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電光從房間往四面八方擴散,牆面倒塌變形,逐漸被黑暗吞噬,就連大廳也遭到波及,所有吸血鬼不斷地逃竄,就連亡魂也被卷入其中,甚至朝結界開始延伸,穿進人類世界,引發猛烈地震,和可怕的火山爆發。
突來的劇變讓正引導亡魂回歸的辛西亞受到重擊,為了不被扭曲空間吞噬,她只能帶著亡魂沿縫隙閃避,沒有能力顧及其他。
現在她只能想辦法趕緊找到表弟,阻止這一切,否則要是牽連進入類世界,那問題就大了!
帝力斯和為數不少的吸血鬼跟著她的腳步,直到她進入凌希的結界里,她才躍身而起,吼著,「帝力斯,啟咒」
說時,她將發狂的凌希抱入懷里,咬開自己的手腕,以自己的血鎮壓他體內的力量,配合著帝力斯的咒文,將他團團籠罩,逼迫他沉睡,平息因他而起的空間扭曲。
解開結界,辛西亞抱著凌希回到地面,帝力斯和其余吸血鬼已在一旁等候,而整個伊利斯堡則成了半個廢墟。
「帝力斯,送他回去。」辛西亞疲憊不堪地點了根煙,看著殘破的家,吐了一大口煙霧,朝一群吸血鬼下令,「還不動手整理,桿在這里做什麼?」
「遵命。」
看著軀體近乎粉碎的痴情表弟,她不禁無奈地嘆口氣。
帝力斯將凌希抱至床上,發現他身上的傷勢已經愈合得差不多,正思忖著是否要換掉他身上染血碎裂的衣物,卻瞥見凱洛麗失神地從床頭櫃上的相框取下照片。
走近一瞧,他伸手要拿走照片,她卻利落地藏回身後。
「凱洛麗,不要留下珈樂的照片。」
「可是……咖樂什麼都沒有留下,只剩這一張照片,你讓我留著嘛……樂不只是男爵的妻子,更是我第一個交到的人類朋友。」凱洛麗直瞅著照片里笑得甜美的米珈樂,舍不得毀了她僅剩的遺物。
「凱洛麗,照理說男爵沉睡後再醒來應該還是會記得珈樂的,因為她已是我們的族人,可是這次狀況和以往不同,在男爵沖破封印又幾乎瀕臨死亡後,極有可能喪失造成封印崩壞的原因,也就是關于珈樂的所有記憶,而為免他再想起而失控,任何屬于珈樂的東西都不該留下,否則要是引起他的連鎖記憶,只怕這回連親王都無法控制。」帝力斯不願冒任何的風險,面色凝重。
「我保證我會收好,絕對不會讓男爵看見。」凱洛麗將照片合攏在雙手之間。
說好了在嘉年華會之後,珈樂要陪她吃蛋糕的,可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太孤單了,擺張照片,她至少可以假裝珈樂還在她的身邊。
帝力斯望著她,最後嘆口氣。「算了,由著你,樓下還有很多蛋糕,我要先去處理。」他決定從樓下把屬于米珈樂留下的所有痕跡先抹去,男爵的衣服晚個幾天再換也無所謂。
「不用那麼急著處理吧?讓我慢慢吃光就好,反正男爵這一次沉睡肯定要費上很多年。」
「確實要費上很多年,連我都不知道他何時才適合清醒。」
然而,當兩人的聲音遠去,關上門板,掩上最後一束光線的瞬間,床上看似沉睡的男人便張開了眼。
看看眼前的黑暗,他面無表情的俊顫威懾冷冽。
只見他閉了閉眼之後,緩緩坐起身,胸口莫名作痛,他下意識地探去,卻發現身上竟穿著破爛的襯衫,上頭還沾了血。
扯開被單,他皺著眉褪去襯衫,拎在眼前畝視,難以理解這襯衫怎會破成這副德性。
襯衫正面上縫了許多閃亮水芯片,圖騰卻已看不清楚,他也沒興趣猜測到底是什麼,所以也忽略了水芯片底下的繡紋,因為他早已經受夠了帝力斯的品味。
拎看襯衫走下樓,便聞見一股令人作嘔的甜昧,他轉進客廳,就見凱洛麗呆呆地吃看手中的蛋糕,目光看看擺滿茶幾的蛋糕,還有蛋糕旁的一張紙,神情有點虛恍,沒了以往品嘗蛋糕的興奮和愉悅。
「凱洛麗。」他啞聲喚。
她驀地瞪大眼,猶如見鬼般橫眼看去,看見果著上身的上司和他手里拎著的染血襯衫,嚇得連手中的叉子都掉落。
「見鬼了?」
「……男爵,你怎麼醒了?」她顫聲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睡不到兩個鐘頭,他就醒了?記憶呢?他到底還記得多少事情?
凱洛麗緊張地畝視看他的表情,發現他異常平靜,仿佛根本沒發生任何事。
「八成是你和帝力斯把我吵醒的。」該隱無法確定,只是很自然地張開了眼,「你再怎麼愛吃蛋糕也要稍微節制吧,那昧道真讓人不敢恭維。」
「呱……」她看著蛋糕,只覺諷刺。
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準備的萬聖節蛋糕,距離兩人生離死別也不過是幾個鐘頭前的事情,可在幾個鐘頭後的現在,他居然就完全遺忘了。
「帝力斯呢?」
凱洛麗指了指他身後臉色和她同樣詫異的帝力斯。
「你居然沒替我換農服。」該隱沒好氣地把農服丟給他。
「……我忘了。」帝力斯和凱洛麗交換著眼神,暗忖著是不是應該呼叫辛西亞親王到場。
「我睡了多久?」
「呃……」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男爵不該在這時間醒來,更不會在醒來之後疑問他睡了多久。
他看起來像是遺忘了一切,但似乎又潛藏著微妙的變化。
「少游呢?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原本要上樓的該隱回頭看了他一眼。
帝力斯褐色的視線開始飄啊飄的。「他……消失了。」
聞言,他黑眸微眯。「誰殺了他?」
「~一修德爾。」
「修德爾?」該隱不解地皺起眉,又發現——「修德爾呢?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他似乎……不在這個世界了?」
「對。」帝力斯認命地回答。
他一挑眉。「誰有本事殺了修德爾?」
「還不清楚,親王已經在調查了。」帝力斯假裝忙碌地走往廚房。「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男爵請自便。」
「等等,她……」話一出口,該隱突地頓住。
帝力斯和凱洛麗也靜靜地偷覷他的反應,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一丁點的動作就讓他有所聯想。
然而,該隱只是站在樓梯上,輕按著額,怎麼也想不起他剛剛要問什麼,只覺一閉上眼,腦海中對于家的畫面似乎總缺了一個人。
「帝力斯,家里少了誰?」像是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但他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愈是想,延伸出來的每個問題又遺忘得更快,快速到讓他連掌握都不能。
「少、少了少游啊。」帝力斯輕抓著手中的衣服平復不安,假裝順手將襯衫上的皺紋拉直,然而早已碎裂的衣料禁不起他的拉扯,上頭的水芯片頓時灑了一地,就連縫制在上頭的小小手套也跟著掉落。
他將襯衫一丟,想要趕緊將手套撿起,暗惱自己怎會忘了先將這雙手套取下,壓根沒發現那件襯衫正好平攤在地面,掉落的水芯片讓原本藏在底下的繡線完全顯露。
那是非常笨拙的縫線,僵硬工整得不具生命力,卻可以感受到縫制的人非常用心而專注,而那圖騰是個天使,被薔薇團繞熟悉的景致,但該隱卻
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只感到莫名浮躁,直到他瞥見帝力斯手中童著的手套。
紅白相問的手套,編織著雪花的紋路,上頭還有署名——
「米珈樂?」大天使長?
「你想起來了?」凱洛麗驚呼,激動起身,周身的氣流震動了那張擱在桌面的照片。
帝力斯暗罵她的多嘴,瞥見主子將注意力放到掉落地面的照片上,立即彈指想要燒了那張照片,但照片卻早一步飛往該隱手中。
「藏了什麼?竟讓你想要燒掉?」他挑眉注視著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笑得靦腆而羞怯,眸底是藏不住的迷戀和傾慕,他幾乎可以看見她蹌起腳尖,吻著他……
「……珈樂?」幽深的黑眸緩緩圓睦。
帝力斯臉色大變,準備再度念咒語強制封印他,但已來不及。
當所有記憶恢復的瞬間,痛楚飛揚,貫穿了凌希的身體,已經解開血戒封鎖的瞬間竄出所有力量,凱洛麗來不及拉開結界,容廳已經猛地爆裂開,猶如大爆炸,炸得帝力斯和凱洛麗當場噴飛。
一個翻身,帝力斯將凱洛麗接下,再回頭,就見建築物已經被震得四分五裂,燃起熊熊大火。
凌希身在火舌之中,金紅色的電流在他周身竄跳,仿佛心神早已經因為心愛女人的死去而徹底崩潰。
「珈樂……」他直盯著照片中笑得無邪的女孩,一心只想飛奔到有她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太孤寂,他不要待在沒有她的地方,不要一個人獨自走向無盡的永恆,他要到任何還擁有她的時空尋找她,如果不能……就讓他長眠不再醒!
「男爵。」
帝力斯見他消失不見,快步沖人著火的屋內,只看見掉落的血戒和照片,蹲身拾起一看,他臉色劇變。
「帝力斯,男爵呢?」凱洛麗飛也似的來到他身邊。
他將照片遞給她,只見她雙眼圓睜,難以置信地掩住了嘴。
突地,一陣氣旋刮至,出現在凱洛麗身旁。
「親王。」帝力斯恭敬地福身。
辛西亞冷冷看了一眼照片,只見原本該是獨照的照片里,多了凌希的身影。
「那個笨蛋居然給我回到過去。」她低罵,俏麗細眉緊鎖。
像是做了一場亙古的夢,夢境太過甜美,軟絮柔綿的存在感擁抱著凌希,讓他舍不得醒,直到——
轟地一聲巨響!
凌希猛地張開眼,眼前是深沉的黑夜,夜空卻泛著詭話猩紅,視野再往下,那里竟是米珈樂的家,他不由得瞪大眼,想要翻身站起,可身體像是被抽掉所有力量一樣,連動都動不了。
他快速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躺在兩家為界的薔薇園,隔壁的米家已經進出大火,還有數聲爆炸聲。
眯眼看向著火的建築物,他有些不敢置信。
難不成這就是失火的那一夜?他真的回到過去?回到拍照的那一晚?
記得和珈樂拍完照之後,他體內的力量便失衡,于是在帝力斯的施咒下沉沉入睡,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什麼事。
現在看來,他真的穿越了時空!
思及此,不管身體到底有多虛弱,他奮力撐起身,強迫自己往前走,等著身體慢慢適應疼痛後,加快腳步,奮力飛躍上破裂的窗台。
猛烈的熱氣濃煙從窗台涌出,他眯起眼看向早已起火的房間,黑暗之中,米家父母緊緊擁著看似已經昏迷的米珈樂,而這三人的旁邊站著的是——
「少游」
正冷漠地注視著屋內三個人的李少游聞聲橫眼探去,見到窗外的凌希,驚詫得說不出話。
「……男爵?」他難以置信,畢竟男爵才進入沉睡,怎麼可能會在幾個鐘頭後就清醒地出現在他面前?
「將珈樂帶出來,快!」凌希下令。
「是門李少游將早已被燒死的米家父母拉開,抱著米珈樂走向窗台。
到了外頭,才發現主子竟然氣喘吁吁,整個人狼狽不堪。
「男爵,你-~一」
「先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