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山月跟着站起:“走?”
冰怀道:“咱们弟兄见了面了,相聚没多久,话也没多说,总不能就这么分手了吧?”
必山月道:“哥哥是说……”
冰怀道:“总该上我那儿盘桓两天,认识认识咱们自己人,也让咱们自已人认识认识你。”
必山月有点犹豫,没说话。
冰怀道:“怎么?兄弟急着走?”
必山月道:“那倒不是,十年都等了,不急在这一、两天。”
冰怀道:“那是生份?见外?”
必山月道:“哥哥说笑了。”
冰怀道:“总不至于怕让谁看见,再来一回出首告密,让满虏把你当成叛逆一夥吧?”
必山月道:“咱俩是同门师兄弟,我本就是叛逆一夥,我艺出师父他第人家,连义父都是叛逆,也根本就是个叛逆,真说起来,我比哥哥你更是个叛逆。”
冰怀笑了,道:“这不结了么?那你还有什么理由?”
必山月道:“我是怕一旦见了霜、雪两位,我会忍不住为她两位说话。”
冰怀的笑容忽然一凝,但旋即又笑了,淡淡地笑:“兄弟,我保证,你见过她姐妹之后,不会为她姐妹说话!”
必山月有点诧异:“怎么说?我见过她两位之后,不会为她两位说话?”
冰怀道:“不错。”
必山月道:“哥哥还保证,为什么?”
冰怀道:“兄弟去见过她姐妹之后就知道了。”
必山月还真有点好奇,也不相信郭怀的说法,除非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俩自己不愿意。
像郭怀这样儿的夫婿,打着灯笼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世间的女儿家那一个会不愿意?依照郭怀的叙述,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也不可能不愿意,再说“北京”虽不能待了,天下之大,那里不能去?要是不愿意,何必非跟郭怀这个叛逆上“南海”来?
必山月本来也没有不愿意上郭怀那儿去,也想认识认识那些位巾帼奇英须眉英豪,如今更多了份好奇,没再说什么,跟郭怀走了。
冰怀一顶大帽,一袭白衣,俊逸挺拔,潇洒飘逸,关山月一身灰衣,身材颀长,英武沉稳,两个人这样的身材,这样的人品,并肩同行,恐怕不招惹目光也难,好在郭怀带路专走僻静处,加以两人都有高绝修为高绝身法,所以,即便是练家子里的好手有所见,看见的也只是两缕轻烟,知道是高手经过,却看不见人。
不到盏茶工夫,郭怀带着关山月到了一处海边,这里不是人家,不是码头,也不见沙滩,有的只是奇形怪状的一大片礁石。
这一片礁石相当高大,一座座挺立如山峰,连绵数下丈,像是一段陡峭山峦,礁石乌黑,浪花雪白,浪打礁石,浪花一如飞雪,而且哗哗作响。
既到这儿来,像是要出海。
冰怀的住处,应该是在海上。
出海就得坐船,只是,怎么不见有船?
冰怀带关山月登上那片礁石,道:“兄弟,小心,有些礁石滑,有些礁石锋利如刀。”
必山月道:“谢谢哥哥,我晓得。”
冰怀没再说话,其实,用不着,以两人的修为,怕什么礁石滑,又怕什么礁石锋利如刀?
冰怀带着关山月到了这片礁石正中央一座没有尖锋突起,而有点圆顶的礁石上。
从这座圆顶礁石上下望,下面竟有两、三丈方圆的一泓海水,这泓海水由礁石圈成,一条弯曲水道外通,水道的宽笮近丈,浪打不进来,阵阵的海浪顶多造成海水一阵阵起落,简直就是个在然的避风阻浪小海港,这个小海港只能停一条船,也只能容一条船进出,而如今,这个礁石围成的小海港里正停着一条船,正随着海水起落。
这条船,关山月不陌生,正是“海威帮”的小船,也就是他拜别师父离开那座孤岛时,划的那座小船。
敝不得看不见船,原来船在这里!
不是藏船人,不是自己人,不上礁石来到这里,谁会知道?谁又会想得到?
不是藏船人,不是自己人,礁石滑,也锋利如刀,谁又会上这片礁石?更不会走到这里来!
只听郭怀道:“兄弟,跟我下去!”
下去?怎么下去?四圆礁石不止奇陡如削,根本就是处处直立,再加上滑不溜手,虽然没多高,要下去却只有一个办法,跳下去!
话落,郭怀还真是飘身跃下了,落在了那条小船上,没听见声响,也没看见船动。
当然,郭怀何等样修为?
冰怀落在了小船上,往船尾站,仰脸上望:“兄弟,可以下来了。”关山月飘身跃下,同样,船不响不动。
冰怀又说了话:“兄弟请坐下,我要划出去了。”
堂堂的“海威帮”主,“少皇爷”,居然自己操舟。
必山月道:“哥哥请过来坐,我来划船吧!”
冰怀道:“听帮起那些人说了,兄弟能操舟,也相当不错,可是在这儿,要早出去,兄弟还不行,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船撞破,还是我来吧!”
必山月看看海水的起落,水道的宽窄及弯曲,他还真没把握,自知不行,没再争,道:“那就偏劳哥哥了。”
当即坐下。
冰怀也坐下了,抄起双桨划动了小船,到底是“海威帮”的帮主,操起舟来可比关山月高明得太多了,尽避海水阵阵起落,尽避水道的宽窄只能容一条船进出,郭怀不过动了两次桨就把船划了出去,不要说碰撞礁石了,连蹭也没蹭一下。
必山月看得暗暗佩服,可是他没说出口。
冰怀却道:“兄弟,没什么,南船北马,都是情势使然,熟能生巧而已,只要你耗在我这儿住些时候,包管你比我强!”
他居然知道关山月心里想的。
必山月道:“哥哥这是抬举我,那可不一定。”
冰怀道:“一定,同样的老人家绝学‘降龙伏虎金刚指’,在你手上威力就比此在我手上强得多,我开玩笑说老人家偏心,其实是你的禀赋好。”
必山月道:“哥哥又抬举我了……”
“不,兄弟!”郭怀道:“各人的禀赋不一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不然我在两位老人家身边二十年,兄弟你学艺的时间只有我的一半……。”
必山月道:“我没问过老人家,如今哥哥提起,我也又想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跟十年来老人家让我采食的东西有关?”
冰怀道:“十年来,老人家让兄弟你采食的是什么东西?”
必山月道:“我没有问过,老人家也从没各诉过我……”
他告诉了郭怀。
冰怀凝目道:“兄弟在什么地方采到……?”
必山月道:“老人家带我住了十年那地方的绝峰之上-”
冰怀道:“兄弟经常采食?”
必山月道:“天天。”
冰怀道:“天天?”
必山月道:“老人家让我当饭吃。”
冰怀神情霞动,道:“兄弟,顿顿,天天,你吃了整十年的‘何首乌’!”
必山月可知道“何首乌”是什么,他只是不知道他十年来拿它当饭吃的是“何首乌”,如今知道了,他为之心神震动,月兑口叫:“何首乌?”
冰怀道:“兄弟,老人家带你住了十年的那地方绝峰之上,产‘何首乌’,而且每一株都在百年以上。”
也就是说,十年来,关山月拿百年“何首乌”当饭吃!
以郭怀的禀赋,学艺二十载,身兼两家之长,居然不如只跟和尚师父学了十年艺的关山月,这就不难明白了!
必山月心神再震,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冰怀道:“如今知道,兄弟你吃了整整十年的百年‘何首乌’,而且是当饭吃,这一定是老人家知道,兄弟你只学艺十年,还嫌不够,所以,以百年‘何首乌’弥补不足,兄弟,整十年的百年‘何首乌’,增了你一倍功力不止!”
必山月为之暗暗激动,感念和尚师父大恩,不由在心里颤声叫:“师父……”
冰怀忽然一笑:“难怪同样是老人家的绝学,在兄弟手上就比在我手上强得多!虽然如今明白老人家是为弥补兄弟学艺之不足,想想老人家还是偏心,不然当初也让我拿那百年‘何首乌’当钣吃,吃上二十年,如今不就成了仙了么?”
这话逗!
必山月笑了。
冰怀是看出关山月心里难受,故说些轻松的逗关山月的。
必山月也明白,对郭怀的用心及心性,也不免又一次的为之感佩。
说话归说话,郭怀手上可没有闲着,他运桨如飞,小船也行驰如飞,而且十分平稳。
说话间,已经看见一座小岛了。
这座小岛上不见山峰,入目只有郁郁苍苍的一片绿,显然岛上长满了林木,茂密的林木把整座岛郡覆盖住了。
也就在这时候,随风传来一阵阵“呜”,“呜”之声,听得出来,是从那座绿色的小岛上传过来的。
必山月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冰怀又看出了关山月心里想的,笑道:“这是吹海螺声,帮主回来了,吹海螺以示恭迎,也让岛上的人知道,赶紧出来,列队恭迎,还好我出来的时候不多,不然可折腾人了!”
必山月听明白了,听得也笑了。
小船行进似箭,就这几句话工夫,小岛已近在眼前,浅滩上,木头捆札而成桥似地一条,伸人水中十几丈,应该是座用来靠船的小码头。
如今,这座小码头上已站上人了,是两名健壮黑衣汉子,垂手恭立,一边一个,一动不动。
小码头的另一瑞,岸上,也站了人了,人不多,八个,有老有少,有穿黑的,有穿灰的,有穿长衫的,也有穿俐落裤褂的,只是,排列整齐有序,个个挺立不动。
虽然人不多,只八个,却让人觉得气氛肃穆,气势慑人。
包近了,郭怀停下双桨,小船靠上码头,两名健壮黑衣汉子躬身恭声:“恭迎爷、关爷!”
称“爷”,不称“帮主”,也不叫“少皇爷”!
“关爷{”,显然也知道来的是关山月。
必山月站起答礼:“不敢当!”
冰怀也站了起来,道:“兄弟,这是自己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气,走!咱们上去丨”
两个人登上小码头,船自有两名健壮黑衣汉子料理,并肩往岸上去,郭怀道:“我不许他们叫‘帮主’,更不许他们叫‘少皇爷’!”
又看出关山月心里想的了。
原来如此,难怪。
必山月没说话。
冰怀抬手前指:“这就是我这个‘海威帮’帮主住的地方,不是‘海威帮’发号司令的总舵所在,这儿都是林木,满眼苍翠,义父他老人家喜欢,我更爱!”
原来这里只是郭怀住的地方。
必山月点头,由衷地道:“难怪老人家喜欢,哥哥爱,是好!”
冰怀两眼一睁:“兄弟也爱,那好,事了之后来跟哥哥同住!”
那会给郭怀添一大臂助,“海威帮”声威更不得了。
只是
必山月道:“谢谢哥哥好意,只是,何时亦算事了?咱们还是分头并进吧!”
冰怀双眉陡地高扬,两眼现奇光,道:“兄弟,你我都还年轻,事要在咱们这一辈手里了!”
豪情万丈,豪气千云!
必山月顿时也双眉扬起,目射寒芒:“哥哥说得是,我乐于从命!”
“好!”郭怀一点头:“我等着兄弟了!”
说话间,小码头走完,已到岸边,那老少八人齐躬身,恭谨扬声:“恭迎爷,关爷!”
内有两位老人,关山月忙答裆:“不敢当!”
冰怀这回没让关山月别客气,抬手向最前那名海青长衫,团花黑马褂儿,须发俱霜白的胖老人:“兄弟,这位就是义父他老人家旧部,我创立‘海威堂’的大臂助,如今我‘海威帮’的相爷,宫弼宫老!”
连郭怀都称“老”!
必山月抱拳欠身:“宫老!”
爆弼恭谨躬身:“不敢!”
冰怀抬手又向宫弼身旁老人,老人也穿海青长衫,只是,瘦、精神,一脸精明,看得出,经验、历练两足:“兄弟,这位也是义父他老人家旧部,我创立‘海威帮’时的大臂助,如今掌管‘海威帮’财务,祁英祁老。”
又一个郭怀称“老”的。
必山月又抱拳欠身:“祁老!”
祁英也恭谨躬身:“不敢!”
冰怀抬手又向祁英身边两名年轻人,两名年轻人穿灰衣,看上去都二十多,也一般的白净斯文,也一般的透着机灵能干:“这两个,诸明、贾亮,原是宫老、祁老的得力手下,如今是我的贴身跟随。”
必山月没抱拳欠身了,含笑叫了声:“两位!”
诸明、贾亮双双恭谨躬身:“关爷!”
再后头,是四名黑衣壮汉,英武肃穆,垂手恭立,郭怀道:“这四个,是我这住处的护卫。”
以郭怀的修为,还要什么护卫,但是,堂堂一帮之主,却不能没有护卫,以“海威帮”的帮主来说,只四名护卫可又嫌少了。
必山月仍含笑:“四位。”
四名黑衣壮汉也恭谨躬身:“关爷!”
都引见过了,郭怀最后向关山月抬手:“走吧!兄弟,家里去!”
从这里往郭怀的住处,笔直的一条路,宽笮可行走一辆马车,不是石板路,也不是砂地,不是土路,而是落叶铺成的,因为它是从茂密的树林里穿过。
这条路走完,豁然开期,眼前是一座外围一圈木栅的大宅院,座落在一圈茂密树林围成的一大片空地上。
大宅院里的房舍,都是木造的,虽然都是木造的,一样的飞詹狼牙,一样的宏伟高大,一样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就在一圈木栅的两扇高大栅门前,两前四后的站着六个人,六个人都是女子。
前面两位,都是一身雪白衣裙,一般的美,一般的踹庄大方,一般的高矮,一般的胖瘦,只是一位大两岁,一位小两岁。
后头四名,清一色的青色裤褂儿,个个清秀,个个透着聪明伶俐。
必山月猜到了八分,前面两位必是那欧阳霜、欧阳雪姐姝,后头四名则是机灵婢女巧丫头。
丙然
到栅门前了,前面两位率后面四名盈盈施裆:“爷、关爷!”
后头四名不说,前头两位,居然也叫郭怀为“爷”,关山月为“关爷”。
不管郭怀如何,关山月可不敢当,他忙答道:“不敢当!”
冰怀道:“兄弟,这两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欧阳姐妹。”
必山月再抱拳:“大姑娘、二姑娘!”
欧阳霜、欧阳雪也再敛衽,姐妹俩齐声道:“不敢当。”
冰怀又说了话:“那四个是她两位的侍婢,霜姑娘的两个叫菊儿、梅儿,雪姑娘的两个叫兰儿、莲儿。”
必山月含笑点头:“四位。”
四婢也再敛衽,却没说话。
冰怀道:“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兄弟都认识了,行了,兄弟,咱们厅里去。”
冰怀所说的这个厅,不是待客大厅,待客大厅在前院,宏伟高大的一座,郭怀所说的这个厅,是后厅,在后院,是他跟家人专用。
冰怀的家人如今只有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义父“海皇帝”老皇爷怀,还有和尚师父不常来,关山月是他的师弟,他把关山月当家人。
往后院去,只有诸明、贾亮跟菊儿、梅儿、兰儿、莲儿跟随,宫弼跟祁英则没跟来。
这是礼,后院居住所在,欧阳姐妹算内眷;诸明、贾亮跟四婢都是贴身随侍,可以进出;宫弼、祁英虽然一个是“海威帮”的相爷,一个是“海威帮”掌管财务大员,彼此间相处如家人,但毕竟不是家人,不能随便进出。
就连诸明、贾亮,甚至于郭怀,后院深处,欧阳姐妹住的地方,也是不会随便走近的,更不要说进出了。
但是,郭怀发了话:“请宫老、[祁老!”
贾亮恭应而去。
后厅在后院中,左右两条画廊,郭怀的书房在左边画廊上,右边画廊有间屋,是诸明、贾亮住的。
进了后厅看,不大,但朴素典雅,三面壁上的字画也都是名家手笔,珍贵异常。
冰怀道:“这儿是义父他老人家当年建造的,这些字画也都是他老人家的珍藏。”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座大宅院不像是新建的。
单说这座小岛上的经营,就可以知道海皇帝当年创建基业不容易。
创业唯艰,守成不易,不但能守成,甚至青出于蓝,更见声威,尤其不易。
对海皇帝,对郭怀,关山月又一次地心生敬佩!
说完话,郭怀抬手让坐,不但让关山月,也让欧阳姐妹。
冰怀跟欧阳姐妹之间,虽然相处如家人,彼此之间却存在着客气。
不知道郭怀是不是有意如此,也不知道欧阳姐妹是不是愿意这样,不过有一点至为明显,那就是欧阳姐妹的言行举止,时时不忘以下人自居,郭怀不让坐,她姐妹是不会坐的。
都落了座,四名婢女立即献上香茗,就在这时候,外头响起贾亮话声:“禀爷,宫老,祁老到!”
冰怀道:“有请!”
外头响起贾亮一声恭应。
爆弼、祁英同时扬声:“谢爷!”
随即,贾亮陪着宫弼、祁英进来了,双双近前再见礼。
必山月欠身答礼。
冰怀则抬手道:“都不是外人,宫老,祁老不必太拘礼,坐吧!”
爆弼、祁英再称谢坐下。
四婢中的两名也献上香茗。
等到两名婢女退后,大姑娘欧阳霜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爷的话了。”
什么都准备好了?又等郭怀什么话?
只听郭怀道:“那就摆上吧!”
有了郭怀这句话,欧阳霜、欧阳雪双双站起,先跟关山月招呼:“关爷稍坐,我姐妹失陪。”
必山月忙欠身:“两位请便!”
姐妹俩带着四婢出去了。
诸明、贾亮也动了,搬桌椅铺桌布,桌椅朱红,桌布大红,看样子是要……
必山月忙道:“哥哥……”
冰怀道:“吃饭!”
说的太直接了当,太简单了。
必山月想拦,却明知道拦不了:“哥哥……”
冰怀道:“兄弟,饭总要吃,谁能饿着?干吗要饿着?”
还真是。
说话间,桌椅摆好了,桌布也铺好了,诸亮、贾亮也出去了。
转眼工夫之后,欧阳霜、欧阳雪带着四婢进来了,后头跟着诸明、贾亮,端的端,提的提,抬的抬,碗、盘、杯、箸、菜、汤、酒,一应俱全,又一转眼工夫,都摆好了。
堂堂“海威帮”的帮主设宴,只这么几个人动,还包括了欧阳姐妹,是不是太寒伧了?根本不能跟昔日的“海威堂”成立时比。
动的人嫌寒伧,摆上桌的菜似乎也是如此,谈不上山珍海味,倒是有肉有鱼!两且鱼多肉少。
摆好了,欧阳雪禀知郭怀,让请关山月入席,欧阳霜则道:“菜是我姐殊俩做的,心不巧,手更笨,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委屈关爷将就,也请关爷别见笑。”
必山月要说话。
冰怀先说了:“她两位的手艺没挑剔,天厨星、女易牙不过如此,只是,如今不是当初,当初‘海威堂’初创,那是摆给满虏京里那些人看,而今致力于匡复,多少志士在抛头颅、洒热血,多少我大汉世胄、先朝遗民在满虏脚下求生,我等又怎能享受,何忍奢华?”
必山月为之动容,肃然起敬:“哥哥说得是,能吃饭就行。”
说完了话,大家入席,酒只喝了三杯,真是吃饭。
吃过了饭,诸明、贾亮跟四婢收拾,郭怀跟欧阳姐妹,还有宫弼、祁英陪着关山月到处走,到处看。
整座大宅院里,居然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花木扶疏,美景如画,而且无不典雅,无不朴素。
必山月越看越钦敬,越看越佩服。
对郭怀有了深一层认识,对欧阳姐妹也认识了不少。
甚至对宫弼、祁英,也都有了了解。
必山月要走,郭怀不让,欧阳霜、欧阳雪姐妹挽留,莛至宫弼、邴英都希望关山月住两天,盛情难却,事又不急在这一、两天,加以十年来,这是关山月又一次有家的感觉,他留下了。
客房早就准备了,所谓客房,可不是为客准备的,而是为自己人准备的,就在郭怀住处的隔壁屋,跟郭怀的住处只一墙之隔,布置,器用跟郭怀的住处一模一样,也一样的简单朴素,听说是欧阳姐妹亲手布置的,可见欧阳姐妹的用心跟细心。
爆弼跟祁英早早就告辞了,欧阳姐妹在晚饭后也各忙各的去了,只有郭怀陪关山月。
冰怀也没陪关山月太久,师兄弟俩话也没说太多,掌灯后没多久,郭怀就回他屋去了,临走让关山月早歇息。
必山月还具听郭怀的,事实上,偌大一座宅院里只这么几个人,白在已经够宁静的了,到了夜晚更宁静,几乎听不见任何声息,该看的白天已经看过了,今夜是个没月的夜晚,也赏不成月,再说,即便不是外人,毕竟是头一日来,夜晚也不好到处走动,不早歇息还能干什么?漱洗过后,关山月也就熄灯躺下了。
躺下并不是睡,事实上他也睡不着,不是因为躺下得早,而是因为想事。
由于郭怀的这个家,他想起了十年前的他那个家,他义父、虎妞。
义父老人家病中惨遭杀害,虎妞是生是死,他认为虎妞是凶多吉少,但是他盼望虎妞是吉人天相,倘若虎妞还在人间,如今在哪里?这十年来是怎么过的?如今又怎么样?
接着,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郭怀的这个家,他知道郭怀所以让他来,让他在这里住两天,是为了让自家人彼此认识,彼此了解,要是彼此不认识,不了解,还算什么自家人?自家人就得彼此认识,彼此了解。
他对郭怀、欧阳姐妹、宫弼,祁英,基至诸明、贾亮,以及郭怀这个家,都已经有所认识,有所了解。
从和尚师父,以及“南霸天”罗强夫人甘凤英那里听来的,以及他自己的亲眼所见,师兄郭怀的确是人中之龙,而且的确是条“无玷玉龙”,他原就钦敬,如今更钦敬。
爆弼、祁英,以及曾经见过的“海威帮”总巡察海无极,原都是“海皇帝”老皇爷怀的旧部,如今事少皇爷如事老皇爷,不但恭谨,而且忠心,都是难得的前辈奇人,血性英豪。
诸明、贾亮,虽然年轻,但由于聪明机灵,再加上跟随宫弼、祁英磨练多年,经验足、历练够,也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葩,年少英豪。
欧阳霜、欧阳雪姐妹,虽然也年纪轻轻,由于姐妹俩当初在京里主持过镖局,经历过风浪、坎坷,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世间的到、甜、苦、辣、经验、历练更足,受过郭怀的大恩,宁愿舍弃镖局,追随郭怀来到“南海”事郭怀如主,更是难得的女中丈夫,巾帼奇英。
他也知道,郭怀也是为让他认识、了解这个家跟“海威帮”。
对郭怀逼个家,他已有所认识,有所了解,对“海威帮”他相信郭怀会有所安排,以让他认识,让他了解。
想着,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他知道,醒来的时候是让阵阵鸟鸣声吵醒的。
醒来看,窗外刚透曙色,只是刚透曙色,阵阵鸟呜声,有的就在宅院里,有的则来自宅院外那一圈树林里。
不管来自哪里,眼见的是花木扶疏,耳听的是阵阵鸟鸣,神仙居处也不过如此了。
“海皇帝”先皇爷怀真会选地方,真会享受,只是老人家他享受的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心旷神怡,摆月兑尘俗的雅趣。
如今,“海威帮”主,“少皇爷”“无玷玉龙”郭怀继承了这个,继承了老人家的一切。而且,青出于蓝。
听听,宅院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似乎都还没起。
必山月十年来早起惯了,他起来了,漱洗过后,轻轻开门出去。
只是,他一出屋,隔房郭怀也出来了。
必山月道:“吵了哥哥了!”
冰怀道:“早起来了,都起得早,一直这样,只是怕吵了兄弟,没敢活动,不信你听听,是不是你一出屋,都有动静了!”
必山月凝神一听,还真是,刚才还相当宁静的宅院里,不过转眼工夫之后的这时候,已经有了动静了,虽然只是在几个地方,但确实是有了动静。
必山月道:“我还以为我起早了。”
冰怀道:“我跟随两位老人家二十年,已经养成习惯了,如今我起得早,大夥儿也就跟着早起了。其实,大夥儿原就起得不算晚,只是如今起得更早了。”
真说起来,会武的人,练家子,都不晚起,当然,已经耽于安逸,疏于练武的练家子例外。
说话间,诸明、贾亮双双来到,先给两位爷请早安,然后请两位爷上后厅吃早饭。
必山月望郭怀:“不是刚有动静……”
冰怀笑道:“你听见的那是屋外动静,人家天还没亮就在厅房里头忙上了,怕吵了你,没敢开门。”
这么大的宅院,厨房活儿怎会吵人觉?
对一般人当然不会,对听觉敏锐,十丈内飞花落叶,虫走蚁闹都瞒不了他的关山月,可就难说了。
必山月为之不安:“这怎么好?为了我,让她两位起这么早。”
冰怀道:“兄弟,可不是为你,她两位一向如此,没见她两位昨天没多陪你么?习惯了,早起就得早睡。”
这是实情,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俩,昨天晚饭后就告退走了。
没等关山月再说什么,郭怀又道:“走吧!兄弟,吃早饭去,吃过早饭,宫老、祁老就来接咱们了,今天让你认识认识‘海威帮’。”
冰怀真有安排。
到了后厅,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俩带着菊、梅、兰、莲四婢已经等在那儿了,早饭也已经摆上了桌。
一见郭怀跟关山月进厅,姐妹俩忙带着四婢上前请早安。
必山月本就不好意思,如今更不敢当,连忙迎前答礼,连称不敢并再三致谢。
姐妹俩异口同声:“关爷这么客气,倒让我姐妹不安了!”
客气!是谁客气又周到?
必山月望郭怀,还是希望他能说句话。
冰怀说话了,却是这么说的:“兄弟,别看我,谁要是能让她两位听话而有所改变,我愿意给他磕响头。”
看来还是真不容易。
必山月还是自已来了,脸色一整,道:“我愿意上这儿来,愿薏在这儿住,是因为这儿像家,哥哥、姐姐拿我当家人,要是哥哥、姐姐再拿我当客人,我这就走,连早饭也不吃!”
看来他像是来真的。
冰怀忙道:“兄弟,别带上我,我可没有!”
姐妹俩沈默了一下,互望了一眼,然后,欧阳霜说了话:“我姐妹恭敬不如从命,关爷兄弟,坐下吃饭了!”
这句话逗,欧阳霜自来“南海”之后,虽已不再冷若冰霜,但从没这么逗过。
冰怀头一个双目微睁,面现讶异之色,笑了:“关爷兄弟,好,春风解冻,和气消冰,看来我这个兄弟既是春风,又是和气。”
欧阳雪接了一句:“爷是不是该给关爷磕个响头?”
冰怀大笑:“兄弟,你真行,我真是服了你了!”
少皇爷他是真高兴,声震屋顶,直传长空。
诸明、贾亮双双睁大了眼,齐声道:“两位姑娘固然改变不易,可也从没有听爷这么笑过,这么高兴过。”
欧阳姐妹是因关山月而改变,郭怀则是因欧阳姐妹忽然改变而高兴。
必山月道:“我不知足,我得寸进尺,再请姐姐只叫兄弟,别叫关爷。”
欧阳霜微一笑:“既叫兄弟,就是已把兄弟当家人,兄弟不该得寸进尺,我姐妹则不敢得寸进尺,天不亮就忙,一直忙到如今,虽没做出什么好的,但总是热腾腾的早饭,兄弟何忍让它凉,请体恤做饭人的一番心意,别再计较了,请趁热吃吧!”
真是柔能克刚,有了欧阳霜这番话,关山月想计较也不便再计较,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百练钢化为绕指柔,他只说了一句话:“是,姐姐,兄弟我也恭敬不加从命,我这就趁热吃,还担保吃得比谁都多!”
他坐下了,头一个坐下了。
欧阳霜笑得像花架绽放:“这才是,兄弟!”
欧阳雪笑得跟姐姐一样灿烂。
冰怀又一次仰天大笑,笑声也又一衣震动屋宇,又一衣直传长空,少皇爷他真高兴,更高兴。
爷高兴,诸明、贾亮比爷还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只听郭怀道:“兄弟,哥哥我担保吃得比你还多!”
他也坐下了!
冰怀原本一直为辜负姐妹俩,委屈姐妹俩而不安,姐妹俩没说什么,不求什么,更让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铅,如今见姐妹俩忽然开朗,能说能逗,他当然高兴,开朗,能说能逗,不就表示没心事?他能不高兴?
吃过了早饭,宫弼、祁芙双双来到,真来接了。
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不去,带菊、梅、兰、莲四婢留在家里,四护卫留下护卫。
诸明、贾亮是郭怀的贴身跟随,随行。
仍在下船的小码头上船,船来了条大一点的,已有两名青衣壮汉在船上恭候,一在船尾,一在船头,船尾那名操舟,船头那名则挺立船头掌旗,旗是一面黄旗,上绣四个鲜红大字,上面两个字是“海威”下面两个字是“郭怀”,铁划银钩,郭怀的姓与名,两位老人家的姓,都有了!
上了船,坐好,船尾青衣壮汉运起双桨,船如月兑弩之矢,驰行如飞,船头壮汉挺立不动,黄旗迎风招展,拍拍作响,好气势,好威风!
不过片刻工夫,一座岛屿在望,就在这时候,阵阵海螺声从那座屿上响起。
也就在这时候,两边海上同时出现了十几二十艘战船,艘艘都是至少双桅的大船,乘风破浪而来,艘艘那最高的桅杆上,都悬挂一面黄旗,上绣“海威”两个斗大红字,又是好气势,好威风!
这条船驶近那座岛屿,两边那十几二十艘战船也同时驶到,一起停桨下锚,每艘船头出现一名中年青衣人。一起恭谨扬声:“参见爷跟关爷!”
这是来恭迎郭怀、关山月,参见郭怀、关山月的!
这条船在十几二十艘战船,两边整齐排列,围成的水道中通过,直抵岛屿岸边。
岸是一片雪白沙滩,一座大码头伸入海中,从沙滩往里,已经站满了“海威帮”健儿,带头的是关山月见过一面,魁伟高大,巨灵神仙似的、威猛摄人的“海威帮”总巡察海无极。
船一靠码头,海无极霹历大喊:“恭迎爷跟关爷!”
所有“海威帮”健儿俱皆恭谨躬身。
下了船,郭怀与关山月并肩前行,宫弼、祁英在后,诸明、贾亮走在最后,来到海无极面前停住,郭怀道:“海无极,见过我这位兄弟了吧!”
海无极一脸恭谨:“是,是。”
必山月也说了话:“没想到又见着‘总巡察’了!”
他没说“老人家”了。
海无极有点激动,钢髯轻抖:“海无极有眼无珠,那时候不知道是关爷!”
冰怀道:“可不是,你要是早知道,早把关爷留下,也省得我去跑那一趟了,你将功折罪吧!带路!”
海无极咧嘴笑了,钢髯抖动,恭应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这座岛,是“海威帮”总舵所在,岛不小,容纳“海威帮”内五外五共十个堂,外加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堂,直接听命于帮主的“巡察司”。
“巡察司”设总巡察一,巡察二十,各配有专船,专司巡察总舵内外十堂,各分支,以及海上各船,权可先斩后报。
直接听命于帮主,就是直接听命于相爷宫弼,实际上,总舵由宫弼坐镇,帮里的大小事也都由宫弼处理,一旦有大事故,宫弼才会禀报少皇爷,由少皇爷定夺。
冰怀陪着关山月先看总舵,然后再看各岛分支,最后看的是停泊在各处港湾,以及巡弋在海上的各种战船。
必山月认识“海威帮”了,知道满虏为什么视“海威帮”为叛逆,却不敢轻动的道理所在了!
一天浪里来,浪里去,走遍各岛,“海威帮”总舵,各分支,等回到了郭怀所住小岛,日头已经偏了西。
欧阳姐妹已经带着四婢做好晚饭等着了。
像郭怀、关山月这种修为的人,谈不上累,但总是跑了一天了,漱洗过后,吃过了晚饭,只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欧阳姐妹对关山月已经不再那么客气了,把关山月当家人,当兄弟,但姐妹俩还是有姐妹俩的分寸。
姐妹俩对郭怀不也一样么?
熄灯躺下,关山月想,明天该告辞了。
他也想,这一趟来,是想来帮欧阳姐妹说说话的,等来了,看过之后,想帮欧阳姐妹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
姐妹俩跟郭怀的相处,像家人,像兄妹,像朋友,自然、融洽,姐妹俩照顾郭怀无微不至,不忮不求,也无怨无悔,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这种相处,有什么不好?
必山月他能说什么?怪郭怀?帮姐妹俩?说任何一句,似乎都是多余,想说任何一句,也都张不了口。
不过,关山月并不担心,两位老人家已经说了话,只两位老人家说了话,郭怀师兄他不能不听、不敢不听,只是早晚而已!
对这位师兄郭怀,他知道的更多了;对郭怀这个家,“海威帮”,以及“海威帮”这些人,也已经有所了解了;对欧阳霜、欧阳雪姐妹,也用不着他操这个心了!
冰怀师兄,不愧是当世两大奇人合力造就的奇英豪,真真正正的“无玷玉龙”“少皇爷”,想当初独自一个人威震京畿,到如今率领“海威帮”纵横四海,睥睨武林,顶天立地气吞河岳。
冰怀师兄这个家,盖世奇男子与巾帼奇英豪相处融洽,如家人,似兄妹,像朋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让人想说话张不了口,但却不必担心。
“海威帮”战船近百,船坚炮利,有前辈奇人,有年少英豪,个个有血性,都是性情中人,个个能战,个个善战,实力雄厚,威力强大,满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不敢轻动。
对郭怀师兄,郭怀师兄的家,郭怀师兄的“海威帮”够认识,够了解了,是该走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关山月向郭怀、欧阳霜、欧阳雪姐妹告辞,诸明、贾亮也在。
姐妹俩还想挽留,郭怀抬手拦住,道:“想永远把兄弟留在这儿,但是兄弟还有兄弟的事,终究得走,还是让他走吧!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好在来日方长,还有再相聚的时候……”
欧阳雪道:“什么时候?”
冰怀难以作答,道:“这……”
必山月道:“雪姐,总是一家人,一家人难免会有分离的时候,但哪有不再相聚的?”
欧阳霜道:“说得妙,兄弟。”
欧阳雪道:“哥哥、姐姐盼那一天,等那一天了!”
必山月感动,胸气为之激荡。
冰怀望诸明,贾亮:“传令下去,派船送关爷。”
诸明、贾亮躬身答应,贾亮转身要走。
必山月道:“哥哥,只要船,不要人!”
冰怀道:“没有别人,我接你来,总得送你走。”
必山月道:“也不劳哥哥大驾,随便派个弟兄……”
冰怀道:“虽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总让我比她姐妹,还有这些人跟兄弟多聚会儿。”
本说笑,本是真,这是把不舍故作轻松,也把欧阳姐妹、诸明、贾亮、甚至菊、梅、兰、莲四婢都带上了。
欧阳姐妹、诸明、贾亮,四婢都为之动容。
必山月又一次地感动,又一次地胸气激荡,不再说话。
冰怀摆了手:“去吧!”
贾亮这才转身出去了。
冰怀站了起来:“兄弟,到我书房坐坐去。”
必山月也站了起来,跟着郭怀出后厅往书房。
诸明是贴身跟随,自跟着往书房,离别在即,欧阳姐妹也把后厅交给四婢收拾,随后跟来了。
必山月虽然来的头一天就在郭怀、宫弼、祁英的陪同下,来郭怀的书房看过,当时就觉得郭怀的书房简朴典雅,满是书香,而且所悬字画都是名家手笔的珍品,如今再次来到,这种感觉更增添了几分。
临走了,要关山月到他的书房来,恐怕郭怀是有什么事。
丙然,一进书房,郭怀就问:“从兄弟碰上‘海威帮’到如今,没见兄弟有兵刃。”
必山月道:“我没有兵刃。”
像关山月这样的武功,这样的修为,还用兵刃?
冰怀道:“兄弟,像你我,平常可以不用兵刃,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江湖武林,卧虎藏龙,有的时候还是得借助兵刃的。”
必山月道:“我没有遇上趁手的兵刃,也没有在兵刃上费过心思。”
还是真的,他不过刚入江湖。
冰怀道:“我有兵刃送给兄弟。”
让关山月到他书房来,原来是为这。
话落,他过去打开书橱,从书橱的顶层捧出一个黑盒子,放在了书桌上。
黑盒子一尺见方,厚有三寸,竟是紫檀木盒,形古朴,工精细,名贵异常。
这样名贵的盒子,里头放的东西可想而知。
只是,这么一个一尺见方,厚只三寸的紫檀木盒,能放兵刃?
耍真是兵刃,又是什么兵刃?
打开紫檀木盒,冷电般奇光腾射而出,奇光森冷,能让人机伶伶打个寒颤。
凝目再看,紫檀木盒红绒衬底,红绒之上,成圆形的盘着几圈森冷奇光逼人的雪亮之物,那雪亮之物有一段把手,是用金丝密缠,形式古朴。
冰怀伸手握把手取出那盘森冷奇光逼人的雪亮之物,指按把手上的哑簧,雪亮之物铮然一声弹开,乱颤,森冷奇光四射。
雪亮之物弹开之后,长三尺余,宽不足三寸,不但森冷奇光为之四射,简重就像一道冰冷的流水,要泻落地上。
那竟是一把软剑!
而且绝对是把不多见,甚至可能是绝无仅有的好剑!
必山月为之神情震动,心头猛跳。
冰怀微振腕,又是铮然一声,软剑陡然挺起,笔直,森冷奇光电射而出,直达三尺外。
必山月忍不住腕口一声:“好剑!”
冰怀敛功收力,软剑垂下,道:“兄弟是识货行家,这把软剑是用整块寒铁,百炼成钢打造,是义父他老人家珍藏中的一样,老人家只说是古物,没说来处,兄弟试试看趁手不?”
他递过软剑。
必山月没接:“哥哥是说……”
冰怀道:“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兵刃。关山月仍没接:“哥哥,我不能受。”
冰怀道:“怎么说?”
必山月道:“老人家的珍藏……”
冰怀道:“老人家给了我了。”
必山月道:“那是哥哥的!”
冰怀道:“你叫我什么?我叫你什么?你是谁?我是谁?我的不就是你的?”
必山月道:“老人家给的……”
冰怀道:“老人家给了我,就是我的,再说,老人家当初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了,神物久藏,那是暴殄天物,而且是罪,我若不用,就该赠与有缘,难道兄弟不是有缘人?”
必山月道:“既是老人家所赐,哥哥就请自用。”
冰怀道:“老人家另给了我一样,我趁手,也喜欢,待会儿自会给兄弟看。”
必山月还是没接:“哥哥,太贵重!”
冰怀道:“兄弟,不是神兵你不能用,哥哥我也拿不出手。”
必山月还待再说。
冰怀不让他说:“兄弟,难道你真这么生份?你我还算什么师兄弟?你要是真认为欠我这情,将来还我就是!”
必山月还是说了,只是他是这么说的:“哥哥既然这么说,我只好恭敬不知从命。”
冰怀道:“这才是。”
他再递软剑。
必山月双手接过。
冰怀道:“兄弟,试试趁手不趁手。”
必山月微一凝功,软剑铮然笔直,一样的奇光四迸,冷芒电射,他再振腕,剑花朵朵,立现剑尖,清清楚楚,共是九朵。
冰怀神情震动,睨口惊叫:“‘大罗剑’!兄弟,师父把‘大罗剑法’传给你了?”
必山月收功垂剑:“哥哥一眼就认出来了。”
冰怀道:“我说师父偏心,他老人家还真是偏心,‘大罗剑法’为神仙剑法,故称‘大罗’,为天下剑法之最,无人能敌,师父他老人家能抖十架剑花,兄弟竟然能抖九朵,看来,兄弟一把剑,当世之中,除了师父,再也没有对手了!”
听了这话,欧阳姐妹、诸明、贾亮才知道“少皇爷”为什么神情激动,面现惊容,“少皇爷”的一身所学,欧阳姐妹、诸明、贾亮见过,四人以为“少皇爷”已是当今之最,天下无敌,没想到少皇爷会说关山月天下无敌,四人也为之动容。
必山月道:“哥哥老是这么抬举我。”
他说的是实情,这位师兄的确是一直都推崇他,看重他!
他说的可也是客气,剑尖能抖出九架剑花来,可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冰怀道:“好在咱们是同门师兄弟,不然我可真要妒煞。这样,等将来我有了成材的儿子,我叫他拜在你门下,你把‘大罗剑’教给他,算还我这个情,怎么样?”
必山月笑了:“一言为定,只是,哥哥,可别让我久等!”
这后一句,话里有话,听的人都不是听不出来的人。
只是,听的人都像没事人儿一般,好像关山月这话不是说给他、她听的。
冰怀不知道有意转移话题:“我这就拿我的兵器给你看,等着,诸明、贾亮!事”
诸明、贾亮一声恭应,双双去至书橱后,合力抬出革囊装的一物。看上去长有四尺,圆圆的一条,碗口般粗细,以诸明、贾亮的武功,两个人抬着都显得吃力,可见很重,这是什么?
诸明、贾亮合力抬到郭怀面前,郭怀解开囊口丝绳,探手往革囊里抽出一物,金光耀眼。
必山月为之惊叹出声!
那竟是一尊铜人,双手在胸前合什的独脚铜人,那只独脚,恰好当把!
冰怀抬手略一挥舞,看上去似轻若无物,但满室生风,风力强劲,直能令人立足不稳。
不过是略一浑舞,倘若真正施为,威力可想而知,恐怕是地动天摇,鬼哭神号,风云为之色变,草本为之含悲了。
真的,这东西,加上郭怀的真正施为,不要说是砸中了,就是轻轻撞上一下,山都会崩一角,血肉之躯的人就可想而知了。
必山月道:“这就是哥哥的兵器!”
他明白适才郭怀为什么说“兵器”,而不说“兵刃”了。
冰怀道:“不错,这也是老人家的珍藏之一,古物,据说出自‘西天竺’,适体风磨钢铸造,名唤‘八宝铜刘’!”
必山月道:“他二位合力抬出,多重?”
冰怀道:“兄弟掂掂试试。”
他把独脚铜人递向关山月。
必山月把软剑放书桌上,然后凝力接过,他单手能拿,能举,也能摇动,但里是他旋即动容递还郭怀,道:“至少百斤,哥哥神力,我差多了!”
冰怀接回独脚铜人,交给诸明、贾亮装入革囊,札好口抬去放,道:“兄弟,檀木盒上下两层,下层另有鲨鱼皮鞘,软剑入鞘后,可用剑把、鞘尖之扣札在腰里,携带方便,衣裳一遮也看不出来。”
必山月当即掀开红绒,也卷成了一盘的鲨鱼皮鞘呈现,鞘口银口,鞘光银扣,跟鞘一样,工都精而美,也跟软剑一样珍贵。他依郭怀所识,归剑入鞘,然后首尾相连,扣在腰间,放下衣裳一遮,当真是什么也看不出。
冰怀道:“是不是?盒子就不用了。”
剑给了,也扣在腰里了,关山月临走,郭怀把他叫到书房来,也就是为这了,关山月再衣谢过之后,就要告辞。
外头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到书房门外停住,随即,一个恭谨话声响起:“禀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冰怀转脸向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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