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鐘聲回蕩在雨里,我們在屋檐底下牽手听。
泵想教堂里頭那場遍禮,是為祝褔我倆而舉行。
一路從泥濘走到了美景,習慣在彼此眼中找勇氣。
累到無力總會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艱辛。
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
要做快樂的自己,照顧自己,就算某天一個人孤寂。
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要喊停,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我會好好的愛你,傻傻愛你,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
(作詞︰姚若龍作曲︰陳小霞編曲︰陳飛午)
白牆藍瓦的教堂里,飄動著幸福的樂章,男人倚在主壇邊,搶眼的白色燕尾服襯托出他俊偉高大的身形,一頭層次分明的發斜落在濃揚的眉下,點在濃密垂斂的長睫,漂亮的唇難得卸下邪氣的壞思量,勾抹著等待的喜悅。
瞅著拎在指尖的紫水晶對戒,切割精致的紫水晶在指尖轉動間,閃耀著幸福光芒,他唇角的笑意不禁更濃。
只因,這對戒是她親手挑的,就連婚也是她求的,甚至連婚期都是她定下的。
然而,現在在教堂里陪伴他的,卻只有她錄在錄音筆里的歌聲,因為為了兩人的婚事,她特地飛去加拿大,告知她五年前移民的父母。
「你確定你後天真的回得來?」這是前晚通電話時,他問的。
「當然。」
「要是來不及,我不介意延後。」
「是啊是啊,你當然不介意,要是我回不去,想跟你進教堂的女人多得是,根本就不差我這一個。」
「欸,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喂!」
「原來你早知道我的行情正水漲船高,難怪突然跟我求婚。」他想了下,問︰「糖加女乃,我問你,十年前,你跟我說有同學要求跟你交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們勉強算是青梅竹馬,相隔一條街的鄰居,從小一起玩到大,本來他是把她當妹妹看待的,可天曉得她一進國中,就馬上有不知死活的小男生要求跟她交往,教他猛然正視自己的心情,然後就立刻出手,將她訂下。
如今卻不禁要懷疑,那根本就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讓他一頭栽進去就是十年,直到現在半點後悔都沒有,可見他沉淪得多徹底。
「斷一截,你小心我真的把你斷一截!」
「……好害怕。」他不禁無奈嘆氣又咂嘴。「可憐我今生是注定栽在你手里了。」
「知道就好!」
他躺在床上,唇角斜勾笑意。「嘉乃,你後天回台立刻趕到教堂,不會太累嗎?」他的口氣很柔,是無法掩飾的憐惜。
相隔一條街長大,他們也擁有不同的命運。
她是企業千金,他是面攤小開,就世俗眼光,兩人身份完全搭不上邊,可有什麼辦法?愛情是不講道理的,他認賠殺出,一旦認定,就是奮戰到底。
而她,功力更是在他之上。
她面對任何事皆專一認真,像個小老頭似的,腦袋很硬,一旦決定了,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好比,她說要嫁給他,一等兩人合力創立的「戲王在線游戲公司」穩定成長之後,便立刻飛回加拿大跟唐家兩老談判,這樣的行動力和魄力讓他更愛她,但如果她願意讓他同行,他會再多愛她一點。
要不,他一個大男人就只能在家里等消息,所有事都交給她處理,實在有點沒面子。
「不會。」
「就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嫁給我。」
「是啊,是啊,我等很久了,你開心了沒?」
听見她近乎自嘲的甜軟低語,想象她氣著卻又笑著的沒轍表情,笑意染上他有型的眉眼。「真開心,我真想馬上抱抱你。」
「我後天就到了,你要等我,老大。」
听著她軟綿綿的撒嬌,他不禁狠攢起眉頭。「小老頭,你現在是在報復我嗎?」她生氣時,總罵他斷一截,撒嬌時,總喜歡叫他老大,那是屬于她的昵稱,專屬于她的承諾。
打從她的父母移民加拿大後,獨自留在台灣的她除了上課之外,幾乎天天和他膩在一塊。他習慣了每天有她的陪伴,如今他倆已經一個星期沒見上面,面對她此刻的撒嬌,只會教他更被相思逼瘋。
「老大,我好想你。」
她向來甜軟的聲音隔著電話,從千里之外傳進他耳里,悶痛他的心。「我等你回來,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
他知道,她去加拿大談判得很不開心,否則不會逗留那麼久,所以他告訴自己,必須讓戲王更壯大,讓他的岳父岳母可以安心把她交給他。
「嗯。」
「我等你。」
「好,等我。」
因為她一句話,所以他等。等到夕陽斜入教堂,染得滿室艷麗,等到夜幕低垂,只剩室內琉璃罩燈陪伴。
他還在等,但是伴郎和伴娘的兩個人卻已經等不及了。
「怎麼老是打不通?」身為伴娘的吳思珊手機打了又打,卻始終沒能聯絡上好友。
「大概她的班機延遲了,她還在機上,當然收不到。」他這麼解釋,試著放松自己。
「是嗎?」吳思珊一雙柳眉皺得緊緊的,不敢把不安說出口,只好叨念。「振平到底是跑去哪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回來!」
正罵著,就見康振平的車子在教堂前來個急煞,人則快步而來,面如死灰,向來搞笑的眉眼難得正經的教她心頭發顫。
「喂,你現在是在演哪一出?不要嚇人好不好。」她罵。
「老大……」康振平欲言又止地看向穿著白色燕尾服的人。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死黨,他看著這個人進入愛河,又為了得到愛情收斂個性,不再像以往老是打架鬧事,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本以為一切美好即將到來,可天曉得,老天就特別喜歡開幸福的玩笑。
「便秘啊?」段凌桀唇角的笑還勉強掛著。
「……老大,嘉乃搭乘的飛機……」
緊握手中的對戒,段凌桀斂笑的寒厲瞳眸直睇著他。
「……在美國境內一座小島墜毀了。」長痛不如短痛!康振平雙眼一閉,把剛得到的消息拋出去,炸得段凌桀松開了握在手中的幸福對戒。
戒指無聲落在紅色地毯上,徑自閃耀光輝。
吳思珊瞠大眼摀著嘴,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
段凌桀怔愣過後,眯起黑眸,像是想到什麼,突地搖頭失笑。「振平,這個笑話有點冷。」
「真的、是真的!我剛才到外頭的超商買飲料,看見電視牆上正在播報這則新聞!」康振平紅著眼吼。
「你演技很差,想當搞笑藝人還差得很。」
「我——」
「她一定在車上,對不對?」彎腰將對戒拾起,他緩步往外走,雙腿有點微顫,不知道是因為站太久,還是因為好友爆炸性的宣言。「想給我驚喜?想看我出糗?門兒都沒有。」
「不是,她是真的……」康振平跟著他的腳步,看他打開車門,就連後車廂都不放過,隨即又回到駕駛座,急速倒車,不要命地大回轉急駛而去。
段凌桀好看的唇抿得死白,腳下的油門幾乎踩到極限,直到來到山下鬧區,才停在一片電視牆前,看著上頭跑馬燈發出的訊息。
全數罹難……
他的眼前狠狠晃動了下,心髒發狂似地劇跳,體內的血像是逆沖,渾身打著顫,卻死命瞪著跑馬燈上的新聞,不死心地看過一遍又一遍,直到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你要等我,老大。
甜美的叮囑烙在他的血肉里,要他等待不忘。
老大,我好想你。
細軟的聲音還纏著愛戀,猶如在耳,怎麼……這天地之間,已經不再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痛從心間爆開,如黑夜鋪天蓋地而來,不斷壓擠,逼迫他清醒著感到疼痛,不讓他逃月兌。
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他失去了一半的靈魂,卻還在這里?
為什麼不將他一起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