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酒吧,熱情輕松的鄉村音樂飄動,突地,店門上鈴聲響起,有幾抹人影走了進來。
「董事長,有幾份文件需要你簽妥。」路不破往吧台前的高腳椅一坐,從公事包里掏出幾份文件往桌面一擺。
在吧台里忙碌的鐘離也,雙手往半圍裙上擦了擦,接過筆,看過文件,快速地簽上名。
「抱歉,最近把公司的事都丟給你。」鐘離也替他調了杯酒。
「不會,是我分內的事。」路不破接過酒淺呷。
「我的呢?」一起進門的羅至光問著。
「你還敢跟我要酒喝啊!」俊臉邪氣橫生。
到外頭避風頭,以為他就找不到他嗎?五年前把他揪回,狠罵了一頓,直到現在還乖得跟綿羊一樣。
羅至光垂下臉,決定在他們結婚之前都當個啞巴。
「我的呢?」也是一道進門的韓學儒如往常賴在吧台問著,見路不破有酒,要起別扭。
「你又沒點。」鐘離也哼了聲。對他的態度,比對羅至光好一點點。
「他也沒點啊。」指向路不破,嚴重質疑他非常不公。
「我跟他熟啊,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要什麼。」
意思是說,跟他一點都不熟就是了。韓學儒恨恨想著,又問︰「淑兒呢?」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大老板總是有些怪癖,有時幼稚得很嚴重。
「在床上下不來。」鐘離也淡淡地說,唇角有抹驕傲。聲量不大不小,欸,但店內的所有人肯定都听得到。
他是故意的。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已經五年了,他依舊無所不用其極地擊碎他不舉的不實謠言,更無恥下流地敗壞李淑兒的名聲,甚至搞大她的肚子,對外放出風聲,讓所有男人都不敢覬覦她,就連幻想也不敢。
五年來,李淑兒已經坐了第四次的月子了。
有人猜,他們企圖組支籃球隊,但只有作莊供下注的韓學儒說,鐘離也一直想要自組一支棒球隊,他要劣謨兼教練,然後跟早已辭職不干努力生產報國的班梓夫婦對杠。
五年,輕飄飄地過,沒名沒分,卻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爹,四個孩子的娘……
「你在那邊胡說什麼東西?!」李淑兒震天價響的嗓音從休息室里飆出,漲紅的粉頰猶如白里透紅的水蜜桃,教人超想咬上一口。
她在休息室里喂女乃,他居然在外頭說些五四三,害每個見到她的人都對她抱以很曖昧的笑……可惡,報復她當年說他不舉,也不需要挑這個時候吧。是男人,就不應該計較的。
「老婆,」驕傲不見了,鐘離也像個愛家愛子愛老婆的超好男人。
「去你的,誰是你老婆!」
「×的,孩子都生兩雙了,你不是我老婆,我兒子女兒干麼喊你媽?」收起濃膩笑意,他開始要狠。
不能怪他,自從五年前戰役成功,卻在咖啡廳外被那個臭老頭給破功之後,他的親親老婆死也不嫁,打死不嫁,就算他搞大她的肚子,就算她無怨無悔地替他生下三男一女,她還是不嫁……天啊,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點頭二嫁?
場地從五年前訂到現在,費用已經不想去算了,而禮服老早就訂制好,如今已經蒙塵寄在婚紗公司里。
她要是再不嫁,總有一天,他們的孫子就要來當他們的花童了!
「還不是時候嘛!」李淑兒有點氣虛地吼著。
「好,那你告訴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抹布一丟,他雙手環胸,俊臉硬是擰得很猙獰。
「等……等……」
「等什麼?」還等咧!
「就等……」
店門鈴聲再起,店內數十雙眼整齊劃一地獻上注目禮。一進門就受到如此禮遇的王志篤有些受寵若驚,看向吧台,猜到這對笨蛋夫妻大概又在演什麼戲碼供人減壓。
「報告出來了。」走向吧台,王志篤不唆,抽出報告遞給李淑兒。「快點嫁吧,我等著再簽第二次的證人姓名。」指的是結婚證書上頭的證人大名。
李淑兒接過報告,上頭藍色字體寫著「正常」兩個大字,雙手驚顫著。
「嫁不嫁?!」鐘離也下戰帖。知道他今天不上班,守在這里是為哪樁了吧。從他確定治愈至今已過五年,過了追蹤期,所有數據皆正常,她可以不用怕了。
「×的,還猶豫?!」
啊啊∼∼生氣了!
「走!」一把揪住她,準備把她往回拖進休息室。
「你要干麼?」她驚恐得很。
「再生一個!」他需要適量的運動替他減壓!
他老婆只肯替他生孩子,卻不願意嫁給他,他心痛,
「不要啦,你干麼啦!」李淑兒羞得連耳根子都燒燙燙的。
想生孩子也沒必要昭告天下吧!
突地,門上鈴聲再響,店內一致給予相同禮遇,豈料入門的卻是一個極為仙風道骨的老者。
鐘離也回頭,怒眸瞬間眯起,拳頭握得劈哩咱啦響,舉步沖向他。「就是你這個老頭,就是你,害得我老婆到現在還不肯嫁給我!」他冤死了!眼見拳風漸逼,呂老師唇角微掀,「我可從沒說她不能嫁喔。」拳風乍止,拳頭就停在他眼前兩寸之處。「你說什麼?」
「我說,我從沒說她不能嫁。」呂老師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
唉,要不是有人惡意在他網站下毒,又對外放出風聲,逼得他不得不出面,他還真不想走這一趟呢。
「胡說,你明明說我注定孤寡,那日在街上遇見,你還問我,敢嫁嗎?」她就是被那句話給嚇到的。
呂老師不慌不忙地玩起他的胡子,「那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不是不能嫁,只是要嫁曾死過一次的人?」
「死過一次就已經死了!」唬她啊!
呂老師看向鐘離也,問︰「你死過一次沒?」
鐘離也愣住。「我……接受骨髓移植時,引發排斥,一度休克,但後來就沒事了。」這也算死過一次嗎?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沒對任何人說過。
「那就對啦。」呂老師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不動聲色地拉開了門。
李淑兒傻愣愣地看著他。「那,那次在街上遇見時,你為什麼不這麼說?」早說嘛!「你又沒問我。」回得可真是理直氣壯呢。「你該跟我說的。」她氣得跳腳。「誰要你上次沒給我咨詢費。」呂老師一出口,現場鴉雀無聲。
餅了好久好久,李淑兒拒絕繼續大眼瞪小眼,咬牙吼著,「你只是因為記恨我沒給你咨詢費?!」×的!殺了你!
「如今,扯平。」呂老師依舊仙風道骨,氣定神閑,只是溜出門時,差點滑倒,跌散了他一把老骨頭。
店內,再次靜謐無聲,沒人敢大聲呼吸。
李淑兒氣到說不出話,而鐘離也也被現場失控的狀況給嚇得無言以對,其他人,等著看戲。
又過了好久好久,李淑兒哇的一聲哭出來。
「老婆∼」喔,嗯甘嗯甘、秀秀∼
「臭老頭,耽誤我五年青春!」她氣死了!死命跺腳,仿佛踩在腳下的是呂老師的瞼。
「沒耽誤啦,你利用五年替我生了四個孩子,一點都沒浪費。」他愛憐地哄著。
「我很害怕耶!」
「我比你更怕。」
「你怕什麼?」她不解。
「我怕你不要我啊。」所以只好讓她拼命生小阿,讓她沒時間甩掉他。
她聞言,心腑間一陣甜滋滋的。「傻瓜。」
「對呀,就是傻,款,要不要陪我一起傻?」他親吻著她的手背。「那瓶龍舌蘭也差不多該喝了吧。」
她抿了抿唇,嬌羞地點了點頭。喔喔,終于要嫁了∼∼全場倍聲雷動。
代理老板鐘離也爽得很,回頭,很驕傲地說︰「今晚本店招待,免費暢飲!」
掌聲歡呼聲幾乎要掀了失戀酒吧的天花板,只見鐘離也牽起李淑兒的手,準備進洞房。
「你干麼?」她不解。
「生小阿啊,春宵一刻值千金。」鐘離也大書不慚得很。
「還生什麼小阿?我已經生了四個了。」他根本不是打算用生小阿綁住她,只是純粹很想生小阿,抑或者是她當年說他不舉,造成他心理創傷,所以他死命以行動破除不實傳言。
「老婆?」他驚惶失措。「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知道他身體無恙,知道她總算找到對的人,她就不肯替他生孩子了?
可是,他想生啊……
李淑兒嬌瞪他一眼,對著還在歡呼、開瓶的客人們說︰「不好意思,他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我說,失戀酒吧,失戀八折,其余依舊不二價,開了幾瓶,自己記好,我會上門請款的。」
「啊啊,」歡呼聲瞬間變為哀嚎聲。
「老婆,」他也在哀嚎。
「鬼叫啊。」
「老婆,我還缺一個女兒∼」一個女兒好孤單捏。
「我缺一支棒球隊!」韓學儒二話不說地替鐘離也站台嗆聲。
夫妻不約而同瞪他,同一個鼻孔出氣道︰「關你屁事啊?」一人一手一腳,把他踹到天邊遠。
鐘離也趁機將親親老婆打橫抱起,準備私渡進休息室。
「你給我停住、停住!」
「不停,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洞你個頭啦!三百年前就洞過了!」很丟臉耶,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有的沒的!
「不管,這是二嫁的第一夜,你一定要陪我!」最後,聲音隱沒在休息室內。
突地,里頭傳來可怕的撞擊聲,一聲比一聲還要猛烈,像是拆房子似的,外頭的客人莫不獻上最敬禮。
鐘離也的病,真的好了。
就在大伙一致認同的當頭,吧台邊傳來幽幽聲響。「不破,你想,需不需要我先從醫院調部救護車過來?」王志篤很怕鐘離也被打死,剛好應和了命理師以往的論調。
「再等一會吧。」路不破淺呷酒,淺淡無波的表情笑得很柔。「鐘離很愛面子的,等打烊後再叫救護車。」
里頭再傳更激烈的聲響。
「……先調過來預備吧。」
「……也好。」
全書完
*欲知深情風趣的路不滅如何喚醒愛妻班梓的記憶,再續前緣,請看緣光花園系列Ⅷ夫欺之道之一《正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