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需要工具?那是顯而易見的。
在錢郡生的殷切指導下,溫向陽一直以為求婚只用動嘴巴的信念又再次被打破。
錢郡生自從提出要他準備求婚的點子後,看到他一臉茫然,決心來個求婚知識掃盲,讓這個幾乎不看八點檔、十點檔,甚至不看日劇、韓劇還有美國劇集的單純男人來個徹底的求婚知識大惡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求婚第一個最重要的步驟就是鑽戒,現在這個世界,沒有鑽戒想求婚,十個有十一個會被打回來。」
溫向陽很有求知欲的問︰「怎麼多了一個?」
「另外一個是被鑽戒打到的路人甲。」
他受教的點了點頭,繼續听「錢大師」指導。
「第二個就是鮮花。這送花也是有講究,第一個講究的是喜好,人家喜歡什麼就送什麼這絕對沒錯,但是記得資訊要正確,如果不確定那就要選第二種方法,請花店老板娘告訴你花語,不同花的花語有不同的意思,同樣都是玫瑰,紅色玫瑰代表愛情,黃色玫瑰就代表分手,如果你女友不是很懂花語那還可以隨便送,不過她是公關,知道的應該比你多十倍,所以你最好自己斟酌一下,免得求婚不成反被砸得滿頭包。」
溫向陽看著錢大師一條條闡述細節,一件件解釋,深刻的體會到原來公子也是一門艱深的行業。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窩在外頭嘀嘀咕咕說了許久,從黃昏說到晚上點燈,讓霍金蓮和福媽一臉疑惑。
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聊的,竟然能夠一坐就是一下午,喝了好幾大杯的白開水,口沫橫飛的說著。
只有溫父一臉神秘的笑著,照樣吃自己的飯。
那天晚上他出來喝水時不小心听到兩人的對話,所以對兩人的冷戰他心中有底卻也不擔心,然後今天看到兒子的朋友開著車上山來,自然知道是兒子搬救兵來了,心中最後一點擔心更是馬上消散不見。
畢竟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嗎?
瀕金蓮和溫向陽的冷戰持續中,溫父沒有什麼反應照樣每天工作睡覺吃飯,福媽被溫父提醒過幾句之後,也懶得插手年輕人吵嘴。
瀕金蓮自從和溫向陽開始冷戰,就打定主意,除非溫向陽開竅,否則自己絕對不會再主動提有關「結婚」兩個字。
而溫向陽一開始的萎靡她也看在眼里,本來就心腸軟的她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誰知她還沒自我檢討完畢,溫向陽的朋友錢郡生一來,他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首先,他恢復正常作息,但卻總是偷偷模模的不知道在做什麼,而且每天晚上也偷偷模模的出門,若不是山上沒有什麼年輕貌美的鄰居,他也沒有開車出去,她都要懷疑他是出去偷吃了。
一連幾天觀察他偷偷模模的舉動,卻總是在要看見最重要的地方的時候被發現,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觀察到,讓霍金蓮越來越好奇他到底想做些什麼。
這天晚上,霍金蓮和溫爸福媽兩個人一起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前幾天晚上都偷偷跑出去的溫向陽卻難得走了過來,刻意挑了一個離霍金蓮最近的位置坐下,一臉興奮和期待的看著她。
瀕金蓮本來打定主意不理他,但是他熱烈的視線讓她坐立難安,原本坐在一旁的兩老也將注意力從電視上轉到他們兩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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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父一看見這情況就知道兒子這幾天忙碌的事情大概告一個段落,估計今天晚上就要和霍金蓮好好談談,所以故意打了個呵欠說︰「唉,人老嘍!看一下電視就累了,還是回房間休息去,人老了睡覺也比較沉,所以什麼聲音都听不見。」
埃媽看見溫父眨眼楮的暗號,也連忙起身,裝作一臉疲憊。「忙了一天我也累了,回房間休息去。」
瀕金蓮窘迫不已,臉上泛起紅暈,忍不住瞪了溫向陽一眼,又假裝沉迷于電視劇。
雖然她眼里只有電視螢幕不斷跳動的畫面,心里卻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因為溫向陽的舉動而亂了分寸。
「金蓮。」他溫柔喚著。
瀕金蓮打定主意不理他,硬是盯著電視螢幕,不說半句話。
溫向陽也不惱,逕自喚她的名字,原本離她的距離從兩尺、一尺,到最後幾乎貼著她,在她耳邊喚著。
瀕金蓮終于受不了伸出手推開他,沒好氣的瞪著他,「做什麼?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干麼?」
「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擺出不在意的模樣,但是她耳朵卻拉得長長的,就怕听漏了一句。
「嗯……」看著她想听又擺出不在意的表情,溫向陽忍著笑,賣個關子。「我們出去外面說好了。」
她狐疑的看著他,越來越覺得他真的很詭異,說句話有必要特地出去嗎?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幾天晚上老是神秘兮兮的,還讓錢郡生三不五時送東西來,還讓人不準看?」
她試圖平緩語氣,不表現出其實已經好奇到不行。
懊啦!其實她是有一點好奇,不過只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溫向陽平時絕對不會這樣神秘兮兮的,但是為了等一下要做的事情,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情一定要到外面去談才行。」
瀕金蓮輕蹙著眉,有些掙扎。她很想出去,但又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掙扎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好奇心壓過了理智。
「那就出去看看,我倒想知道什麼話只有在外面才能說!」
溫向陽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經他這麼一說,她的好奇心越發旺盛,忍不住開始猜測。
到底是什麼話非得讓他如此神秘呢?
兩個人走到屋外,庭院的燈關上了,只剩下房子周遭因為屋內的燈光可以稍微看清,再遠一點則是黑蒙蒙一片。
瀕金蓮走出屋外,抬頭看著溫向陽,「已經到外面了,要說什麼快說吧!」
溫向陽看著她心急的模樣,笑了笑不說話,只是牽著她的手往沒有燈光的地方走去。
瀕金蓮雖然知道沒什麼好怕的,但還是有些怯怯地拉他的手。「有話在這里說就好了,那邊太黑了……」我會怕。
不過溫向陽沒讓她說出口,而是堅定握著她的手繼續走。「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跟著我走就是了。」
他的話不花俏卻讓人覺得很踏實、很有安全感,讓她突然有種感覺,只要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她就可以永遠安心。
許多的思緒在她的腦中徘徊,她雙眼有些迷離的看著他,心中原本害怕的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兩個人在黑暗中走著,溫向陽突然停下腳步,放開她的手。
瀕金蓮慌了。「溫向陽,你不能把我丟在這里!」
「我沒有,我只是拿一個東西而已。」
「喔。」他不是說出來要說話嗎?現在還要去拿東西,難不成他說話還要準備道具?
溫向陽偷偷跟躲在旁邊的錢郡生用手機傳簡訊過去,確定錢郡生沒問題之後,他才開了口,「金蓮,我找你出來是有些話想說。」
「我知道啊。」這不就是兩個人出來的目的嗎?
「我想說的是……我們、我們……」溫向陽即使已經練習了多次,但是真的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結巴。
「我們什麼?」她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從他的結巴中冒出一個想法來。
那個猜測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羞澀和期待,讓她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夜晚的星光。
「我是想說……我們都到了適婚年齡,然後我們也有感情基礎,我的房子雖然是民宿,車子雖然只是小濱車,但有果園,我還有……」
本來還有耐心的霍金蓮有點失笑,覺得再不打斷他,可能會連他有多少私房錢都一起說出來。
「你有多少資產我這個兼職會計難道會不知道?直接說吧!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有多少財產,我等一下拿整理好的資產清單和負債表給你。」
溫向陽尷尬的笑了笑,「我想說我們年紀都到了……」
「這段你剛剛說過了。」
他的腦子有點暈眩,原本準備好的底稿,突然不知道該從哪里接下去才好。
「那我從下一段開始講。」
瀕金蓮忍著笑,不忍心打擊他。「你說。」
「我父親也有點年紀了,很想抱孫子,我想我們要不要……結婚?」
說完,他一臉期待的望著她,卻突然懊悔的想著,為了後面的重頭戲把燈光都關了,現在兩個人在黑暗里,除了從語氣判別情緒,根本誰也看不到誰,他想裝可憐都沒人看。
瀕金蓮沉默了半晌,平靜問︰「所以說,只是因為溫爸想抱孫子了,所以你才想結婚?」
溫向陽連忙否認,「不是這樣!不是因為孩子……是為了我父親……等等,這也不對!也不是為了我父親……」
在錢郡生的教戰守則中有一條大忌,跟女人求婚的時候,絕對不可以說任何事物的重要性越過她,否則會後患無窮。
如同愛情劇里最常見的情況,女人會不斷質問男人︰「你是因為孩子才娶我的嗎?」、「你是因為我的錢才娶我的嗎?」、「你是因為我漂亮才娶我的嗎?」
種種原因都會變成兩人吵架的最佳話題,而女人通常會根據這個話題衍生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結論。
你是因為孩子、我的錢或我的長相才娶我的,其實你一點都不愛我!
錢郡生在說到這點的時候,已經特別提醒過他要小心回答,並且把這個問題列為女方最有可能問的十個問題之一,所以溫向陽小心謹慎的斟酌每一個字。
一句話他解釋得顛三倒四,讓霍金蓮原本听見他讓人不敢苟同的求婚時的小怒意消散了不少。
「我知道了。」她沒有說答不答應,只表示自己听見他的話。
溫向陽沒有听到肯定的答案,心中忍不住著急,拿出戒指,牽起她的手,將裝著戒指的盒子放到她的手上。
「我知道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是認真的。」
瀕金蓮瞄了戒指一眼,天黑得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戒上的那一點晶亮還是依稀可見。
「那你這幾天晚上都在忙什麼?每天提一個小籠子出去,結果卻空手回來?」
這謎團如果不解開,她恐怕今天晚上又要睡不好,更何況現在她還沒有答應求婚,趁這個時候趕緊問,順便也可以平復一下她激動的情緒。
他的求婚在她意料之外,雖然他有點笨拙,言語也不華麗,但是那打從心底冒出的由衷喜悅,卻無法掩飾。
只是可不能讓他太過順利,光只是這樣像偷情一樣偷偷模模拉她來這里,說完求婚的話、塞了個戒指給她,就想要讓她答應?那可是有點難度。
溫向陽似乎早已料到了她會問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遮掩的說︰「那都是為了現在而準備的道具。」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牽起她的手,將她轉了個身,看向旁邊的小樹叢。
一點兩點,帶著螢光亮晶晶的光點從小樹叢里飛出,飛往霍金蓮後方的小池塘。螢點像是綢緞般,慢慢往兩人身邊滑動。
螢光越來越多,與天上璀璨的星光互相輝映,兩人像是被迷你銀河環繞,霍金蓮驚喜的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怕驚呼聲嚇走了美麗的螢光。
螢光飛舞著,兩個人的身後原本熄滅的小燈也亮了一兩盞,那是錢郡生的體貼,讓兩個人接下來可以好好的互訴情意。
至于他,幕後工作做完他也可以回去休息了,畢竟他可沒有偷看小情侶恩恩愛愛那種惡劣的興趣。
溫向陽看著她喜悅的臉,溫柔的念出他這幾天夜里反覆練習得最順的一段求婚。
「金蓮,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所以我不能向你保證我能夠摘下天上的月亮或星星,我只能盡力,替你找來地上的星星。」
「我愛你,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很不同,第二次見你,我覺得那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和我的幸運,你愛上我更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所以嫁給我好嗎?跟我一起在這里建造最漂亮的家?」
瀕金蓮被螢火蟲感動得無以復加,她再笨也不會不知道螢火蟲不可能是自己飛出來的,他的話證明了這些天的晚上他是出門抓螢火蟲。
若說原本的感動只有七分,听到他這番誠摯又不花哨的求婚後,她快無法控制內心的激動,只想馬上告訴他她願意。
一個女人要的不是男人為她摘星星月亮,是男人的心而已。
她愣愣的看著他,手緊緊捏著裝戒指的盒子。
「我……」她終于開了口,聲音卻沙啞得不像她的聲音。「我看過一部影片,名字我很喜歡,叫做‘你是我的命運’,我想把那句話送給你。我答應你的求婚,不只是因為我愛你,更是因為你就是我的命運,溫向陽,你就是我的命運,無論生或死,無論貧困或富有,永遠都不會改變。」她眼眶含淚,是對愛情聖潔的承諾還有對于他始終如此用心的感激。
溫向陽看著她,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額頭,然後是她的鼻尖、她的紅唇。
瀕金蓮沒有動,只是仰頭閉上眼楮,含笑任他親吻。
她知道,彼此允諾的不只是一個誓言,更是一生。
溫向陽吻上她的紅唇,只是雙唇緊貼之後就分開,然後他用手捧著她的臉,拇指擦掉她的淚水。
他的神色同樣堅定,低啞而認真的說︰「我的心就如你的心,霍金蓮,你也是我的命運,一輩子的命運!」
她笑了,投入他的懷抱,不再說任何話。
這時候對他們來說,任何言語都是多余的。
兩個人靜靜的站在螢光中,直到螢光消失,然後攜手走回屋子。
那盞溫暖的燈,就是他們回去的方向,也是他們的家。
瀕金蓮答應溫向陽求婚的第二天早上,就向長輩們報告了這件事情,溫向陽也開始籌備婚禮。
溫父和福媽自是樂得忙碌,由于霍金蓮父母雙亡,她也沒有比較常來往的親戚,所以準備工作幾乎都落在兩位長輩身上。
這時已經接近九月了,天氣炎熱,而這幾天新聞卻不斷播放著即將有台風來襲的消息。
「日前位于東南方海面之熱帶性低氣壓已發展為強度台風,巴士海峽航行及作業船只應嚴加戒備。受台風外圍環流影響,今晚起台灣東南部、東部地區及恆春半島以及中南部山區將有局部性豪雨發生的機會,請注意防患……」
女主播優雅的噪音播報著台風來襲的消息,第一次在山中迎接台風天的霍金蓮忍不住擔憂的問︰「防台措施做得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放心,沒事!」溫向陽端來一杯熱牛女乃遞給她,柔聲安撫,「這間屋子經過很多次台風的考驗,除了半夜風雨聲大了點,其他沒什麼影響。」
「那就好。」她甜蜜接過他遞來的熱牛女乃,讓出身旁的座位,還貼心的將蓋在腳上的毛毯分了一點給他。
一抬頭,要她不要擔心的男人眉頭卻皺得緊緊的,像是在擔心什麼一樣,讓霍金蓮憂心的問︰「怎麼有這種表情?」
溫向陽揉了揉太陽穴,有點煩惱。「這幾天台風來,我們都準備好了,不過前幾天我和陳叔他們去巡山的時候,發現幾個地方土石有點松落……」
「土石松落?不會是土石流吧?」霍金蓮緊張了下。
「不會,頂多只是大塊落石而已,應該還不至于有土石流。」溫向陽安撫她。
「就怕這時候有人上山,不知道的話很容易出事。」
瀕金蓮安慰他,「山這麼大,不會剛好有人走到你說的地方,更何況台風還沒來,雨就下得這麼大,怎麼會有人在山上亂逛呢!」
溫向陽嘆了口氣,心底卻明白其實常常有這種人,明知道台風來還硬往山上闖,但是知道這些消息也只是多讓一個人擔心,他也就沒說。
「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放心,不會有人這麼傻的!」霍金蓮以自己的觀念認為絕對不會有人這麼傻,沒事自己找事情做。
這里又不是什麼名山,像往常那些出事的登山旅客不都是去爬玉山之類的高山才會出事嗎?他們這里不過是群山中的小峰而已,不會受登山客的青睞。
窗外大雨依舊淅瀝瀝的不停下,溫向陽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卻帶著不安的心陪她看電視,只是心中某種不安的預感卻徘徊不去,讓他忍不住抱緊霍金蓮,暗自祈禱不過是他多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