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慕晴丹從廚房剛弄完點心走出來,卻發現下人似乎比平常忙碌許多。
迎面看見老管事走來,她便將他攔下來問道︰「管事,府里怎麼突然忙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晴姑娘,將軍的母親近日要來探望將軍,所以府里正忙著呢!」老管事有點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看向她,因為他知道這次北上的可不只有盛老夫人,還有老夫人欽點的未來少夫人。
不過主子交代過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包括晴姑娘在內,所以他也不敢多嘴。
「是嗎?」沒想太多,慕晴丹揮了揮手就讓他自己去忙了。
拐個彎,她走進了盛浩然的院落,卻見他正對著桌上的兵圖皺眉苦思。
她蓮步輕移,走到他身邊,望了望兵圖之後,無聲地站立在他身後。
他專心的時候,她不會不識相地打擾他,畢竟他的工作是保衛一座城池,還有一個國家出入口的城市。
「你來了。」他收起兵圖,眉頭間有著難以抹去的皺折。
「煩什麼?最近邊城無戰事還有什麼好煩的?」她柔柔的問著。
「天擎王朝想侵略我朝的企圖明顯,但是近來沒有任何動作,這反而讓人起疑,而且我方才仔細閱讀看下兵圖,發現近來他們似乎主攻東方的城池,雖然離我們這里相差千里,但怕是打算繞遠路從容易進攻的城池進攻。」他徐徐道來兵情,沒有半分掩藏。
他曾幾次與她談論兵法,發現她雖然沒辦法正確的引經據典,但是觀念新穎,而且能縱橫全局,讓他不只喜愛她,甚至還將她當成一起討論的益友。
「這樣啊……」慕晴丹垂眸,心中有點復雜。
其實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她應該可以委托三色樓去調查,但是這樣一來,她就得面對他質詢那些消息的來處,雖然他她喜歡的人,她仍遲疑著是否該跟他透露這些秘密。
看她露出擔憂的神色,他淡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別多操心了,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更何況這邊城也不是那麼好攻破的,今年為了抵御擎王軍,城牆的修建相當穩固,而且也都有加派重兵駐守。」
「不過他們可以繞道嘛!」又不是傻蛋干麼一定要破城啊!
他笑了笑,指了指兵圖,「你的顧慮當然有道理,幸好邊城兩旁都是沙漠地區,而且多流沙,一般商旅都還不敢妄自行定,更何況是大軍?除了目前修建好的這條坦途外,想從其他地方進入,首先目標太明顯,第二就是風險比攻城還大。」
雖然對他認為女人應該當弱者的老舊觀念感到不以為然,但她卻不介意在他面前當個弱者,眨著眼楮听他講軍事。
重新掛上笑容,她打趣地望著他,「那麼將軍大人,什麼事情才是我應該擔心的?」
看著她鬼靈精怪的眼神,他連忙說道︰「別想搞其他的花樣,乖乖地待在這府里就好。」
「哼!你可別冤枉我,平常我不是都乖乖待在府里嗎?」她挑高了眉,忍不住反駁著。
開玩笑,要不是為了他,她早就將這無聊的邊城給鬧的天翻地覆,哪還能讓這座城這麼平靜下去。
「那很好,希望能就這麼下去。」他說完,卻又想到一件事,不由得皺緊了眉,並且神色復雜的望著她。
估計娘和那個表妹這兩天就會到了,他不可能讓她離開將軍府,所以她們必然會踫上面,只是到時候他又該怎麼跟她解釋母親帶來的表妹的身份?
「對了,听說最近你娘要來這里看你?」慕晴丹岔開了話題,不想兩人又在「女權」的問題上爭執。他突然神色一緊,「是誰告訴你的?」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笑道︰「怎麼突然這麼緊張?是我看下人們最近忙碌許多,才去找管事問的,怎麼了?不能問嗎?」
「沒事。」他穩下心神,一語帶過。
「是嗎?」她不太相信地望著他,「可是我……」
「別多心了,回房去歇著吧!我等等要到兵營里去討論些事情。」
她還想說些什麼,不過看到他眼神,明白自己沒辦法從他口中在問到其他的答案,她也不想再自討沒趣,拉下了小臉,「好吧!我就先走了,免得繼續在這里惹人嫌。」
不過,雖然惱著他不解風情,她還是習慣的給他找個台階下。
他要是能在她走出這房間前道歉的話,她可以原諒他。慕晴丹有些消氣的想著,腳下的步伐越走越慢。
然而,直到她跨出門坎,滿月復心事的盛浩然還是沒有追過來,讓她越想越惱怒的奔回房里,重重地關上門。
兩人第一次的冷戰,就在彼此想著自己問題的同時,莫名其妙的展開了。
往邊城的官路上,一輛馬車轆轆地奔行。
馬車里,穿著淡綠色紗裙的少女臉上布滿疑惑與不安,手中絞著繡帕,「姨娘,浩然哥哥真的……不會生氣嗎?」
坐在另一方休憩的老婦人睜開眼,威嚴地問著,「他生什麼氣?」
「我是說,表哥既然有喜歡的女子……」
「那種不三不四的青樓女子豈能跟你相比?」盛母揚高了聲調。不以為然的怒斥。
「這次到邊城除了辦你們的婚事外,我也要好好說說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在將軍府中與女子勾肩搭背,沉迷,如何對得起我一個人將他拉拔長大,讓他讀聖賢書的辛勞!」
「姨娘說得是。」少女輕點了點頭,沒再多加反駁。
「如煙,相信姨娘,你是姨娘從小看到大的,你飽讀詩書,閨教養皆為上選,我相信浩然見了你必然也會喜歡上你。」盛母輕拍了她的手,安撫小姑娘不安的心情。
「是,姨娘。」許如煙紅腮低垂,怯怯地應聲,心思早已飄到邊城她認定的未來夫婿的身上。
她打小就跟在浩然哥哥身邊,直到他從軍征戰,他挺拔的身影早已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許多年不見了,他現在變得如何呢?又會喜愛上她嗎?
一輛風塵僕僕的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馬夫先跳下車,大聲地朝著門房喊道︰「盛老夫人到。」
一听那喊聲,門前的奴僕一人連忙去通報管事,其他人則是忙著從馬車拿下行李,並且攙扶著盛母和許如煙下車。
慕晴丹遠遠的就听見下人的喊聲還有匆匆的腳步聲,拎著裙擺打算到前廳看看有沒有什麼忙可幫。
畢竟將軍府里沒大人在,浩然昨天就到兵營去進行例行操練,她勉強算是這個將軍府里的半個主人,總要幫忙招待一下他的母親。
不過,相較于她慢吞吞的行走,手腳利落的下人們早已奔到前廳集合了,以至于等到慕晴丹走到前廳時,看著前面站成一長串的下人,她只能先杵在門口,等著找機會進去。
盛母看著訓練有素的下人們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讓身旁的許如煙站了出來,「這是未來的將軍夫人,你們以後可得小心伺候著。」
這話一出,除了早已知情的老管事之外,其他的下人全都一片嘩然。
因為在他們心里都以為深受將軍寵愛的晴姑娘八九不離十就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哪里知道盛老夫人一來,又帶了一個說是未來將軍夫人的女人。
盛母冷哼了聲,大聲呵斥著,「如此喧鬧成何體統!」
頓時所有人安靜了下來,靜靜地听著她說話,包括站在最後面一臉冷凝的慕晴丹。
「不管將軍之前做出什麼荒唐舉動,我都不管,古人有雲,終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然已經替將軍訂下這門親事,將軍必然不會推辭。」
盛母偏過頭去,「管事,將軍今兒個不在,那就由我做主,下個月的月底是個吉日,適合辦喜事,你從今日起帶著下人們操辦婚禮,必定要合乎古禮,每個細節都不得疏忽,懂了嗎?」
「是!小的知道。」
「如煙。」盛母拉著許如煙的手又溫柔地交代著,「未來你不但是將軍的妻子,也是這將軍府的主母,這段時間你也稍微了解下這府里的狀況,有不懂的地方就問管事,以後做事也順手些。」
許如煙低頭柔聲答應,粉頰上有著羞赧的微紅,「是,姨娘,如煙知道。」
看著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盛母點了點頭後,回頭問道︰「管事,我也有點累了,房間整理好了嗎?」
老管事點了點頭,「整理好了,老夫人,您依舊住在將軍房間後側的廂房,那里清幽些,至于如煙姑娘也安排在那里……」
盛母不悅的皺起眉,「管事,等等把如煙的行李換到將軍對門的房里去,她是未來的將軍夫人,讓她跟將軍住近些,兩人大婚之後東西也省得多搬一段路。」
老管事一听,面有難色「這……」
「怎麼了?」
「老夫人,那房……現下有人住了。」老管事硬著頭皮說道。
「哦?是誰?」
「是……是……晴姑娘。」
他才剛說完,盛母立刻手一拍桌,中氣十足的大喝,「那種女人怎配住將軍的對門前,將軍胡涂,你們也跟著胡涂了嗎?要人去給她收收行李搬到其他房里去,然後讓如煙搬進去歇息。」
盛母雖然專權決定,但是考慮到讓那女子住進來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所以她也沒有為難老管事,只是讓她換了房,而不是直接將她趕出門。
「是嗎?原來我無權住在將軍府啊……」伴著甜笑,慕晴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後瞧去,察覺到自己擋了路的下人連忙讓出一條路來。
老管事看到慕晴丹,心中頓時一涼,因為那平常總是帶著和氣笑容的臉上,現在布滿的是濃濃的冷凝。
真可笑不是?
想不到她來到異世界卻踫到這種惡婆婆的戲碼?喔!還有一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未婚妻。慕晴丹嘲弄地勾了勾嘴。
「你就是那個青樓女子?」盛母眯眼打量慕晴丹。
「我不知道你是從那里听來的消息,不過,我經營的是酒樓,不是青樓,了不得比一般酒樓多了陪酒姑娘,不過兩者之間還是差很多的。」她笑著淡淡澄清,無限風情讓從未看過她如此媚態的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
「是嗎?可在我看來,酒家女也不是什麼端得上台面的工作,也好,既然你來了,也省得我花功夫去找你。」盛母氣勢凌人的說著,「把你的房間清一清,讓如煙搬進去,將軍對門的廂房只有如煙才有資格住。」
「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要我收拾自然不成問題。」
盛母有些意外她如此的乖順,疑惑的看著她,而慕晴丹果然是哈有後話要說。
「只不過這位妹子要是不介意我和將軍都在房里做過什麼好事,不介意睡在我和將軍睡過的床上的話,我是一點都不介意的。」她故作瀟灑的說著,眼底有著惡意的捉弄。
她和他是沒發現過比親吻更加干柴烈火的事情,但是相信她這麼一說,會讓擺明就看不起她的盛老夫人同樣下不了台。
這放蕩的言論讓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站在盛母身旁的許如煙也刷白了臉,手中的帕子絞得更緊。
浩然哥哥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子嗎?那樣的美……還有自信,那是她一輩子都做不到的。許如煙自慚形穢的想著。
「你--怎麼說出這般無恥的話來?」盛母上氣不接下氣,抖著手指著她。
慕晴丹輕佻的撩了撩發,眼神輕蔑地望著她們,「無恥?是誰無恥了呢?我只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況且我可是大方禮讓了這位妹妹住進那院落里,我不爭不搶,我不哭不鬧,難道這樣也算是無恥?」
盛母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暈了,「管事,將軍呢?把他給我找來。我要問問他,他怎麼會被這般目無尊長,寡廉鮮恥的女子給勾了魂?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把聖賢書給念到哪里去,竟然容許一個女子在府里耀武揚威!」
輕笑了聲,慕晴丹勾出淡笑,「呵!我就可以告訴您將軍到哪兒去了,何必問管事呢!將軍他進營里去做例行操演,還得兩三天才能回來呢!」
盛母只覺得她那笑容像是在激怒她似的,讓她捧著心,突然喘不過氣來。
許如煙連忙扶住她,焦急地喊著,「姨娘!姨娘!您沒事吧?」
「我--呼呼--我沒事。」盛母怒瞪著一身紅衣又笑得嬌艷的慕晴丹。
「滾,給我滾,我不要再看見你!不要以為你能進我盛家的門,浩然絕對不能有你這麼一個妻,就連妾我都不許!」
慕晴丹听了也沒有生氣,僅是嘲諷地淡淡笑著,「妾?或許我連正妻都不願當了,您未免也太多慮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留下所有人愣愣地看著她離去時傲然挺立的背影,而她直走出門,才讓怒氣爬上她的臉,咬緊的唇滲出淡淡的血絲。
盛浩然,我倒要看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你若敢負我,我也斷不強求!她在心中暗自發誓。
是夜,一匹快馬快速奔馳,直達將軍府前,盛浩然一躍而下,將不住噴息的愛馬交給門房之後,他快步邁向後院。
他從來沒有像這樣這麼慌亂,甚至覺得所有事情全都壓在一塊。
走進後院,他在母親的廂房前站定,然後深吸了口氣才輕叩房門,「娘,我回來了。」
「進來。」盛母淡淡的聲音傳出,讓人听不出喜怒。
盛浩然穩重地走進房間,沒有意外的看見還有一名少女也在。
「娘。」
盛母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言道︰「你現在已經是個將軍,我也不能再懲罰你了,但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盛浩然眼一沉,知道自己馬上就得面臨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他盡量以平穩的聲音回著,「娘,孩兒不懂您所指為何?」
其實管事派人來提過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對事情已有大略的了解,只是一邊是獨立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子,該維護誰?
「不懂?」盛母銳利的眼神望著他,「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打算懂?你可知道你養在府里的那個女子今早說了多麼放蕩的言論?你可知道她是如何頂撞我?假若你明白的話,就該將她盡快驅逐出府,免得壞了將軍府的規矩。」
盛浩然低下頭,不發一語。
「不說話?」盛母忍不住怒火更熾,「難不成你還打算留著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孩兒……孩兒的確不打算讓她走。」他咬著牙,頭一次反抗母親的要求。
那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迎娶的唯一的妻子,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讓她走?
即使是他向來尊敬的母親也不能逼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胡鬧!」盛母怒極拍桌。
站在一旁的許如煙則是咬著唇,忍著不讓自己的低泣聲傳出。但紅了眼眶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你這樣做有把如煙放在眼里,有把我這個當娘的放在眼里嗎?」她怒斥著,胸口因為怒氣急遽的起伏。
他咬著牙,「請娘原諒。」
「原諒?只有你娶如煙我才能原諒。」盛母冷冷的道,「只有如煙才夠資格當我們家的媳婦,當一個將軍夫人,其他的女子我一概都不承認,至于那個大膽無恥的女人更是不可能。」
「娘,我不會娶如煙這是肯定的,而且,」他抬起頭,眼神認真的望向母親,「我希望您可以接受丹兒入門,因為她是我唯一想要娶的妻子。」
「不可能!我絕對不允許那放蕩的女人進門。」盛母毫不考慮的拒絕了,「浩然,你可要仔細想想,你身為一個將軍娶一個酒家女進門,外人會如何看你?你在朝為官又會受到多少嘲笑?這些問題你可曾想過?」盛母諄諄善誘。
「孩兒……不曾想過。」他堅定的神情回望著母親,「丹兒是我愛的女人,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想要迎娶的女子,我不想委屈了她,哪怕是我會有什麼罵名。」
「你--」盛母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衣袖卻被許如煙扯了扯,她回頭望,只見她搖了搖頭。
許如煙抬起頭來,泛紅的眼眶不見淚痕,小臉出現一抹堅定,「浩然哥哥,我願意讓丹兒姐姐入門,共同服侍夫君。」
盛浩然松了口氣,然後露出了淡笑,「如煙,感謝你的成全,但是你不需要如此,我既然決定丹兒是我唯一的妻,對于其他女人,我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心思。」
如煙听他這麼一說,頓時傻住,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娘,孩兒公務繁忙就先行告退。」他匆忙想趕著離開。
盛母見未來的媳婦都已經開了口,也只能搖了搖頭,然後擺手,「去忙吧!」
雖然不滿意,但是她也是頭一次看見兒子那麼堅持的眼神,再爭執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不如先敷衍他再說。
浩然哥哥,我願意讓丹兒姐姐入門,共同服侍夫君。
如煙,感謝你的成全……
「哈……哈……」慕晴丹臉色不佳的笑著,腦中不停播放著那男人的聲音。
那個曾經吻她、寵她,還說過只愛她的男人!
他後來還說了什麼,她不知道,因為她逃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
她身影虛弱的走回房里,眼中除了恍然,還有淡淡的恨和不解。
既然要娶別的女人,為什麼還堅持要留下她?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他以為她說的不負她,就只是要個妾的名分嗎?他以為她稀罕的是那無聊的頭餃嗎?
她到底喜歡上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她突然不懂了。
假如他是真心的喜歡她,為何不能向他母親據理力爭他們的愛情?
「丹兒。」
慕晴丹回眸。盛浩然軍甲未卸,身影依舊挺拔卻顯得有些滄桑,疲憊的臉上掛著笑走進她房里。
「將軍大人找我有事?」她別過頭,不讓他看見她蒼白的臉。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有哪里惹得她生氣,「丹兒,從兩天前你就不搭理我,現在難道還在氣我嗎?」
「我哪有資格生氣呢!」她冷笑著,「我們將軍大人英明神勇,做的事哪有我這種下等人生氣的份。」
她冷言冷語的諷刺讓他忍不住也沉下臉,「丹兒,我寵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無理取鬧。」他很是擔心她這樣的性子若是在他出征之後,該怎麼跟母親相處。
但是顯然兩個人對于這句話的意思有了相當大的誤差。
「噢!對,我當然是無理取鬧了。」她夸張的轉過頭來,然後用諷刺的笑容對著他,「畢竟我不是盛老夫人一手栽培出來的大家閨秀,而是一個端不上台面的酒家女嘛!」
「你在吃醋?還是在怨我娘今日給你氣受了?」盛浩然輕蹙著眉,看著她不同以往的刻薄臉色,「別這樣,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
「不喜歡?不喜歡什麼?又喜歡我些什麼了?」慕晴丹直勾勾的瞪著他,「我說過我喜歡你,但是我也說過假若有一天你負我,我必定不會強求而離開你吧?」
心一凜,他嚴肅地看著她,「我並未負你。」
並未負我?哈哈!多可笑啊!
她笑了,狂妄而又淒涼,甚至連眼角都笑出淚來,然後站直身子望著他,一字一句緩緩地說著,「盛、浩、然,你要娶別的女人,你還敢說你未負我?」
「我方才已經跟如煙談過了,她已經知道了--」我不會去他入門的決心。
「知道什麼?知道有我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擋在她前面?知道之後,她會寬懷大量的包容我?」她冷著臉退了一步,「盛浩然,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有沒有這個度量容她?我慕晴丹是什麼人?我還沒有墮落到跟人共侍一夫,還沒有自尊的沾沾自喜。」
她是高傲的,她的愛情該是專一而完整的,如果他真的愛她夠深,他就該明白這點。
「你--」他皺眉想解釋,卻被老管事突然的慌張聲給打斷。
「將軍,邊城兩百里外燃氣烽火了,柳副將請您速速回營領兵!」
出征的號角聲在暗夜中響亮地催促著他,但是他卻放不下心地看著冷著臉站在一旁看他的人兒。
最後,他衣袖一振,「等我回來再說。」
老管事也匆匆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在他們都離開後,慕晴丹癱坐在床邊,听著那號角一聲聲的響著,桌上的紅蠟隨著時間越來越短,融開一地的紅淚。
收拾著行李,慕晴丹默然看著站在一旁的流星不發一語。
「主子,你真的要走嗎?」
「我以為我已經說過我們收拾好行李就走人的命令。」
「可是主子……我們明明知道這城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會讓敵軍給攻破。」流星沉聲提醒著。
停下收拾包袱的動作,慕晴丹淡淡反問︰「就算消息來源可靠,問題是,有誰會相信我們兩個弱女子說的話?更不用說,邊城主軍已經以飛快的速度行到千里之外,城里除了老弱婦孺,就只有護城的五百兵力,難道你以為光憑我們兩個人可以抵擋得了百萬大軍?」
從他領兵出征之後,她便打算離開邊城,而流星也很快地就將她們出城的事打點妥當,沒想到流星突然收到三色樓的密保,說城外的告急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真正的大軍其實正偷偷地往邊城移動。
流星自然知道只憑她們一面之詞,的確是無法取信大眾,但難不成就要這樣看著邊城的無辜百姓死在攻城戰中嗎?
「主子,難道就沒有半點方法了嗎?」同樣身為飛鳳王朝的百姓,她實在不忍見戰火波及百姓。
辦法?辦法自然是有的,但是……慕晴丹望著窗外晴空,思緒飄了好遠。
走了,就能遺忘嗎?假如邊城戰事爆發,她會終日掛心著這里的戰況吧?會擔心他可能因為守城不力而被怪罪吧?
慌神之間,前幾夜兩人的爭執又浮現腦海,她苦笑著。或者那連爭執都不算,只能算是她的「無理取鬧」吧。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既然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了。
「主子?」流星催促著她的答案。
「情態緊急,我要你潛入軍營告訴負責守城的柳正,出賣軍情的人是那個該死的周官,要他先把他抓起來,免得他再泄露任何情報給敵軍,然後其余事由我來跟他談,請他親自來將軍府一趟。」
「另外,我記得初白在東方不到六天路程的地方,前陣子傳來的消息,平綠好像也到附近的草原,你啟動三色樓的情報網,分別帶一封我的信息給她們,讓她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假如我們兩個人守城收不起來,三個人、四個人一起守,我就不信守不起來。」她闢里啪啦說了一串,讓流星邊听邊露出興奮的神采。
「是,主子!我馬上去辦。」流星以飛快的速度離開。
慕晴丹看著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嘆了口氣再次把行李一件件拿了出來,放回原來的地方。
就這樣吧!守住這個城,替他做最後一件事,也當做自己在做公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