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会总舵密室。
会主公孙四娘在闷坐,被她视为亲信的侍女倩英和方一平双双失踪使她懊恼不已,她怎么也想不透倩英为什么要和既残又废的方一平相偕私奔?最可能的一个理由是方一平虽残但不失英俊,如撇开武林立场,把他视作普通男人看待,仍然会得女人的青睐。
她忽然后悔自己做得太过份,虽然她不缺男人,但算料子要再找像方一平这样的青年却很难,别的男人只能满足她生理的需要,而方一平便不同了,毕竟他是成名的年轻武士。
人的心理往往如此,失去了的才觉得宝贵,一旦生起了悔意,想弥补的心便越来越切,公孙四娘正是如此。
“会主,方一平求见!”传声孔里传进了婢女报声。
鲍孙四娘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可是相当地意外,心里想着人便到,这仿佛不是真的,天底下会有这等好事?
“什么?”她怀疑地问。
“方一平求见。”
这绝对是真的,假不了。
“他现在什么样子?”
“好像很神气!”
“哦!要他进来了!”
“是!”
片刻,方一平启门而入,门自动关上。
鲍孙四娘一看,不由呆了,从眼神看,方一平已经恢复了被废的功力,不但如此,失去的右掌赫然又回复原状,当然,这手掌是假的,人身上任何肢体是神仙也不能使它重生,但做得太好,乍看与真的无异。
“会主,别来可好!”方一平抱拳。
“一平,你……你是如何复功的?”
“幸这巧逢异人施术相助!”
“噢!是什么样的异人!”
“功参造化的隐士,恕不便奉告。”
鲍孙四娘沉默,她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坐下来谈。”
“请坐。”
双方落座,坐得很近。
“唉!”公孙四娘叹了口气。“一平,我……一直在后悔不该对你那样过分,你……一定恨透了我?”
“还不至于。”
“为什么不恨,你应该恨的?”“会主!”方一平很自然地笑笑。“你是一门之长,处理问题当然与众不同,这点是可以谅解的。我……忘不了两情相悦的时光,所以……不揣冒昧,又回来了,不是请会主收留,只要回来重瞻一次风采。”
“目的仅是如此吗?”公孙四娘虽然放荡,但总是一会之长,行事有其原则,并非一般女人可比。
“这……当然,说成想重温旧梦也可以。”方一平又笑笑,但这笑已经有了暖昧的成分,与刚刚的笑不同。
鲍孙四娘的心荡漾了一下。
“倩英那丫头呢?”
“我不知道!”
“不是她带你……”
“没有的事,她恨我还来不及。”方一平否认。
“好弟弟,我们来喝几杯,算我向你赔罪如何?”她靠过去,头偏在方一平的肩上,一双手环住他的腰。
“亲姐姐,说赔罪岂非折杀我?”他趁势抱住她。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伸向敏感部位。
她半闭着眼,重温过去的绮梦。
“好弟弟,我们……”
“先上床亲热一番再喝酒?”
“唔!”
于是,方一站抱她上床,解衣褪裙。
于是,春光满室。
久疏重聚,情调较以往更浓。
鲍孙四娘开始申吟。
“好弟弟,你……好像比以前更……”
“亲姐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现在不是生龙也是活虎,这方面已经有了很高的能耐,不会让你失望。”
蝶浪蜂狂,恣意交绥。
鲍孙四娘在申吟中还夹着尖叫。
不堪入耳的画面层层叠出。
方一平似已真正疯狂,精力无限,愈战愈勇。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公孙四娘已到弃甲曳兵的程度,而方一平却仍在高度的亢奋中,说是金刚毫不为过。
“好……弟弟,我……投降!”
“亲姐姐,我欲罢不能!”
狂风骤雨持续,公孙四娘已经瘫痪,连申吟都停了。
“好弟弟,我……我……实在不行了!”
“亲姐姐,你要是不行,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算我……告饶!”公孙四娘上气不接下气。
“总得要尽兴,难道教我半途收兵?”方一平更疯狂,像野兽般冲击。“你忘了,以前你每次都意犹未尽,现在,怎么?老了,不行了?”
鲍孙四娘想推开方一平,一用力之下,才发觉自己的元气已消散殆尽,这一惊非同小可,男女之事她是老手,照以往的经验,方一平绝没有这大能耐,这当中分明有文章,自己一时痰迷心窍,坠入了他的彀中。”
“一平,你……想表现什么?”
“报答你!”
“报……答……什么意思?”
“你对我的大恩大德能不补报吗?”
鲍孙四娘已无力挣扎,但却不甘心如此被宰割。这的确是做梦也估不到的报复手段,照理而言,他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练成这种驾御的功夫,何况他功力曾经被废,唯一的门径只有药物一途,而此类药物对男人本身损伤极大……
“一平,你想两败俱伤?”
“怎么说?”方一平心弦一颤。
“药力消退之后你会怎样?”
“什么……药力?”方一平停止了动作。
“不错,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人的精力……有其极限,元气……便是命根。”公孙四娘还在喘息。“你应该听过……竭泽而渔这句话,要是精力用尽,充阳耗竭……结果将是什么?”方一平打了个冷颤。
鲍孙四娘已经感觉到了,跟踪进击。
“你不妨自己试试……体内有什么……异样?”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一生,我要你风流至死!”说着,又狂荡起来。
鲍孙四娘凄哼不止。
这间密室是她特辟的,不奉召唤谁也不敢擅入,连偷窥都是禁例,除了利用装置,里外连声音都是隔绝的,她即使喊救命也没用。
难道真的就如此送命。
一声长喘,方一平突然静止下来,整个人瘫痪在公孙四娘的身上,精力似已完全耗尽,他警觉到情况不妙,试一运气,功力也在刹那间消失了。他立即省悟自己被利用作了最龌龊的工具,成了武林中最脏肮的人,而更大的威胁是死亡。
鲍孙四娘身为一门之主,行为虽然不检,但精明是过人的,她立即明白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是正确的。
“方一平,你现在没能力杀我,对不对?”
“……”方一平在喘气。
“利用你的人是谁?”
“是……个……蓝衣人!”
“蓝衣人……什么路数?”
“大……造门的人。”
“大造门?”公孙四娘惊叫一声,用足吃女乃的力气才把方一平推开。她这时发现床褥一片血污,心头更加明白。她下床穿上衣裙,晕眩使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的武功竟然丧失了,这是致命的打击。
木了一阵。
“方一平,你……够狠,竟然把毒带进我的身体,使我在不知不觉之间散功。”公孙四娘手扶床拦,咬牙切齿。“大刀会的基业断送在你的手里,你同样也活不了,你……不是人,是一条狗。”恨极,扑过去用手掐住方一平的脖子。方一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两眼倒是鼓得很大,喉头咕咕作响,手脚乱动。
鲍孙四娘武功虽失,但掐死一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用力,再用力,等力尽松手,方一平已经不动了。
他真的死得像一条狗。
如果他不任性胡为,如果他不走邪僻之路,便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堂堂天下第一剑手的传人,武林才俊的“梅花剑客”竟如此结束生命,实在令人扼腕。谁会为之?孰令致之?一句话,咎由自取!
鲍孙四娘直起身,对方一平之死她毫无矜怜,她现在所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威协,而最要命的是失去了功力,这等于宣布了大刀会的死刑,她不甘心数十年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即便无力回天,也必须使敌人付出相当代价。
于是,她净了身,重新理妆,里外衣裙全部换过。
她丧失了武功只有方一平一个人知道,而方一平已经永远不能开口,是以暂时没有人知道这秘密。
武功是江湖人的第二生命,一旦丧失了武功,就等于死亡的宣告,而一个居于领袖地位的人,其反应更为激烈,第一生命成了形式,人等于是死了,生命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何事不可为?
人,在某种情况之下是会疯狂的,该疯狂而不发狂便相当可怕。现在,公孙四娘非但不发狂,还出奇地冷静。
死,已不成其为威协,天底下便没有更可怕的事了。
她自顾自地笑了笑,没人看到这笑有多可怕。
她已下了决心,极可怕的决心。
大刀会一如往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鲍孙四娘依然逸乐放纵。
今天,是公孙四娘身遭惨痛之后的第三天,时间刚刚过午,公孙四娘跟几名堂香主在后进厅中饮宴,不是作乐,是正式的宴会,气氛严肃而沉重。
“报!”一名弟子匆匆来到。
“何事?”公孙四娘眉毛动了动。
“有一股来路不明的人马不下两百之众正朝本舵进发,先头已到五里附近!”
在座的堂香主个个面现激愤之色。
“知道了。严密监视敌人动向随时禀报,下去!”
“遵令!”报事弟子施礼退去。
“各位!”公孙四娘肃然正色。“本会已经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各位都是忠贞之士,曾经誓言与会共存亡,时间已经来到!”说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我敬各位一杯,但愿灭敌之后,本座能与各位痛饮。”
举杯起立干杯。
气氛显出悲壮。
就在此刻,又一名弟子匆匆来到。
“禀会主!”
“梅管事,什么事?”
“大造门特使求见会主!”
“好,请他在大厅稍候!”
“遵命!”
姓梅的管事退了出去。
鲍孙四娘抿了抿嘴,脸上现出坚毅之色,沉凝地道:“现在就请各位照原定计划行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遵会主令谕!”众堂香主轰应一声立即散去。
鲍孙四娘进入内室,不久,盛装而出,两名侍婢随在她身后,向外从容步去。
大厅一如往常,八名持刀武士警卫。
鲍孙四娘来到。
姓梅的管事侧身厅门之外迎候,八名武士行礼。
入厅。
大造门特使正是诱使方一平上钩的蓝衣人。
“幸会!”蓝衣人起身,大刺刺地略一抱拳。
“请坐!”公孙四娘抬了抬手,在主位落座。
蓝衣人也落回原座。
“特使来此有何指教?”公孙四娘沉声发问。
“查证一个传言。”
“嗅!传言……什么传言?”
“根据近日江湖同道的说法,当初‘鬼算盘’冷无忌从‘天涯浪子’韦烈手中谋取到了‘宝镜圆’,之后,他将宝镜交与‘梅花剑客’方一平,原意想与司马长啸合用取宝,不料方一平心怀异志,又将宝镜献与会主作进身之阶,而荣膺贵会总管之职,有这事吗?”蓝衣人的鹞眼直盯在公孙四娘的身上。
“本座不否认!”公孙四娘承认了。
“方一平被残手废功与此有关吗?”
“特使在问口供?”公孙四娘作色。
“区区说过是查证。”
“本座不接受查证。”
蓝衣人阴阴一笑,鹞眼里射出两缕厉光。
“公孙会主,希望你能合作……”
“合作?这话从何说起?”
“加盟本门,共同掌理武林天下。”
“哈哈哈……”公孙四娘狂笑起来,许久才止了笑声:“加盟,好冠冕堂皇的字眼,分明是并吞、逼降,要本座把数十年的基业拱手献上,对是不对?”
“公孙会主!”蓝衣人的语调阴沉得怕人。“同一件事各有看法与说词,不必作口头之辩,加盟本会之后,便改为分舵,而会主仍是独当一面的分舵主,总之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
“我已有巢,何须择木?”
“会主没想到覆巢之危?”
“你是在威协本会?”
“谈不上,实话实说而已。”
“如果本座拒绝呢?”
“那是大不智,大刀会还有众多弟子,会主不至于因为个人的虚名变位而牺牲他们吧?
结果又是什么?”
“准备动武?”公孙四娘怒目切齿。
“那是不得已之举,原则上希望和平解决。”
“大造的人马已在待命之中。”
“区区不否认。”
“贵门主为何不出面?”
“区区奉命全权处理!”
“如果本座要求与贵门主当面协谈呢?”
“抱歉,事已成为定局,要见敝门主得在事成之后。”
鲍孙四娘沉默。
蓝衣人凝视着公孙四娘,阴沉的脸孔忽然起了变化,很细微的变化,如不仔细观察绝看不出来。但公孙四娘看出来了,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特别敏感,只消有些微的疏失,整个的计划便会泡汤。
“特使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查证(宝镜图)之事,合作是另外一章姑且不论,关于宝镜,特使似乎言犹未尽?”
“不错,会主的智慧确是超人一等……”
“那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听闻传言,会主已经得到了宝镜藏珍?”蓝衣人的目光变成了锐利的锥子,仿佛要钻透人的内心。
鲍孙四娘又告沉默,脸色一变再变,久久才又开口。
“传言可信吗?”
“可以区区用(查证)二字,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不能成真,区区无妨说得更明白些,这查证的行动绝非捕风捉影,有其确实的依据,为了尊重会主不想揭穿,现在就等会主一句话,有或没有?”蓝衣人语气咄咄逼人。
“有!”公孙四娘很凝重地吐出了这个字。
蓝衣人的脸色明显地变了变。
“好极了,现在区区转达敝门主一句忠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消息传出江湖之后,会招致什么后果会主当能想象得到,以大刀会的实力,恐怕……难以保全,故而加盟本门,共享珍宝乃是上上之策。”
“说半天,目的是想谋取宝镜藏珍?”公孙四娘的声音特别森冷。
“会主,共享与被侵吞是有分别的,请三思?”
“本会不想考虑逮问题,能否保全是本座的事,毋劳别人代筹,请上复贵门主,盛意心领,容后申谢。”
“会主决心不计一切后果?”
“本座素来不接受任何威胁。”
“宁让大刀会瓦解冰消?”蓝衣人站起身来。
“本座宁为玉碎,绝不瓦全。”这句话掷地有声。
蓝衣人狞笑了一声。
“会主的豪壮风范令人折服,看来会主早已有备,不过……会主忽略了一点,区区被门主特派全权使者,当然不至于那么盲目无能,根据观察,会主已经丧失了武功,也就是说方一平的任务已经达成,在此状况之下,不必谈什么玉碎瓦全,这已由不得会主!”
鲍孙四娘面带冷笑,镇定如恒。
“特使真是观察入微,佩服!”
“区区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觉,会主是演戏的天才,丝丝入扣,无懈可击,很不巧碰上看戏的专家,以致无法十全十美。今天区区是立了军令状来的,非达成使命不可,多耗无益,最后一句话,愿加盟本门吗?”
“本座说过,贵门主亲自来或有可谈。”
“敝门主不会来,本特使到来等于门主亲临。”口气是断然的。
“本座不接受这屈辱,你准备如何?”
“踏平大刀会!”
“凭你?”
“哈哈哈哈……”蓝衣人大笑,笑声以真气发出,可以传得极远,如果是在空旷之处,三里外可以听到。
鲍孙四娘端坐如故,并非有所恃,而是心存必死之念,什么都已不在乎,照她的计划能捞回一点本算一点。
凡是城府深的人疑心最重,蓝衣人的话说得很笃定,但却不敢蓦然对公孙四娘采取行动,公孙四娘的沉着使他疑虑释。
外面传来了呼嚼喊嚷之声。
不久,八名白衣人出现在大厅前的广场,快步向大厅来,紧接着,又是数名黑衣人各率近二十名武干分成纵队井然有序地进入广场,各占方位,就像是军兵在操演,当然,这是操演,是兵不血刃的进占。
大刀会无人了吗?何以不见抵抗?
八名白衣人已到了厅前,立定。
厅门外走廊上八名大刀会武士惊慌地奔逃而去。
蓝衣人抬了抬手臂。
“会主,你看到了,本门已经接收总舵,看样子你的部下相当知机,没有任何抗拒的行动,你怎么说?”
鲍孙四娘颓然仰靠椅背。
“这是天意!”四个字,充满了悲愤与无奈之情。
一名白衣人超前登上廓沿。
“禀特使!”
“何事?”蓝衣人挪向厅门边。
“大刀会各堂香主率众投诚,未遇抵抗,顺利接收,目前所有归顺的人集中看管,所有内外警哨都已部署妥当,属下敬候示下。”
“原地待命!”
“遵令!”白衣人退回行列中。
蓝衣人又转对公孙四娘,满面得色。
“公孙四娘!”称呼已经改变。“现在你听着,先交出大刀会令符,然后再将所得宝镜藏珍由本特使过目。”
鲍孙四娘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窒住了许久之后才拍了拍手掌。
两名侍婢从正中央的屏帐后闪身而出,垂手待命。
“请出坛后供龛内的祖师刀!”声音是颤抖的。
“遵令谕!”
两名侍婢恭应一声转入屏帐之后,不久抬着一只大红托盘庄严地步出,托盘里铺着绒垫,垫上平放着一口闪亮森寒的大刀,比一般弟子们使用的要短小而薄,从刀身泛出的碧光来看,是一口宝刀,这便是大刀会的圣符。
鲍孙四娘朝长桌指了指。
两婢把托盘恭谨地放在长案正中,双双行了一礼,这才退到公孙四娘身后。
鲍孙四娘起身到长案前拜了三拜,回归原座。
蓝衣人举步向前准备取刀。
鲍孙四娘瞪眼喝道:“别动!”
一会之主自有其威严,虽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威严仍在,蓝衣人应声止步。
“什么意思?”
“本会虽然覆灭在旦夕这间,但任何门派均有其不可悔慢的圣物神器,江湖规矩并非暴力可以抹杀,我公孙四娘承接本会祖师灵命,不能守成,但亦不许亵渎神器,一切必须依照本会传统规矩而行。”她表现了不输于男人的慷慨激昂。
“哼,本特使最后依你。”阴阴一笑,又道:“现在本特使要过目宝镜藏珍!”语气完全是征服者的姿态。
“将藏宝木箱搬出!”公孙四娘大声吩咐。
两名婢女立即转身退下。
“现在请把头目以上的弟子聚拢!”公孙四娘沉声说。
“为什么?”蓝衣人鹞眼连闪。
“本座要贵门的弟子们参与过目,等于是证人,以免将来节外生枝。”
“有此必要吗?”
“非常必要!”
“本特使全权代表门主,行事有一定原则。”
“本座现在仍是会主,也有自己的原则。”
“如果本特使不同意呢?”
“那你们将看不到任何东西!”公孙四娘反威胁。
蓝衣人考虑了一会终于妥协,毕竟宝镜藏珍是极富诱惑的宝物,别说享用,就是开开眼界都不虚此生。
四名大汉扛出一只大乌木箱,两婢随护。
“摆在厅门边!”公孙四娘吩咐。
乌木箱摆下,撤去了绳索。
“你们全退下!”
四名大汉和两名侍婢由厅后退了出去。
廊沿上的八名白衣人眼睛全直了。
木箱里到底是什么罕世的奇珍异宝?
蓝衣人走到木箱边,向外高声道:“头目以上弟子全到前面来!”
命令一出,十几名黑衣人率先快步奔来,另有近三十名劲装武士跟着涌到,宽大的走廊立即挤满了人。
乌木箱有扣无锁,开启很方便。
“可以开启了吗?”蓝衣人回顾。
“开吧!”公孙四娘端坐不动。
蓝衣人目注藏宝的乌木箱子沉思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开箱!”经常算计别人的.人,也时时提防被别人算计,蓝衣人正是这种人,所以他自己不动手开箱而要别人来做。木箱只是扣住而没上锁便已启了他的疑窦,而公孙四娘分明已失去了功力偏又那么镇定,这当中定有蹊跷,他经过考虑之后下了这决定。
白衣人之一越众而出步近木箱,犹豫了一下拉开扣子揭开箱盖。
“呀!”惊呼暴起。
箱子里装的是一个人,而且是个一丝不挂的死人。
“方一平!”蓝衣人栗叫一声,脸孔扭曲了几下,转身,眸子里抖露一片恐怖杀机,转头狞视公孙四娘,咬牙道:“公孙四娘,你竟敢玩这游戏,你后悔就在眼前,本特使临时改变主意,要血洗大刀会,鸡犬不留。”
“你恐怕难以如愿。”公孙四娘冷冷地说。“大造门妄想称霸武林,连令人不齿的下三滥手段都用子,如果成功是无天理。”
“今天就让你看看天理。”蓝衣人挪步前进。“公孙四娘,血洗大刀会,头一个先拿你开刀。”
“哈哈哈……”狂笑声中,公孙四娘双手托起面前案上的大刀会传派宝刀,笑声倏住,脸上一片沉痛之色,口里喃喃道:“不肖弟子公孙四娘无力守成,败坏祖师基业,罪孽深重,死不足以偿其罪,祈祖师灵鉴!”
蓝衣人已趋到案边,扬右手,他判断公孙四娘已失去功力,取她的性命易如折枝,但心中仍不免狐疑,是以犹豫着没立即发掌。
数名白衣人已进入大厅,其余的拥集厅门。
蓦地,一声“轰!”然巨响,有如天崩地裂,整座大厅坍了下来,外面的一阵乌乱,豕突狼奔。
同一时间,弓弦振响,利簇漫空激射有如飞蝗。
惨叫之声此起彼落。
杯前手都隐伏在四周暗处,岂时占了极有利的位置,要消灭根本是办不到的事,大造门方面虽然都是精兵,而且高手众多,但在死伤狼藉之下只好冒雨突围,但能逃出去的十不及一,而在厅里的因为变出猝然,会遭坍屋活埋,公孙四娘当然也以身殉。
箭雨停歇,满院都是横尸,有些中箭不死的发出凄惨的申吟,大刀会弟子现身,闪亮的大刀砍瓜切菜,只一会儿工夫,惨哼之声也消失了,现场已没有活口。
在掌令的号令之下,所有弟子奔向金库,由各堂香主分发库藏金银,然后各自弃刀而去,作鸟兽之散。
大刀会自此在江湖除名。
这就是公孙四娘的玉碎之计。
就在大刀会瓦解的同一天,与大刀会是兄弟门户的鸟衣帮也遭到了同一命运,被大造门突袭,只是过程和结果不同,是经过流血反抗而被吞据的,指挥行动的是另一名蓝衣特使,帮主殉帮,除了死伤和降服的逃生者寥寥无几。
现在是起更时分,总坛内灯火通明,喧闹之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胜利者在大开庆功之宴,胡帝胡天。
居中一桌首座是蓝衣特使,陪座的全是白衣级的高级弟子,能顺利并吞了乌衣帮,每个人都意气飞扬,没命地灌酒,仿佛他们已经征服了整座武林,各级弟子纷纷到这一来敬酒,是个狂欢的夜晚。
这时,一个瘦小的黑衣人捧着一碗酒来到桌前。
陌生的面孔,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
蓝衣特使睁大被酒染红了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
“在下(万事通),特来庆贺特使马到成功。”
“万事通……你到底什么来路?”
“谈不上来路,一个江湖浪迹人而已”自称万事通的黑衣人,一副嬉皮脸。“敬特使!”
他举碗喝了一大口。
蓝衣特使没动,眸子里射出怕人的寒光。
陪座的全停杯不饮,把目光集中在万事通脸上。
“拿下!”蓝衣特使突然下令。
在座的两名白人站了起来。
“慢着!”万事通抬了抬手。“敬酒是礼数,木特使何必生这大的气,如果一闹,岂不是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再说……”
“不必再说了,你知道本特使姓木?”
“嘻,万事通,万事皆知!”
“你怎么打听来的?”
“不必打听,早就认得,特使的大号是‘五更飞狐’,尊名是木二赖,二十年前在关外一带……”
“住口!”蓝衣特使脸色大变。
看来他的过去并不怎么光彩,所以怕人揭疮疤。
这时已有六七名弟子围在桌旁。
两名白衣人本来准备出手抓人的,这一岔楞站了老半天,一看头顶上司发了火,立即踢开座椅,迫向万事通……
“别动粗!”万事通扬起右手。“在下有重要消息向特使提供!”
蓝衣特使以手势止住二名白衣人。
“什么重要消息?”
“有人要追究当年无定河边‘无定卢主’被谋杀的陈年血案。”
蓝衣特使的脸皮子突然抽动。
在座的全面现出愕然之色。
“谁在追究?”蓝衣特使的声调极不正常。
“天涯浪子韦烈!”
“一语惊全场,在黑道人物的眼里,韦烈是个可怕的煞星。
“为什么要告诉本使?”
“特使阁下这句话不是明知故问吗?”万事通披了披嘴,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当然,如果说无条件奉告那便不合情理,在下浪迹江湖,没钱便不能过活,而且人总是希望活得更好些,所以……机会来了必须抓住。”
“你……恐怕找错了对象?”蓝衣特使目中杀光又现。
“错不了,翻老案对某些人来说是件麻烦事。”
蓝衣特使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好一阵,突然换上了另一副面,和颜悦色,像是想通了一件事。
“万事通,这的确是件大事,关系到本使的好友,不管也不成,我们换个地方仔细地谈谈如何?”
“很好,在下就等这句话。”
“跟本使来!”蓝衣特使离座,然后目扫陪座的道:“各位无妨尽兴,但别忘了注意警戒,加派得力弟子巡视外围卡哨,本使去去就来。”
“遵命!”陪座的白衣人全起身恭应。
万事通把手中酒碗搁在桌上,然后随蓝衣特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