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等了好久,才轻轻动手,只见他点燃了那支短香之后,运一口真气,徐徐把火星上冒出淡淡的白烟从墙上一个特别打通的小洞中吹人房内。
又过了一盏热茶时分,他面上泛起狞笑,眼内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只见凌玉姬全身软瘫地靠在太师椅上,螃首枕住椅背,仰面向上,打开那扇铁门。
她双目已经紧闭,但那云餐雾鬓,玉面修眉,仍然极是动人。
曹廷眼中欲光更盛,一步步向这个已经消失了抵抗力的美女走去。
就在凌玉姬即将遭受曹廷凌辱之际,无名氏、蓝岳及颜峰这几个万分关心她的人,都尚自远在数百里外的华山之中。
当无名氏偕同蓝岳、瑛姑及祈北海、辛龙孙等数人向华山进发,傍晚时分,一骑如飞赶来,正是颜峰回去把凌玉姬之事交代好之后,重新赶到。
无名氏的原意本不想揭开财神钱干的千古之谜,而是想诱出掳劫凌玉姬的人。
他与瑛姑商议之下,认为颜峰嫌疑最大,这一猜测连蓝岳也十分同意。因此,当真相未曾查明,同时未知颜峰秘密住址之前,可不敢稍露神色。
瑛姑一则并不在乎凌玉姬是否被人占有,二则渴欲揭开千古之谜,找到财神钱于之墓。
笔此力劝这两个男人不必心急,她的理由是如果凌玉姬已遭不幸的话,急也元用,何况那人既然猜是颜峰,则他已和大家在一起,暂时无法再对凌玉姬怎样,因此自然要力加持重,以期日后一击成功。
当然他们商议之际,不但避开祈辛二人,同时也设法先支开了夏雪,所以一行六人之中,竟有三个人不知他们还有这些鬼胎,后来再加上颜峰,可就一共有四个不知情之人。
无名氏和蓝岳情知颜峰为人机警异常,故此约好即使要向颜峰刺探的话,也由瑛姑暗中出马。蓝岳必须装出完全被瑛姑迷住,无名氏则装出恋上夏雪的样子。
第二日的晚上,已到达华山。这一行七人之中,蓝岳,瑛姑和颜峰都到过华山天隐崖,是以轻车熟路,一点也不费事就到达目的地。
那天隐崖虽然不是华山最高之处,但因面向的一方群峰参嗟,恰好隔阻不着,是以远在十里以外,已经可以见到。只见那天隐崖宛如一个极大的镜子,嵌在一座插云高峰的峰腰,如在白天,便可以看见上面刻着“千古之谜”四个大字。
众人遥望着这天隐崖,个个都激起兴奋之情,连无名氏也渐把全副心意放在此事上面。
颜峰道、“以我俩的脚程,片刻就可以到达那天隐崖,现下当急之务,便是找到一个未练过武功的普通人。”
无名氏道:“我所说最少要三个人同心协力,始能揭开这千古之谜,其中有一个还得是普通的人。”
祈北海道:“要未练过武功之人干什么?”
瑛姑道:“那天隐崖上刻的明明白白,一个武功绝高的人,大概最低限度也得像颜公子或蓝公子那种身手,另外可须一位也懂得武功的帮忙,才能到达崖中指定之处。接着,由那个普通之人在崖下瞧着,一直到他看到玉猫眼中光华,所站之处,地下藏有铁匣,匣中藏着宝坟的地图!”
祈北海哦了一声,又道:“为何要普通的人?我们不可以么?”
瑛姑没有做声,似乎一时未曾想出道理。
颜峰淡淡一笑,道:“以区区愚见推测,大概是因为练过武功之人,眼力较强,所以看到猫眼光华之时,可能所站地方已经不同,失去了准确性。”
众人都暗暗感到佩服,瑛姑不禁暗暗呷醋,道:“请问颜公子,财神钱干为何偏要在这中间加上一个未曾练过武功之人?”
颜峰似乎早就想透这些疑点,立刻应道:“自然一来是因为练过武功之人,因功力深浅不同,眼力强弱相差太远,难以作准。不似普通人虽然也有强弱,但相差却有限,容易取准!”
他稍稍停顿,接着又道:“第二,财神钱干以智计自诩,他已在崖上刻字中说明:那两个懂得武功之人,可以互相暗算,却没提及这个普通人,其实这个普通人虽然不懂武功,但也有护身之法!那就是当他看见玉猫眼中光华之际,当时暂不声张,自己看准了地点,然后走开,在别处站定才说是看到了。在财神钱干预计之中,那两个有武功之人,应该在上面就拼掉一个,剩下的一个下崖之后,势必也把那个普通之人杀死,于是一切都成为泡影,必须从头再来一次。”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无名氏轻叹一声,道:“财神钱干看透了世道人心,明知大利所在,必定引起重重杀机,所以他胆敢自夸为千古之谜。”
他的话不啻承认连他也可能下毒手杀死同谋探宝之人,因此众人都暗暗吸一口冷气,各自忖思盘算。
夏雪突然道:“多了半个普通人,总是多点是非,不如我们先去试上一试。反正大家都晓得不一定会成功,所以崖上两个懂武功的人暂时不会火拼,崖下观看玉猫眼光华的人,也不限于一个人看得见,便可彼此安然,先试上一次!”
蓝岳点头道:“表姊这话有理,也许那财神钱于故弄玄虚,其实不须普通人也可以。再说,此举有个好处,那就是最低限度,可以先查明这只玉猫是否就是真正的解谜之钥?”
祈北海道:“先试上一试我也赞成,但这玉猫是不是真正的解谜之钥,何须到那里才试得出来?”
蓝岳道:“以我猜想,那崖上指定之处,必有特别的形势环境,如果不到那儿试验就可看得出来,他何必弄十只之多,混淆人心?”
祈北海听了只好服气,道:“算你说的有理,咱们走吧?”
当下一行七人向天隐崖奔去,不久功夫,已到了侧面峰脚。
他们施展出轻身工夫,虽是在黑夜之中,仍然迅逾奔马,不一刻便到了峰腰。
颜峰当先带路,瑛姑向蓝岳低声说了几句,又向夏雪说了几句。
夏雪悄悄对无名氏道:“瑛姑说等一会儿不要抢着上前,大家设法迫颜峰出马,乘机把他害死!”
无名氏怔一下,道:“这种行径,不是大丈夫所为,你可告诉她不行。而且,这一次恐无结果,如果向他下手的话,只怕玉猫和他一齐跌成粉碎夏雪把话传给瑛姑,瑛姑道:“你告诉他,第一次自然不向他下手,第二次颜峰因已经熟习,当然再由他出马,那时才向他下手。你告诉无名氏,如果现在不下手的话,此人终必是个祸根。楚霸王鸿门宴上不杀汉高祖,最后天下都归于汉……”
夏雪又把话传给无名氏,无名氏摇摇头,道:“她不过是个女流,岂识得何谓丈夫胸襟,英雄怀抱,此事万万不行!”
夏雪刚把话传到瑛姑耳中,众人已到达那天隐崖之顶,这时反而看不见那“千古之谜”
四个大字。
众人在崖顶向下望去,只见上下相距约有二十来丈,崖下靠近石壁处石笋如林,若然掉了下去,纵有通天本事,也势必粉身碎骨,血肉元存。
石笋林边往外一点,就是平坦草地,想来那个装着宝墓地图的铁匣,就在这片草地之内。
在那崖顶的斜坡上,竖着一方石碑,碑上把如何下手之法说得明明白日。
无名氏和祈辛等人都走过去,点燃火折观看碑上的文字。
颜峰在崖边俯视着地面,缓缓道:“这位财神钱干当真是智计冠绝一代的人,此处形势之险恶,教人看过之后,日后永远不能忘怀!”
瑛姑道:“如果亲自在崖壁凹处的石莲花上立过足,更是足以称做武林之举!”
颜峰微微一晒,道:“瑛姑可是有意亲自出马一试么?”
瑛姑道:“你岂肯把这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再说我也没有这份能耐!”
颜峰道:“你用不着客气,那天你力敌崔家三虎,说明每一招杀死一虎。只用了两招,果真就杀死了两个,绝艺秘技,震动天下,区区也甘拜下风!”
瑛姑道:“颜公子好说了,武林中谁人不知直隶颜家秘传武功,天下第一”
颜峰道:“那不过是江湖朋友过誉之词,只看那天区区及不少高手围攻无名氏一人,尚且不能取胜之事,就知道事实如何了!”
瑛姑道:“颜公子不过是未出全力而已,其实以颜公子的智谋武功,要活捉天下英雄高手,包括无名氏在内,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颜峰微微一怔,心想这个女子话中有刺,一定是已经知道自己乃是烦恼峡事件的幕后主持人,只不知除了她之外,是否还有别人知道?
他乃是大好大恶之人,面上丝毫不露神色,微微一笑,道:“区区有意请姑娘守秘,不知其中有没有困难?”
他没有说出请她守秘的是何事,瑛姑已明白他乃是试探自己是否真的知道烦恼峡的秘密,心中忖道:“我如果承认知道,他势必事事都要迁就于我,等如被我所制,我自然不可向他泄露还有别人知道,那样他才不敢得罪于我……”当下应道:“要我守秘毫无困难,这事以后再谈……”
颜峰一听心中登时泛起杀机,决意及早把她杀死,除去后患。
他侧眼一瞥,只见玻姑就站在他身边两尺之处,正如他一样俯首下望,仅须轻轻一推,就可把她推落在二三百丈深的峭壁底下,跌成肉酱。
他心中虽是转动着恶念,可是一点也不急燥,暗中迅快地思索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把她推了下去,同时又必须出手就成功才行。
他马上就想出恶计,当下口中轻轻惊咦一声,缓缓举起右手,向崖下指点,左手却悄悄贴着胸前,从右胁下伸出去。
他的右手毫不摇摆,因此如果不是低着头瞧看,绝对不会感到他的左手竟然从胁下缓缓伸出来。
瑛姑顺着他的右手望去,没有瞧见一点可疑之物,但也不曾发觉对方的左手已伸手肘旁边,只要再伸过来一点,就可突然发力把她推落崖下。
她为人尖酸刻薄,这时冷冷一晒,道:“我想如果真有值得惊讶之事,恐怕就是看见了玉姬小姐啦。”
她冷不妨提及凌玉姬之名,竟使得颜峰左手伸出之势为之一怔。
瑛姑本想转身走回蓝岳那边,可是她又发觉对方特别的沉默,当下改变主意,故意自言自语道:“玉姬小姐失踪的真奇怪,假如我是无名氏的话,哼,哼,早就把那个冒犯玉姬小姐的人杀死。”
颜峰心头一凛,忖道:“她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知道凌玉姬是我软禁住的;我原可杀她灭口,但是万一蓝岳也知道得像她一般多,见她一死,岂不是猜想得到是我下的毒手?再说蓝岳如果没有这个女子,还会不极力追究凌玉姬的下落么?”
正在转念之际,只听玻姑又自语道:“这事也只有我一个人晓得……”
颜峰恶念闪电般掠过心头,左手运足真力,摹然一拨。
他的手掌还未触及她的身体,那股内家真力已把她撞得向前冲去。
瑛姑尖叫一声,上半身已跌出峭壁之外。她在死生一发之间,顺手一掌向颜峰劈去。
颜峰可不肯避开,免得无言对蓝岳,急急伸手作出疾抓之式,其实掌心又吐出一股内力,疾撞潜迫。
蓝岳和无名氏闻声回顾时,恰恰见到瑛姑在悬崖边缘摇晃一下,便向前仆跌,身形立即从峭壁上消失。
他们也同时见到颜峰伸手急抓,却抓个空,所以瑛姑仆跌落去。
这两人顿时呆住,反而是祈北海和辛龙孙两人立刻跃到崖边。
蓝岳震惊之下,厉声大喝道:“颜峰你也不用打算活啦!”
颜峰已跃开寻丈,冷冷道:“蓝兄可不见得能把区区怎么样……”
蓝岳怒喝一声,迅快纵去,人未落地,已劈出一掌,一股劲风呼啸排空冲去。
颜峰举掌一拍,也发出内家真力。双方掌力一碰,颜峰身形纹风不动,蓝岳却震得退了两尺,方始坠地。
无名氏朗声道:“蓝兄为何速下毒手?”
蓝岳怒声道:“瑛姑一命分明被他所害……”
无名氏道:“何以见得?”活声中已纵到他身边,两眼却凝望着对面的颜峰。
颜峰心中大力惊骇,暗忖这无名氏一出手的话,自己一定难逃公道。但这刻却来不及逃走,当下抢着应声道:“这就奇了,我没曾抓住她,便要为她抵命么?”
无名氏面上不动声色,道:“这话甚是!”但双目仍然紧紧盯住颜峰。
要知无名氏心情甚是微妙,他本来也相信瑛姑的意外与颜峰无关。可是他却因为怀疑凌玉姬是落在颜峰手中之故,所以对他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仇恨。而此刻越看着他的长面孔,就越觉得可憎可恨。暗暗希望蓝岳说出一个道理,好出手把对方击毙。
蓝岳冷笑一声,道:“试想此人一身武功岂是平庸之辈,怎会连瑛姑的手也抓不着?”
无名氏道:“这话也有道理……”
蓝岳继续道:“假如是无名氏你,我就可以相信真的没有抓到。”
颜峰冷冷道:“别不要脸,乱拍马屁。”
无名氏道:“这样说来,蓝兄之意乃是认为我武功及不上颜兄么?”
蓝岳道:“这倒不是,但我也不是拍你马屁。诚然你的为人与颜峰这种恶毒阴险之辈不同,但最重要的是你虽是武功高强,可是终究阅历不丰,在那种情形之下,便有失手之可能!”
无名氏道:“蓝兄这话很有道理……”
蓝岳接着道:“不但如此,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以琅姑的武功,怎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失足跌落峭壁?而且看她跌下去时的姿势,元疑是有人用力推她所致!”
无名氏面色一沉,目射寒光,冷冷道:“蓝兄的两个理由已经足够啦!颜峰你也最好自己跳下峭壁,如果能够不死,算你本事!”
颜峰道:“这峭壁高度几达三千丈,只要是血肉之躯,绝元生还之理。我与其跳崖而死,不如与你们放手一拼。”
无名氏踏前几步,大喝一声,举掌疾劈。颜峰也出手抵拒,两股掌力相交,“膨”地一响,颜峰迟了半步。
蓝岳突然跃上来,道:“无名氏等一等,我要亲自杀死这厮,方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无名氏横跃开去,让出地方,一面道:“蓝兄可得小心!”
蓝岳运足灭神掌掌力,双掌化为青紫之色,挥动之际,发出凌厉的啸风之声,劲扑颜峰。
颜峰沉住一张长脸,镇静地发招应付。他的招数奇臭怪异之处,不下于蓝岳。
两人出手都迅快异常,眨眼之间已拼了七八招。双方所发出的沉重内力,只激得周围一丈以内草飞石走,声势猛烈之极。
无名氏目下已有无数次搏斗经验,加以一身所学的招数手法,均是当世不传秘技,是以眼力极是高明,仅仅看了他们迅快激斗了七八招,便知此战的结局,将是哪一边得胜。
他低低哼一声,心念转动,转眼向祈辛二人望去,只见他们都凝目瞧着蓝颜二人激战,看那情形,似是当他们尚未跃到峭壁边缘之际,已因这边喝骂对话之声停住身形,转身瞧看,直至现在。
他本想找祈辛二人商量一下,所以向他们望去。目光方自在他们面上一转,忽然见到他们身后人影一闪,不禁大感奇怪,定睛看时,只见那出现在祈辛二人身后的人影,竟是跌下崖去的瑛姑。
无名氏惊讶得嗯了一声,随即反身一跃,落在蓝岳及颜峰之间,双手齐发,左手架住蓝岳发出的招数,右手却巧妙绝伦地攻袭颜峰胁下大穴。
颜峰自料绝非这二人联手之敌,疾然纵退。
蓝岳诧异大喝道:“无名氏你何放出手拦阻于我?”
颜峰听了这话,暗暗松一口气,游目一瞥,恰好见到瑛姑跃了过来,不由得心头大凛。
瑛姑大声道:“公子,公子……”
蓝岳转目一看,双眉大皱,道:“你竟没有摔死在百切峭壁之下?”
他言下之意,似乎不满意她的不死。瑛姑纵落在他身边,陪笑道:“贱妾向崖外倒下之时,施展出金钩倒挂脚法,脚尖钩住崖边的石头,但胸口在石壁上一块突岩撞了一下,几乎把我撞得昏死过去,幸而终于熬住,调息到现在,才能翻上来。”
无名氏插口问道:“你为何翻跌落去?可是颜峰暗中加害?”
颜峰一面凝神聆听瑛姑回答,一面忖度地势,准备奔逃。
瑛姑眼光一闪,已看出颜峰的心意,当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一阵强劲风力猛袭上身,以致立足不稳。”
蓝岳剑眉又是一皱,道:“你自己都不晓得,却教我们如何替你报仇出气?”
夏雪大声道:“既然瑛姑也不晓得,此事只好暂时存疑,日后定然查得出真相。目前还是先下手揭开千古之谜要紧。”
无名氏道:“夏雪的话有理……”说时,从匣中取出玉猫。
蓝岳也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坚韧细绳,道:“哪一个首先下去?”
瑛姑接口道:“自然应该是颜公子,他如果光是站在一边等我们动手,坐享其成,岂不是占尽便宜?”
无名氏料颜峰一定不肯,接口道:“如果我们指定要他下去,也未免失之公允,倒不如抓阄决定……”
颜峰突然大声道:“不必抓阄,我愿意领先下去!”
无名氏及蓝岳、瑛姑等无不一阵愕然,转眼凝望住这个颜家高手,心中都泛起莫测高深之感。
颜峰举手走过来,伸手取饼无名氏捧着的玉猫,一面抓起韧索的一端,迅快地绕过双胁,在胸前打个死结。
他接着道:“但必须是夏雪姑娘充我助手……”
夏雪不敢贸然答允,默默符候无名氏的吩咐。
无名氏缓缓道:“久闻颜公子智勇过人,盛名果是不虚,夏雪你可愿意充他助手-夏雪道:“只要你不反对,我就做他助手使了。”
颜峰道:“既蒙夏姑娘允许,请你将径索的另一端缚在身上,一如区区夏雪拾起坚韧细绳的另一头,如言缚好,在胸前打个结,却是活结。
颜峰并不理会,逞向蓝岳问道:“这条细绳可承担得起区区的体重么?”
蓝岳冷哼一声,道:“当然承担得住。”
瑛姑接口道:“此绳经过特制,纵是颜公子那等武学高深之士,一时三刻之内想把它弄断,怕也办不到……”
颜峰微微一笑,道:“那好极了……”说时,从囊中取出一件精钢所制的小巧锁头,道:“此锁乃是区区精心制成,比普通的锁多出一臂,可以锁住绳结,无法解开,现在就请夏姑娘锁住绳结……”
夏雪面泛怒容,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何要请我做助手?况且我既不能解开绳结,这条性命岂不是反而操于你的手中?”
衷姑也接口道:“夏姑娘说得不错,刚才无名氏还因你算定玉猫在手,估计大家不敢向你下手,自告奋勇,首先出马,还赞你智勇兼全的盛名不虚。谁知你竟是仗恃这具特制之锁,所以才敢出马!”
颜峰笑了一笑,道:“夏姑娘勿动怒,区区的苦衷,乃是因为姑娘除了无名氏的话之外,还会受令表弟的左右,而令表弟或会受别人影响,此所以此次出马,端的危机重重,是以不能不详加防范,以免有万一之变
他的话人情人理,连蓝岳、瑛姑都无法反驳,无名氏道:“夏雪,你可愿意用他特制之锁?如其不愿,那就换别人下去!”
夏雪道:“我加上此锁之后,性命岂不是操于他的手中?”
无名氏沉吟道:“是啊!似乎也有不妥……”
颜峰微晒道:“区区与夏姑娘无怨无仇,断无加害夏姑娘之理。况且目下你有无名氏及令表弟在此,区区如果加害于你,他们焉肯让我活着离开?”
夏雪颔首道:“好吧,我如果不冒此险,只怕弄到天亮,也不能开始发掘这千古之谜……”
她接过锁头,锁在胸前绳结之上,颜峰一手捧住玉猫,向崖边走去,夏雪跟在后。
他按照石碑上财神钱干留言的指示,从一处缺口慢慢爬下去,果然每一伸脚下探,都找到落脚的小洞,足供支承身体。
他落下去之后,夏雪也跟着爬了下去。
无名氏和蓝岳必须守在上面,以防颜峰有什么毒计,好拦截他的逃路。
因此,瑛姑和祈辛二人迅快奔落山腰,觅路走到这天隐崖之下。
颜峰和夏雪两人往下爬了四五丈,因崖势缓缓内凹,此刻已看不见上面,只见到底下一片黑暗中,灰白色的石笋如林直立。
他们虽是武功高强之人,但这刻形势太以险恶,只要有一人失足,势必一齐粉身碎骨,同归于尽。故此两人都心中惕凛,小心从事。
降落了五丈左右,便有一块方圆寻丈的突岩。颜峰先纵落这方大石之上,等到夏雪也落脚其上,两人一同舒口大气。
颜峰道:“现下依照石碑上的指示,区区便须由姑娘用绳子吊住,慢慢放下去,等区区看到那朵石莲,便打个招呼,请姑娘用内力荡送到那石莲之上。”
夏雪点点头,道:“我有一事请教……”
颜峰道:“如是题外之言,区区绝不奉复!”
夏雪微晒道:“你似乎有许多秘密,所以怕询问,但我问的不是题外的话,所以你毋庸害怕……”
颜峰道:“姑娘请说!”
夏雪道:“以我看来,你一生多疑善诈,天下之人,在你几乎无一可信,但怎会相信财神钱干石碑上的留言?万一钱干有意陷害武林高手,特地布下假局,岂不是死得十分冤枉?…
颜峰道:“姑娘问得好,其实区区也不大相信财神钱干,不过我断定他不会在此地弄下手脚害人,如果他真有陷害后辈高手之意,凶险之处,必在他的坟墓之内。”
夏雪点点头,道:“这话有理,还有同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为何挑中我充你的助手?”
颜峰心中暗暗道:“我如挑选蓝岳,一则怕他暗算,二则瑛姑绝不答应。如果挑选瑛姑,她必因记恨而加害于我。假如挑选无名氏,却怕我们两人都将被瑛姑鼓动蓝岳及祈辛二人,阻止我们上崖。至于祈辛二人,更是难以信赖。他们身上均有兵刃,可以割绳索,再者瑛姑也将会把无名氏骗开,然后把我攻跌崖下。唯有你最是稳安,一则有无名氏为靠山,别人不敢使我们同归于尽,二则你心计不工,在众人之中,最是愚笨。我自然要挑中你,不过这理由却说不得……”
当下应道:“我自问一向对姑娘甚为诚敬,是以这等生死关头,唯有姑娘可以依赖!”
夏雪淡淡一笑,道:“颜公子好说了,请动身吧!”
她抓住绳子,缓缓把颜峰悬空放下。在她立脚的岩石底下,峭壁凹人两丈有余,是以任是身手再高之人,如果不用绳索吊下,到此突岩时,便无法再往下降。
夏雪把他放下寻丈,突然停手,用脚踏住细绳,探首俯望。
颜峰仰首道:“夏姑娘为何忽然停手?还有寻丈,方到那朵石莲!”
夏雪冷冷一笑,道:“听说凌玉姬离奇失踪,你可知她下落?”
颜峰心头大震,道:“姑娘这话问得甚是奇怪!”
夏雪道:“你能不能把她的下落告诉我?”
颜峰道:“姑娘为何一口咬定区区知道?…
夏雪道:别人不晓得,我却明白的很。试想你如果不是迷上了凌玉姬,焉会对我突然改变了态度,我说得对不对?”
颜峰并非一般寻常之人,是以这刻已不置辩。要知大凡女子以直觉发掘出的道理,极少有误。他纵是用尽千言万语辩答,也难把对方说服。
因此他决定不再徒劳分辨,缓缓道:“即使果如姑娘推测,凌玉姬已落在区区手中,姑娘却如何处理?”
夏雪道:“你先把她目下落脚之处告诉我!”
颜峰淡然道:“姑娘不会把她的住处告诉无名氏吧?”
夏雪道:“那也说不定,我可能告诉蓝岳……”
颜峰道:。‘你当然不会告诉蓝岳,只因你深知凌玉姬对令表弟并无意思,如果告知蓝岳,他把凌玉姬救出来,还不是等如替无名氏效劳?”
他停了一下,见上面没有用反应,接着又道:“话说回来,假使凌玉姬真是落在我手中,对你有百利而元一害。况且目下情势,我不告诉你,你岂又能奈我何?…
夏雪默默片刻,突然沉声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加害于你……”
颜峰道:“姑娘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害于区区?”
夏雪道:‘这很简单,我打石上跳下去,你岂不是也得陪我摔死?…
她话声之中,隐隐蕴含沉重和坚决的味道,一听而知绝非在开玩笑。
颜峰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上直流,忖道:“这女子敢是发疯?”
他心中虽是作此想法,口中却不敢说出来,想了一下,缓缓道:“姑娘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未免有欠考虑………
若在平时,这颜峰为人阴险多智,说话之间喜欢屡屡问断,先教对方猜上一猜。然而此刻他却不敢这样做,一直接着道:“试想如果凌玉姬当真落在区区手中的话,姑娘这一与区区同归于尽,岂不反而促成了无名氏和凌玉姬两人?”
他不愧是智谋出众,工于心计之士,话锋一转便直击对方最弱之点。
上面的夏雪沉默片刻,道:“无名氏与凌玉姬之间的感情,已不是外人能够拆散的,他们纵然永远见不到面,可是仍然会活在对方心中,我这话你听懂了没有?”
颜峰道:“姑娘说的每个字都很明白,可是话中深意却不易了解!”
夏雪道:“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是他们既然如此相爱,我纵然在表面上得到无名氏,也没有处!”
颜峰道:“这话更加令区区不解,既是得到,即使是表面,也强胜于一无所获!”
夏雪冷笑一声,道:“但我却不做此想,若果只是表面上得到,我更感到痛苦,倒不如完全不曾获得。因此,我想出最佳之法,那就是和你一块死掉,那样无名氏便会得到真正快乐,而我也会永远活在他心中……”
颜峰又出了一身冷汗,深感死机紧迫,无法挽救。此外,他实在也弄不懂这夏雪为何肯自寻死路,而让另一个女子投入无名氏怀抱中,得享快乐。
他仰望黯黯长空,不禁发出一声浩叹。
夏雪凄然一笑,俯首望住下面的人影,道:“你虽然死得不甘,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说着,伸在右边的左足轻轻抬起,颜峰顿时向下面溜坠。
那条细绳长约五丈,夏雪此举无疑是等到绳子放尽之后,那股下坠之力把她一拉,便随同跌出石外,与颜峰先后跌死在底下的石笋林中。
眨眼间细绳已经放尽,一股力量陡然传到她胸前的绳结上。
夏雪放软身躯,上半身震动一下,便向石外倾栽出去。
忽然间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抓住细绳。小臂横拦在夏雪胸月复之间,夏雪顿时止住倾跌出去之势。
他睁眼一看,首先碰到一对神光奕奕的眼睛。
接着一阵微风袭到身上,却是另外一个人在她另一侧现身,手中蓝光微闪,登时割断那条细绳。
第一个现身的人乃是无名氏,跟着出现的则是玻姑,她以那柄淬毒短剑割断细绳,同时已把细绳接过,绕在腕上,运力吊住底下的颜峰。
无名氏双目炯炯,望住夏雪。他本想间她颜峰可曾说出凌玉姬是否当真落在他手中。但是,他又感到将此事问她的话,未免对她太残忍。因此,仅仅嘴唇蹑懦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那边瑛姑揪住绳子,低头大声道:“颜公子,你没有骇着吧?”
颜峰平淡地道:“还好,承蒙援救,日后自当图报!”
事实上他一身衣服被冷汗湿透,但此人城府深沉,虽然在这种大风大浪之中,仍然能够自制。
瑛站道:“公子应该向无名氏道谢才对,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你此刻早已粉身碎骨了。”
颜峰哼了一声,道:“我手中捧着他的玉猫,或许他是为了这只玉猫之故。”
无名氏不屑作答地哼了一下,颜峰呵呵一笑,道:“我这话自是不能当真,他为了夏姑娘性命,方始出的手,对也不对?”
瑛姑冷晒一声,道:“颜公子,你要记得,无名氏和我都是不怕直隶颜家声威的人,如果单单为了夏姑娘的生死,这还不容易解决……”
她突然弯腰垂臂,因此颜峰身子陡然向下一沉,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
瑛姑又道:“其次,我老实告诉你,无名氏这次华山之行,你以为当真是为了揭开千古之谜么?那你就在负机谋出众之名了。”
颜峰身躯一震,第一次失去控制,面上神色大变。琅姑虽然无法见到他的神色,但手中的绳子传来的感觉已足够查探出他的反应。
她冷冷一笑,又道:“颜公子,你如果把玉姬小姐的下落见告,我们就开始继续揭破千古之谜的行动如何?”
此言一出,不但底下的颜峰骇了一跳,连旁边的无名氏和夏雪也为之一惊,都猜不透她为何使用这种一针见血的手法。
底下的颜峰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头上的岩石边飘送落蓝岳的语声,他道:“姓颜的如果不说,那就教他粉身碎身好了!”
他的话自然是对瑛姑所说,却使颜峰触动了灵机,暗自忖道:“我如果坚拒说出,万一真的被他们丢落峭壁之下,岂不是永远再没有夺得凌玉姬的机会”
瑛姑冷冷道:“颜公子,你说是不说?”
颜峰大声道:“我纵然说出一个地址,你们也不一定会相信。”
瑛姑道:“你尽避说出来!”
颜峰果真把凌玉姬被软禁的地方说出来。
瑛姑低低对无名氏等人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测验他的话是真是假么?”
无名氏和蓝岳寻思了一会儿,无名氏道:“如果不亲自去看一看,谁也难以断定……”
蓝岳道:“我却有个笨拙之计!”
无名氏道:“蓝兄有什么计策?”
蓝岳道:“这法子很简单,我们先别让这厮弄上来,现下立刻分出一人。兼程赶返洛阳,等到亲眼目击之后,自然可以知道是真是假了。”
瑛姑摇一摇头,道:“蓝公子却没有想到,这颜峰乃是何等毒辣之人。他既然敢但白把凌姑娘的地方说出,自是早有布置,假使是别的人寻上门去,只怕仅能见到凌姑娘的尸身了。”
蓝岳为之一怔,道:“这……这怎么是好?”
瑛姑心中叹息一声,同时泛起阵阵妒火,忖道:“他和无名氏都是机智过人,聪明绝顶之士,想不到一碰上玉姬小姐之事,就都变得这等愚昧,可见得他们竟是如何深爱玉姬小姐……”
无名氏因为顾念着夏雪,所以默不做声。其实他也极想出口催瑛姑想个法子。
瑛姑深深呼吸几下,抑制住心中紊乱不安,缓缓道:“现下有个连环计,大概可以测知颜峰的话是真是假?”
颜峰被吊在半空之中,觉得十分难受,他此刻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偶一动弹,上面的人以为他要攀援上去,急急松手,以致死得不明不白。
他等了好一阵,只听玻姑冷冷的声音飘下来,道:“颜公子,你刚才所说的地址,不知确是不确。我们想暂时委屈你一下,等到有人从洛阳赶回来时,证实了你的话不假以后,才让你上来。”
颜峰大声道:“我早就料到你们有此一着,但此去洛阳,最快也得两三日工夫。”
瑛姑道:“现下尚有四五人在此,可以轮流接替,绝对不会失手令你摔下去……”
颜峰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们推谁去洛阳?”
瑛姑道:“本来应该由我奔波一趟,但目下却分不开身,只好请夏姑娘辛苦一次了……”
颜峰道:“她怎肯为玉姬之事辛苦?说不定她见到凌玉姬之后,一时忍不住妒意,把她杀死……”
瑛姑冷冷道:“夏姑娘已经上去了,听不见你的暗示,我倒是有件事急于问你!”
颜峰叹口气,道:“你尽避问吧!”
瑛姑道:“无名氏和蓝公子已经决定,如果夏姑娘回去这一趟,回来时只带来的恶耗,他们就不管你是否肯说真话,一定要把你摔落悬崖之下,因此,如果你所说地址有误,或是内中另有阴谋毒计,最好此刻说出,我们还可及时追上夏姑娘。”
颜峰确实是真话,也没有其余阴谋,当下道:“用不着追她啦!”
瑛姑道:“你可不要后悔……”
颜峰道:“笑话,有什么好后悔的?”
上面静默了一阵,颜峰突然感到身躯直向上升,不由得大感意外。
片刻之后,他已升到突岩边缘,于是提气借力,轻轻一拔,已飞上岩石。
只见突岩上共有三个人,一个是蓝岳,一个是瑛姑,另一个则是夏雪而不是无名氏。
他微微一愣,瑛姑已道:“其实是无名氏亲自赶往洛阳啦!”
颜峰面上颜色大变,正要向上纵起,突觉数股潜力分从几路袭到,不得不迅急发招拆解,竟无法向崖顶扑上。
那数股潜力乃是蓝岳。瑛姑及夏雪三人一齐出手,这三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而且占取主动之势,是以颜峰不但无法冲破他们的阻截,反而渐渐后退,眨眼之间,已退到边缘之上。
道,“看你急去的样子,可见得那地址不假。但我们却不能让你立刻赶往洛阳,及时把玉姬小姐移到别处。”
颜峰本来很易被迫跌落崖下,幸而对方三人这时已煞住进迫之势,才勉强立住脚不再后退。
道:“你何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现下立刻开始揭开千古之谜。无名氏既要得人,自然要放弃得宝了。”
这话果然深深打动颜峰的心,连忙应道:“好吧!我们开始寻宝就是。”
瑛姑扬一扬左手细绳,道:“有劳颜公子再度下去如何?”
他们说话之时,一直仍在发招动手,虽然不似开始之时那么激烈,然而如果颜峰换了一个武功稍差的人,早就被他们凌厉沉重的掌力击落悬崖了。
颜峰一手捧着玉猫,只剩一只手,要拆解三位高手的攻势,谈何容易。再者,一开始时已失去机先,更难挽回危局。
因此,他已没有选择余地,低喝一声你可得小心,倏然退纵出巨石之外。
瑛姑运起内家真力,绷紧那条细绳,让他缓缓下坠。
这时,崖上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飘落突岩上,正是那失去踪迹的无名氏。
夏雪喘了一口气,悄然站在一边。
无名氏缓缓走到她身边,举手绕住她的香肩,道:“你可是累了么?”
夏雪感激地笑一下,道:“我很好,你现在可以当真赶到洛阳去,不必为我的缘故而不去。”
无名氏心中甚觉不安,充满了歉疚之意,摇头道:“不必着急,等这边的事办完了,我们一道去。”
夏雪抑制住一肚子幽怨,微笑道:“她也许有危险,你还是早点去的好。”
无名氏道;“大概不致有事,现下我必须把千古之谜这件事料理清楚,你一定要得到一份,如果我不在的话,恐怕有人要害你。”
夏雪轻叹一声,流露出既欢喜又幽怨之色,无名氏懂得她的意思是一方面为了他并不因知道了凌玉姬的下落,便急急赶去,置她于不顾,甚至还尽先为她安排好才肯去救凌玉姬,因而欢喜。
另一方面,她必是感到纵然获得了巨额财富,却也难以补尝感情的损失,是以心中幽怨。
他也觉得这样对夏雪很不公平,是以更加泛起怜悯之心。
夏雪忽然道:“这一边的大局也十分重要,凌姑娘身在魔窟,自然也是不妥。我看不如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那就由我代你走一趟。”
无名氏想道:“如果我拒绝了她,她一定以为我不信任她而大感痛苦。”
当下不能多作考虑,立刻应允,并且先行谢她代为跋涉的好意。
夏雪立刻纵援上去,不久,已上了崖顶,消失不见。
这时,岩石上只剩下无名氏及蓝岳、琅姑三人。
蓝岳抓住那条细绳,运贯内劲,使颜峰向崖壁内凹处荡去。
瑛姑大声道:“我们之中必须分出一人,到崖下与祈辛二人一同瞧着玉猫双眼的光华,免得祈辛二人串通起来,被他们所骗……”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我想在此与蓝兄一道对付颜峰,底下之事,烦你主持一下如何?”
瑛姑见了他儒雅风流,温文俊逸的笑容,也不禁怔了一下,忖道:“怪不得有这许多人倾心于他,看来他似乎比蓝岳还要动人些……”
她点点头,迅速地纵向崖壁,无名氏接着道:“夏姑娘业已赶往洛阳。”
瑛姑停在两丈高的地方,低头道:“我知道,所以你们不可让颜峰回到上面来……”
她说完之后,突然感到一阵后悔,迅即向崖上援攀,一会儿儿便到了上面。
那石崖内凹之处,有朵大如桌面的石雕莲花,颜峰落脚在上面,只见这朵石莲花雕工甚是精美,每一瓣都光滑细微异常,甚且隐隐浮动着莲花那股清香。
这朵莲花从镜面般光滑的石壁上斜斜伸出,花茎也雕刻得极是精美。
颜峰诧异地左顾右盼,忖道:“这朵石莲无疑是就着壁问天生突出的一块石头雕成,工程之艰困浩大,世上罕见,那财神钱干单是刻这朵石莲,只怕要用去为数颇巨的银子,以及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不免联想到财神钱于的坟墓,顿时贪念大炽。
低头看时,只见二十来丈的地面,石笋如林,似乎有人影晃动。
他一面运功站稳在石莲之上,免得被劲烈山风卷动脚步,一面提口丹田之气,大声喊道:“喂,崖下可是祈北海,辛龙孙两位?”
这么远的距离,若是平常之人;已不易传送话声,何况山风甚是劲烈。
他侧耳一听,立刻就听到祈北海粗壮的噪音道:“不错,这儿还有玻姑,现在开始吧广颜峰提高声音,应一个好字,便按照钱干所留的指示,纵落最外面的一瓣平展的花瓣上,蹲了下来,把玉猫放在花瓣尖端,斜斜向外面弯曲之处,这样,玉猫便变成头低高的姿势,底下之人,只要站在适当的地方,便可瞧见猫眼光华。
他蹲低按住玉猫,耳中只听山风劲卷之声,无所事事,便低头细看前面上的花瓣。
他的眼力自然不是常人可及,是以在这等夜深暗黑之际,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发现有几行字迹,凝神看时,却是一排姓名,字迹凹人石头之内。
他数了一数,一共是九个人,这些人姓名在武林之中并不多见,但颜峰家学渊源,博知天下之士,是以晓得这九入均是封爵金榜上列名的高手,每个名字的字迹都不相同,可见得乃是分别由不同人,用指甲或尖锐之物刻上。
他惊讶地忖想了一阵,随即已经明白,也伸出手,在最后的一姓名之下,刻上颜峰两字。
之后;他再数一数,总共是十个人,他突然大喜如狂,忖道:“财神钱干自己公开宣称有十只玉猫,其中有九只膺品,目下显示出在我之前,曾有九个人试过。他们既然都没有成就,可知那九只玉猫皆为膺品,只有这一只才是真的……”
一念及此,登时泛起无数恶念,寻思独得重宝之法。过了一会儿,忽见一支火箭从地面斜斜飞起,带起一溜蓝光,接着发出一声暴响。
他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头上已飘落蓝岳的朗朗话声,道:“颜兄,可以上来啦!”
颜峰迅快地把玉猫塞在花瓣缝中,随即感到绳子一紧,便纵出石莲花之外。
上面的蓝岳运起内劲,使他停止摇荡之后,又大声道:“颜兄且等一等,无名氏有话要说……”
颜峰为之大讶,果然不敢缘绳爬上,生怕稍一用力,蓝岳感觉出来,便突然松手,那时自己非摔死在底下如林石笋上不可。
只听无名氏的声音道:“颜兄且忍耐一阵,目下夏姑娘已兼程赴洛阳,等她返回之后,如果凌玉姬安然元恙,才能放你上来。”
颜峰哼了一声,道:“这样本来不成问题,但是假使下面的人找到秘图,他们肯等候夏姑娘回来,才动身找财神之墓么?”
无名氏道:“你放心好了,若是找到秘图,你的一份,包在我身上。…
颜峰明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当下便不再言语。
这时,底下的瑛姑及祈辛二人,已经合力向地面掘下去。
他们一直掘了五尺多深,但是仍然毫无所获。
瑛姑失望地道:“看来财神钱干的话,并不虚假,必须要找到一个普通人才行!”
祈北海愤愤地骂了一声,辛龙孙却阴笑一声,道:“这只玉猫是不是那只真的,还成问题。以我们的眼力,也许那玉猫双眼虽然没有夜明珠,但仍然可以看见,必须要普通之人看过之后,才能决定。”
瑛姑道:“找个普通之人并非难事,不过却要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他们一齐找路上去,到了崖顶,又一同爬落那块突岩之上。
蓝岳剑眉一皱,道:“找不到那块秘图么?”
瑛姑道:“找不到,恐怕非找个普通人来不可。”
蓝岳道:“现在马上出去找就是了!”
瑛姑道:“此举可要花费不少时间……”
辛龙孙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不过兄弟却觉得这人不大好找,只因如果没有渊源的话,谁敢随便跟我们到这等深山大壑?”
道:”那就只好用点手段啦!”
蓝岳道:“不错,一定要用点手段,我看暗暗掳掠一个孩子到此地来,并非困难之事,而且也不愁孩子会出鬼主意。”
这话一出,祈北海、辛龙孙及玻姑都同声附合,只有无名氏默默不语,好像是全神贯注在手中的绳了,是以元暇多讲。
瑛姑道:“此举虽然跋涉辛苦,但却不得不有劳祈辛两位走一趟了广祈北海和辛龙孙答应了,祈北海道:“若然那孩子不听话,我就先教他吃点苦头,包管乖乖跟着来。”
辛龙孙道“我们走吧!”
无名氏突然沉声道:“且慢!”
他声音中似是蕴含着怒意,是以众人都讶异地转眼望住他。
无名氏接着道:“哪一个用这种卑劣方法的话,我纵是一时无法制止,日后也会要他的命!”
祈北海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名氏道:“你们一心一意想得到财神钱干的遗宝,便不择手段,这等行径,与盗匪何异?我绝不答应!”
这一干人都不是盗匪,是以被他责备得哑口无言。
瑛姑道“不去就不去啦,何必骂人。我走一趟可好?…
无名氏道:“不行,等夏雪回来,我亲自去找。”
辛龙孙道:“难道我们都白白坐在这里等候么?”
无名氏道:“你高兴就等,不高兴也没有人强迫你留在此地。”
祈北海洪声道:“假如我们几个人一齐出手,把你迫坠崖下,却又如何?’无名氏微晒道:“瑛姑第一个就不答应。”
蓝岳剑眉一皱,望着瑛姑。
瑛姑忙道:“无名氏,你说话别含混不清,你得把道理说出来。”
无名氏道:“你们一动手,首先自是颜峰送命,他一跌下去,那只玉猫势必粉碎……”
蓝岳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瑛姑眼珠连转,过了一会儿,道:“我们上去休息一会儿,再下来替换无名氏。”
她向那三个男人使个眼色,因此他们都不反对,纷纷上崖。
到了上面,玻姑低声道:“我们必须设法除去无名氏,才能尽快安然取宝!不然的话,武林中人闻风而集,岂不坏事?”
蓝岳道:“这话不错,但有何妙法可以向他下手?”
瑛姑微微一笑,道:“只不知祈辛二位身上可有绳索?”
祈北海和辛袭孙各从囊中取出飞抓长索,交给瑛姑,瑛姑接过,将两索打结连起来,共有三丈余长,她笑一笑,道:“这一回无名氏必死无疑。”
她心中涌起无名氏的面庞,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可是马上又泛起凌玉姬那张风华绝代,艳冠群芳的面容,不忍之心,顿时如烟消云散,辛龙孙疑惑道:“无名氏不见得会死在我们手下,他的武功何等高强,若是舍命相拼,我们可不容易赢得他……”
蓝岳也有此怀疑,但他却矜持住不问出口,这时听辛龙孙说了,便也附和一声。
瑛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无名氏为人做事,比较古板方正。如果我们突然一齐向他出手,他一定不肯把颜峰丢下,这一来他只剩下一只手,又不能纵跃闪避,更无法逃走。我们利用他心中矛盾,未能断然舍下颜峰以前,奋力进攻,他非死不可!”
那三个男人眉字间都泛起喜色,祈北海道、“不错,不错,无名氏这人具有侠义心肠,必定宁死也不肯放开手中细绳,此举必能取他性命!”
瑛姑道:“现在我先设法把这条长索丢给颜峰,让他先套住石莲,无名氏跌下去的话,就不会把这个抱住玉猫的人跌死。”
她看得出三个男人对她钦佩之情,心中感到万分得意,当下沿着崖边走去,到了一处突出的崖边,低头看时,发觉地势甚佳,不但可以见到颜峰,并且丢索之际,无名氏不会看见。
她把长索丢给颜峰之后,便走回蓝岳及祈辛三人面前,轻轻道:“可以开始行动啦!”
蓝岳道:“且慢,无缘无故怎能出手?总得想出个原故才行。”
瑛姑眼珠一转,道:“那还不容易,我们落到下面,如此这般,必定可以打起来……”
蓝岳等人连声称妙,当下鱼贯爬落那块突岩之上。
祈北海洪声道:“无名氏,把颜峰交给我吧!”
他声音这中,隐隐流露出恶意,无名氏眉头一皱,道:“我还不累,不必劳烦祈兄。”
辛龙孙冷冷道:“老祈,你动手的话,我一定帮你!”
蓝岳插口道:“两位此举是什么意思”
祈北海洪声道:“那玉猫既然没有,要等下去,却怕迟则生变,因此我不如趁颜峰没有反抗之力时,把他丢下去。”
蓝岳道:“两位何故要杀死颜峰?”
辛龙孙冷笑一声,道:“蓝兄竟然忘厂烦恼峡之事么?哼,哼,此人若不趁早除去,日后定然会用别的手段害死我们。”
蓝岳恍然道:“是啊!这颜峰武功高强,尚是其次,则是他心计之工,难以防范!”
瑛姑接口道:“公子之言有理,其实无名氏他也曾被辱于烦恼峡,是以相信他也会同意趁早除去这个武林大患。”
无名氏道:“这件事办不到,一则我答应过如果他前此所说凌玉姬的藏处乃是属实的话,便不杀他。二则玉猫尚在他手中,若是杀他,那玉猫也难以保全。”
祈辛二人同时啊了一声,追问凌玉姬之事,无名氏简略地把情形告诉他们,最后道:
“虽然这颜峰工于心计,阴谋层出不穷,可是我已经答应过不杀他,尤其是目下尚未证实他的话是真是假,更无杀他之理!”
祈辛二人心中有数,知道颜峰死不了,而趁此机会杀死无名氏的活,凌玉姬又成厂无主名花,便有逐鹿机会。
祈北海怒声道:“不行,说什么今晚也得杀死颜峰不可,你如果不肯交出,我就强行抢夺啦”
辛龙孙也道:“玉姬小姐不知被这厮怎生欺负法,这厮非死不可!”
琅姑道:“颜峰说的地址,一定不假,我敢用人头作保。”
蓝岳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也赞成把颜峰摔死!”
折北海,辛龙孙一齐抢上去,出手抢夺无名氏手中绳子,无名氏侧身让开,大喝道:
“两位如果逞强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蓝岳晃身欺进,朗朗大笑道:“无名氏,你冒什么大气?”笑声中揉身发凌厉攻去。
无名氏单用一只左手,探臂一抓一甩,蓝岳便斜斜旋开。
瑛姑掣出那柄吹毛过发的淬毒短剑,划出一道蓝汪汪的光华,直向无名氏攻去。另一边祈辛二人,也一齐发招夹击。
无名氏只有一只左手可用,兼且又不能纵跃闪避,面对这四化上一流高手夹攻,自然危险万分。
只见他身形急塌,一腿盘扫,迫开祈辛二人。左手发出一股沉雄掌力,猛劈瑛姑。
蓝岳迅快抢上来,拳打掌劈,一连猛攻了五六招之多。
无名氏迫得边闪边退,看看已退到岩石边缘,已不能再退。
蓝岳使出一招怪异手法,掌势似退实进,“膨”的一声,己击中无名氏肩头。
无名氏身形一晃,祈北海欢呼一声,以为他一定要跌出突岩之外。哪知从无名氏那边有一股奇重的潜力“呼”地涌到,撞得他一阵晕眩,若然不是闪避得快,这一下就要了他的性命。
祈北海还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蓝岳已经朗声喝道:“诸位小心此人借力反击的功夫!”
无名氏双足钉在突岩边缘,稳立如山。他若不是右手吊住颜峰,确实有冲出重围的实力。
但目下的形势却险恶万分。
要知他这种借力反击的上乘功夫,对付次一流的武林好手,或者是他在全无挂碍之际,被许多高手包围,偶一施用,就可突出重围。但在目前的情况之下,却没有什么大用,最多再抵挡三招两式,必被那四人击落悬崖之下不可。
祈北海深深吸口气,振起精神,便随同其余三人散开,向无名氏逐步迫去。
底下的颜峰已乘此机会,将长索准备停当,暗暗运足内家真力,贯注在长索之上,振腕向石莲上一片花瓣抛去。
那条长索笔直射去,索端的圈子正正套在那花瓣之上。
无名氏明明感到手中细绳一沉,似是颜峰急扑上来,心中迅速忖道:“如果颜峰及时纵上来,我就可以放开手与他们一拼啦!”
他眼珠一转,朗声道:“你们一定要杀死颜峰的死,不如由我亲手把他摔死!”
蓝岳等人听了这话,都为之一怔。瑛姑深知无名氏一身武功,难以力敌,如果他及时摔掉颜峰,得以放开手施为的话,自己这边四人万万杀不死他,因此,她必须及时制止众人动手,免得露出破绽。
这时;蓝祈辛三人都没有动手,瑛姑便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无名氏仍不松手。瑛姑立刻恍然大悟,急忙催众人动手。
无名氏拖延了这一会儿工夫,仍然不见峰上来,心头一沉,又见玫姑催众人动手,暗暗长叹一声,付道:“想不到我竟死在此地!”
蓝岳首先发难,出掌从侧面凌厉攻上,无名氏发掌迫击,“膨”的一声,把蓝岳退两步。
祈北海辛龙孙和玻姑正要合力夹攻,突然崖上三丈左右的石壁之上,有人冷冷喝道:
“住手!”
此人突如其来,委实令人惊讶,瑛姑等人都不禁煞住招数,回头瞧看。
只见一个身穿短打衫裤,头系红中的中年人,附身石壁之上,一掌托住一枚鸡卵般大的红色圆弹,双目炯炯,注视着他们。
瑛姑最先瞧见那人手中的红色圆弹,面色大变,尖声叫道:“大家停手,且看他有什么话说。”
那人冷冷晒道:“藻姑出身于夫人府,见尽天下英雄,区区手上这枚五雷神弹虽是得之不易,却瞒不过你一对眼睛。”
他脾月兑自豪地移目看看其余三人,接着又道:“尚幸诸位没有逞强继续出手,把无名氏击落悬崖,不然的话,我包管你们四人连同脚下的一方巨石,都在弹指之间,变为碎粉。”
蓝岳。祈北海,辛龙孙三人都不是孤陋寡闻的人,是以一听“五雷神弹”之名,都凛然变色。
蓝岳朗声道:“你的目的如是要救无名氏一命,目下自然不敢妄发此弹,因此我们也不用畏俱。”
那人阴声而大笑,道:“这也说不定,我对无名氏并元十分好感,只是顾念底下那人手中的玉猫而已。”
无名氏趁此机会,大声叫道:“颜兄,上来吧!”
底下的颜峰听出有变,扬手把长索丢掉,便缘住细绳,迅快揉爬上来。
石壁上那人道:“颜公子没有事吧?”
颜峰嗅了一声,道:“原来是神指丁岚兄赶到,我的运气还好。”
他说话之际,迅速向石壁上纵去。
神指丁岚手指微动,似是要问他发出掌中的红色圆弹。
颜峰骇得面色大变,脚尖一点石壁,立时凌空退飞,重复飘落那块突岩石之上。
神指丁岚道:“颜公子来势汹汹,可是想出手加害于我?”
颜峰道:“丁兄何以疑虑及此?我怎会对你恩将仇报?”
他的话声甚是和善,显然这刻他可不敢得罪这个掌心托住五雷神弹的人。
神指丁岚道:“这样说来,竟是区区多疑了!”他反身向崖顶腾纵而上,转眼间已经到达上面。
颜峰正要上去,瑛姑突然道:“颜公子,哪只玉猫怎的不见了?…
颜峰怔一下,道:“我适才大意失手,跌落崖下啦!”
无名氏疾然跃过来,拦住他去路,忿然道:“以你一身武功,那有大意失手之理?分明是故意丢掉,看招。”
他使出十二散手中的“龙虎斗”之势,双手齐发,啸风之声震人耳鼓,凌厉异常。
颜峰略略识得这一招,是以发招抵挡,谁知无名氏在这一招之中,暗蕴修罗七诀中的“圈打”和“拦劈”两大诀。是以手法变化,难以测试,颜峰拆解不开,反被他迫得连退数步。
蓝岳朗声大喝道:“猫既然已失,此人留之何用?不如立刻杀死,还可替凌玉姬出一口气!”
他大喝之际,向左边堵截过去,祈辛二人一听有理,便缓移到右边。
颜峰眼见当前形势大是不妙,单是一个无名氏,已能把他迫出岩外,跌落悬崖之下,何况尚有蓝岳等数人虎视在侧。
他心念一转,只好高声道:“那玉猫实是藏在石莲花瓣之中,并非夫手跌落。”
无名氏煞住掌势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颜峰道:“自然是真的,你自家也说过不相信我会有失手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