龙江钓叟的字号来,懒道人方才知道这几个少年男女英雄竟是龙江钓叟的弟子,对头一别十年,居然教了这些出色徒弟,懒道人真是又恨又妒,所以他乘葛雷四人在树下睡觉的时候,使出身轻如叶,精灵小巧的本领,由树干上跳了下来,把四人的头发各自削去少许,然后刮去树皮,留字警告,做完了一切之后,再次猱登树上,静看对方动静举止,哪知道他藏身地方虽然隐秘,却瞒不过葛雷一双天生神眼,只用几句激将的话,便把他激得心头火发,一个飞身由树上跳下来,葛雷说穿了这几句话,连石金郎和虞家姊妹也忍俊不住!
道人起先以为自己神出鬼没,戏弄别人哪知事到头来,反而受了人家的戏弄!
他不禁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是个成名的老江湖,居然中了敌人诡计,气的是葛雷小小年纪,说话居然这样刁钻古怪,骂人嘴边带刺,却是句句刻毒,入木三分,懒道人不禁冒起火来了,他呵呵冷笑道:
“估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也会在我老人家面前用诡计,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之下有高徒,好好今回总算给你占了口头上的便宜,不过你刚才说贫道只会鬼鬼祟祟,不敢出来见人吗?现在我贫道出来了,倒要见见你们这些武林中后起之秀的本顿!”
懒道人说到这里,伸左手向左肩一抄,铮铮,竟把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拔出鞘外,石金郎站得较近,被宝剑的映日寒光一近,当堂打个噤!
梆雷也是一个识货朋友,他看出懒道人这口宝剑,虽然不是莫邪干将之类,也是断金削铁的利刃,自己的双龙金丝如意扣,虽然不怕宝剑,可是在这般犀利的青锋下,也不能够硬拿硬锁,自讨苦吃,单就兵刃一层,对方已经占了便宜,何况懒道人无论如何,也是一个成了名的老前辈,武功总较自己高强,自己明知落败,也要败得冠冕堂皇一点,葛雷忽然想出一条计策来,向懒道人道:
“你老人家也是一个成名的老前辈了,还是玄门清修的人,怎的动不动拿起刀杖来,我师傅当年在吉林道上,虽然跟你有过多少梁子,却没有血海深仇,你跟他一个晚生下辈的徒弟交手,不用比试,已经稳操胜券,还要拿刀动剑的,真是大过小家气了!”
梆雷这几句话十分聪明,一方面自承晚辈,必定打败,这样对自己的面子没有损失,就算真正的打败了,旁边人也没有闲话,另一方面显露出自己只愿意比拳头,不愿意动宝剑。
懒道人羞恼之下,果然中计,他由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
“好好!算你小子说得对!等我这老道人用拳头来教训你!”
他说着把宝剑霍的一声,插回鞘内,一掌护胸,一掌问讯,等候葛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