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二少爷手中藤条在地面上点了点,自顾自笑笑,悠闲地道:“谈生意光明正大,躲着说话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么?如果是作奸犯科的勾当,本人不想谈。”
暗中人打了个“哈哈”,以同样悠闲的口吻道:“二少爷,这谈不上作奸也说不上犯科,生意嘛,原则当然是各取所需,各付所值。”话声略顿又道:“这笔买卖你是唯一的主顾,区区只消一说出货品,你便非买不可。”
迸二少爷当然明白又是迹近敲诈的老套。
“哦?这倒是有意思,说说看。”
“不转弯抹角,一句话,你在急着找两个女人对不对?这两个女的便是货品,你是非买不可,是吗?”
迸二少爷不由心头一震,看来这的确是一笔非成交不可的大买卖,而且对方绝不是普通人物,否则不可能把妙香君和花灵弄到手当作货品,同时可想而知的是代价必然十分可观,而且其中定有阴谋。
“不错,你很懂行情,开价吧。”
“你二少爷很阔,不在乎钱,区区也不在乎钱。”
“不谈钱如何做买卖?”
“区区说过各取所需,各付所值。”
“货在你手上?”古二少爷紧迫一句。
“不在,但区区可以告诉你准确的提货地点。”
“代价是什么?”古二少爷不想多费口舌。
“很便宜,你会付得非常轻松。”
“干脆些,说吧。”
“销掉你与庄亦扬之间的债务,就这么简单。”
迸二少爷一听不由心火直冒,看样子这隐身暗中之人如非是庄亦扬本人故意改变声音便是他的同路人,这小子的确是诡诈百出,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小虎还在他的手上,妙香君和花灵又进了他的掌握,一而再,再而三,老是被他争取了主动,这债务能取消么?转念一想,如能就此救回小虎,也算了消一桩责任,自己便可以专心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可以!”古二少爷沉声回应……
“二少爷答应了?”
“还有两个小的附带条件。”
“还有附带条件?”
“对,你能代庄亦扬说话么?”
“除了特殊问题,大致上还可以。”他已经为谈条件留下注脚,这特殊问题涵盖很广,也可以随意解释。
“那你听着,妙香君的弟弟小虎必须同时放手……”
“可以!”暗中人回答得十分干脆。
“再有,本人可以放庄亦扬一马,但如果他再为非作歹,本人的应承便收回。”古二少爷也为自己的承诺做了注脚,像庄亦扬这种角色,他是不敢随便相信的。
“可以,区区代他应承。”暗中人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显然他经过了慎重的考虑,这毕竟是个重点问题。
能相信么?以庄亦扬的为人,除非他退出江湖,否则要他不再为非作歹是缘木求鱼,这点古二少爷很清楚,所以他用这附带的条件把他扣牢,庄亦扬一旦不守承诺,他便可以不受任何约束地对付他。
“好,现在你说什么地方交人?”
“区区说了,只能告诉你地点,由你自己取货。”
“人在何处?”
“丁财神的货仓里。”
迸二少爷一下子愣住,原先所料不差,妙香君和花灵是落在丁财神的手中,可是那自称姑娘的女子却一口否认,到底谁说了假话?都有可能,姑娘方面依情理她当然要否认,而庄亦扬方面栽赃嫁祸借刀杀人是他一贯的伎俩,该听谁的?不过这是可以查证的,眼前只好暂时相信,加以诘问落实,只是徒费口舌而已。
“如果你别有居心,虚言哄骗,后果你应该明白。”
“二少爷,让事实去证明吧。”
“关于小虎那孩子呢?”
“你取到货,小虎自然出现。”又是一句打高空的话。
“好,本人相信你这一次,记住,没第二次。”
“本来不该有第二次的。”
声音顿杳,不知人是否已经离去。
迸二少爷在考虑该采取什么行动?
“二少爷!”现身的是玄玄。
“玄玄,对方是谁?”
“一个蒙面人。”
“嗯,那就是庄亦扬本人。”
“何以见得?”
“另外一蒙面人跟香君和花灵之间似有所渊源,他不会以她们两个做筹码,而且更不会替庄亦扬说话。”
“二少爷准备怎么办?”
“我正在考虑,你先说说怎会落在丁财神手里。”
“真他妈的活见鬼,我玄玄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玄玄吐了泡口水,气极又无奈。“我进土城踩线,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踏过,就是没香君和花灵的影子,最后进了丁爱内宅,就碰上丁财神那头肥猪,他像是在等我,双方一照面就是头碰头,我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我那儿套月兑身的滑溜功夫全不管用。最后我不得已出手,他像是猫戏老鼠,把我作弄够了才一把制住。”
“这么说,丁财神的身手十分了得?”
“岂止了得,简直地通了玄,像如来佛要孙悟空,怎么翻还是在他的掌心中,仿佛我的功夫全是他传授的。”
“这我想得到,姑娘是他女儿,刚才已露过了。”
“那叫姑娘的是他女儿?”
“对,丫头称她小姐。”
“怪事。”
“什么怪事?”
“丁财神的老婆红杏居然也叫她小姐。”
“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对了,妙妙呢?”
“我在这!”妙妙现身走近,乡下小伙打扮。
“你探到什么线索没有?”
“有,丁财神真正的老窝不在土城,是在距这里差不多五里地的那所庄宅。”
“哦?我应该想得到。”古二少爷点点头。姑娘既是丁财神的女儿,他父女当然住在一处,土城只是他的窑垛,妙的是土城的线索是姑娘的侍婢胭脂提供的,是故意么?庄亦扬所说丁财神的货仓也许指的便是那座庄宅。想到这里,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你两个马上跟我走,不能给他们玩花样的机会。”随说随弹起身形。
月已沉。
丁家庄罩在浓浓的夜幕中。
三条人影遥遥出现,旋即分开,一个奔向庄左,一个抄向庄右,居中一个朝庄门行进。奔左的是玄玄,抄右的是妙妙,直行的是古二少爷。以他三人的能耐,进出丁家庄轻而易举,但古二少爷为了名头,他要明来明往。
庄门突然在这时开启,古二少爷闪入树影中。
两顶小轿出庄,停落。
三条人影缓缓步出。
夜色虽浓,但由于古二少爷目力超常,而且距离不太远,他一眼便看清楚,出庄的是一个瘦小老头和一个拄杖的老太婆,伴随的是姑娘的侍婢胭脂,她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这两老是谁?何以在这种时分离开?
“爹,娘!”胭脂开了口。“恕女儿不孝,本来想留两位老人家多住些时,实在是女儿太忙,抽不出时间陪伴两位,终竟是下人,事事得随主人的意思,过些时女儿有空再回家去探望。”
两老半声不吭。
胭脂先扶她爹上轿,然后再搀她娘,两老入轿之后,胭脂扬起手中包袱,朝她娘道:“里面是一点散碎银子,是女儿平时积蓄的,带回去做用度,另外是几块布料和一盒人参,两位老人家随时进补。”说完把包袱塞进轿里,拉好轿帘。“爹、娘,两位自己保重。”挥挥手。
两顶小轿冉冉而去。
胭脂木立着,直望到小轿从视线中消失才低头转身进庄,充分显示出她那一份亲情的浓郁。谁的父母,的确令人感动。
庄门阖上。
迸二少爷仍停留在暗影中,他要给玄玄和妙妙充分的侦察时间。
万籁俱寂,空气静得像一汪死水。
这时,距天亮已经不远。
蓦地,一声惨叫遥遥传来,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惨叫声是传至来路的方向,难道那对老夫妻遭了什么意外?古二少爷毫不踌躇地弹身奔了去,算算该已到发声的距离,但却不见轿子的影子。
迸二少爷缓了身形,目光四扫之下,发现路边草地上似躺了个人,他一掠而前。不错,是个人,而且是蒙面人,从衣着看,不是那神秘的蒙面客便是庄亦扬。古二少爷大为激动,不管是谁,都是件惊人的意外大事。
弯,发现了血迹,已经是具尸体。
死者到底是与妙香君和花灵有某种关系的蒙面客还是“金剑”庄亦扬?是谁下的手?依二人的能耐而言,这下手之人绝非泛泛之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显然是一击得手,这下手之人的功力可想而知了。
迸二少爷定了定神,用藤条挑去蒙面巾。
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完全陌生。
迸二少爷心头打起了结,庄亦扬他认识,既然不是姓庄的,莫非是那神秘的蒙面客?蒙面客又是谁?这是个难题,因为他根本没看过神秘蒙面客的真面目。妙香君和花灵应该可以辨识,但她两个下落不明,除她俩外,还有谁能指认?想想,点点头,对了,丁财神父女可以指认,因为那自称姑娘的曾开出要自己杀蒙面客的条件,可是,一时之间如何能找到她父女呢?蒙面客之被杀与妙香君和花灵的被囚禁有关联么?
他怔着出神。
“二少爷!”极耳熟的声音。
人影飘近,赫然是门士英,古二少爷大为意外,门士英怎么会在这种时分出现在这里?看来绝非偶然。
“门老弟,很久不见了。”
“噫!怎么会是他?”门士英指着死者惊声说。
“他是谁?”古二少爷正想知道答案。
“‘阴刁手’路锦生,在道上小有名气,是庄亦扬的结拜兄弟。奇怪,是谁杀了他?”门士英吐了口气。
“他是庄亦扬的结拜兄弟?”古二少爷似明白了什么。
“不错,他替庄亦扬传话,跟小弟谈了件交易。”
“哦,什么交易?”
“他指出妙香君的下落,条件是要小弟放弃寻仇。”
“我明白了!”古二少爷是真的明白了,这叫路锦生的便是刚才跟自己谈买卖的蒙面人,原先怀疑他不是庄亦扬便是另一个蒙面客,结果都不是。所不解的是谁对他下的手,依情理推断,杀他的极可能是丁财神。心里想着又道:“老弟是得到信息来援救妙香君?”
“正是,为了妙香君小弟我几乎跑折了腿。”又吐了口气。“二少爷也是因此才来丁家庄的么?”
“不错!”
“唔。二少爷,您认为下手杀路锦生的是谁?”
“丁财神应该月兑不了干系。”
“小弟也是如此想法,天快亮了,二少爷与小弟既然是同一目的,我们是不是联手采取行动?”
“我习惯独来独往。”古二少爷不假思索便回绝了。
“这……”门士英苦苦一笑。“既然是这样,小弟当然不便勉强,如此小弟先走一步。”拱手一揖,飞快驰离。
迸二少爷正待离开现场……
两条人影飞掠而至,是玄玄和妙妙。
“二少爷,您没有截到轿子?”玄玄急声问。
迸二少爷一怔。
“轿子卫是妙香君和花灵两位姑娘,被他们改头换面……”妙妙一向口齿伶俐,现在一急变成了结巴。
迸二少爷一听不由跌脚,自己当时怎会没想到这一点,怪不得胭脂在送两个老人时气氛便有些怪怪的,两个老人面对女儿送别竟然半句话也没说,像一对白痴,原来丁财神玩的是这一套,一时不察竟失之交臂。后悔并不能解决问题,古二少爷当机立断,无暇再追究路锦生的死因,用力一挥手道:“我们分二路去追,你两个一左一右,我居中,谁先发现便发暗号,快!”
玄玄和妙妙二话不说,分朝左右奔去。
迸二少爷弹起身形……
“站住!”暴喝声倏告传来。
“嗖!嗖!……”暗器如暴雨飞洒而至。
迸二少爷落回原地,挥动手中藤条,暗器纷纷疾射散落,人影围上,不下二十之众,当先的是个中年高个子。
斑个子深深望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二少爷,你居然动了杀手?”
“你是谁?”
“丁财神手下秦二虎。”
“他是谁?”古二少爷手指地上死者。
“路锦生,丁财神的贴身保镖。”
迸二少爷倒是一愕:庄亦扬的拜把兄弟怎会成了丁财神的贴身保镖?是了,定是庄亦扬走投无路而投靠了丁财神,难怪他知道妙香君和花灵的下落。可是,杀死路锦生的又会是谁呢?这情况显得复杂了。
“二少爷,在下问你为何杀人?”秦二虎又开口。
“你见我杀人?”古二少爷反问。
“现场只有你二少爷一个,莫不成路锦生是自杀的?”
“你问他,你家二少爷没空跟你扯淡。”身影一晃而杳。影子人果然名不虚传。
天色已经泛亮,大地一片灰蒙蒙。
迸二少爷奔出约莫半里,耳畔突然传来数声晨鸦的啼叫,他一听便知道是玄玄传来的暗号,顿时精神一振,判断声音是传自右侧方的林子,他一折身如轻烟般飘去,林子里人影浮动,还夹着七嘴八舌的人声。迫近到五丈左右,林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两顶小轿倾斜在一边,地上横陈了四具尸体,从打扮看出是抬轿的。古二少爷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看来情况相当不妙。
“怎么回事?”一个髭须如刺猬的老者疾步来到。
“禀总管,人质被劫,四名兄弟丧生。”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趋前躬身回答。
“有这等事,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小的们赶来接应,现场便是这样。”
秦二虎率领手下来到。
“二虎,你说,这怎么回事?”老者粗声暴气地问。
“是古二少爷的杰作。”
“什么,古二少爷?”
“是的,路锦生在前道遇害,古二少爷在现场,小的跟他动了手,却被他逃了。”
“哈哈哈哈……”笑声中,古二少爷现身当场。
“你家二少爷会逃,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姓秦的,你说跟本人动了手,就凭你?你知道害臊二字怎么写?”
“那你为何要逃?”秦二虎涨红了脸。
“逃?本人是要追轿子,没时间跟你蘑菇。”
在场的围成了一个圈。
老者上前两步,双目暴瞪。
“二少爷,人是你杀的?”
“本人只说一遍,听清楚,本人从不随便放人血。”
“这是你说的?”
“当然,还会是别人么?”
“早知道你来丁庄的目的,不必狡辩了。”
“嘿!”古二少爷冷笑了一声。“你叫‘赛李逵’赵云风,沧州安平镖局的总镖头,吃里扒外,勾结大盗吴大用劫了你护送的重镖,被局主一状告到官里,被通缉在案,想不到你匿身土城,还当上了总管,你家二少爷说的……”
“住口!”赵云风须眉俱张,吼声如雷。“姓古的,你少逞口舌之利,你知道在土城杀人是什么下场?”
“你说说看?”古二少爷撇了撇嘴。
“死,而且会死得很惨。”赵云风狞态毕露。
“凭你还不配说这句话。”
“那你就试试看。”目光一转,横移两步,五指笔直揸开。“呀!”吐气开声,朝树身旁一块卧牛巨石插下,直没及指根,然后五指曲收,硬生生把石头抓挖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扬起,松开,石屑洒下。“如何,姓古的,你的身子没这石头结实吧?”言毕,面有得色。
“顽童捏泥巴的游戏,不必在你二少爷跟前现眼。”古二少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偏了偏头又道:“这点小门道是你在磨坊门口跪了一天一夜、痛哭流涕才求来的对是不对?那磨坊主人忒也心软,知人不明。”
赵云风的脸色由红转青,龇了龇牙,欺身上步,右手曲指如钩,闪电抓出,在指尖将要临身的瞬间,左掌疾切,一招二式如同一个动作。论功力已堪称一流。
迸二少爷身形不动,却退了半尺,赵云风的掌指落了空,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够不上部位,但他掌指不收,右腿盘扫而出,变成一招三式,其间毫无间隙。古二少爷又照样退了半尺,轻易地避过,像大人逗着小孩玩。
赵云风的两眼瞪得像鸽卵。
迸二少爷斜跨一步,手中藤条搭上那块卧牛巨石,徐徐前送,石粉纷飞中,藤条贯入石中半尺。
藤条是软的,真力传输而贯石,这份功力太骇人了。
所有在场的全直了眼。
“姓赵的!”古二少爷从容收回藤条。“要不要尝尝藤条穿心的味道?”不知用的是什么招法,藤条已抵上赵云风的心窝,太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仿佛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藤条原来就抵在赵云风的心窝上。
惊呼暴起。
赵云风的刺猬脸变成了土灰。
“二少爷,久违了!”声到人到,赫然是与丁财神的宠妾红杏腻在一起的小白脸贾俊英,他深深地作了个揖。
“噢!贾老弟,你来得真巧。”古二少爷笑了笑,轻描淡写,但却话中有话。
“是很巧。”
“从土城丁夫人那儿来?”
“正是!”贾俊英很自然地回答,连脸都不曾红。“二少爷,不才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好么?”
“可以。”古二少爷心里有数,贾俊英是有所为而现身,赵云风他们这一撮根本不值得对付,从贾俊英身上也许还能做点文章。他收回藤条,轻轻挥了挥道:“那我们就换地方吧,贾老弟带路。”
“请!”
两人离开现场。
赵云风还木立着,这瘪的确吃得太大。
林子的另一端。
迸二少爷与贾俊英面对面站着。
“贾老弟,我们开门见山,你是受命而来?”
“不才承认。”贾俊英表现得很爽快。
“你了解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大略知道。”
“你能承担责任?”
“至少可以传话。”
“好,我们现在言归正传了,丁财神不知基于什么目的拘禁了妙香君和花灵两位姑娘,丁夫人一口否认,丁大小姐也说没这回事,而今事实俱在,应该如何解释?”古二少爷现在可是一本正经,有力地说。
贾俊英略作沉吟。
“二少爷,不才首先郑重声明一点,关于这件事,丁夫人和丁大小姐是事后才知情,不能怪她母女否认。”
“真的是如此?”
“不才以人格保证。”
“嗯,本人相信你的人格。”微微一哂,接着又道:“如此说来,是丁财神一手包办的?”
“可以这么说。”
“为了什么?”这是问题的重点,事实上,丁夫人和丁泵娘知不知情并不重要,丁财神本身才是关键,他的手下丁一和丁二兄弟被庄亦扬买通而至于送命,真正的原因如何还是一个谜,只有丁财神明白。
“以不才所知,这是一桩涉及双方上代恩怨的案子,至于内情,外人不容置喙。”贾俊英的神情显得很庄重。
“上一代的恩怨?”古二少爷心里暗自嘀咕,想不到会是私人恩怨所衍生的公案,可是妙香君和花灵背景不同,总不成两方面都涉及恩怨,妙香君和花灵同路,其中一个必然是无辜被累及的,这非得澄清不可。
“是的。”
“两个女的各有立场,到底谁是丁财神的对象?”
“这……两个都是。”
“有这等事?”古二少爷又是一个意外,这是极不可能的事,要不是贾俊英的消息不正确便是受命说谎。
“不才所知是如此。”
“是丁财神亲口告诉你的?”
“不错。”
“唔!”古二少爷点点头,心里有了打算。“贾老弟,本人生平最不喜欢听人说谎,希望你说的是真话。”挑了挑眉又道:“既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代头上,这种手段太不光明,你说过可以承担些责任,至不济可以传话,现在你仔细听着,两位姑娘是跟本人同路,本人有责任保护她俩的平安,请丁财神在两天之内交人,否则的话,本人将打破惯例,采取非常的手段。”
“二少爷!”贾俊英苦苦一笑。“人已被劫,土城还赔上了几条命,这是你亲眼目睹的,两天内交人……”
“丁财神有本领抓人,当然也有本领寻人,用什么方法是他的事,本人说一不二,两天后本人在此接人。”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立场?”
“这个……当然是第三者的立场。”贾俊英尴尬地笑笑。
“那就收回这句话,言止于此,你可以请便了。”
“好!不才会传达二少爷的话。”拱手一揖飘然而去。
迸二少爷皱起了眉头,不平安救回妙香君和花灵的确是相当丢人,到底半途截劫的人是谁?极可能是庄亦扬的杰作,可替他传话谈条件的“阴刁手”路锦生已被杀,这可又透着蹊跷。他忽然想到自称姑娘的大小姐曾警告自己不可与花灵亲近,否则会后悔莫及,又说可以提供“碧玉蟾蜍”的线索,看来此中有不可分的关系存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问题演变成扑朔迷离了。
“二少爷!”玄玄走近。
“可有什么发现?”
“有一点。”
“什么?”
“那叫贾俊英的并非本来面目,是易了容的,这方面瞒不过我的眼,他这易容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是内行人绝看不出来。”
迸二少爷心头又加一个结,意外中的意外,几次相对,居然丝毫也看不出来,那他究竟是谁?
“真想不到。玄玄,姓贾的这易容之术,比之你师父‘千面客’如何?”
“不相上下。”
“江湖上还有谁能与你师父分庭抗礼的?”
“想不出来。”玄玄大摇其头。
“妙妙人呢?”占二少爷转了话题。
“盯踪贾俊英去了。”
“好,你到土城去监视对方的行动,丁财神是一方土霸,在江湖上默默无闻,但却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他的家人也不例外,你要小心谨慎,别再翻船,我还得继续追查香君和花灵的下落,去吧!”古二少爷摆摆手。
“是!”玄玄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旭日照高林,没花香但有鸟语,空气分外清新。
迸二少爷木立在原地,事虽烦但他的心不乱,他在思索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突破眼前混沌不明的僵局。
突地,一阵人语之声遥遥飘传入耳,判断当在二十丈之外,若非是古二少爷,换了别的高手是无法感应到的,一晃身,循身掠去。影子人,名不虚传,的确就像一个影子般飞掠而逝,已不能称之为身法,说幻化最为恰当。
两条人影在密林里相对。
迸二少爷在五丈之外隐住身形,待看清对方之时,不由大惊意外,一个是离去不久的“武林公子”门士英,另一个赫是与妙香君和花灵有特殊关系的蒙面客。他们两个怎会凑在一起,看上去没有敌对的迹象。
“前辈这不是强人所难么?”门士英期期艾艾地说。
“什么叫强人所难?”蒙面客的声调近乎严厉。“门士英,你别忘了,上次老夫要你在香君与花灵二者之间选其一,你选了香君,当时老夫曾明白宣示不论香君遭遇了什么你都不能反悔,你应承了。”
“可是前辈……”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老夫以香君父执的身份做主,香君一旦平安归来,你便与她成亲,别的另外说。”
“不容晚辈说一句话?”门士英的语气已见激动。
“你还想说什么?”
“前辈年高德劭,应该是极讲究礼教的……”
“什么意思?”
“这……晚辈此刻不得不表明心迹,当初在对前辈承诺之时,晚辈并不知有此事,前辈想必也不知道。”
“知道什么?”蒙面客的声音有些变调。
迸二少爷可是聚精会神地听。
“夫妇乃是五伦之一,自然不能草率屈从。”
“何谓草率屈从?”
“前辈既然如此相迫,晚辈只好坦白直言了,香君与庄亦扬早已有枕席之亲,这教晚辈何以自处?”门士英以颤抖的声音用力说了出来。
蒙面客默然。
迸二少爷可就感到强烈地震撼了,这的确是想不到的变故。他竭力冷静下来,回溯过往的点滴,逐渐,他觉出这事件有其必然性。最初,门士英与庄亦扬的决斗是为了妙香君,之后妙香君曾落在庄亦扬的手中,再以后,妙香君性格大变,还一度自称“无魂女”,这已经明显地表示出她有过不幸的遭遇。想着,不由咬牙切齿,庄亦扬这畜生不如的东西,应该给他应得的报应。同时他也体味到妙香君身心受摧残的痛苦是如何的深且巨。
“你胡说!”蒙面客迸出一句,目光暴射如炬。
“晚辈是实言,这种攸关名节的事岂能信口而言。”
“你根据什么?”
“庄亦扬亲口说的。”
“你没想到可能是庄亦扬的毒计恶谋?”
“前辈可以向香君求证。”
蒙面客又默然。
“不过,”门士英又开口。“前辈,香君姐弟目前下落不明,晚辈誓尽力寻觅,务必使她姐弟平安回家,同时对恶徒庄亦扬绝不放过,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甚至赔上性命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几句话把武土的胸襟表露无遗,“武林公子”自有其过人的风度。
“老夫会查明真相。”蒙面客深深吐口气。“门土英,人情有所不能已者,尤其是江湖儿女,横逆之来,是人为亦属天命,老夫仍然希望你冷静三思,不要遽下断语,孽与缘只在一线之间,你可以走了。”
“那晚辈就告辞!”拱手一个长揖,转身离去。
蒙面客的目光黯淡下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目光掩不住那深沉的痛苦。
迸二少爷在暗中也感染到了那份莫名的痛苦,造物者赋与她那么美的容貌,却给她奇惨的命运,的确令人扼腕。他同时想到了花灵,目前不知落在什么样的境况中,要是步上了妙香君的后尘,就只有呼天了。心念及此,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往下深想。
斑升的旭日在密林中洒下一片斑驳。
懊不该跟蒙面客见面?古二少爷在想。
“老大,这……实在想不到的变化。”一个老者现身出来。
迸二少爷用目光仔细一辨认,血行不由加速起来,现身的赫然是“天眼客”。“天煞星”的挚友,据他说“天煞星”五年前死于毒伤,当时本要掘墓求证,却被妙香君所阻,说“天眼客”是她的师父,“天眼客”称蒙面客老大,她与他俩之间的关系已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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