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化舒元大意受挫,他可不敢再抢先了,自愿退后压阵。
柳春朝他一挤眼,扮了个鬼脸。
舒元哼哼地道:“小春儿,你别讥笑我,有种的就去打头阵!”
柳春笑道:“怕什么?不服气就看我的!”
他说着,笑嘻嘻把就往大殿上走去。在他方一进入殿门,倏见门柱上浮雕着两条金龙,栩栩欲活,似要腾空飞去。
柳春小孩儿心性,禁不住好奇,打算近前看个清楚,但他却仍未敢大意。
方当他往前迈步,脚尖微一着地的瞬间。
“格登!”一声响,倏见从那金龙口,各喷出一串寒星,直向柳春射来。
这下出其不意,若换别人,定必打中无疑。
可是柳春却占了身躯矮小的便宜,赶忙又一低头,两串寒星抹着他的头顶飞过,直打向门口天塔石上。
“叮叮叮!”十几响声,却把云霄等人吓了一跳。
细看那些东西,是十四颗铁莲子。云霄方喊了一声,“春弟!
小心点,不可冒险!”
殿内的柳春已然叫道:“云哥哥,快进来!”
云霄闻言闪身进殿,却见柳春人已站在柱下,忙问道:“有什么事呀?”
柳春用手一指两柱之间横架着的一条铁索道:“我猜那一定是根总弦,你的剑锋利些替我削断行不行?”
云霄抬头打量了一下道:“春弟,你懂得机关埋伏吗?”
柳春摇了摇头道:“不懂得,听爷爷说那地宗功夫是很难学的哟!”
云霄道:“那你怎么知道柱上铁索就是总弦呢?”
柳春道:“我只是猜的。”
云霄道:“猜测的事不可靠,我看还是不动它为好。”
柳春闻言,却有些不高兴,冷冷地道:“云哥哥好胆小呀,这我可不服你了……”
他话音未落,倏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小施主不知厉害,那铁索只要一断,任你们再高的能耐,也休想要出这大殿!”
这骤然的人语声,立使二人大吃一惊,凝神循声看去,就见在靠近墙的神案上,盘膝坐着一位老僧,慈眉善目,但却有些憔悴。
云霄看那老僧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柳春已然朗声问道:“啊!是个老和尚呀!你怎么坐在这庙里,难道不怕死吗?”
云霄突地惊叫一声道:“你?法显老禅师!”
老禅师宣了一声佛号道:“正是老袖!”
少林三佛之首,修为、武功,都为武林所遵崇的法显老禅师,竟会被困在这破庙中,实在令人不解。
云霄怔了一下,忙问道:“不知老禅师为何会在这里?”
法显和尚道:“老袖中了花仙仇贞的诡计,被困此地已有三月之久了。”
柳春插嘴道:“那你怎么不走呢?这里又没有人看守?”
法显苦笑了一下道:“老讷能来去自如的话,岂不早走了么?”
柳春大眼连眨了几下,他似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呵!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这机关埋伏,可对?”
法显老禅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云霄道:“莫非他们伤损了老禅师的身体不成?”
法显道:“虽然没有伤害到我的身体,但却残毒更甚。”
云霄笑道:“我不解老禅师话中含意?……”法显禅师缓缓举起双臂,就见有七八条晶莹闪亮的细绳,分缚在他腰间、双手、双足,都直悬坠向身下一个石井中。
云霄心中暗忖:“这绳索是什么东西,竟然也能因得住人……”法显似已看出来他的心意,笑道:“这细绳乃是金线发丝合成,算得上够坚实的,普通刀剑,绝难削断得了。”
云霄诧异地道:“金线发丝合成之物,虽然坚韧,但以老禅师的内功造诣,我想断去并不费事,何以却甘愿受此活罪,不断绳而去呢?”
法显苦笑了一下道:“云施主说得太轻松了,花仙仇贞的手段,如果就只如此的话,天蝎教怎能有今天的气焰?”
云霄道:“莫非在那金线之下,还有什么阴毒机关不成?”
法显道:“这八根金线,就是枉死城埋伏机关的总弦,金线如被断去,机关就全失去了效用。”
柳春道:“那你怎么不断去总弦呢?”
法显道:“我目前不但不能断去总弦,且还得拚力保全,不使总弦被人削断。”
云霄惊异地道:“难道老禅师死心降了天蝎教?”
法显叹了口气道:“老衲大意中了仇贞的迷魂之计,被囚在此已有三个多月,少林弟子为了老袖,已付出了无数生命,你认为我就能甘心么?”
云霄道:“既不甘心事仇,又不让人破去机关总弦?云霄实在不解老禅师的居心到底何在?”
法显道:“这也难怪得你,须知在这八条金线之下,系着有八条奇毒小蛇,总弦一断,毒蛇齐出,纵然我手脚自由,也难制服得了,势必受蛇毒攻心之苦。”
云霄吃惊地道:“有这等事呀?”
柳春却是一撇嘴道:“我猜老和尚准是骗人的。”
法显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春道:“我就是不相信。”
法显道:“不知如何才能取信于施主?”
柳春道:“除非让我为你断却那金线,看看有没有什么毒蛇……”他说着话,一顺手中剑,就朝法显禅师扑去。
法显老禅师倏地把袍袖一拂,一股强劲潜力,逼住了柳春的剑势,冷哼了一声道:
“小施主,不可轻动!”
柳春被那股劲力一推,往后退了两三步,瞪起了一双大眼睛发怔。
云霄道:“老禅师莫非真的甘愿降身为好,为天蝎教定此罪恶之城么?”
法显叹了一口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云霄道:“难道你就不念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声誉,还有那五百僧侣的生死存亡?”
法显闻言,似微受感动,缓缓地道;“我也曾想过这些事,无奈我无能为力。”
云霄道:“这并不是你无能为力,而是你向佛之心不够坚定。”
法显听了为之色动,低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自八岁出家,迄今已七十年,破五蕴,守八戒,怎能说向佛之心不坚?”
云霄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不知作何解说?”
法显闻言,微微一怔,默默无言。
良久,他突然长眉一掀,慈目圆睁,在云霄脸上注视了一阵,方道:“你们要想断去我缠身金线可以,但得依我一件事。”
云霄道:“你说吧!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依你就是。”
法显道:“当你用剑削断我缚身金线之时,我要你迅速离开大殿,因为金线一断,这整个殿中的机关,立即有反常的制动。”
云霄暗忖,我眼前如不答应他,决难断得了总弦,再说自己出去,不是仍可进来……
心念迅转,忙道:“好吧,我依你就是!”
法显目光盯向了柳春,又道:“这位小施主先请出殿,免得使老袖分心!”
柳春满肚子不高兴,但不走又出不得殿去。法显眼看着柳春已出殿门,方喊了一声:
“云施主准备了!”
云霄闻言,翻手抽出太阿神剑,蓄势以待。
法显猛提一口真气,坐着的身躯,倏地平拔而起四五尺高。
云霄身形闪处,太阿神剑已然平扫而过,金线迎刃而断。
法显蓦的一声高喝:“云施主快退!”
云霄哪敢怠慢,身形一转,“燕子穿帘”式,纵退出了殿外,身落丹墀之上,回头看去。
就见殿中冒出了一股浓重的黑烟,隆隆之声大作,整个殿似乎都在摇晃,声势确是慑人。
云霄关心着法显老禅师的生命安危,见状吃惊不止,方待飞身入殿救人。
忽见沙石弥漫的方殿中,冲起一道火光,蓦闻法显禅师大吼,声震屋瓦。
惊得小叫化舒元和施琳、柳春等三人,不期然全都靠在了云霄身边。
柳春大眼眨了下,问道:“云哥哥,那老和尚在闹什么鬼?”
云霄道:“他可能是被毒蛇咬得难受了!”
柳春道:“那咱们快进去看呀。”
此际天色已然放晓,太阳却躲在茫茫白雾中,不敢露面。
云霄忖度了一下道:“咱们走,都进去看看!”
四人并肩而进,方一踏进殿门,施琳姑娘倏然惊悸地一声尖叫。
大家注目看去,就见那法显老禅师仍然盘膝坐在神案上,身上晶光闪闪,居然盘绕着八条金色小蛇。
云霄吃惊地道:“老禅师你……”
法显沉声道:“云施主放心,老袖很好,谢谢你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警语,使我痛彻大悟。”
柳春此际,像似吓呆了一样,呆呆地盯着法显禅师身上那八条小蛇。
都在酒杯粗细,重重地缠在老和尚的四肢、腰月复上,口中红信伸缩。
看得他不禁心中涌起一阵寒栗,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心忖,“受这等罪,不如一刀杀了个痛快!”
小叫化舒元乃是丐仙的徒弟,在丐帮中代代相传有一种制蛇的功夫,他当然是精通此道。
于是自告奋通,向前跨了两步道:“老禅师,弟子代你驱走此蛇如何?”
法显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施主的盛情,老袖心领就是!”
舒元道:“你是疑惑我功夫不行,降不了此蛇么?”
法显道:“不是的,我知你降得了此蛇,但我要借这个机会,以坚定我向佛之心。”
柳春道:“信佛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呢?”
法显禅师肃然道:“其中自有道理,和小施主很难说得明白。”
柳春一嘟嘴,冷冷地道:“好啦!算我不明白,请问我们可以进得地穴了吗?”
法显禅师道:“枉死城的人口,就在我身后,机关尽除,已无防御,你们可以下去了。”
柳春哼了一声,当先问向老和尚身后,舒元随后跟着。
云霄凝望着那法显禅师,心中似有些不忍。
施琳从旁催道:“云兄!咱们也下去吧!”
云霄轻叹了一声,跟着也转入老和尚身后。
那是一条斜斜伸展了去的地道,下去五七丈深,地势就较平坦,两壁间,松烟火烛通亮。所以行走起来,并不费事。
奇怪的是,一路上每隔丈许,就有一个持戈壮汉,拦路而立,相貌凶恶,似欲挥戈前拼的样儿,十分骇人。
柳春走在最前面,见状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喝声中,纵身前拼,挥剑横扫。
“锵啷!”一声,火星冒起老高,震得小柳春手腕发麻,迅疾倒纵而回。
但是那持戈的壮汉,仍然丝毫未动。
舒元笑道:“小春儿,假若我没猜错,那人一定不是真的。”
柳春道:“你是说他是个假人呀?”
舒元道:“嗯,对的,是用钢铁铸成的机械人,因为总弦已被破去,否则你小春儿早已吃了亏啦!”
柳春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对,让我再过去瞧瞧,就知道你推测有没有错。”他说着,就慢慢走近那持戈大汉跟前伸手模了模,果然是钢铁铸成。
四人就从那长戈下钻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个持剑的汉子,作势欲砍,双眼隐隐闪出了凶光。
话不重述,总之从红庙入口,一直到阿房宫地底,约有四五里路长的地道,共有一百零八个铜铁假人,穿着各异,相貌丑俊不一,所持兵刃,也不相同,一人有一人的神态姿势。
云霄不同赞叹道:“当真是鬼斧神工,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
他话音方落,忽然,一个阴森冰冷地声音道:“不但铸造精细,就是那每人一式的武功架式,也是武林罕见的绝传武功,可惜你们错过了机会。”
柳春倏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就见灯光暗处,转过来一位苍髯道士,冷冷地道:“贫道武当浮尘子。”
云霄闻言,连忙越众而前,躬身说道:“弟子云霄,老道长可是这枉死城中主事之人么?”
啊尘子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惭愧,为一时意气用事,误坠奸人圈套,被困在此,已有百日之久了。”
柳春道:“你又没被人拴住,不会跑出去吗?”
啊尘子道:“谈何容易,打算冲出这一百零八人的天正地煞阵,贫道自信还没有那份能耐。”
柳春笑道:“那没关系吗!你没见阵式已被我们破了么,现在你就可以跑了。”
啊尘子道:“必是法显老禅师被你们说动了心,甘愿受那蛇毒攻心之苦,要不然任是大罗神仙也到不了此地。”
柳春笑道:“你猜对了,他是被我云哥哥说服的,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是不会拦你的。”
啊尘子微微一笑:“多谢小施主好意,但是贫道还是走不得。”
舒元接口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啊尘子道:“贫道以武当三百道侣的生命为条件,换来守此第二关,除非有人能畅通过去,贫道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柳春笑道:“那不算什么?机关总弦已破,第二关是形同虚设。”
啊尘子道:“小施主看得太容易了,须知那红庙总弦只能管得第一关,这第二关就不那样简单了。”
云霄道:“但不知是怎样的阵法!”
啊尘子道:“名叫五兽争霸,七禽夺天,过去此阵,就是这死城的月复心。”
云霄道:“那被掳来之人囚在何处?”
啊尘子道:“就在那月复心地带。”
云霄道:“是否还有埋伏设施?”
啊尘子摇了摇头道:“贫道难知究竟。”
云霄道:“对于这第二关中阵式,老道长可否赐示先机?”
啊尘子苦笑了一下道:“贫道有难言的苦衷,还请施主原谅。”
云霄闻言,心夜知浮尘子必定和花仙仇贞有什么诺言,所以也不多问,忙道:“好吧!请老道长开关布阵,云霄打算试闯一下看看。”
啊尘子默然推开了一道木门道:“施主请吧!不过千万小心,记着物相生克,如觉得不行的话,请赶快退回,不可妄自逞强。”
云霄笑道:“谢谢老道长的关心。”
说着话,伸手向柳春要了几块飞蝗石,揣在怀中,大步入阵。
就当他脚力踏进一步,忽然格登一声响,一十二块翻板同时转动。
苞着净板一落,梅花阴板一起。
倏见一块木板,三尺宽五尺长,板上立着一只凶光闪灼、张牙欲噬的残狼,由东向西,轰轰连声,疾冲而来。
云霄岂能被它冲着,迅忙向南一转身,将将躲过。正南方也是阴板一托,阳板一起,冲出来一双金钱豹子,由南向北而来。
云霄忙又向西转去,从西方冲来一双吊睛白额、小牛般的猛虎。
云霄转向北,正北方冲来了一只大白熊。
他赶忙旋身一打转,倏的一声长吼,从中央现出了一只长毛披拂的狮来。
就这么一眨眼工夫,五兽一齐出现。
云霄在天山学艺之时,对于江湖上一切埋伏,也曾受师父指点过,平日也涉猎过不少此类的书籍。
此际猛触良机,已然看出这五兽争霸阵的总键,就在那中央凶狮身上。
他略一忖度,已想好了破阵之法。先探手从怀中模出了一块飞蝗石,抖手打向那金钱豹。
“吧!”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打中金钱豹的腰部,突然内陷,列开半尺来宽,向外喷出一股火焰,迎风化作四五十个火球,飞溅开来。
幸而他投石打的乃是较远的金钱豹,火球方没有射到他身上。
须知这些火球,全是焰硝松香之类所制,只一沾身,任你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得被烧个皮焦肉烂。
看得舒元、柳春,无不吐舌,施琳姑娘却冒出了一头冷汗,浮尘子的口中,却直念着:“无量佛!”
云霄那第一颗石子,本来是试探性质,一见生效,第二颗石子又随手打出。
他这一石打的是那大白熊额头。
但见白熊两双凶睛开合之间,喷出两股毒水来,飞溅出一丈多远,一阵阵腥臭之气扑鼻而来。
不用问,准知那黑水必然含有奇毒。
云霄越发不敢大意了,就在毒水喷出的刹那间,他身形已然纵地,落到狮子身边,用手一拍狮头。
“嗖嗖嗖”当堂喷出一排十二支毒药弩箭来,完全射向那猛虎身上。
猛虎被击,阔口一张,从嘴中喷出十二柄飞刀,一刀刀又全扎在了那狼的身上。
从狼的七窍之中,放出了七股白烟,被风一吹,白烟迷漫,刹时间遮成一片,仿佛罩下了一层细沙帐幔。
云霄深知天蝎教中的人,全都狠毒万分,这白烟必是迷魂毒烟一类,哪敢大意,一边闭气停住了呼吸,迅忙腾身跨上了狮背,两腿用力一夹,蓦然间,轰轰隆隆一阵大响,狮身下轮子立即转动,直向中间阵门奔去。
总链一动,其余的四兽,也跟在狮子背后行动,转瞬之间,归了原位。
可是,云霄并不就此作罢,在他跃下狮背之际,太阿神剑已然出鞘。
矮身挥剑,“锵!”的一声,剑锋过处,削断了狮子四足,跟着又是轰然一声大震,宛如是重物坠地,震得四壁都在摇晃。片刻工夫,声息烟散。
云霄方始长嘘了一口气道:“好厉害呀!”
啊尘子此际,面上始现出了喜色,笑道:“云施主神功盖世,贫道十分佩服。”
柳春一翻眼道:“当然啦,我云哥哥的本事大着呢!连湖海七怪都服了,你敢不服?”
啊尘子笑道:“云施主的武功是很高,就凭你小施主敢来天蝎教的枉死城,本事也决错不了。”
柳春被人一恭维,嘻嘻笑道:“我虽然比不上云哥哥,但也决不含糊。”
云霄笑道:“小表头,别尽朝脸上贴金了,还有一阵呢!”
前行两三丈,就到了“七禽夺天”一阵。
此阵全是飞禽,飞鹰、鹬、鹤、鹏、燕、雀、大鹏共为七禽。
每一种飞禽,代表着一种武功路数,或是凌空突击,或是拦腰急袭,或是地下猝起,使人防不胜防。
云霄站在阵外,打量了一阵,倏然想起了浮尘子那句话,“物相生克”,触动了灵机,微微一笑,冲了进去。
身甫入阵,机括声响,立即发动。
云霄早已想好了破法,循着物相生克之理,每一种飞禽袭来时,就用一种动物的路数抵挡。
鹰扑,就用兔滚……
鹤啄,就用猿击……
就这样,一一拆解,不到半个时辰,七禽夺天阵又被他破了。
柳春先就欢呼起来,叫道:“蔼-七禽阵又破了!”
云霄虽胜不骄,却恭身向浮尘子道:“老道长,你这时可以自由了吧?”
啊尘子稽首诵了一声:“无量佛”
接着道:“贫道感激施主相救之德,虽只我一人获释,武当派三百道侣受惠无穷,贫道敬此谢过。”
说着又打一稽首,转身而去。
四人立又循路前行,又约三四丈,有一石壁阻路。
石壁宛如天生一般,把去路堵得死死的。
云霄望着那石壁大大一怔,用力推了几下,丝毫不动,轻摇一下头,转向柳春道:
“我的小诸葛,你可有法儿过去吗?”
柳春眨了几下眼,倏地一指石壁左侧,道:“哥哥真笨,你看那不是门环吗?”
云霄看去,果见在自己身侧,石壁上有一个铜环,深陷在石内。
他微微一笑,伸手抓住那铜环用力向怀中一拉。
“铮”的一声响,石壁动也未动。
他不相信自己会扯不动,再次用力,贯足了十成劲,可是仍然不动如故,不由得十分诧异。
舒元插口道:“云大哥!你不会向横推吗?”
云霄闻声恍然大悟,立即挥两掌抵住石壁,使出十足功力往横里一推,朝里面一压。
蓦然间轰轰两声大响,一段石门,居然被他震成粉碎,倒塌下去。
突然间一声响亮如洪钟的佛号,传入耳中:“阿弥陀佛……”这一声佛号吓了四人一跳,注目看去,就见迎门两三丈远,跌坐着一位老尼。
原来那老尼乃是少室白莲庵的慧清老尼,她乍闻施琳的叫声,似乎也吃了一惊,忙道:“是琳儿么?”
“是我!师父我就是琳儿!”
施琳似因惊喜过度,歇斯底里地叫着,人已扑向老尼身边而去。
云霄也紧走几步,向老尼施礼道:“弟子云霄,给大师行礼。”
慧清老尼慈祥地抚模着施琳的秀发,缓缓地道:“他就是云门世家的小施主么?老尼幸会了。”
云霄道:“大师在此,莫非也是在守阵么?”
慧清老尼道:“贫尼被困在此,并非为人守阵,只是为遵守一项诺言。”
云霄道:“但不知什么诺言!”
慧清道:“找回舍弟的太阿神剑。”
云霄闻言倏然一怔,忙道:“剑在我处,乃雷天化老前辈死前所赠。”
慧清老尼突的站起身来,双目射出一股慑人的寒光,冷冷地道:“那你就快把神剑还我!”
云霄往后退了一步道:“不知大师要此剑何用?”
慧清老尼道:“还与天蝎教主,以赎我自由之身。”
云霄哈哈一声朗笑道:“当初雷天化赠剑之时,我曾和他有个诺言,所以此剑不能给你。”
慧清老尼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诺言?”
云霄道:“你要我凭仗此剑,荡平天蝎妖孽,为他报惨死之恨!”
慧清老尼道:“死人之言难凭,我目前要先赎还自由要紧,快还我剑来。”
云霄又是哈哈一声笑道:“要剑容易,除非破了这禁锢群雄的枉死城!”
意清老尼道:“此处如破,贫尼又要剑何用?”
施琳突然插口道:“师父!从红庙到这里,云兄已破了两关,所余最后一关,还不是唾手可破。”
慧清老尼寻思了一阵,叹息了一声道:“你哪知道这第三关月复心之地,更险过先前两关。”
云霄道:“只要我们能够放出被禁锢的高手,再险的枉死城也阻不了我们。”
慧清闻言,转眼看了看施琳,点一点头道:“好吧!要动手就得快,迟了怕会节外生枝。”
她说着,倏地一转身,就朝身后窄门内走去。
施琳朝着云霄一招手,四个人迅快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前行丈许,但觉地势斜向下伸,同时也越来越黑。
好在五个人全有很高的武功造诣,眼神非常人所及,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还能辨出方位来。
只有柳春功力稍差,他伸手抓住云霄的衣角,惊讶道:“云哥哥!你看得清楚吗?”
云霄道:“勉强还瞧得见。”
柳春道:“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云霄道:“此处像是一条甬道,……呵,现在忽然宽阔了,倒像走入一个巨大的地底穴窟之内了!”
柳春道:“难怪我觉得更黑暗了,连你的身影也瞧不见了呢!”
他们在说话之间,前行已有三五丈远近。
慧清老尼忽然道:“前面崖壁上,似有一道门户……”施琳突地自告奋勇道:“让我过去瞧瞧!”
她说着,迈步就往前走。
慧清老尼忙道:“琳儿!留意地下有没有陷阶……”施琳方说一声:“我知道了……”就当她话声未了,空中蓦然刮过一阵微风,迎头罩落。
舒元倏地惊叫了一声,道:“网!一张大网!”
施琳闻声警觉,果见一面大网迎头罩来,离着头顶已来不及一尺了,不由得失声叫道:“糟……”在这个当儿,任她武功再高,也难跃出这片大网。
慧清老尼也不禁失声叫道:“琳儿……”云霄蓦然轻笑了一声道:“施姑娘休慌,这片网阻不了我们。”
话声中,翻手一挥太阿神剑,飞纵过去,疾然削划而下。
那张大网本来不怕寻常刀剑,否则焉能困捕住闯入的武林高手。
可是,碰上了太阿神剑,乃当年秦始皇所持的王者之剑,神兵利器,却也抵挡不住,刹然一声,顿时裂开。
那面大网就从两人身上透穿而过,落在地上。
慧清老尼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好险,若不是云施主身手快捷,只要琳儿被网罩住,动弹不得,有剑也无法施展。”
一行五个人踏网而过,走入那道门户之内。
柳春走得慌张,一直撞到墙上,惊叫了一声道:“咦!这是什么?”
伸手模去,触指一片光滑冰冷,又道:“乖乖!这是一道铁墙呀,怪不得云哥哥撞它不动。”
舒元道:“如不用钢墙铁壁,怎困得住那么多武林高手?”
云霄接口道:“恐怕并不只此一道钢墙铁壁吧?”
说话间,几人已然又进去两三重门户。
骤然间,灯火大亮,原来到了一处宽大的石室,空荡荡的并无陈设,但却点着二三十处松油火光,烟气熏人。
“师妹……”突地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云霄正自惊异,心忖:“这是什么人,唤的是谁……”“平哥……”施琳忽然悲叫了一声,人就朝一处角落里奔去。
角落里那人惊悸地大声叫道:“师妹快止步……”他喊声未了,施琳已到了跟前,蓦然间一声大震,从石室顶上,落下了一座铁笼,疾电似的罩落,顿时把施琳姑娘罩在其中。
她悲痛地又喊出了一声:“平哥!”
慧清老尼睹状,就待纵扑上去抢救。
倏地又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师妹么?”
慧清老尼闻声止步,怔了一下道:“你是韩师弟么?”
那人道:“小弟正是韩翊,被困此地已两个多月了!”
慧清老尼道:“那一位是什么人?”
韩翊道:“大师兄站下弟子杨海平。”
云霄突然插口道:“韩前辈,可还记得我云霄?”
韩翊突现沮丧之状,惊问道:“云霄你来啦!这可就真的一网打尽了!”
云霄道:“我们是来打破这地下鬼城,救你们出险而来。”
韩翊道:“难道你们不是被掳来此?”
云霄道:“料他们天蝎教还没有掳我云某的高手……”“好壮语,这才像我的徒弟……”另一阴影暗处,倏地传来人声。
云霄吃惊地道:“师父!你……”
那人哈哈笑道:“我怎么啦?……我是阴沟里翻船,这跟头栽得冤。”
云霄使目四下一扫视,但见每一松油灯下,跌坐着一人,都像枯尸一般动也不动。
他心念一转,忙道:“师父,你们可能移动么?”
癫仙凌浑道:“我等全被一种无色毒网所罩,皮肤只一触上,立即全身溃烂而死,哪个敢动?”
云霄道:“但不知如何才能救得了你们?”
凌浑道:“除非你一举能尽毁这三十六盏灯火……”云霄闻言,细一打量这石室,少说也有二三十丈方圆,每灯间隔丈余,分布着三十六盏灯火,如打算一举全毁,实在是件难事。
刹时间,难住了云霄,他眼望着那些灯火,呆呆地出起神来。
柳春大眼连眨了几下,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云霄道:“说出来听听!”
柳春道:“咱们这不是有四个人吗,各对正一方,用掌力灭那灯火,我想还并不怎样难!”
凌浑接口道:“小儿之见,那样可就害苦我们了!”
柳春有些不服气,抗声道:“你不说一举毁去那灯火吗?怎么又不行了呢?”
凌浑道:“对呀!我是说毁去那些灯,如果熄而不毁,热油外溢,我们可都要变成油炸桧了!”
云霄闻言,立时又发了呆,搜尽枯肠也想不出可行之法来。
在这时,隐隐听到一片吵杂喝叱之声遥遥传来,时断时续。
云霄准知必是天蝎教人发现了红庙的总弦被破,可能是一些天蝎教高手们冲了进来。
这一来他心中更急了,不停地搓手搔头。
舒元突然道:“云大哥!你那天趣掌,如化作剑式,不知有没有办法!”
一言立使云霄独动灵机,倏地翻手抽出来太阿神剑,笑向慧清老尼道:“前辈请恕云霄无礼,在我剑法施展开时,烦各位坐在地上不动,免为剑气误伤。”
慧清老尼惊愕了一下,她却不相信云霄的剑术,会到了驭剑的境界,忙道:“你认为可以吗?”
柳春接口道:“可以的,可以的!你看不起我云哥哥呀?”
慧清老尼瞟了柳春一眼,默默地坐在地上。接着舒元、柳春也坐在地上。
云霄扫了众人一眼,突然低啸了一声,呼了一口气,运转真力,先抢剑舞起了一团剑气,忽地化为一道虹光,星驰电射神速绝伦地向正面九盏灯火冲去。
众人但觉在这间石室内,剑气迷漫,一眨眼间,九盏灯火全都熄掉。
苞着,又见那道长虹,绕室转了一个圈子,一晃而过,全室灯火全熄,剑虹倏失,室中顿成黑暗。
众人心中方自惊喜,蓦地轰然一声大震,洞壁竟然倒塌了半边。
云霄剑势方收,并不稍停,纵身打从倒塌壁洞中窜跃而出,神目一掠四周,但见残墙断垣林立,原来已然上到了地面。
这里正是阿房宫废遗址……
正惊愕间,忽见从一处断壁后面,转出来一群人。
此际已然又到黄昏时分了,晚霞满天。
云霄打量那些人,见头前走的是两位白衣美妇,乃是那花仙仇贞和天蝎教主仇湄娘。
后面跟着有十几个人,高矮肥瘦全有,其中有云霄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最扎眼的人物,一个是云门道子云汉,使云霄一见眼红,仇火立燃。
另外是两位番僧打扮的人物,生相凶恶,令人望之心惊。
花仙仇贞见云霄微微一怔,冷冷地道:“你就是那疯老头的传人么?”
天蝎教主道:“对的,这小子名叫云霄。”
仇贞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的能耐不错,偌大一个天蝎教,已被你搅得功败垂成,你是值得骄傲的。”
云霄微微一笑道:“那也算不了什么!你岂知邪难胜正么?”
仇贞冷冷地道:“我一生从不信什么邪正,谁邪谁正,很难下个定论,但我只相信一件事……”云霄道:“什么事?”
仇贞道:“一个力字,谁的力量大武功高,谁就能主宰武林,不然的话,就得被取消掉。”
云霄道:“你可是认为你的力量够大,武功够高了么?”
仇贞转身一指身后那十几个人,冷冷地道:“看到没有?有这武林十大高手,足可要你小子的命!”
云霄哈哈一阵狂笑道:“你是说身后那十个人么?除了那两位番狗之外,全都是云霄手下败将,算不得什么高手!”
仇贞道:“如合他们十人之力,只怕你也难以招架……”她话音方落,蓦然间风声飒飒,几道人影一齐涌出,成一列队站在云霄身后。
一个沙哑的喉咙道:“仇丫头,你算错了吧!凭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一对一,你未必就有取胜的把握。”
仇贞嘿嘿一声冷笑道:“但也未必就会败。”
她说着扬手一挥,天蝎教主仇循娘发出一声尖啸,转眼之间,墙后壁角,现出来有几十位武林好汉。
这一来莫说云霄心惊,就是在场的人,谁也禁不住有些胆寒。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宣诵佛号声:“阿弥陀佛……”接着又是一声断喝道:“少林弟子,即刻退出这场是非!”
这一声颇具威势,在场中的少林弟子,闻声立刻向后倒退出去七八丈远。
残垣后面,缓缓转出一个老和尚,因他法相庄严,神态肃然,虽已僧袍破烂,并不觉得怎样惹眼。
他朝着仇贞一合十道:“老袖已遍尝了蛇毒攻心之苦,幸我佛慈悲,得保残躯,诺言已了,应还我少林自由。”
说着也不等仇贞答应,径自缓步走去,片刻工夫,已和那些弟子会在一起。
但听一声声佛号喧腾,宛如是一曲天龙禅唱,场中人全不禁心头一震。
天蝎教主叱了一声道:“少一个少林寺,也坏不了我天蝎教……”“无量佛……武当弟子也快退出阿房宫!”
倏地又来了浮尘子,他一声又唤走了二十多位武当弟子,退出了阿房宫。
那右数十名武林好手,刹时间走得一空,又只剩下了那先前的十人。
天蝎教主仇湄娘看大势已去气得发了呆。
花仙仇贞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冷目凝视着对方。
突地冷喝一声道:“高斯教主,上前和那姓云的动手!”
通天神魔赤身教主高斯哈赤,应了一声道:“你可答应将那小女娘给我?”
仇贞冷冷地道:“十二花姬全数都给你如何?”
斑斯哈赤把头一摇道:“不行,她们一百二十个抵不上那小女娘!”
仇贞沉思了一会,罕地眼露凶光道:“好!我答应,但你得毙了那姓云的小子。”
“好!”高斯哈赤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出来。
离着云霄还有一丈多远,站住了身躯,双拳一晃,喝道:“小子,过来受死!”
癫仙凌浑扫了对方一眼,轻声道:“霄儿,你行吗?”
云霄道:“无妨事的!”
话声中,他挺身而出。
斑斯哈赤此际脑里充满着薛玲的影子,不惜忍气吞声,给人家为奴婢,图的就是美人芳心。
此际,只须将对方这小子击倒在地,就可得到那娇滴滴的美人儿,哪能不乐开了花心。
所以,他一见云霄出声,更不打话,抡拳便打。
他人高体壮,臂长拳大,抡动起来,仿佛是舞动着两柄流星锤。
拳出处,强风劲厉震耳,可见他力气之大。云霄见对方赤手空拳,他也无法亮剑,而且对方拳路,和中原武功不大相同。所以一上来抢先躲闪了对方三拳方才出手还击。
他在武关会见过这猛汉的凶相,存心打算一试对方到底有多大的拳力。于是,他先施展出师门的混元掌,左掌倏地一托右肘,蓦地拍出一掌。
凶汉高斯哈赤,此时也正好捣过来一拳。
拳掌相交,“蓬!”的一声。
云霄被震退有四五步,赶忙一运气,毫无所伤,没有半点儿不适。
凶汉高斯哈赤也被震退了四五步。
但他可就不行了,立感血气翻腾上涌,连忙调运了一口真气,方始平复下去。
丐仙莫邪见状,深怕云霄受了伤,忙道:“霄儿退回来,让我老要饭的领教人家一下域外武功。”
仇贞尖喝一声道:“臭要饭的,你要脸不要,不是讲好的一对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