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老毛子趁葛雷收拾同伴的机会,悄没声息由后面掩上来,用尽全身气力,连人带剑向前一窜,明晃晃的利剑,照准葛雷后心一送,他以为这一下出其不意,必定把葛雷刺个正着。
哪知道小侠葛雷的身手,却是快捷异常,他听见背后剑风一响,立即把身向横里一转,他这一下有名堂叫做“倒踏七星步”,老毛子的剑刺空了,身子向前直撞过去,葛雷却反闪到他的身后,他恨透了这些贩卖人口的异国人,举起牛角柄的尖刀,用那老毛子背后一插,尖刀透背直入,刺透心肺,这老毛子一声惨叫,当堂了帐。
梆雷正要向鞋底拭抹,说时迟,那时快!冷不防倒在地上的一个老毛子,陡的一声狂吼,由地上爬起来,张开两臂向小侠拦腰一抱,箍个正着,还要用手去叉葛雷咽喉,哪知道葛雷猛然一鼓气,全身肌肉,坚硬如铁,那老毛子正要施展全身蛮力,猛觉怀里一紧,仿佛抱着一根铁柱,不禁大惊,正要松手跳开,说时迟,那时快,他猛觉自己胸月复间砰砰两声,中了对方两下铁拳,接着小肮丹田下一阵奇痛。
原来葛雷一个靠山背,用那老毛子胸月复间一连打了两拳,接着施展猴拳里的摘阴手法,向老毛子下三路用力一抓,竟把他的抓破,这老毛子断了臂骨,已经疼得不亦乐乎,再吃葛雷抓破,哪里还有活命,半声狂吼,一缕阴魂,悠悠荡荡,向俄罗斯北国故乡报到。
梆雷这次在老爷峰下,一连杀死了四个老毛子,可以说得是空前的杰作哩!
梆雷杀掉了两个老毛子,倒在地上那两个人贩子不禁心寒胆战,他恐怕葛雷来杀他,高叫饶命,葛雷正想把他两个杀掉,听见这两个人贩子这样一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向那两个人贩子喝道:“你们身为汉裔,昂藏七尺,关东民丰物阜哪一处不可找饭吃,你们居然做起这些伤天害理,贩卖人口的勾当,真是罪不容诛,如果你两个要想活命,趁早把人贩子的蛆织内情、主要巢穴,以及老毛子勾结的经过,一一详细说来,本少爷还可以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一次,快说!”
那两个人贩子听见葛雷口气放松,似乎有宽恕自己的意思,慌不迭忙的回答道:“只要小英雄肯饶我们性命,我们从今以后洗心革面,不再干这伤天害理……”
梆雷喝道:“废话少说,先说你这一行当吧!”
人贩子把一切内幕说了,葛雷扼腕不已!
原来关东三省地方,干人贩子这行,完全是大规模组织的,跟关外马贩子一样,绝少个别行动,这些人贩子也和中原秘密帮会组织一样,每一个地方上的人贩子,各有一个“龙头”,比如塞北六龙就是黑龙江区人贩子的“龙头”了,龙头即是首领,首领部下又有许多小头目,这些小头目有个名堂,叫做“龙爪”,这些“龙爪”遍布全省县市和水陆码头交通要津,专门收集货品(即是拐来奴隶),每逢“货品”入门之后,这些龙爪便肆意作威作福,在精神上,给那些奴隶受尽一切非人的唐折,方才送到秘密地方去。
人贩子监禁奴隶的地方,叫做“窝子”,比如葛雷在几天前被监禁的山谷,就是在王爷庙附近,那地方名叫风子岭,通常收容奴隶千人以上,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窝子了!
在窝子经过三五日,人贩子趁着官府注意不到的时候,把奴隶们一个一个的用麻布袋装好,当作货物,堆在大车上面,挑选没人走的荒原牧地,一直送到中俄边界的地方去,由老毛子带人过来,点收货物。
不过一个人究竟是血肉做成的身躯,尤其是这些奴隶,经过了人贩子多天饥饿折磨,疲劳恐吓之下,正所谓只得回半条人命,再被塞入密不透风麻袋里,上下颠簸,经历好几百里路程,哪里还有活命呢?
所以点交货物时,往往闷死不少,老毛子对于死的货物,当然不要,便抛在山野里而喂狼了!
所以中俄交界一带,往往发现骸鼻累累,这就是人贩子的杰作,至于老毛子收买人口的代价是五百两银子一个人,可是经过七除八拆,能够到人贩子的手上的,不过十分六七而已,所以拐卖人口这一“行业”,不但养活了人贩子,还养活了人贩子手下不少耳目爪牙。
这两个人贩子是属于黑龙江帮的,一个叫做许大,一个叫做焦四,他们都是俄境土生的人,懂得老毛子的言语,所以除了做人贩子的爪牙之外,还做了老毛子的翻译,他这样的一说出来,小侠葛雷方才恍然大悟,叹息不已!
许大焦四说完了人贩子的组织和背景之后,又再跪在地上,叩头求饶,葛雷问了黑龙江区人贩子几个有名的“窝子”之后,方才向他喝道:“你们两个听着,本来我遇上你这类以人为货,伤天害理的东西,一向是必杀无赦的,现在你们说洗心革面,尽力改过,姑且饶你一回,不过如果就这样的放你回去,未免大过便宜,现在本少爷决定给你们留下点记号,知道没有?”
许焦二人一听葛雷语气,立时知道不妙,就要失声求饶,葛雷已经不由分说,霍一声拔出牛角尖刀来,手起刀落,把许大焦四两人的右边耳朵,割了下来,痛得他们血流如注,杀猪也似的惨叫。
梆雷喝道:“不中用的脓包货,你们吃买卖人口这行饭太多了,婬人妻子,拆人骨肉,给你吃一点小苦头,还算是太过吗?割你一只耳朵,算是小惩大诫,知道没有?”
许焦二人苦着面站起身来,葛雷给了他们一点刀伤药,喝他快滚,许焦二人一听滚字,便像遇了皇恩大赦一般,抱头鼠窜去了,那些被人贩子荼毒的生还者,看见葛雷做事爽朗,连连拍掌称快!
梆雷处置了许焦二人之后,不经不觉东方破晓,天色黎明,他仰望老爷岭东面,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来,便向各人说道:“天色已亮,事不宜迟,我们趁早起程走吧!”
这些人轰诺一声,纷纷跳上大车,关东土著的人多半会乘车坐马,他们这班人纷纷驾着马匹,三十多架大车,排成一字长蛇阵势,又向正南方走去了。
小侠葛雷坐在第一辆大车上,挥鞭打马,蹄声——,当先开路,走了七八十里,方才看见前面现出一座市镇来,葛雷上前问路,原来这里叫绥化寨,是黑龙江泛营官兵驻扎的地方,葛雷看见了官兵泛营,不禁大喜,向那些生还的奴隶说道:“前面是官兵泛营了,你们可以过去报案,说王爷庙山岭附近,有大规模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巢穴,要求官府发兵搜剿,救回谷中其他人命,我自己一个再赶到王爷庙去,知道没有?”
那些奴隶听说葛雷主张他们报官,立即轰然应诺,葛雷跳下车来,吩咐他们投官报案的步骤,和官府对答言词,和要求官府资谴自己回乡的办法,他们欢天喜地的到绥化寨去了,小侠葛雷下车辕,一滑烟奔向王爷庙不提。
镑位读者在未曾看到下文之前,一定以为王爷庙是一间规模宏大的庙宇,又是哪一个王爷捐钱建的,所以有“王爷庙”这一个名字。
其实错了,所谓王爷庙这个地方,不过是一座荒凉的山岭罢了,这地方不错,在从前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喇嘛庙,这喇嘛庙也是蒙古一位王公捐建的,可是金元交替的时候,经过一场战乱,喇嘛庙被败兵放起火来,一把火烧做平地,由这时起,王爷庙便成为空有其名的地方,日子一久,连残址也消灭无余,只剩一座空山而已!
小侠葛雷由北面赶回来,探听了王爷庙一切情形之后,便在沿路上做下许多标记,这些标记完全是龙江钓叟平日教给葛雷,准备联络用的。
所谓标记有好几种,一种是在屋宇墙壁上留下的,用白粉留下记号,画些鸟兽虫鱼之类,表明自己去处,不过这种记号,只能够在热闹城市里施行,如果在荒野草原上,这种符号又行不通了,唯有改用另外一种符号,这种符号是什么呢?说穿了他也没什么奇特,就是在草地上,用刀斧铲净两三丈方圆一片草地,露出原有的土地来,在泥土上插一支木标,这支木标约莫有三四尺长,入泥尺许,露出二三尺的标身,这样一来,同道中人便可以知道留标人所在了。
梆雷砍伐了三四十支木标,在王爷庙四面八方的空地上留下了同样的记号,这种标记可以保持一个时期,大概十天半月左右,因为过了十天半月,青草重新由原地里长出来,把木标埋没在茂草里,再过了几天,因为雨水腐蚀的关系,木标也消失朽烂了。
小侠葛雷一口气留了四十多支木标,估量自己师父龙江钓叟到来,也可以找着自己的踪迹线索,方才向王爷庙奔去,不到一日一夜工夫,已经到达王爷庙了!
上文已经说过,王爷庙这个地方,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一座空山,小侠葛雷抵达之时,登高一望,只见地平线上现出一座高山来,在夕阳余晖中,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山腰的木栅,葛雷知道木栅下面,就是监禁奴隶的窝子,也即是自己当日陷身的山谷了!
梆雷入过虎穴一次,知道人贩子巢穴,戒备得异常周密,现在还不过是黄昏薄暮的时候,决不能冒冒失失的混进,小侠葛雷主意既定,立即找一个藏风透气的山凹躲起来,等到红日西沉,暮云四合,天色渐渐的黑下来,方才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跑过去,不到顿饭工夫,小侠葛雷已到山谷下!
梆雷刚才来到山谷下面,暗影里汪的一声,跳出一只猛犬,张开利齿森森的大口,猛向葛雷脚胫咬到,葛雷已经提防这一着,他上次在山谷被禁时,已经窥透了人贩子巢穴的虚实,知道人贩子在山谷四面,放了不少猛犬,所以来到山下时候,已经步步提防。
猛犬一窜出来,葛雷已经展开红沙掌,把身一偏,让过狗头,反手一掌,打在猛犬的脑盖上,红沙掌力量非同小可,比铁沙掌还要利害得多,这一掌竟把猛犬脑盖敲碎,惨叫半声,便自了帐!
小侠葛雷打死了猛犬之后,恐怕惊动别人身子伏在茂草丛里,完全不动,等候对方反应,哪知道过了半响时候,不见人声,不闻犬吠,知道自己这次打死猛犬,并没有惊动敌人,方才略为放心。
梆雷一个飞身由茂草里跳出来,在夜影里兔起鹘落的跃进,幸喜一路上并没有猛犬,小侠葛雷一直来到木栅边,他正要用排山掌功弄折栅柱,再用瘦身法钻入去,可是就在他正要伸掌入栅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片脚步声,还紧跟着一阵人语。
小英雄知道有人到来,急不迭忙的暗影里一伏,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两个人贩子的党羽,挎了一口腰刀,由东面走过来,他们全是沿着木栅行走的,和葛雷藏身处距离不远,所以他们两个所说的话葛雷听得十分清楚,他听见一个人贩子说道:“赵老二,我们干这一行伤天害理的勾当,不经不觉已经三年多了,在这三年之内,我们眼看着成千累百的人,被押到山谷里,又看见成千壮丁,押送到冰天雪地的老毛子国界去,我们虽然丰衣足食,也落了个贩卖人口的恶名,要想不做,上面龙头也不准许,理由是防止我们泄漏秘密,不做就要杀死灭口,真是没有办法,唉!”
那名叫赵二的党羽冷笑一声道:“符老五,你不用说这些丧气话了,一个人做到那里,管他伤不伤天,害不害理,俗语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管他娘,我现在腰袋里有一瓶高梁白酒,来来来,我们两兄弟喝一杯,抵御半夜寒气吧!”
符老五叹了一口气道:“老赵你有所不知了,这几天我一直心惊肉跳,好像有不吉的兆头,我看这行勾当,也不能够再干多久呢!”
赵二笑道:“你又来杞人忧天了,王爷庙铜墙铁壁,六龙爷足智多谋,哪一个敢来搅散我们的买卖?不用说这些废话了,大家先喝三杯!”
这党羽坐了下来,由腰袋里模出一酒瓶,又另外模出两个杯子,拔去瓶塞,正要倒酒入怀,冷不防葛雷由后面窜过来,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照准赵二的天灵盖用力一拍,这一拍的力量非同小可!
赵二出其不意,当堂被这一石子拍得头脑破裂,脑浆沟流,哎呀半声,便自死在地上!
符五看见自己同伴出其不意的倒下,不禁吓一大跳,他正要跳起身拔刀迎拒,葛雷却是一个箭步,疾如闪电似的掩了进来,他用擒拿手法,左手向上一托,右手往回一拉,居然把符五手中刀夺了过来。
梆雷那时本来可以用一着穿心脚法将符五踢中,把他置于死地!可是小侠回心一想,这家伙刚才和同伴对话时候,仿佛天良未泯,自己还是留下他的活口,拷问口供为上。
小侠葛雷主意既定,不再用穿心脚法了,小英雄只用扫膛腿往回一扫,轰隆一声,竟把符五扫了个头面向地,朝天!
他正要喊叫时,小侠葛雷已经用脚一踏,将符五的背心踏定,喝了一句:“要性命的,不准乱嚷!”
符五果然噤口不喊,他战兢兢的说道:“爷爷,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看守的,从来没有拐卖人口,好汉不要认错人哩!”
梆雷道:“符五,我知道你这人天良未丧,方才有这样的宽容,不然的话,你已经跟你的同伴赵二到阎王殿报到了,闲话少谈,我来问你几句,这风子岭里面,一共监禁了多少奴隶,有多少守望人?塞北六龙有没有来到这里,快说!”
符五听到葛雷这样一问,知道对方有意放生自己急不迭忙的答道:“我说我说,这风子岭是黑龙江省内一个最大的窝子,经常监禁奴隶一千人至八百人以上,不过人数没有一定,像最近半年来,拐卖人口稀疏,只有三四百人左右罢了,前天才送走了三百五十多个奴隶到中俄边境去,昨天运了几十个奴隶来,所以现在山谷里面只有一百多个奴隶,至于看守人数也不一定,经常是一百左右,除了人外,还有四十多只猛犬,协助巡夜,防止奴隶逃跑,这些猛犬嗅觉最灵,比人还要得力,塞北六龙每年只有一两次到风子岭,来得最多的是小黑龙胡勇,上个月刚才返回北安去了!”
梆雷知道了其中的虚实情形,点一点头,又问符五关于风子岭的形势,奴隶监禁所在,回完之后,方才对符五道:“我现在暂时饶你一条性命,老实说一句吧,我是官府派下来刺探关于贩卖人口一切情形的,顶多十天半月之内,官府便有大军到来,破这巢穴,你要善自处置自己,我现在先把你用点穴法制住,天亮以前便可以恢复活动过来,不过关于我拷问你的话,半句也不要说,你只说和赵二巡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人一点自己脑后,便自晕了过去,其他一切完全不知,知道没有?”
符五唯唯诺诺,葛雷骈起左手巾食二指来,向符五肋下一点,符五哎哟一声,当堂全身发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梆雷用点穴法制倒了符五之后,迫近栅下,运用大力金刚手法,钩折两根栅柱,方才使缩骨法,把身子尽量的缩小,挺身一窜,居然由木栅间隙缝窜了过去,行不到二十步,迎面汪的一声,又扑过一只猛犬来,张开血盆大口,猛向葛雷咬到,小侠葛雷却是依样子画葫芦,只一晃身,反手就是一红沙掌,把狗头打碎了,猛犬闷嗥一声,便自死于就地。
他又冲破一重障碍,深入谷里,把监禁奴隶山谷的形势,山谷出入口的情形,大致看了一回,在心目里拟好一幅草图,方才循着沿路退出来,他窜出风子岭时候,天色还不过是五鼓将尽,葛雷一溜烟向山下飞跑,他正在狂奔直跑的时候,忽然听见路边有人一声叱喝:“大胆小子,居然来探太爷们的山寨,私窟秘密,快把脑袋留下,放你过去!”
梆雷吃了一惊,立即弯腰向地,霍的拾起两块三尖石子来,握在手里,正要当暗器发出去,耳边却响起一阵哈哈的哄笑!
小侠客一听这笑声,立即明白过来,知道笑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师父龙江钓叟,想不到他老人家也会模到风子岭来,和自己集合在一起呢?
梆雷高声喊道:“师父,徒弟就在这里,请你老人家赶快来,现在不是戏耍的时候哩!”
龙江钓叟一阵大笑,由暗影里出现,接着茂草丛里又窜出几个人来,正是双凤三彪石金郎这一行人,葛雷估不到他们一行人也到了王爷庙,大喜上前握手,他向各人说了自己孤身涉险经过,长白三彪赞叹不绝,说道:“葛师弟真是智勇双全,今回真是出生入死,冲破奴隶关了!”
你道龙江钓叟怎会带领各人到王爷庙来,原来葛雷出发涉险虎穴之后,龙江钓叟向三彪双凤石金郎等人说道:“现在葛雷已经出发了,我们现在到王爷庙去,还是在这里等候消息呢?”
闵仕俊、柳兆熊同声说道:“葛师弟小小年纪,也居然有胆量涉险,我们七尺昂藏,哪有坐着旁观之理?为了求得内外夹攻之效,我们一行人也到王爷庙去!”
闵柳二人这样一说,双凤和石金郎也答应了,一行人继续起程,向北进发,王爷庙附近是一片荒凉草原,浩瀚无际,人贩子经常在这里活动,不过这里除了偶然有少数蒙古游牧部落,领着牲畜到这里来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了,龙江钓叟领着一行人正在行进,忽然看见荒凉草原之上,飞也似的跑来四匹骑马,马上全是一色短衣服的汉子,龙江钓叟十分眼利,只一照面便看出来,向各人道:“你们几个人要留神,前面骑马跑的不是人贩子,也是人贩子的党羽,切要小心,不要让他们有一个逃去!”
双凤三彪听了龙江钓叟的话,立即手探暗器皮囊,把暗青子由皮囊里面探出来,密藏袖底,看那四个短衣汉子有什么动作。
丙不出所料,这四个短衣汉子,是王爷庙山谷派出来的人贩子,他们在草原上巡逻,并不尽是拐卖人口,而是担任巡风把守,如果发觉形迹可疑的人,或者是不平凡的事,立即向“窝子”里报告。
他们看见前面出现了一行人觉得十分诧异,赶忙跑马上前去看,哪知道杀星照命,这四个人贩子刚才跑到龙江钓叟这一行人面前,虞家双凤把手一拈,嗤嗤连声,梅花针像赶月流星一般,直飞出来,首先射中两个人贩子的眼目咽喉,这两个人贩子哎呀一声,便自跌落马下,死于非命。
其余两个人贩子看见同伴落马,知道事情不妙,霍的勒转马来,就要逃跑,闵柳二人飞骑追逐过去,龙江钓叟高声大喝:“二位注意,留下活口!”
闵仕俊和柳兆熊立即会意,各自取出枣核镖来,反手一甩,刷刷,双镖直发,一支打中人贩子的背心,进入前胯,当堂落马惨毙,一支却打中另一个人贩子肩头,这人贩哎哟一叫,翻身跌落,四个人贩子三死一伤,总而言之,只留下一个活口罢了。
闵仕俊打落了人贩子之后,连忙飞身落马,把他由地上劈胸一把揪起来,高声喝道:“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贩子,今天可以说是罪满恶盈了,我问你,你究竟是要死,还是要活?”
这人贩子却是倔强,厉声说道:“我许老四吃人贩子这一行饭,已经有七八年,置生死于度外,有什么罪满恶盈,怕死贪生,今日大爷落在你的手里,杀割任便,如果要我供出巢穴一切,那是梦想,干脆的给我一刀,不然的话,我可要骂你了!”
柳兆熊估不到这名叫许四的人贩子这样倔强,不禁勃然大怒,走上前去,照准他的面上,就是一脚,砰砰,这一脚把许四踢得鼻青唇肿,口血直流,许四煞是倔强,连哼也没有半句,破口大骂起来,柳兆熊心中一气就要举起手中马鞭,向他打去。
龙江钓叟向前阻止他道:“不要打死,等我来处置这家伙,看看这家伙怎样的硬法?”
老侠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抓住许四右臂,用力向上一扭,许四当堂杀猪也似的一阵惨叫。
可是龙江钓叟收拾他的方法还不止这项,他又伸出纤长的右手五指来,向许四右腕脉上一按,许四当堂全身疼得直颤。
原来龙江钓叟用这一手,是内功里有名的“熔筋法”,比起分筋错骨法来,还要利害几倍,使这类熔筋法,全凭本身气功,把气功连化成一股内劲,灌入对方身体里面,走遍全身七十二穴,所经之处,仿佛一股烫热熟曲,穿行人身四肢百骸,对方就是更倔强一点,也不能够忍受下去了。
许四连声叫道:“不要整治我了,我说我说!”
龙江钓叟以为许四已经尝透熔筋法的利害,所以失声求饶,老侠客立即停了气功施为,喝道:“姓许的,你今日得要明白,我们是由齐齐哈尔到来,清查贩卖人口勾当内幕,好不容易生擒了一个活口,哪肯放过,总而言之,你如果不供认,那就是自讨苦吃,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哩!”
许四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估不到你们这样利害,你等我歇一歇,我说便是……”
龙江钓叟信以为真,果然松开五指,哪知道许四突然伸出舌头来,用力向下一咬,这一咬不偏不歪,恰好把舌头咬断半截,一个倔强的贼党,居然咬舌毙命!
这一下出乎各人意料之外,龙江钓叟要用手去点他的承浆穴时,已经无及,那名叫许四的人贩子,居然咬舌自尽,龙江钓叟连连顿足道:“老夫行走了许多年江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样倔强的人,至死不肯泄漏秘密,这是罕见的一回事了!”
紫面虎闵仕俊道:“这不打紧,塞北六龙手下所有的人贩子,未必个个学这姓许的倔强,我们只要再擒捉一个来拷问,便可以知道人贩子巢穴一切情形呢!”
龙江钓叟只好招呼各人一齐上来,继续前走,不经不觉,又行出十几里路,闵仕俊十分眼快,忽然看见浅草凹里现出一根木标来,这木标却是用木刨成的,约莫有四尺长,入泥一尺多深,紫面彪不禁失声叫道:“各位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龙江钓叟一看,哦,不禁大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葛雷这小孩子真个聪明,不但月兑身虎穴,而且私探王爷庙了!”
石金郎在旁边,还不十分明白龙江钓叟言语用意,他便向龙江钓叟问道:“盛老前辈,这一根白木标,就是葛师兄留下亲的暗记了?”
龙江钓叟笑道:“怎的不是,这种木标是江湖人在旷野里面,留下跟同伴联络的信号,木标头上用力刻着一个三字,这就是三姓寨的缩写,也即是表明是葛雷留下来的木标,木标尖指着北面,即是表明葛雷已经投北而去,总而言之,他这次以身涉险,直入人贩子虎穴内,大功告成,已经到王爷庙哩!”
镑人听见龙江钓叟这样一说,精神振发起来,继续北上,他们在沿路上,并没有再次遇见人贩子,也没有撞着塞北六龙的党羽,一直来到囚禁奴隶那庄荒山下时,恰好和小侠葛雷遇个正着,这就是龙江钓叟和双凤三彪到王爷庙的经过前后。
梆雷把自己身入虎窟探虎穴,跟奴隶群坐着大车,送到中俄边境,妙计月兑奇险,力斗老毛子的经过,一一详细说了,真个有声有色,无殊一出武戏,葛雷说到精彩之处,各人眉飞色舞,说到紧张地方,大家不禁捏一把汗,他说完了之后,各人方才松了一口大气。
梆雷末后说道:“我这次到中俄边境走了一遭,没有空回,救了几百个奴隶,并且吩咐他们到绥化寨去报告官府,请官府派兵进剿王爷庙,相信官府不久会派兵到来,那时我们几个人来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里应外合,岂不是可以一举搞破塞北六龙拐卖人口的总机关吗?”
龙江钓叟笑着拍了拍徒儿的肩膀道:“雷儿,看不出你人小表大,居然想出这样好计,很好,凭你这一次表演本领,管教那些人贩子心惊胆寒了,我们歇三两天,等官兵来时,方才从容布置进攻吧!”
因为绥化寨距离王爷庙很远,不是一二天内可以到达,所以龙江钓叟和众侠只好在王爷庙附近徘徊着。
这里一望草原,并无山野,也没有蒙古游牧部民居住,他们险些儿变了露天宿地的人客,好在尤江钓叟来的时候,已经提防有这一着,预先带了几幅大帆布来,一到晚上,便把帆布张起,当作临时架搭成的天幕,避过风吹雨淋的苦处,似这样的在旷野里,一连过了三日。
到第四天早上,葛雷和石金郎两人,奉命出去巡逻,看看风子岭奴隶营有什么动向,哪知道在东南方平野上,突然出现一行车马来,这行车马完全是大车子,张着布篷,每架车子十分沉重,由两匹马拉着,足有三十多架,葛雷看了车子的数目,向石金郎说道:“师弟来看,这些大车完全是装载奴隶的,大概又有几百个不幸的奴隶,被送入风子岭奴隶营里面了!”
石金郎道:“师兄,我们冲上前去,杀散那些万恶的人贩子,把人救出来吧!”
梆雷摇头笑道:“谈何容易,这行车马至少有百多人护送,后面还跟着一大队人马,单是你我两人,那里可以应付得了,更何况这里和王爷庙近在咫尺,古语有说欲速不达,我们还是忍耐一下,看完了来势再说吧!”
石金郎一想也是,他眼望那行车子一直驶入山谷里,葛石二人看见车子后面跟着几十匹马,马上骑客全是雄赳赳气昂昂,短衣抄扎打扮的汉子,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来人面目罢了,葛石二人看了一阵,方才折回原地,向龙江钓叟和众人报告。
龙江钓叟听说风子岭来了大队车马,不禁掀须笑道:“妙极妙极,人贩子多一些党羽来,我们更好下手哩!”
石金郎不明白龙江钓叟的用意,连声问道:“老前辈说的是什么话?人贩添了党羽,实力增加雄厚,你老人家还说更好下手,这是什么意思呢?”
龙江钓叟大笑着解释道:“小伙子你要知道,现在塞北六龙的总巢是在北安城六龙庄内,那里才是塞北六龙根本重要的地方,王爷庙不过是一个窝藏奴隶的山谷罢了,如果官府大兵来,剿灭了这一座巢穴,也不能够说是塞北六龙一个致命性的打击,我们现在最希望贼人多派一些党羽,多送一些奴隶到王爷庙来,等官兵进剿时,一网打尽,方才能够构成对塞北六龙致命性的伤害哩!”
话来说完,紫面彪闵仕俊、金面彪柳兆熊两个,已经飞骑到来,向龙江钓叟报告道:“禀告盛老前辈,王爷庙的地方,已经有一支官兵来了!”
众侠听说官兵到来,不禁精神大振,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到风子岭去,帮助官兵进攻人贩子的巢穴,展开恶战,龙江钓叟却是老谋深算,喝道:“各位且慢,我们就这样的前去,能够配合官兵进攻吗?”
镑人不禁愕然,长白三彪齐声说道:“官兵已经到了,我们难道仍然呆在这里不成?”
龙江钓叟正色说道:“我并没有叫你们呆在这里,不过王爷庙人贩子这个巢穴,塞北六龙一向十分隐秘,官兵如果这样的一进攻,六龙不难派出耳目来,装做游牧部民,效法当年樵夫骗项王的故技,把官兵指引到别一条错误的路上去,这样一来,官兵岂不是扑一个空吗?不行,我们必定要派一两个人过去,跟官兵联络一下,方才能够进攻哩!”
小侠葛雷拍了拍胸口道:“师父,你要联络官兵,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龙江钓叟大喜道:“如果徒儿肯去,再好没有,不过你一个小孩子去,恐怕官兵不太信任,还是多派一个人去吧!”
龙江钓叟盛云川便吩咐紫面彪闵仕俊道:“闵壮士,你和雷儿一同到官兵那边去,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官兵自然会信任你们,由你们带路进攻王爷庙,贼人就有诡计,也是无所遁形了,知道没有?”
闵仕俊和葛雷唯唯诺诺,他两个更不怠慢,牵过一匹坐马,飞身上骑,直向官兵路迎了过去。
先不说龙江钓叟这一行老少侠客准备里应外合,大破风子岭奴隶窝穴,再说闵仕俊和葛雷两人,各自骑了一匹快马,在草原上纵开坐骑,飞也似的向前直跑,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刚才跑出七八里路左右,迎面尘头起处,亲了一行人马。
闵仕俊手搭凉篷向前看时,果然是官兵的旗号,他向葛雷说道:“小师兄,前面来的人马是官兵了,多半是由绥化寨派下来搜索人贩巢穴的,我们依照原定计策,迎上去吧!”
梆雷答应一声,两个呼哨一声,飞马上前,他两个这一跑并不打紧,官兵先头路队已经发觉了,高声喝道:“你两个是做什么的,赶快停步,不然的话,我们可放箭了!”
话来说完,嗤嗤,几声箭羽掠风声响,射来几支弩箭。
闵仕俊立刻把马勒住,葛雷也停了坐骑,一支弩箭射到葛雷身上,葛雷把手向上一抬,将弩箭接在手里,不多时候,一片历历落落的马蹄声,痰如狂风暴雨,二三十个骑兵,四面八方,蜂涌杀到,这些官兵手上,个个托着长枪,齐声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赶快下马,兄弟过来,把他们身上搜一下!”
闵葛两人已经成竹在胸,听见官兵这样一喝,立刻举起双手,高声叫道:“各位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人贩子党羽,是来报人贩子的消息,带兵官在哪里?我们有紧急军情报告!”
闵仕俊这样一喊,那些骑兵才停了长枪,其中两骑折了回去,过了一阵,一个蓝宝石顶子的将官,抖马上来,这人是绥化寨副将罗永浩,后面跟着十几个亲兵,罗副将看见闵仕俊体态昂藏,葛雷貌相精奇,知道是大有来历的人物,立即喝道:“你两个是哪里来的,怎会知道人贩子的线索?有什么重要军情向本官报告?”
紫面彪闵仕俊马上一躬身道:“将爷请了,草民姓闵名仕俊,以前是做驴马生意的,半年以前,有一个胞侄到松北,去做小生意买卖,突然失踪,许多个月不见回家,经过多方访寻,方才知道在黑龙江帮人贩子的总寨落在王爷庙附近,不过人贩子的防守十分森严,没有大队人马不能攻进,所以打算到附近去报告官兵,不料跑出几里路,便跟将爷的手下遇着了!”
罗副将哦了一声,便问他王爷庙人贩子巢穴的形势,闵仕俊便吩咐葛雷上前说了一阵,罗副将听了闻葛二人口供,觉得和奴隶在绥化寨所招的口供,大致符合,便点了一点头,向闵仕俊说道:“很好,我们现在正是来破获人贩子巢穴的,你知道人贩子窝藏奴隶的地方再好没有,由你负责带路先行吧!”
闵葛二人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大喜,便自飞骑当先,引着大队官兵,浩浩荡荡的向风子岭杀去!
丙然不出所料,他们带领官军一窝蜂般,杀向风子岭的当儿,散布在风子岭附近的巡逻的猛犬首先惊觉了,这些猛犬最是灵警,看到大队人马到来,黄沙滚滚,征尘高涌,立即跑回卡子里面,向着人贩子党羽汪汪狂吠,人贩子党羽一见猛犬吠声,立即知道不妙,马上派人上去查探。
哗!真不得了,大队官兵像潮水般,往山谷入口涌来,他们立即发出紧急响箭,传报入窝穴里,原来这种响箭传音,是当时最迅速最有效的传递消息方法,这方法是每隔一箭路至两三箭路,埋伏下一个弓箭手,第一个弓箭手接到紧急情报,立即把弓箭拉开来,扣上一支响箭,向天射去,所谓响箭是普通弩箭的箭尾上,结上一个小小铜铃,一射出来,尾箭铜铃便发出尖锐悠长的声响,因为箭的本身能够发响,所以叫做响箭,第一个弓手射出响箭来,第二个弓手听见了,照样射出一支,第三个听见了,也照样射出响箭,似这样一声又一声的,传到总舵,总舵里面的人,便可以知道外边发生紧急事态,马上准备应变了!
人贩子发觉大队官兵到来,试问如何不惊?
他们除了发射响箭之外,一方面各卡哨担任警戒的党羽,迅速集合起来,找地方埋伏好,准备官兵到来,迎头截击,一方面阻遏官兵前进,一方面使自己总舵空出时间来准备一切,像疏散奴隶,布置防御等等,可是他们发觉官兵时候已经太迟了,罗副将手下二千官兵,已经像风卷残云般,直向风子岭四方八面杀到!
闵仕俊和葛雷两人,一马当先,直向风子岭山口纵马冲去,他们距离山口不到二三里路,突然听见茂草丛里,嗤嗤嗤,飞蝗石暴雨也似,射出无数弩箭来,直向二人身上射到。
闵葛二人不慌不忙,展开手中兵刃。
闵仕俊展开吴钩剑,葛雷使开双龙盘丝如意扣,两件兵器寒光挥霍,上护人身,下护坐马,弩箭射到寒光圈里,纷纷落地,众官兵也纷纷取出牛皮盾牌,防护身体,弓箭手也用弓箭回射过去,刹那间黄沙青草间,展开了空前混乱的恶战。
不过人贩子散布在风子岭外围卡子的,不过一百多人,以这一点力量,防止一般人秘密刺探,当然绰有余裕,如果对着大队官兵时,那又当别论了,一百多个党羽,哪里发生得什么阻遏作用?
不到片刻工夫,官兵在闵葛二人领导下,一直冲到风子岭山口木栅门外!
塞北六龙建造这些木栅,无非是防止谷中奴隶逃跑的,从来没有想到抵御官兵这一方面,不过他们这类木栅,足有三道之多,匆忙之中,如果搬些沙包土袋,擂木滚石,还可以凭栅作障,支持一阵,所以官兵冲到栅外时候,人贩子已经堆放了不少石块在木栅后,一见官兵逼近,立刻吹起号角,石块和弓箭纷纷由木栅间隙缝里,投掷出来。
辟兵前队猝不及防,被矢石打伤了几个,其余的官兵看见这情形,不禁略觉犹豫。
闵仕俊已经飞身下马,向葛雷大喝道:“小师兄,我和你一同上前,破了这道木栅再说!”
他两个把身一耸,一溜烟扑到木栅下,一阵矢石,活像雨点似的,直向二人身上打来,闵葛二人已经双双展开“一鹤冲天”的轻功,向前面一耸身,刷刷,活像两头燕子,跳到栅顶,脚尖轻轻一点栅木柱,便自跳落栅后,吴钩剑和双龙扣两件兵器,直卷入人丛里,好比虎入羊群,所至披靡,杀得那些人贩子屎滚尿流,叫苦连天,纷纷抱头鼠窜,紫面彪用吴钩剑劈开栅门,官兵蜂涌直入,人贩子布置第一道防线,竟被官兵突破。
辟兵突破人贩子第一道木栅之后,继续前进,只见木栅后面是一段平整的土路,土路两边零零落落的搭着十几间草房,想是人贩子歇息的地方。
罗副将喝令手下官兵到这些草房里面搜索,只见这些草屋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简陋家具,人却一个不见,想是逃到山谷里面去了。
罗副将下令全军向谷中继续突进,可是来到第二道木栅前,却遭遇了些顽强抵抗。
原来人贩子第二道木栅建立在半山腰上,这里离地是有三四丈高,官兵才到山下,人贩子便由木栅后面推下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来,这些磨盘大石,每块重量足有四五十斤开外,由高处推下来,撞力很猛,就算你全身穿了盔甲,手执盾牌,也吃不消,同时人贩子这方面,还有几枝火枪,点放起来,火枪里面的铁砂子,暴雨喷泉也似,飞酒直下,官兵仰攻了好一阵,死伤了几十人,也不能够攻进。
紫面彪闵仕俊问道:“大人这次带兵来扫荡人贩子巢穴,可有火枪带来吗?”
罗副将接着道:“没有,绥化寨的泛营守备,他说本泛营火枪数量不多,还得时常要提防老毛子渡过黑龙江来,侵犯边界,所以不能拨火枪营相助,估不到这些人贩子居然也有火抢,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一件事情理!”
闵仕俊正在连连顿脚,小侠葛雷却想出一个方法来,向罗副将道:“大人,每一个人都害怕火枪的铁砂子,我有抵御铁砂子的方法,贵官兵所用的牛皮挡牌,请借两面应用,我自然可以上去呢!”
罗副将十分疑惑,向葛雷道:“小兄弟你切不要粗心大意,牛皮盾牌并不能抵御铁砂子的呢!”
梆雷大笑答道:“我哪有不知道之理,大人少说闲话,拿盾牌来,我便会做好戏!”
罗副将便吩咐士兵拿两面牛皮盾牌给他。
梆雷接盾在手,把一面盾牌绑在胸前,另外一面盾牌拿在手里,这样一来,变了双重盾牌,小侠客立即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般向山壁直奔过去!
这是小侠葛雷机警过人的地方,他无意中想出两重牛皮盾牌,可以防挡火枪的铁砂子,这是甚么缘故呢?
原来火枪口喷放出来的铁砂子,全是一股急劲,所以它的力量,实在无与伦比,一般防挡弓箭的牛皮盾牌,也不能够抵御,可是两重牛皮盾牌又不同了,火枪的铁砂子,虽然可以穿透一个盾牌,却不能够同时穿过两面,因为那时候的铁砂子,不比现在的枪弹,直穿直过,无非是横溅的方式,横溅力量虽然很猛,可是一穿过东西时,劲力便弱,变成强弩之末,不能够穿透鲁缟了,所以第二面牛皮盾牌便可以把铁砂子挡住。
不过话也要分开两面来说,两重牛皮盾牌虽然可以防止铁砂子,却是可暂而不可久,这是为何?
因为牛皮盾牌只能够防挡一面,决不能够同时照顾四面八方,如果葛雷慢慢的上爬,必定被铁砂子打着,不过他用陆地飞行功夫,攀上三四丈的悬崖,只是一刹那工夫罢了。
梆雷两三下起落之间,已经冲到栅下,只见隙缝里轰的一响,射出一阵铁砂子来,密如花雨,直向葛雷迎面轰到。
梆雷急忙用盾牌一挡,沙沙连声,有十几粒火艇灼热的铁砂子,穿过第一面牛皮盾牌,打在第二面牛皮盾牌上,反弹落地,只有两粒打在身上,灼破了少许皮肉,葛雷奋起神威,一声大喝,连人带盾牌向栅顶一拔,纵起两丈多高来,单脚向栅顶一点,连人带盾牌落在人贩子党羽人丛里。
人贩子党羽凭着半山木栅险阻,居高临下,抗拒官兵,并且还有四根火枪助战,他们自以为金城汤池之固,官兵纵使有更多几倍的人马,也不能够直攻上来。
哪知道葛雷却用两面牛皮盾牌防挡铁砂子的计划,突破第二防线,攻入木栅后面,小侠葛雷才踏实地,便把牛皮盾牌向地一掷,伸手向腰一捋,哗朗,抖出自己惯用兵器双龙如意扣来,横挥直扫,把那些人贩子打得东仆西倒,血肉横飞,个个连声高叫利害,纷纷逃命。
不过小侠葛雷虽然一个人跳了上去,官兵却不能够跟踪上来,因为这道悬崖足有三四丈高,除了缆绳之外,实在没有方法上去,同时小侠葛雷一个人上去破坏力有限,贼人还有火枪大石弓箭,任何人也不敢拿性命冒险,爬上去送死呢!
所以葛雷过了半山木栅之后,虽然追奔逐北,把人贩子打得叫苦连天,始终没有官兵能够跟踪上来,他正在暗里焦灼,冲不防眼前一花,人影晃处,跳过一个人来,寒光一闪,一柄厚背尖刀,向他背心扎到。
梆雷却是眼看四面,耳听八方,霍地塌身一闪,双龙如意扣却用了个“玉带围腰”的招数,向后猛扫,那人身手也很快捷,一刀扎空,不等敌人回招,托地向旁边跳去,呵呵笑道:“大胆小子,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居然有胆到风子岭来,真个是自闯鬼门关,独陷阎王殿,今生今世别想出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塞北六龙里面的小黑龙胡应,他和闹海龙徐勇两个人,押解了几百名奴隶,由北安县城那里赶来,估不到今天遇了小侠客。
梆雷一听这几句话,不禁心头火起,破口骂道:“万恶的狗强盗,以人为奴,贩良为货,今天官府大军到来,你等罪恶满盈,还不束手就擒,居然还据险抗拒,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鬼门关阎王殿,是怎样的难走法!”
他说着一抖双龙如意扣,飞身上前,左手托住扣头,右手把住扣身,连人带兵刃向左一转,如意扣呼的一响,使个“苍龙盘树”之势,猛向小黑龙拦腰鞭到。
小黑龙胡应答了个好字,纵步向旁边一窜,厚背尖刀向前一送,用葛雷后脑玉枕穴便刺,那知道葛雷这一下“苍龙盘树”的招式,却是可实可虚,小黑龙才滑步后窜,葛雷却是疾如旋风似的把身一转,连人带如意扣抖起笔直,“银蛇穿塔”,猛向小黑龙背心扎到,这一下出其不意,小黑龙险些被他扎着,好在这时候汪汪两声,弩箭月兑弦也似,穿过两头猛犬来,猛向葛雷便咬。
这类猛犬不但富于战斗经验,而且性情凶悍,葛雷正要递招时候,猛觉背后飒飒连响,两股急风袭到,葛雷立刻觉察出来,倏地用个“旱地拔葱”,向上一跳,拔起七八尺高,恰好把这头猛犬让过,小黑龙胡应全靠这一下,方才避过险着,他立即指挥两只猛犬过来,不住的向葛雷扑咬,自己抡起厚背尖刀上前助战。
梆雷下格猛犬,上斗群贼,显然陷入苦战阶段,他把双龙金丝如意扣施展开来,挥挥霍霍,浑身上下,一片寒光环绕飞舞,人贩子人数虽然众多,猛犬虽然凶狠,也是奈何不了小侠。
梆雷正在和众人棍战的时候,山谷里突然火光一闪,着起火来,接着噪起一片怒潮也似的杀声,有几个人贩子一听这声息,立即月兑口喊道:“不好,山谷里的奴隶逃跑了!”
原来话分两头,当闵仕俊梆雷带领官兵向风子岭进攻的时候,龙江钓叟带了三彪双凤和石金郎,老少一行六人,直奔向风子岭后山。
人贩子在山后一带,本来也有卡哨防守,可是前山吹起紧急信号之后,各卡哨的监视党羽,纷纷跑到前山那一边去,所以龙江钓叟这几个人,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追到风子岭后山木栅下,翻身进去,连半点拦阻也没有。
龙江钓叟引着男女五个侠客,一直来到监禁奴隶的山谷里,只见山谷的茅篷内,密压压的住满了,完全是鹑衣百结,撞头垢面的奴隶,个个面色枯黄,形容憔悴,茅篷旁边站着十几个看守人,每个看守人的手里,都握着粗如儿臂的皮鞭,奴隶只要稍为有点异动,甚至打个喷嚏,看守人立即一皮鞭猛抽过去,凶狠之处,真个非言能喻。
龙江钓叟站在山壁上面,吩咐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候外边消息,虞家姊妹看见人贩子鞭打奴隶的惨酷,三番四次要想下去,龙江钓叟却连声把他们止住,说道:“小不忍乱大谋,你们不要乱动,等候官兵到来,内外夹攻,知道没有?”
虞家姊妹听见龙江钓叟这样一说,只有强忍怒火,伏在那里等侯罢了。
饼了个多时辰,山谷里突然呜呜几响,吹起一阵海螺号角的声音来,山谷各处的暗影里翻翻滚滚,走出不少人来,直向谷口那面奔去,再过顿饭工夫,海螺号角又第二次吹奏起来,茅篷外面监视奴隶的人贩子,也有一大半跑到谷口外,只剩下寥寥不到五六个人。
龙江钓叟方才向各人道:“你们听着,人贩子吹起第二次紧急号角,官兵一定迫近风子岭,形势也很危急了,我们现在下去救奴隶吧!”
男女五侠霍站起身来,各自拔出兵刃,施展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山谷中间杀去,他们这一现身,那五六个看守奴隶的人贩子,立即喊道:“兄弟不好,快来快来,这里混入奸细哩!”
虞秀琼虞秀雯姊妹奋勇当先,一个展开单剑,一个抡开双刀,当先开路,虞秀琼娇声大喝:“万恶的人贩子,今天你们的末日到了,赶快上前纳命!”
那些人贩子各挥兵刀过来阻截,不过他们哪里是虞家双凤的敌手?不到三四回合,便吃她两姊妹一剑一个,完全刺翻在地,有一个人贩子见势不对,刚要取出哨子,含在口内吹出口哨,号召同伴,虞秀雯把手一招,嗤嗤,把梅花针直射出去,一下射中那人贩子后脑,那人贩子哎哟一声,也告呜呼哀哉。
茅篷中的奴隶,看见来了外人,把人贩子杀毙,不禁一阵骚动,纷纷站起身来,就要蜂拥而出,龙江钓叟却向他们喝道:“且慢,我们是来搭救你们这班人逃出生天的,虽然把看守人杀死了,可是这山谷内,除了猛犬之外,还有木栅,如果你们一盘散沙的逃跑,不但不能出去,一个不巧,反而把命送掉,这样一来,岂不是白费我们一番心血吗?哪一个要归回故乡,重见妻子父母,就要听我指挥,知道没有?”
龙江钓叟这几句话果然简而有力,那些骚动着的奴隶,完全静下来,龙江钓叟一点他们人数,足有六百多人,如果团结起来,同心合力的向外闯,却是一股不可以轻视的力量。
盛云川便向他们喝道:“你们首先排开队伍来,拾起看守人的兵器,排开队伍,少壮的在前,老弱的在后,要快!”
龙江钓叟这几句话,如同调度一支军队一样,那些奴隶轰诺一声,把六个看守人尸身上的兵器收拾起来,总共是四把刀,两柄短剑,每个人的身上,还有弓箭,他们收拾了兵器之后,龙江钓叟看见他们六百多人,只得几件刀剑,哪里能够突围呢?
他一眼看见山谷里排列的茅篷,立即想出一个方法来,向那些奴隶问道:“你们大半人都是赤手空拳没有兵刃,哪里能够冲杀出去,不如把这些茅篷拆掉,拿了那些木棍,冲出去吧!”
镑奴隶轰诺一声,一窝蜂冲过去,把那二三十间茅篷拆成平地,各自抓了竹木在手,这样一来,六百个奴隶之中,已经有一半人执器械在手了。
龙江钓叟又吩咐那些奴隶就着那些拆余的材料,放起火来,好在这班侠客身上,每人都有火种,茅篷的建筑材料,不外是些竹头木屑之类,没有半块砖瓦,只一着起火来,噼噼啪啪,火光熊熊,火势立即燎原,不可遏止。
龙江钓叟命三彪二风和石金郎,一同混入奴隶队里,充为前导,汇成一支打破枷锁的洪流,直向山外冲去,刹那之间,喊杀的声音震动了整个山谷和原野,人贩子正在竭力抵御官兵的时候,突然看见山谷火起,奴隶冲出,不禁大惊,连忙要堵截时,哪里还来得及,这些奴隶像发了狂一般,一窝蜂把最后的一重木栅门冲破,以排山倒海的形势直冲出去,刹那之间,山谷各处起了混战。
小侠葛雷正与小黑龙胡应手下的人贩苦战,忽然看见谷中火起,一个瘦长汉子由远处跑过来,正是闹海龙徐勇,气急败坏的叫道:“胡贤弟,不好了,不知道是哪个人捣鬼,把看守的弟兄完全杀死,将那几百奴隶完全放了出来,冲出内栅,赶快派人去救!”
胡应吃了一惊,本来风子岭里面的人贩子和党羽,连同布下放哨的弟兄在内,总共四百多人,如果凭险抗拒,未尝不可以和官兵一战,即使力不相敌,也可以步步为营,处处阻击,引着奴隶逃跑,哪知道最致命伤的就是龙江钓叟,率领群侠深入山谷里面,把所有奴隶放出来,内外夹攻,真是要命!胡应在塞北六龙里,虽然号称足智多谋,到了这个地步,也觉得手忙脚乱。
小侠葛雷不禁大喜,一挥手中的双龙如意扣,直窜过来,高声大喝:“万恶的狗强盗,今天正是你的末日到临,官兵外攻,奴隶内叛,任你肋生两翼,也难逃上天去,赶快上前纳命!”
他说着把双龙如意扣凌空一掠,用了个“游龙戏海”的招数,猛向胡应打去,胡应无心恋战,挥刀向外一窜,闹海龙徐勇由刺斜里飞窜过来,向胡应大喝:“六弟,我来阻挠这个小子,你去主持一切!”
胡应抽身退后,徐勇上前迎战葛雷,闹海龙的兵刃是十三节练子枪,软中带硬,和葛雷的双龙金丝如意扣互相仿佛,他的本领却比胡应高出一着,练子枪施展开来,盘、打、挑、拍,耘,挂,一招疾如风雨,葛雷和他战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高下,正在混战之时,冷不防木栅顶一声大喝:“鼠辈休得猖狂,紫面彪闵仕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