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如……先下手为强”榆林侯府的第一谋士兼管家江仲宁,瞄了眼角落里的计时沙漏,语气平稳地问道。
侯府即将迎来一位不受欢迎的女主人—钱朵朵。
一名身穿华服的俊雅公子坐在厅堂的主位,手握圣旨,侧头望着窗外雨丝纷飞的景致,完全不理会一旁的下属及老友。
“我感觉到风雨将至。”在侯府里来去自如的风及川,一坐进江仲宁左手边的椅子,高大的身躯把整张椅子塞满,他毫不客气的大啖桌上的瓜果,大笑道:“皇上竟然帮自己的皇叔指婚”
“风雨将至,百花飘落,也算是一幅美景。”榆林侯朱守镇不在乎的淡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语音醉人。
“侯爷,现下可不是赏景之时。”江仲宁劝道,果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厅上静默了好一会儿,朱守镇依旧悠闲地望着雨景。
“侯爷,皇上的动作不比你慢哦!”风及川满足的舌忝舌忝唇,笑道。
“皇上为了毁掉榆林侯府,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亏侯爷多年前还助他登基。”江仲宁嗅到危险的信号。
当年的夺嫡之战,朱守镇极尽所能的协助怀灵帝从其它皇子手中夺得天下,不明个中玄机的人,都以为他是最大功臣。
但他早就将朱桓杨的野心看得通透,朱桓杨就像一头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吞噬朱家万年基业的猛兽,既残暴又无情,为了牵制当时已掌握局势,即将顺利登上皇位的朱桓杨,不让他将冬楚皇朝一步步推向深渊,朱守镇假意向他示好,献出丰厚家产,保住自身势力,不动声色地抵挡他高高扬起的利爪。
“与其担心,不如好好庆贺一番,本侯终于要娶妻了。”二十八年来,朱守镇始终忙于权力周旋,一直没有时间为自己找个夫人,皇上这次出手,他打算将计就计,正所谓礼尚往来!
朱守镇知道朱桓杨除掉他是迟早的事,但他不解的是,朱桓杨莫名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冬楚皇朝从不曾辜负过他。
即使始终无法得知造成朱桓杨欲颠覆皇朝的理由为何,朱守镇很清楚两人的战争已宣告正式开打,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朱桓杨会送给他什么大礼了。
大喜之日终于到来,成亲当天,朝野上下同声庆贺,光是礼单就收了两筐,只不过两位新人都心不在焉,可以说是敷衍了事。
拜完堂,新娘先行回到新房。
拜堂时,朱守镇故意叫宁代替,他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享受清静,等客人差不多都打道回府,他才来了兴致,带着江仲宁前往新房“明雪院”,打算会一会皇上派来的小奸细。
一路上,江仲宁心事重重地说道:“侯爷,老太妃叫人捎来话,叫侯爷……”他做了一个割颈的动作。
老太妃乃是朱守镇的生母,按照祖宗规矩,即使先皇已去,老太妃也得住在宫里,与亲生儿子分隔两地,虽说同在帝京内,但也只有在节庆时才能相见。
“此事再议。”母亲一向狠毒无情,可他虽有谋略野心,却从不牺牲无辜的人。
见侯爷不快,江仲宁赶忙转移话题。“看来今晚有戏瞧了!”
“今日好像是本侯成亲,你怎么比我还开心?”身材修长、相貌俊雅的朱守镇好笑地斜睨着他。
“既然钱朵朵来者不善,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她。”
“哦?”朱守镇浓眉一挑,用眼神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我命府中工匠打造一顶二十斤重的纯金凤冠,哈哈,这还不压死她!”想嫁入天下第一富贵之家,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原来如此……”朱守镇故意拉长音,然后平淡地回道:“输的可能是你。”他不认为朱桓杨会好心到派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来对付他。
“侯爷,你干么帮那个奸细说话?”江仲宁不满地哼道。
朱守镇抬眸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院落,不发一语,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明雪院。
钱朵朵,他无声地重复默念她的名字,对她是越来越好奇。
他加快脚步走到月洞门前,扫了一眼地上堆栈成小肉山的侍卫和婢女,男的脸上挂彩,女的半数已昏死过去。
“大胆!这是谁干的”江仲宁从朱守镇的身后冒出来,愤怒喝道,并将府内的护卫喊来。
“大爷我干的!”在璀璨火光照射下,从月洞门内跳出一个身高七尺,动作矫捷的汉子,他有着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众人打量着气焰嚣张的男子,他的个头相当高,四肢细瘦如竹,反而显得头很大,再仔细看他的脸,让人忍俊不禁。
“你是蛤蟆精?”又怒又笑的江仲宁指着蛤蟆的鼻子问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大眼突出,大嘴几乎都快咧到耳后,长相怪异,真是笑死人了。
“本大爷叫蛤蟆,不叫蛤蟆精!”
“你是怎么进府的?”朱守镇不急也不怒,沉声询问,眼神落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
“哟!你们还真健忘,”蛤蟆抖抖手里的帕子,鼓出的双眼暧昧地一眨,“我是侯爷夫人的婢女,自家人都不认识了?”他压根不晓得朱守镇是谁,还得意扬扬地哼道。
朱守镇虽然觉得好笑,却又不禁在心里轻叹,能与这种奇怪的人相处,他的娘子想必也不会太普通……
“侯爷,仲宁想吐……”铁青着脸的江仲宁瞄了蛤蟆一眼,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谈话间,为数近百的护卫自四面八方聚拢,在江仲宁一声令下,一部分护着自家主子,其它人则直往蛤蟆冲去。
一阵猛烈的交手之后,侯府的高手们三两下都被丢了出来,一个个倒地不起。
“哼!我们家朵朵正在歇息,你们休想打扰她的好梦,她这几日忙进忙出,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今天就算是侯爷也不准进来。”脸上也挂了彩的蛤蟆扬扬绣花帕子,横眉怒目的斥道。
然而越是这样,越加深朱守镇想要一探她庐山真面目的决心。
他扫视被打倒在地的护卫,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些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居然全败在这个怪胎手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放肆!这可是榆林侯府,你竟敢拦住侯爷?”江仲宁边吼,边暗自惊叹此人功夫了得,看来皇上派来的人,果真有两下子。
“仲宁,你带着人都下去吧。”朱守镇神态自若,优雅地命令道。
“侯爷……”
“仲宁!”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却惹得江仲宁浑身一震。
“侯爷,属下这就退下。”
“哼!你想怎么样?”蛤蟆咧嘴笑看着弱不禁风的侯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会会我的娘子。”他只是想看看往后的对手是怎样的人。
“就凭你这个文弱书生也想过我蛤蟆必”作梦!
“本侯见你也累了,不如早点歇息。”
“多管闲……”蛤蟆话都还没说完,便双眼一翻,整个人虚软倒地。“你……对我做了什么?”在失去意识前,他仍想知道朱守镇到底是何时出手的。
“不过送了你一颗小小的算盘珠子。”朱守镇长腿一跨,越过横躺在地的蛤蟆,步入院落内的曲折幽径,朝明雪院的深处走去。
“你……是什么……时候打中我的”蛤蟆惊骇地模到眉间那颗指月复大小的算盘珠子。
他自认武功不差,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侯爷轻松放倒,不过再多的疑问也无法让他恢复清醒,就在眼睛阖上的那一瞬间,他瞄见朱守镇飘逸的身影晃入内院。
朵朵,危险!
但一切都太晚了。
小径旁开满世上罕有的紫金旱莲,银白色的花海在月光下更显诱人,将喜气洋洋的新房,营造出一种人间仙境的气息。
朱守镇轻轻推开房门,镶金边的衣缘上,还沾着紫金莲上的夜露。
屋中案头的红烛,突地绽出一朵火花,稍纵即逝,微小的声音并未惊醒正在酣睡的女子。
他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喜桌上的酒菜全被一扫而空,显然他的新娘根本不打算等他。
此时钱朵朵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几句,随即从床的这头滚到另外一头,小小的身躯差点滑出床外。
突如其来的动作,成功吸引了朱守镇的注意,他没有多想什么,快步接住币在床沿上的小身子。娇软圆润的身子在抱,他心中猛地一震,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天真睡颜。
她让蛤蟆在外挡人,自己却在房里睡得如此安稳,真不晓得她是太相信蛤蟆的武功,还是真的没心机到这种地步。
他认真地扫视她似弯月的柳眉,浓长如扇的眼睫,圆润小巧的鼻头,视线最后落在她柔软红艳的娇唇上。
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圆润可爱得紧。
不论怎么看,怀里这个无害的小东西,都不像怀灵帝会派来害他的人,他突然替她感到忧心,不晓得她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小奸细,妳到底有何本领?让朱桓杨决定送妳来?”低沉磁性的嗓音,蕴含不自觉的纵容。
朱桓杨该不会是派她来吃垮他的吧?看着她丰腴白女敕的小脸,他忍不住贝起嘴角。
“当掉……就是这个,通通当掉!”正在与周公讨价还价的钱朵朵,边说着梦话,边像只小猫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
虽然只是轻轻擦过,朱守镇顿时觉得有股火苗自指尖延烧至心坎。
“本侯就给妳个机会,看妳可以搞出什么名堂。”她娇憨可人的模样,遏制住他心头的杀机,身为怀灵帝的棋子,按理说应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二十斤耶,当掉。掌柜的,你不会坑我吧?这可是出自侯府的凤冠。”小人儿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犹不知自己早已身陷险境。
朱守镇低头微笑,饶富兴味,他早就料到江仲宁绝对会吃瘪。
“连凤冠都当掉了,妳是很缺银两吗?难不成妳也与本侯一样爱财如命?”看来榆林侯府多了一个爱财的侯爷夫人。
“臭三哥,养一群梨园子弟,每个人月银二十两,我到哪去筹这笔银子啊!小泵姑又要生孩子了,满月酒的钱我都还生不出来。”狂喜突然变成埋怨,细眉紧皱。
“妳在担心?”他的心因为她的呓语,莫名多了一丝沉重。他打量着未着嫁衣的新娘,她只是随便裹着素白衣裤。
察觉自己因怀中人儿分了神,朱守镇微微一愣,随即将她安置回床榻上,并拾起地上的被子替她重新盖好。
“小奸细,我等着妳给我惊喜!”他能想象往后的日子,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越来越有趣。
朱守镇来回望了那张可爱的面容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他突然渴望快点天明,他期盼着与她的交手。
“啊!睡得好舒服哦!”钱朵朵张大嘴巴,眼睛微瞇,打了一个大哈欠,丰腴的两只小手在空中伸展,惬意地舒展筋骨。
“妳总算醒了……”蛤蟆两眼含泪,趴在床沿故作哭泣道:“我昨夜可是睡在石板上,露水还打湿了我的衣裳,好冷。”
“蛤蟆扮?你的眉间怎么一团青紫。”
膀蟆扭着手绢,像个女人一样哭诉,将昨夜的缠斗全都告诉钱朵朵。
“榆林侯!哼,竟敢欺负我的人,他完蛋了他!”钱朵朵马上回复神智,利落地下床,接着开始在房内翻箱倒柜找东西。
“妳不会想找把刀去砍他吧?”她的功夫差得可以,除了小时侯练成的轻功之外,其它的不值一提。
“废话!当然是穿衣服去骂人。”
“昨夜……昨夜……”蛤蟆心虚地看着钱朵朵整个人埋进巨大的木柜里,只露出一双小脚。
“昨夜怎么了?”
“昨夜,那个……那个……侯爷打倒我之后,有进房间……”蛤蟆好不容易吞吞吐吐地说完话,只听见木柜里传来一声闷响。
“啊!撞到头了!”钱朵朵捂着撞疼的额头,瞪大双眼,快步冲到蛤蟆的面前吼道:“你不是说会誓死保卫我的清白吗?我……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她该不会已经被那个老头给……完了完了……
“我没想到他功夫那么好。”谁晓得看似文弱的榆林侯,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如化。
钱朵朵放声尖叫,决定去找那个混蛋糟老头算帐。“这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占我便宜……”她一边咒骂着榆林侯,一边急忙套上衣裳,接着怒气冲冲的步出新房,找人去了。
膀蟆轻功不好,只能吃力地尽量跟上她。
穿过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碧水池塘,再跨过四、五座雕饰华丽的拱桥,两个人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八角琉璃亭外。
“该死!这里离前厅还好远。”一阵清风拂过钱朵朵带着红晕的圆脸,也让她的火气消去了几分。
她这个时候去找榆林侯算帐,是不是太冲动了?她还有正事要办呢……当钱朵朵正思忖着往后的计划时,两个人正快步迎面而来。
“哇!好耀眼!”她还来不及打量对方,就已为走在前方的男子倾倒。
男子身穿简单却不失高雅的赤色衣袍,镶以华丽的金线滚边,看起来飘逸又贵气,当她的视线移到他的面孔时,她惊愕的眼睛,瞪得更圆更大了。
他光洁晶莹的肌肤比女人家还细,面容斯文俊秀却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神态优雅,气质出尘,让周遭的美景相形失色,甚至比太阳的金芒更令人目眩神迷。
钱朵朵看呆了。
朱守镇率先走到她面前,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不发一语。
呆愣住的钱朵朵忽地皱起小脸,她竟然觉得侯府的人好看她昨晚睡着时,一定是被那个皇叔老头下了咒。
“你是什么……人?”她两颊通红,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问。
“妳说呢?”
“你……”该不会是糟老头的儿子吧?
膀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日伤他的榆林侯,正想出声提醒,却感受到朱守镇投射过来的警告目光。
膀蟆突然心一惊,这个人看似优雅无害,实则如隐身暗处的雄鹰,犀利果决,惹不得啊!他慌忙的低下头,为了保住小命,只好赶快闭上嘴。
“看你不像是下人。”钱朵朵好不容易平稳自己的心绪,仔细评断一番,天真的俏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笑。“你是朱守镇的儿子?”
钱朵朵想象中的榆林侯少说也有七十好几,有这么大的儿子很正常。
“放肆!”江仲宁正准备大声喝斥,却被朱守镇的眼光制止,只好忍住气,退到一旁。
“哟!这么算起来……”钱朵朵以为自己猜对了,还很认真地抚着下颔说道:“我是你的娘亲耶!”
“年纪这么小就想当娘了?小笼包!”朱守镇暧昧地眨眨眼,收敛起平日的锐利,露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小笼包?”钱朵朵连忙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竟敢轻薄我”
“妳好像误会了,小笼包。”朱守镇连忙摇摇头。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丰腴小巧的如同一颗颗可口的小笼包,这是他对她的赞赏,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想歪,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你跟你爹一样色胆包天。”一个夜闯香闺,一个大清早就说她的胸部是小笼包。
“府内没有妳说的色老头。”朱守镇觉得这个丫头很与众不同。
“胡说!”
“妳说的……色老头,可能是我。”为了不再让她误会下去,朱守镇决定公开自己的身分。
“嗄?”钱朵朵倏地闭嘴,眨眨翦水双瞳,缓缓将视线移回他身上。
“你说什么?”
“钱朵朵,妳是不是以为榆林侯已经七老八十了?”
“差不多吧,与他同辈的先皇不是早翘辫子了?”钱朵朵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纵然眼前这人的语气十分和缓,可是在她听来,却像有根绳子慢慢在她纤细的颈间收紧。
“哈哈!”朱守镇心情大好,朗声大笑,“妳还真笨,小笼包。”她那副呆愣的样子还真可爱,虽然倔了点,却月兑不了稚气,出乎意料之外的讨他欢心。
“蛤蟆扮!情况不妙!”钱朵朵踮起小脚丫,慢慢退到蛤蟆身边,对方比她想象的更难缠。
“小笼包,在下就是榆林侯,今年二十有八,不是老头子。如果我没记错,昨日我们俩已经成亲,妳是不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相公?”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砰!钱朵朵好像听到有东西在她身体里炸开,她的思绪顿时一片茫然。
怎么可能她、她……竟然嫁给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你……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而且还如此好看。
“怀熙帝生下本侯时,已六十多岁,我比皇兄们小很多岁,也正好比当今皇上大一岁。”
“我完了。”钱朵朵突然觉得有棉花塞进她的喉咙,呼吸吞咽都变得困难。
他帅气的容貌,勾人的语调,都像困缚她的丝线,将她一步步拉入他的怀里。
“小笼包?妳说什么?”
“你这个之徒,我踢!”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可能被他夺了清白,她一个箭步上前,便想往他身上踹。
只不过朱守镇哪会把她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眼里,他微微侧身,轻松闪过。
“本侯做了什么让妳如此生气?”朱守镇淡淡地指责她的暴行。
“你昨夜……进我的房。”
“妳应该没有忘记妳已经是我的人了吧,娘子?”他眼神好无辜的直视着她。
他的话像把火,在她心里燃起熊熊火海。
钱朵朵很快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狠狠瞪了朱守镇一眼,尽可能稳住不规则的心跳,霍然喊道:“蛤蟆扮,我们走!朱守镇,你再敢靠近明雪院,别怪我不客气。”
“妳要如何对本侯不客气呢?”朱守镇不以为意,勾起邪魅的笑,故意把她的话扭曲成暧昧不明的暗示。
“哼!”他不正经的调笑让她无法接话,只能拉着蛤蟆,快步低头往回走。
她得尽快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才是。
看着离去的矮小身影,朱守镇难掩喜悦,看来他平静了二十八个年头的人生,终于出现值得玩味的东西了。
朱守镇与江仲宁回到主厅,早膳已备妥,白净透光的玉石桌面上,摆满燕窝粥和各式小菜及面点。
朱守镇入座准备用膳,突地一阵轻风拂过,方才对他咬牙切齿的小笼包,不知何时已经拉着蛤蟆来到他面前,毫不忸怩。
为了饱餐一顿,钱朵朵早就重新调适好自己的心态,讨好唤道:“侯爷。”
“小笼包这么着急,是有事相求?”朱守镇不计前嫌,温和地看着表情很丰富的钱朵朵。
一听到小笼包这三个字,她的俏脸一阵扭曲,不过她随即用甜死人的假笑掩盖过去。
“再怎么说,妾身也是侯爷的人了,哪有不服侍侯爷用膳的道理?”她说得煞有其事,但双眼根本只在意着满桌的早膳。
有燕窝耶,还有她最爱吃的千金笋,还有冰糖银耳八宝紫米玉香粥,他一个人吃这么多,实在太浪费了。
“小笼包,妳肚子饿了?”
口水差点滴下来的钱朵朵,大眼闪着晶亮的光芒,螓首不由自主地狂点。突地,她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马上改口,“我是来伺候侯爷您的。”
“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江仲宁像门神般沉着脸,杀气十足地走到她身边。
朱守镇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不可造次。
他早就猜到府里的人根本不会帮小笼包准备饭菜,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来帮侯爷试菜的。”钱朵朵理直气壮的宣示,随即抄起桌上的玉调羹,一把抢过他面前的燕窝粥,毫不客气的舀起满满一勺,放进嘴里。
“蛤蟆扮……好好吃!”钱朵朵噘起红女敕的小嘴,陶醉地赞叹。
“咳、咳,很好吃吗?”朱守镇见她丰盈的小嘴高高嘟起,心头突然一紧,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
“好吃好吃!不过你真的很有钱耶,早膳就吃燕窝。”贪吃的钱朵朵伸出丁香小舌,意犹未尽的舌忝舌忝唇。
“普普通通,还有,既然妳打算伺候本侯用膳,有件事不得不提醒妳,燕窝只是本侯用来漱口的,所以妳吃下去的……”
匡当!玉调羹掉到八仙桌上,顿时断成两截。
钱朵朵感觉到自己的脸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是造孽!”她愠怒的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这样算造孽,那本侯自东海通天六岛中的天相岛,弄来一条刺星鲨做餐盘,用过一次后便丢弃,又该怎么说呢?”
“烧银子。”
“本侯就是爱烧银子。”他的银子多到怎么烧也烧不完。
“你到底有多少钱?”钱朵朵没想到一位侯爷竟然如此富有,不过也好,到时候她还可以偷搬一些银子回家,解解燃眉之急。
“听说妳是南方首富钱大富的女儿?”
“那又如何?”钱朵朵面露古怪,躲开他锐利的鹰眼。
“南方首富跟我相比,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
“吃饭吃饭,花卷快凉了。”钱朵朵顾左右而言他,好像在掩饰什么,急急忙忙塞了满嘴的花卷。
“这花卷是用几十种野味熬煮的汤揉入面皮,慢火蒸出来的。”
“好吃好吃!”她继续用憨笑骗人。
“对了,本侯想告诉妳一件事。”
“请说。”
“昨晚拜堂是由他代替本侯的。”朱守镇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江仲宁。
好邪恶的微笑啊!
“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没去,是蛤蟆扮代我去的。”
两人蓦地同声大笑起来。
此时心绪最复杂的就是江仲宁了,他铁青着一张脸,缓缓与蛤蟆对视,突然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膀蟆也娇媚的瞋了他一眼,还故意抖了抖手上的帕子。
“小笼包,妳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朱桓杨派来的人,果然不好对付,明明就生得一副娇憨模样,没想到却机灵聪慧得很。
听到他这么说,钱朵朵原本塞在嘴里的烧卖就这么滚了出来。
“侯爷,别怪妾身瞧不起你,小笼包如此美味的食物,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恶心。”她快呕死了,她又不胖,干么老叫她小笼包。
“还是妳比较喜欢小肉包”朱守镇笑得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被他俊美的笑容给勾了魂,一颗心害羞得拚命乱跳,脑袋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完全不能控制。
“妳不反对?看来妳比较喜欢叫小肉包。”他承认她并不胖,只是比一般的冬楚女子丰腴一点,但他不知为何,就是喜欢逗她。
“侯爷既然你这么有钱,我好歹也算个侯爷夫人,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带我见识一下?”算了,随他怎么叫吧,她有正事要办,先探探他的底再说。
“妳难道看不出来,此厅堂内的每件物品都是稀世珍宝吗?”从桌椅案台到各式摆件,样样价值连城。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华贵的物品虽然摆在同一间厅堂,却毫不显庸俗,反而透着主人的品味非凡、内敛高雅。
钱朵朵在他的提点下,才开始留意起四周的环境,她东瞧瞧、西模模,眼睛越张越大,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惊呼,“这是东海的玲珑贝。”竟然有人夸张到用价值数十万两一片的罕见贝壳做地板。
“小笼包真识货,此贝夏日可以降温消暑,夜晚还可衬托夜明珠的光辉。”
“是啊是啊,夏天躺在上面睡觉最舒服了。”钱朵朵兴奋不已,在爹还没病倒前,她家也有一张用玲珑贝做成的床,她还记得每到夏天,她最爱霸占着那张床不放。
“要不要躺下来试试看?本府的玲珑贝乃是极品。”朱守镇不怀好意地用眼神诱惑她。
“侯爷你真好,多谢!”她傻傻地点点头,果真毫无顾忌地往地上一躺。
“仲宁,回书房。”朱守镇看她圆润的小身子无忧无虑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因她稚气率性的行为而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想她也做不出什么事,便起身离开,前往书房。
等他忙完所有政务时,一抬头发现已是满室霞光。
都过这么久了,那个小笼包怎么没来打扰他?
派人询问后,得回的消息却让他哭笑不得。
“侯爷,前厅的玲珑贝被人撬走好大一片。”副总管有些紧张的道,侯爷没吩咐要如何处置钱朵朵之前,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捣乱。
“什么”江仲宁时时提防她会危害侯爷性命,却没想到她竟然先偷走了玲珑贝。
“钱朵朵人呢?”他倒不心痛那些珍宝,只是好奇她有何打算。
“不久前跟蛤蟆精出去了。”
“看来她是冲着银子来的。”朱守镇含笑低喃,随即吩咐下人,引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员们入内议事。
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那颗小笼包一定会自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