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近的居民很多已忘记了这间药王庙,玉凝香一连问了七个人,才问到药王庙的所在。
那个人却告诉她,那间药王庙不时闹鬼。
女孩子听到有鬼,大都会打从心里寒出来,玉凝香没有例外。
可是她仍然非去不可。
庙门早就已崩塌,在外面多少亦可以看见这间药王庙里头的情形了。
阳光从崩缺的地方射进了庙内,大部份地方都可以清楚看见,却是不知怎的给人的仍然是一种阴森的感觉。
玉凝香站在门外,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又倾耳静听了片刻,始终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丝毫人声!
她忍不住振吭呼道:“甘豹。”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再呼唤也都是这样。
玉凝香手一沉,从腰间抽出了一支软剑,一咬牙,大着胆子跨进庙内!
庙内事实没有人。
玉凝香手握软剑,走到庙堂的正中,张目四顾。
也就在这下,一声恐怖已极的怪叫声突然在庙堂内响了起来。
玉凝香冷不防了吓一跳,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叱喝道:“谁?”
敝叫声又起。
玉凝香这次听清楚了。
──是狼嗥!
她由心打了一个冷颤,循声望过去!
那边靠着柱子放着一张神桌,一边已没有了两条桌腿,半倒在地上。
狼嗥声就是从桌底下传出来。
玉凝香横移一步,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块瓦片,踢向桌底下。
噗一声,狼嗥声再起,一团银白色的东西旋即即飕的从桌底下窜出来。
是一条狼。
那条狼一身银毛,上面沾满了发黑的血渍。
它嗥叫着窜出来,扑向玉凝香。
玉凝香手中软剑几乎同时举起来,准备那条银狼一扑近,就一剑砍下!
那银狼却只是扑前几尺就突然停顿!
玉凝香这才发现那条银狼的脖子上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头无疑就绑在那条柱子之上!
那条银狼活动的范围于是也就只能在那几尺地方。
它也不知是否因为被玉凝香踢出的那块瓦片击中,显得很愤怒,虽然不能扑前,却人立而起,向着玉凝香张牙舞爪。
牙锋利发亮,爪也隐约闪着光,那双眼却既不亮,也不光。
它根本就没有眼珠,可是那没有眼珠的一双眼窝更显得诡异恐怖。
玉凝香看见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不由得一呆,月兑口说道:“这莫非就是咬死柳西塘的那条银狼?”一个声音回答道:“不错就是它!”
声音从庙门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老婆婆。
玉凝香应声望丢,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婆婆大步跨进庙门,咧开那张大嘴,笑道:“立即你就会知道了。”
她反手扯下头上的发髻,再举袖往脸上抹了几下,老婆婆于是就变了一个大男人。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衫裙,看起来当然很滑稽,何况甘豹本来就是一副怪模怪样?
老婆婆正是甘豹。
这个人在易容方面果然有几下子。
他现在若是一面怒容或者露出一副阴险的模样,看见他的人,不难就以为他是狼精化身。
可是他现在的模样,无论那一个看见只怕都忍不住发笑。
他歪着脑袋,歪着嘴巴,口涎一滴滴从嘴角滴下来,一双眼色迷迷的痴望着玉凝香,眨也不眨一下。
玉凝香却没有笑。
看见那张大得惊人的嘴巴,不等甘豹将发髻抓下,她已经知道来的这个老婆婆也就是甘豹。
她瞪着甘豹冷笑道:“是你甘豹!”
笆豹喜形于色,道:“二姑娘,原来还认得我甘豹的。”
玉凝香道:“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笆豹摇手道:“二姑娘,搞鬼的可不是我。”
玉凝香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带那条银狼去衙门说清楚明白?”
这时候,那条银狼已停止张牙舞爪,也不再嗥叫,静静的伏在地上,知道它的好朋友甘豹已回来。
笆豹望一眼那条银狼,道:“我会去的,也许就在片刻之后。”
玉凝香道:“你还等什么?”
笆豹道:“二姑娘你着急什么?坐下来,我有很多说话要向你倾诉呢。”
他说着一在地上坐下来。
玉凝香没有坐,道:“有话快说。”
笆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玉凝香的俏脸,现在更好像已望呆了,并没有回答玉凝香。
玉凝香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说!”
笆豹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见了这么久,二小姐更漂亮了。”
玉凝香截口道:“少废话。”
笆豹道:“事实是这样。”
玉凝香转问道:“那条银狼怎会往这里?”
笆豹道:“是我将它带来这里的,那天夜里我几乎没有给它咬死,后来大概是因为嗅到我并非它的仇人,所以虽然追上来,非独没有咬我,而且与我很快就变成朋友了。”
玉凝香左看看,右看看,道:“你们即使结成朋友,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笆豹不以为意,接道:“也就由那天晚上开始,我们两个一直住在这地方。”
难怪查四的手下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他们了。
玉凝香委实难以相信,甘豹竟能够与一条银狼住在一起。
这却分明是事实。
笆豹笑笑又道:“它的食量真厉害,幸好我不过准备养它十来二十天,否则不出两个月,我就得变成一个穷光蛋,到时候,不是它吃我,就是我吃它的了。”
他说着伸出舌头一抵嘴唇。
玉凝香一阵恶心,道:“那封信写着要救我的姊姊,立即一个人到来这里。”
笆豹道:“我是这样写。”
玉凝香道:“现在我来了,你还不给我说清楚明白?”
笆豹得意的一搓双手,道:“二小姐,可知道你的姐姐与凤栖梧为什.么被关入监牢?”
玉凝香道:“为什么?”
笆豹道:“那是因为我写了一封信向查四告密啊。”
他说得很认真,看来并不清楚查四在收到他那封信之前已经将玉蕴芳凤栖梧两人拘捕。
玉凝香追问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件事?”
笆豹断然道:“不是!”
玉凝香道:“我早就怀疑柳西塘不是他们杀的了。”
笆豹道:“可是你却也不能够不认为他们的嫌疑最重,在那种情形下,我那封信自然轻而易举的将他们送入监牢去。”
玉凝香瞪着甘豹。
笆豹笑接道:“二小姐,你可知道任由事情这样下去,将有什么结果?”
玉凝香还未开口,甘豹已又接上说话,自己回答道:“他们将会被拉到法场斩首。”
玉凝香混身一震。
笆豹看在眼内,忙道:“但你也不必太担心,目前他们仍然未定罪,还可以将他们救出来,有这种能力的却是只得一个人──就是我。”
他一挺胸膛,倏地站起身子,道:“不是我甘豹夸口,普天下能够证明他们清白无罪的,只得我一个人。”
玉凝香月兑口道:“你……”
笆豹道:“你是否想我到官府去替他们证明?”
玉凝香不由自主点头。
笆豹舐唇道:“要我去可以,却是有条件──”玉凝香道:“甚么条件?”
笆豹道:“你得嫁给我。”
玉凝香一呆。
笆豹阴声怪气的接道:“只要你嫁给我,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他连随噗的跪下,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求你答应我,嫁给我。”
一面说一面膝行向玉凝香,那条长长的舌头不时左舐一下,右舐一下,那样子,就像是要过去舐玉凝香的脚背。
玉凝香不禁毛骨悚然,一连退了好几步,一声娇喝道:“你这个人,实在太岂有此理。”
笆豹一愕,道:“岂有此理?”
玉凝香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从来我就没有喜欢过你。”
笆豹道:“那么你不想救姊姊了?”
玉凝香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谁在调查这件案?”
笆豹道:“我知道是查四,也知道他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
玉凝香道:“还有沈胜衣沈大侠。”
笆豹道:“我也知道,可是这一次,他们两人我相信也一样束手无策。”
玉凝香道:“你少夸口。”
笆豹道:“非夸口不可,我再三警告你,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我,你姊姊就死定了。”
玉凝香道:“我才不担心,她既是真的清白无辜,沈大侠查捕头他们迟早一定会弄清楚明白,替她洗月兑杀人嫌疑。”
笆豹眼旁的肌肉一阵颤抖,道:“真的么?”
玉凝香道:“何况我现在就准备将你缚起来,送到衙门。”
笆豹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一忍再忍,对你已实在忍无可忍了。”
他第二次跳起身,一双眼暴睁,嘴咧大,狼嗥一样怪叫了一声。
骤看来,他简直就像已变了一条凶恶的饿狼。
玉凝香没有给他吓倒,一振腕,手中软剑“飕飕”的响了几下。
笆豹瞪着玉凝香那支软剑,怪叫道:“好,动到兵器了,你对我这样无情,就不要怪我对你狠心。”
语声甫落,他一个箭步突然标到那条柱子的旁边,解开了拴在柱子上的那条锁链,牵着那条银狼,狠狠的又对玉凝香道:“我叫这条银狼咬你的咽喉,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他说得倒也恐怖,玉凝香只听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寒噤。
不过她到底一身武功,心情很快又稳定下来,冷笑道:“这样的一条盲狼,我才不怕它。”
笆豹立时大喝道:“狼兄,过去咬死她。”
那际银狼竟然好像听得懂他的说话,又对玉凝香张牙舞爪起来。
笆豹即时一挥手。
玉凝香以为他是松开那条银狼的锁链,目光不由落在那条银狼的身上,准备它向自己扑过来。
谁知道甘豹那一挥手,并不是松开锁链,而是向玉凝香身前的地上掷出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蜡丸。
蜡丸“蓬”的在地上碎裂,爆开了一蓬白烟。
白烟飘香。
异香扑鼻,玉凝香忽然觉得神智一阵迷惘。
她失声惊呼:“迷药!”一个身子忙向后暴退。
退得相当快,只可惜已经太迟。
她虽然一身武功,临敌经验却实在太少,好像甘豹那么狡猾的人的手段,又岂是她能够应付得来的呢?
笆豹怪笑道:“正就是迷药。”
玉凝香怒道:“你……”
才说了一个“你”字已感到头重脚轻,她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的了,一个字也不再说,转身向后壁的缺口奔过去!
笆豹又一声怪笑,道:“我看你还能够走得多远,来,狼兄,我们追!”
他牵着那条银狼紧追在玉凝香身后。
玉凝香听在耳里,脚步不由快起来,两三步跨过缺口,跨进庙后的空地。
她继续前奔。
奔不到半丈,脚步就慢了,身子亦开始摇摇欲坠。
她勉力再走前几步,脚一软,终于跌倒地上,人旋即倒地昏迷过去。
笆豹后面看得清楚,连声怪笑道:“这种迷药果然有用。”
他口里说话,脚下并没有停顿,那条银狼更抢在他前面,看样子竟好像要去吃玉凝香的肉,饮玉凝香的血。
一人一狼很快走到玉凝香身旁,狼口距离玉凝香的身子已不过三两寸。
那条银狼虽然看不见,鼻子却嗅得到的。一声嗥叫,它咧开了嘴巴,露出两排尖锐已极的森森白齿。
笆豹这时才省起曾经叫那条银狼咬玉凝香。
他慌忙将那条银狼拉住,道:“狼兄,我方才可是跟你说笑的。”
那条银狼对他也算听话的了,居然就这样给他拉开。
他将那条银狼拉到旁边的一株小树下,顺手把铁链在树干上绕了几圈,那条银狼低嗥一声,索性就在树旁卧下。
笆豹随即一搓双手,道:“狼兄,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那条银狼低嗥作应。
笆豹笑接道:“莫怪我不让你回庙,一会有些事,是不便让你看见的。”
这番话出口,他面上露出了一种婬邪的笑容。
笑着他两三步回到玉凝香身旁,俯下了半身,伸手一模玉凝香的脸,道:“这样可爱的姑娘,我如何舍得让狼咬你?”
玉凝香毫无反应。
笆豹笑接道:“我这就抱你入庙内,到米已成炊,不由你不嫁给我。”
他的身子俯得更低,想将玉凝香抱起来。也就在这下,那条银狼突然凄厉已极的一声嗥叫。
笆豹冷不防吓了一跳,却笑道:“狼兄莫非已吃醋了。”
话口未完,铁链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条银狼竟然挣扎起来了。
它跟着甘豹已经几天,这样子还是第一次。
笆豹不由也奇怪起来,回头道:“到底甚么事?嗄──”嗄一声,甘豹突然瞠目结舌,怔在当场。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面色死白木无表情,手里握着一支铁爪。
那支铁爪与狼爪差不多一样,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条银狼正是向着他狂嗥,挣扎着想扑上去,却因为那条铁链影响,不能够接近那个书生。
看见那条银狼这样,甘豹忽然省起了一件事,面色立变失声道:“是你。”
书生冷笑道:“你知我是那一个?”
笆豹不由自主点头。
书生冷冷的道:“很好。”
这两个字之中杀机毕露。
笆豹也听出来,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书生一声:“想杀你。”手中铁爪疾击而下。
血光刹那闪现。
嗤一声,甘豹后背衣衫迸裂,铁爪抽起来同时,一块肉就曳着鲜血从甘豹背后飞起来。
书生的出手,实在迅速。
笆豹即使已知道书生甚么时候出手,只怕也一样闪避不了。
他的武功本来就远在书生之下。
这一爪伤得并不轻,痛得他一声惨叫,整块脸的肌肉全都收缩起来。
书生第二爪跟着击下。
血肉横飞。
笆豹心知躲避不了,咆哮一声,忍痛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双手抱向书生的双脚,一张大嘴巴同时张开咬向书生的右脚。
他痛怒之下,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条狼。可惜他这些举动虽然出人意外,书生反应的敏捷,远在他的动作之上。
他的手还未抱实,口还未咬到,书生的右脚已疾踢上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踢起来。
书生的铁爪旋即横抓在他咽喉之上。
砉一声,他咽喉皮开肉裂鲜血激飞。
血洒地,他人亦落地,一声不发,气绝身亡。
书生仍不肯罢休,铁爪一再抓向甘豹的咽喉,跟着又在甘豹的身上抓了几抓。
到他停手的时候,甘豹已变成一个血人,那一身伤势,就像是给一条狼的爪牙撕咬过一样。
他的尸体也就像柳西塘的尸体一样。
书生一振腕,飒地挥去沾在铁爪上的血肉,冷笑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结果。”
他说着目光转向玉凝香,沉吟起来,似乎在考虑怎样处置玉凝香。
稍作沉吟,他举起了铁爪。
这个人也可谓心狠手辣的了。
铁爪尚未落下,一声叹息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书生一惊回头,就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身后不远的一株大树下。
斑高瘦瘦的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子。
书生轻叱道:“甚么人?”
黑衣人道:“你应该认识我。”
书生道:“取下你戴的笠子。”
黑衣人如言将头上那顶范阳笠取下。
出现在书生眼前的是一张老年人的脸庞。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飞环门的高手商孤竹。
书生混身一震,仍然木无表情。
商孤竹又一声叹息道:“你是否觉得非常奇怪?”
书生不能不点头。
商孤竹没有立即解释,将笠子挟在左胁下,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后山去。”
书生只有点头,目光斜落在玉凝香身上。
商孤竹看在眼内,道:“怎么?还想杀人?”
书生目光斜回,一声不发举起脚步。
商孤竹也没有再说什么,举步往后出走去。
那条银狼竟然觉察,在后面向着他们不停的嗥叫。
狼嗥声中,商孤竹与那个书生走过山丘,消失不见。
两人的身形消失不久,甘豹伏尸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
沈胜衣,查四终于赶到来了。
一声“在这里!”沈胜衣飞燕般从药王庙后壁的缺口飞出,落在甘豹的身旁。
查四跟在缺口现身,飞奔了过来。
他收住了脚步,不住喘气。
毫无疑问,他们真的是赶来的,只不过沈胜衣,轻功好,才显得若无其事。
查四喘着气蹲下半身,一探甘豹鼻息,摇头道:“没救了。”他奇怪接道:“看样子,他也是给那条银狼咬死的。”
沈胜衣道:“银狼就在那边树下。”
他却没有走过去,查四也没有。
因为救人要紧。
沈胜衣连随走到玉凝香身旁。
查四目光亦转向玉凝香,接问道:“玉姑娘怎样了?”
沈胜衣道:“她看来并没有受伤!”
查四道:“哦?”
沈胜衣蹲下半身,忽然一皱鼻子,道:“原来是中了迷药。”
查四诧声道:“迷乐,如何是好?”
沈胜衣道:“从她的面色看来,她中的迷药并不怎样重。”
查四道:“如何才能救醒她?”
沈胜衣道:“我身上这瓶药丸也许用得着。”他一面从腰囊拿出一个药瓶,一面道:
“这是唐门暗器高手唐彪送给我的解毒药,霸道如销魂蚀骨散也可以化解,区区迷药应该就不成问题。”
说着他从药瓶内倒出一颗药丸,捏成两边,一边放回瓶内,一边搓成粉末,捏开玉凝香的嘴巴放进去。
然后,两人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玉凝香的俏脸。
药丸很快就生效,玉凝香悠悠醒转。
她眼盖一阵颤动,终于张开来。
查四一见大喜,道:“醒了。”
玉凝香应声飒的站起身子。
沈胜衣一把扶住她的肩膀,道:“玉姑娘,是我们,不要慌。”
玉凝香这下子亦已看清楚,道:“沈大侠──”沈胜衣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凝香不由自主的检查一上的衣衫,见衣衫如故,才放下心来,急问道:“甘豹呢?”
沈胜衣道:“你不知道?”
玉凝香摇头。
沈胜衣看得出她不是说谎,道:“他死了。”
玉凝香一怔道:“死了?”
沈胜衣道:“尸体就在那边地上。”
玉凝杳循指望去,看见甘豹血肉模糊的尸体,变色道:“谁将他弄成那样?”
查四接口道:“你也不知道,我们更加不会清楚了。”
玉凝香道:“你们方到?”
查四道:“嗯。”
沈胜衣接道:“你且将昏迷之前的事情详细的告诉我们。”
玉凝香道:“我依甘豹信上指示来到这里后不久,甘豹就出现,他告诉……”
查四急不及待的追问道:“告诉你什么?”
玉凝香道:“我姊姊与凤叔叔都是清白无辜的,不过只有他才能证明,他愿意到衙门证明这件事,但却有条件……”
说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的一红。
沈胜衣道:“什么条件?”
玉凝香红着脸道:“他要我答应嫁……嫁给他。”
沈胜衣道:“你当然不答应。”
玉凝香道:“当然──一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二来我姊姊既然是冤枉,迟早总会查清楚的,为什么要受他威胁,何况,我自问可以将他拿下来,押回衙门。”
沈胜衣道:“你却想不到,他会用迷药。”
玉凝香赧然点头。
沈胜衣道:“你发觉中了迷药,立即就从庙后缺口逃跑!”
玉凝香点头,道:“当时他牵着那条银狼在后追来,如果我不走,一定给那条银狼咬死。”
沈胜衣道:“那条银狼本来锁在什么地方?”
玉凝香道:“庙内一条柱上,据他说那天晚上离开双英镖局之后,他就带着那条银狼到这里躲起来。”
查四“哦”一声,道:“难怪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他们了。”
沈胜衣接问道:“是甘豹叫那条银狼咬你?”
玉凝香点头道:“因为我坚决不答应嫁给他,他非常生气,叫那条银狼咬死我,吃我的肉,饮我的血……”
沈胜衣笑道:“他是吓唬你,好像他那么眼利的人,岂会看不出你已经中了迷药。”
玉凝香道:“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牵着那条银狼在后面追上来?”
沈胜衣道:“大概是因为不清楚你吸入了多少迷药,所以这样来吓你。”
玉凝香仍不明白。
沈胜衣道:“你一走,吸入的迷药便加速发生作用。”
玉凝香恍然道:“我的江湖经验太少了。”
沈胜衣道:“女孩子江湖经验太多,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微喟接道:
“尤其是你这种女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在江湖上奔走,要知道江湖险恶,什么人都有,若说到坏蛋,甘豹比起某些人,简直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玉凝香伸了一伸舌头。
沈胜衣给她这表情逗笑了,他笑着又问:“在昏迷之前,甘豹是否牵着那条银狼走近你?”
玉凝香思索着应道:“好像是的。”
查四奇怪道:“难道那条银狼突然狂性大发,反过来咬死了甘豹,而自己则因为与甘豹搏斗,拖着的那条锁链不觉缠在那棵树干上,所以虽然咬死了甘豹也走不了!”
沈胜衣一面听一面摇头,道:“查兄小心看清楚那条银狼。”
查四的目光立时落在那条银狼之上。
方才因为辟心着玉凝香的安危,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
现在他看清楚了,奇怪道:“那条银狼混身上下并没有沾染丝毫鲜血。”
沈胜衣道:“甘豹却是血肉模糊,杀他的如果是那条银狼,他的爪牙没有埋出丝毫鲜血也都没有。”
查四沉吟道:“那么说,杀甘豹的人只怕不是一条狼了。”
沈胜衣道:“杀柳西塘的,只怕也不是。”
玉凝香问道:“不是狼又是什么?”
沈胜衣道:“相信是人。”
玉凝香道:“谁?”
沈胜衣道:“现在不知道,不过也许很快我们就可以将他找出来。”
玉凝香道:“如何找?”
沈胜衣道:“就利用这条银狼。”
玉凝香道:“哦。”
查四也显得有些意外。
沈胜衣解释道:“你们难道没有留意那条银狼一直不停在嗥叫?”
傍他一说,两人都如梦初醒。
查四道:“这实在有些奇怪。”
沈胜衣道:“更奇怪的是它不是向着我们嗥叫,是向着那边山丘。”
查四皱起眉头,玉凝香却不伤这个脑筋,问道:“这又为什么?”
沈胜衣道:“也许凶手就向那边逃去。”他说着忽然举起脚步走向那条银狼。
玉凝香看见忙道:“你小心,这条狼非常凶恶。”
沈胜衣道:“我相信它现在不会向我们发恶的。”说话间,他已然来到那条银狼的身旁。
那条银狼果然又是转头向沈胜衣皱了一下鼻子,又回头向山丘那边嗥叫。
沈胜衣道:“你们看见的了,这条狼虽然瞎了眼睛,鼻子却异常的敏锐。”
查四道:“这也许就能够解释它何以知道凶手向山丘那边逃去,可是……”
他又皱起了眉头。
玉凝香诧异问道:“可是什么?”
沈胜衣替查四接下去说道:“那条银狼为什么对凶手的气味那么熟悉?为什么只留意凶手的气味?”
玉凝香道:“为什么?”
查四欲言又止,一双眼却发了光。
沈胜衣的眼睛也在闪光,他没有回答,竟伸手解下缠在树干上的铁链。
玉凝香只恐有失,慌忙拾起掉在地上的软剑。
那条银狼并没有向沈胜衣扑去,一待沈胜衣解下铁链,立即就扯着沈胜衣向山丘那边奔去。
它一面走,鼻子一面往地上嗅索。
沈胜衣也就抓着铁索,紧跟在那条银狼的后面。查四玉凝香当然亦跟上去。
玉凝香面上的诧异之色更浓了。
──银狼是否真的能够将他们领到凶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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