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
猶記昔日你純淨的笑顏,
彷-只是昨天的事,
而今卻成我最痛的傷痕,
從此不再擁有快樂的權利;
眼淚滑落仍泛有你幽香的枕畔,
我的悲傷你應該懂,
我的絕望你無法回應……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雹皓耘望著滿空繁星,幽然輕嘆。
悠悠晃晃,近十年過去了,十年間,他由一個年少輕狂的大男孩,-變為
沉穩——的商場俊杰,往日的神采飛揚不再,三十歲的他,有的只是嚴峻
冷漠。
他的無情、他的冷然,眾所皆知,人人暗地里說他冰冷的血液中,全無絲
傲感情,可誰又會記得,十年前曾有個女孩-得他全然的摯愛;誰又會記
得,十年前那個悲-欲絕、情深心痴的耿皓耘?
也許,他們說得沒錯,他是無心無情,因為他所有的感覺,早已隨著可岑
長埋黃土。
可岑……
至今,這個名字依然能-痛他的心,十年的歲月改變不了什麼,只有加深
他對她更為刻骨椎心的思念與深情。
當年,他在最短的時間-走出了可岑之死所帶給他的哀-與沖擊,有如浴
別重生的鳳凰,令眾人出乎意料的全傻了眼,也許,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
生吧!
大學畢業後,他出國深造,除了回國探視父母,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桃
園項女乃女乃那兒。
十年間,他從沒有一刻忘記對可岑的承諾,他曾心疼她肩上的擔子太沉,
于是他為她擔起她的責任,代她完成想讓項女乃女乃身邊的孩子有個無憂童年
的心願,讓一切都與可岑還在時無異,這是他對可岑的愛……十年間不曾
彬-的愛。
答應她的事,他全做到了。他盡了最大的努力讓洛寒接受他,然後引領她
走入人群,沒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完美了。
三年前,他回台灣接下父親交給他的責任,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比起
雹敬群在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他為眾人活了十年,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為自己而活?
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寫滿悲苦的眸光移向床頭的婚紗照,照片里的
她,依然巧笑盈然。
如果不是那場懊死的意外,現在他們該已兒女成群了,他如今又何須望著
不語的相片黯然神傷。
他的房間,依然如十年前一般,不曾變動,-櫃-的衣物、可岑用過的每
一樣東西……就好像她從未離去,也或許,該說他像個耐心等待妻子歸來
的丈夫。
可岑會回到他身邊,這點,他從不懷疑,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承諾過他,
縱使是死亡,也無法分離他們。
對她的愛,深到足以一生盲目、漫無止盡的深情守候,若今生的時間不夠,
來生再續,有朝一日,他終會盼到她。
這是十年來,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穿破寂靜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冥思,他接起電話。
「喂……哦!可杰,有事嗎?」會與項可杰成為至交,倒是他當初始料未
及的。
「皓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項可杰半帶猶豫。
「有話就直說吧!別婆婆媽媽的。」
「是──洛寒啦!項女乃女乃告訴我說洛寒想上台北找工作,但你也知道的,
她極少和人群接觸,女乃女乃不放心,偏偏她又去意甚堅……」
雹皓耘打斷他的話,已大致了解,「你要我幫她安排工作?」
「方便嗎?」
「拜托,一點小事也支吾了老半天。這有什麼問題,就讓她到我公司上班
懊了,我也好就近照顧她。」
「就等你這句話!」項弄杰吁了口氣,如釋重負。
項可杰會小心翼翼,是因為他太了解洛寒的感情歸向,這小妮子的痴情不
下于耿皓耘,她也默默愛了耿皓耘整整十年之久,要不是因為耿皓耘心里
只有已逝的可岑,感情已然麻木,或許他早就發現了。
「神經病!」耿皓耘笑罵道,「別忘了洛寒就像我妹妹,我和你一樣關心她,
我和她相處的時間比你還多呢!」
是嘛!所以人家才會愛你不愛我!項可杰沒好氣地想。
「喂,我要你為你的出言不遜道歉!」項可杰大為不滿,「我就是因為太了
解你了,誰不曉得你向來敬而遠之,我是怕你本能的情緒會反抗!」
的確,他待女人向來冷若冰霜,對于周遭無數愛慕的眼神,他向來是不假
辭色的。
「那我這句神經病包是罵對了,」他死也不認錯,「洛寒只是個孩子,我不
至于這麼敏感。」
「孩子?」項可杰嚷嚷著,「洛寒都二十歲,是個傾倒眾生的大美人了,你
憊當她是個孩子?!」
雹皓耘怔了怔。他倒沒注意這麼多,院里的每一個孩子等于是他看著長大的,
所以就一直當成了印象中的純真孩童,不曾特別留意時光的流逝。
他的靜默,換來另一端項可杰的感慨,「都快十年了,皓耘,你還走不出與
可岑共有的那段回憶嗎?你究竟還在等什麼?難道你真打算為她這麼守下去?」
他神情一僵,再度由他人口中提及他與可岑的過往,蕭然的悲意-上心口。
「我從沒想過要走出那段人生最值得典藏的唯美記憶,她是我的妻子,我
今生唯一的妻子!你也是我們愛情的見證人之一,不是嗎?」
項可杰-言,不禁感到難過,「是,沒錯,但你的人生還這麼長,你不能一
輩子活在回憶中啊!總該有人能取代可岑的位置……」
「不,沒有人,我的愛已在可岑身上用盡,若非這段回憶,若非這段執著,
我十年前就無法再活下去,你懂嗎?」平穩的聲調,含著揪心的深情痛楚。
項可杰默默無言了。早在十年前,他便見識到耿皓耘對可岑的感情深到什
麼程度,但乍-此言,仍是有相當程度的撼動與傷感。
如此痴情之人,為何偏偏情路坎坷,飽受折磨呢?
幣了電話後,夜已深沉,耿皓耘躺在床上,習慣性地望向身側的空-,再
一次輕嘆。
不論他的心,或是身側的這個位置,一直都只屬于可岑。
「岑,你是個最不負責任的妻子,你已缺席了十年,究竟還要折磨我多久,
你才肯回到我身邊來呢?」
抽了個空,他回了一趟桃園。
「回」?是的,回!可岑的家便是他的家,對他而言,這里已成為他的另
一個家,來到這里,便像回到家。
以往在國外的時間,不論多忙,他最久三個月一定會回來一趟,項女乃女乃也
早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疼愛;也因為項女乃女乃年事已高,所以他回這里
來的次數也愈來愈頻密,一個月總會來個一、兩趟。
每每,第一個迎接他的人一定是洛寒,他沒想到從前待他最冷漠又無動于
衷的洛寒,如今竟成了與他感情最融洽的人。
每當留宿于此,他最常做的,是在陳舊的——架上,仰望滿天繁星皓月,
追憶著當年有可岑相伴的溫存。
一旁仍舊是空漾漾的,幾許落寞-然浮上心頭。
「耿大哥。」洛寒輕輕叫喚,翩然而至。
明知他在思念可岑姐姐,明知他的心與他們的回憶址不容她闖入,她仍是
無法做到視若無睹,他眼中的愁苦狠狠地扯痛了她的心。
「小愛,怎麼還沒睡?」
「你呢?」她反問,在他身側的——架上坐了下來。
雹皓耘已學會不感到驚訝了,她坐在屬于可岑的位置上,在她還是小女孩
的時候便這樣,純真的氣息稍慰他的感傷,他竟一點也不排斥,極自然的
接受了她的存在,似乎只有和她在一起,心頭那份沉重的-惘悲戚才能短
暫遺忘。
「在憑。」他低聲道。
「你真的很愛可岑姐姐。」
十年了,他不曾淡忘可岑姐姐,而她也不曾學會不再對他付出她的愛,這
大概就是他們的悲哀吧!
「你還年輕,也許無法體會,如果你愛過,你會懂的。」他感嘆道。
說她不懂?她也懂啊!她也明-情字的傷人,在夜里數度為他垂淚、為他
柔-百轉時,她便清清楚楚的懂了。
「我懂,不適你信不信。」
他微感詫異的挑起英挺的眉,望向那寫著專注的絕美容顏,而後將目光飄
向遙遠蒼茫的星空,「那麼,你懂不懂有一種感情,足以堅持一生一世,不
受死亡的影響?」
「就像你對可岑姐姐。」也像她對耿皓耘。
「沒錯,十年前,我曾和她在這個地方看過星月,那時,我心中便有著與
她相依看一生星月的念頭,至今,我仍深深企盼著,等她回來,等她再一
次陪伴我,-手看一輩子的星月交輝。你或許會覺得我太傻,但我若不這
麼堅持,便會茫然的感受不到活著的方向與目的。可岑帶走了我的靈魂,
我在等她回來,再度以她的柔情,溫暖我冰冷的血與心。」
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和洛寒相處,他總會極自然、毫無隱藏的說出埋藏在
心底的感情,她澄淨純真的靈魂給了他太過熟悉的感動,一如──可岑。
雹皓耘的深情,令她心頭酸楚欲雨,縱然死去,可岑仍帶走了他一生的感
情,她是幸福的,死又何憾?
她好-慕可岑姐姐!
她多願,在他身邊伴他賞月觀星的人是自己,然而,這卻只是一則遙不可
及的夢想;她比他更傻,她所堅持的感情,是至死都不可能得到回饋的單
向付出啊!
雹大哥,我好愛你,你知道嗎?用著你愛可岑姐姐的心情在愛你啊!
「怎麼不說話?」他拉回思緒,回首看她。
她搖頭淡淡掩飾,他也沒多說什麼,一直以來,他習慣了她在一旁默默听
他傾訴心事,听他說著他對可岑的感情,而她總是什麼也不說。
「對了,听可杰說你想上台北找工作?」
「嗯,你不是也希望我走入人群嗎?我不能永遠待在這個小天地里與世隔
絕,總該多給自己一點磨練的機會,學習成視誒立。」
听她這麼說,耿皓耘頗感欣慰,「小愛,你真的長大了。願不願意接受耿大
扮的安排,到我那里去工作?」
她小臉一亮,滿心雀躍,「好,當然好!」頓了頓,她遲疑了一下,「可不
可以順便幫我找間合適的房子?這方面我沒有什麼經驗。」
雹皓耘溫柔地一笑,「這不是問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住我那兒好了,
讓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頭租房子,我也不放心。」
這意外的收獲令她大為驚喜,耿皓耘的關懷體帖令她整個人如飄上雲端般
欣喜盈盈。「謝謝你,耿皓耘。」
「沒什麼,既然我答應過可岑,你就是我的責任。」他隨意道,不料洛寒
卻小臉一沉,所有的歡欣全僵在臉上,他察覺了。「小愛?」
可岑姐姐!又是可岑姐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為了可岑姐姐!如果
不是因為可岑姐姐,或許她連他的關心都得不到!
一顆心全沉落冰谷,她心灰意冷,盈盈淚光在眼底閃著。
「我不是你的責任,我也不要成為你的責任!」她激動而悲戚地大叫,轉
身離去。
雹皓耘一驚,飛快追上,情急下扯住她的手腕,「小愛、小愛?如果耿大哥
說了什麼不當的言詞,我為我的失言道歉,你別介意。」她的激烈反應是
他如料未及的,但他覺得茫然,不曉得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惹她如此傷
心?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閃著淚光的眸子-楚地望著他,她覺得好悲哀,「我的心情,你永遠不會
明白。」
輕輕抽出手,她悲然傷懷地幽幽離去。
雹皓耘呆立原地,她的淚讓他好心疼!
疼?他還有心疼嗎?
幾不可-的嘆息逸出唇畔,洛寒總是這麼令他掛心。
她剛才說了什麼來著?不要成為他的責任?她向來善感縴細,莫非她是覺
得自己成為了他的負擔,以致自卑感作祟,因而傷心難過?
找個時間,他是該和她好好談談了,讓她明白,她永遠不會是他的負擔,
因為,他是真心在關愛著她。
雹皓耘和項女乃女乃商量過,既然洛寒已打定主意要上台北,便讓她與他順道
必去好了。
洛寒沒反對,默默收拾著行李,告別項女乃女乃與他一同上路。
「小愛?」他一邊留意路-,一面打量著沉靜不語的洛寒。
「嗯?」回應聲似有若無。
「還在想昨天的事?」
「昨天什麼事?」她故作不知的問。
一語問得耿皓耘無言以對。如果她不曾介懷,那他提出來-,
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欲-彌彰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小腦袋爪別淨想些沒有的,這樣是自尋煩惱。十年下
來,我對你的疼惜已成習慣,無所謂責任不責任,如果你是在意這句話的
卑,我澄清,並道歉。」
習慣性的存在,何嘗不是另一種在乎的表現呢?能如此,她已滿足。
「我懂,耿大哥,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那就好。」
雹皓耘為洛寒做了十分完善的安排,白天,她在他的公司當他的助理,幫
他整理資料,尤其她的中英打速度非常快,所以,他絕大部分的文書都是
經由她的手打理。
面對這復雜的種種事務,她以極驚人的超短的時日融入其中,跟上步調。
這是一種難解釋得出的感覺,彷-接觸這一切她並不覺陌生,那是一種潛
意識的接-……她甚至有個奇怪的想法,她能做的不只這些!
晚上,她住在耿家,耿敬群夫婦已于前年移民美國,整-房子除了佣人,
就只有她和耿皓耘,而她的房間就在他的對面。
他與她一道上班,再一道下班,這種情形在全公司上下,無疑地引愛了不
少的騷動,眾人在背後皆紛紛揣測著他們的關系,驚詫著何以對女人寒若
冰霜的冷面總裁會破天荒的與洛寒如影隨形,並而和顏-色,究竟這個小
女人有何魅力?
但,不容置疑的是,洛寒靈性之美確實席-了耿氏上下,所有人莫不惑于
她飄逸沉靜的清新氣質,甚至有不少未婚的男職員,斗膽甘冒被炒-魚的
危險,漠視她與總裁的親密關系來追求她,若有幸能得美人青-,工作算
什麼,再找就有了。
洛寒每每淡然置之,只因她的心,全填滿了耿皓耘;她的情,全給了耿皓
耘,涓滴不剩,再也無心于任何人了。
星期假日,她起了個大早,梳洗過後便下樓用餐,這才發現耿皓耘起得比
她還早,已經在客廳看報紙了。
「耿大哥早。」她輕快地打了聲招呼。
「早,小愛。」他說,然後又繼續埋首報紙。
他一直都是這樣。洛寒搖頭淡笑。
他不像公司那群-之若-的追求者,對于她的存在向來都是漫不經心,從
不特別的在意過,若她無法釋懷,早心碎而死了。
用過餐後,耿皓耘的報紙也看到一個段落。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約會嗎?」
「有,一堆。」她沒好氣地說。
洛寒在公司炙手可熱到什麼程度他心里多少有數,不可否認的,這漂亮寶
貝的魅力不容小。
「那就隨便挑一個。」他隨口道。
就是這樣她才生氣!他從不曾介意,反倒是她為他的不痛不癢黯然神傷了
許久。
「不要。」她繃著小臉,悶悶不樂。
劍眉一揚,今早他首度正視她,「不開心?」
「跟那群俗不可耐的人在一起,開心得起來才怪。」她咕-著,想到什麼
似的,小臉燃起全新的光彩,急切地問道︰「耿大哥,你今天有事嗎?」
想了一下,他搖頭。
「那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她雀躍地詢問。
雹皓耘聳聳肩,不置可否。
她俏皮地皺皺秀鼻,學著他淡漠的表情聳了一下肩,「這樣是什麼意思?」
凝望她燦亮的臉龐,不忍它黯然失色,于是他道︰「-命陪佳人。」
「耶!」洛寒開心地跳起來歡呼,拉了他的手就走,「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雹皓耘搖頭失笑,看著她孩子氣的笑顏,竟讓他有著嬌-她的滿足感,以
往……這種感覺只有對可岑才有……
他沒想到,沉靜婉約的洛寒,竟有孩子般的純真俏皮,她不逛古跡、不欣
賞風景區,竟像個大孩子一樣,挑了間頗負盛名的游樂園,直搗游樂區!
一天下來,她拉著他玩遍了所有新-刺激的游樂設施,最好笑的是,這女
人明明膽小得命,偏偏還要打-臉充胖子,硬是逞強吵著要坐雲霄飛車、
坐摩天輪,在空中飛來飛去的,說什麼只要他陪著她、幫她-膽,她絕對
沒問題。
結果呢?一開始就哇哇大叫不說,還嚇得猛往他懷里鑽,死巴著他不放!
一天下來,所有最刺激、最讓人心跳驟停的游樂設備她全嘗試過了,當然,
也叫得快倒嗓了。
想到這里,他又是搖頭一嘆。
出了樂園,他買了杯潤喉的酸梅汁遞給她,「听听你那鬼聲音,活像那即將-
斷喉的雞要死不活的哀叫聲,難听死了。」
洛寒倒不怎麼介意他的調侃,因為,他溢滿疼惜的眼眸已足夠她-心了。
「好玩就好了,有什麼關系。」她嬌憨地甜笑。
「是喔!反正虐待的是別人的耳朵。」他沒好氣地說。
她還是笑著,吸了一口酸梅汁,笑容立刻垮了下來,小臉全皺在一起。「酸
死人了,真難喝。」
「你給我喝完它!」他難得板起臉來命令道。
洛寒孩子氣地嘟著小嘴,「真得很難喝耶!」見他不容轉圜的表情,她討價
憊價著,「不然,一半?」
他好整以暇地瞅著她,雖然沒回答,但她已經知道結論了,也很認命。「好
啦!懊啦!我喝就是了。」
「天作孽,猶可違。」他淨說風-話。
「你是說我自作孽,不可活?!」可惡!居然幸-樂禍,她也倔起來了,
「不管,我不喝了,就算啞了也不喝。」
「小愛!」
「不然我們一人一半。」敢取笑她,不報仇她就不是叫岑洛寒!
她根本就吃定他了,明知他心疼她,不會置之不理。
洛寒的頑固性子他又不是沒領教過,嘆了口氣,他認栽了,「拿來。」
「嘻。」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開心地將杯子交給他。
叭了一口,他也皺起眉,的確酸得可以──誰教他要交代老板「特別調制」,
自食惡果了吧!
「這才對嘛!有難同當,我心里才會平衡些。」沒良心的小女人,居然還
在一旁笑得好不開懷。
「喏!被你了。」
這次,洛寒倒是甘之如。
一人一口共同分享著同一樣東西的甜蜜歡愉,他不曾特別感受到其中的親-
氣息,也不明白這種縴細的小女兒心思,但對洛寒而言,卻足以成為一
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有車不開,跑來跟人家擠公車,而我居然也胡里胡-的配合你瞎鬧,真
不曉得是你有病,還是我頭-壞掉?」好不容易擠上公車,耿皓耘沒好氣
地叨-著。
「耿大哥,你——叨叨些什麼?愈來愈像老太婆了。」呵!沒天良的小女
人當然樂得說風-話了,反正她坐得又穩又舒適,倒是苦了連站都沒位置
的可憐耿皓耘。
「閉嘴!」他輕捏了一下她的俏鼻。
大概也知道他很嘔,洛寒偷笑著。「少一臉委屈,本姑娘可沒欺壓你。」
雹皓耘白她一眼,神情分明寫著︰你就有!
「好啦!位置讓你坐嘛!」
他輕哼著,「我不想引起公憤。」
其實是心疼她,-不得她可憐兮兮的被一群人擠來擠去,而他們都心照不
宣。
「不管,我-定了。」她的倔脾氣又來了,起身硬是要將他往唯一的位置
上推。
猛地一個大煞車,他反應迅速地拉回往前栽的她。「小愛,別鬧了,快坐好。」
一旁的乘客忍不住笑-道︰「何必讓來讓去,要是真心疼對方,不會小兩口
一起坐啊?」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這句話的含意,好事的乘客已瞎起艫慕錯愕的耿皓?br/>
往座位上按去,再將呆若木雞的洛寒推向他的懷抱,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慌
忙接住往後栽的她。
「對嘛!這不就結了?」嘻笑聲四起。
兩人相視,尷尬的苦笑,卻沒多做解釋,將錯就錯的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對于這樣的溫存相依,他忘了問自己為何沒有任何的反感與排斥,也忘了
問自己為何極自然的接受了這樣的親密,呵護的臂彎甚至不自覺的環住了
她,嗅著她發間的馨香,令他一時失神。
她感動于這樣的旖旎,用著她的每一寸思維、每一道靈魂,-婪地-取他
的柔情,因為她明白,這樣的美好時光並不多,他不屬于她啊!
當發現公車在某個站牌停下,她才如夢初醒,緊急按鈴,拉著他匆匆下車。
「耿大哥,你很笨耶!連到站了都不知道。」她喃喃抱怨著。
「這怎能怪我?我八百輩子沒擠過公車了。」
不會坐公車的確不能怪他,小時候家境優渥,當然好命得有司機接送;才
上高中,天-異秉的他就已經無師自通、學會-機車了;再來是自己開車,
哪用得著浪費時間等公車。
她拉著耿皓耘的手,蹦蹦跳跳的踩著輕快的步伐往前走,「耿大哥,我們吃
飽再回去好嗎?」
「這附近好像沒有餐廳。」至少他印象中沒有。
「有啦、有啦!包在我身上。」她又是點頭,又是打包票的。
他任她拉著走,憐愛地搖頭輕笑。
巴洛寒愈是親近,那股熟悉的錯覺便愈明顯,相識了十年,他近來才發現,
自己似乎沒真正了解過她,至少,從前他眼中的她,是多愁的、是善感的,
他從不知道她也有如此純淨如天使般的笑顏,更不知道她也有嬌俏明媚的
萬種風情,似曾相識的情悸在胸口沖擊、震漾著……
以往,他整顆心、整個靈魂全讓他與可岑共有的甜蜜歡笑,及失去可岑的
悲傷所填滿,盲目的眼容不下其他,什麼也見不著,如今他才心悸地發現……
何以眼前的小女人能如此撼動他沉潛的情感及靈魂?
「呃?」回過神的他,在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後,有些呆愕地望著她。
春陽般的笑-再度-起,她笑得可樂了。沒辦法,誰教他錯愕的表情真的
敗令人發噱。
沒錯,他們現在正置身于一家面店──基本上不能稱之為「店」,因為,它
是路邊攤。
「小……小愛?」少-張了,堂堂身價千萬的耿氏總裁,怎能淪落到這種
地步,尤其他發現桌面有一層厚厚的油-,他甚至敢發誓,它肯定有幾百
年沒洗了。
「收起你的鄙視唾棄,否則被老板轟出去我可不管你。」
「可……可……」可憐的耿大總裁,居然結巴了。
「要可樂啊?沒問題,隔壁攤有。」
「小愛!」他哭笑不得。
洛寒不甩他,自作主張的扯開嗓門大叫︰「老板,兩碗陽春面。」瞧見他一
臉的不滿,「不夠啊?那再加兩顆-蛋。」
「小愛!」他又好氣,又好笑。
「你很-心耶!懊啦!再切一盤豆干好了。」她一副「這是最大讓步了」
的表情。
沒-,他認栽了──就算不認栽也不行了,因為他的「陽春面加-蛋」已
經上桌了。喔!憊有一盤豆干。
他的笑容更悲慘無力了。
望了一眼洛寒,她已開心地大坑阡-,為免餓死自己,他勉為其難的抽出
免洗筷,硬著頭皮吃了一口。
敗奇怪的嗜試、很特殊的感觸,他放下拘束,-底放松自己,學著洛寒大
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沒有繁瑣的餐廳禮儀約束,很樸素自在、-意怡然,
有什麼不好呢?
聯手解-了一整盤的豆干,他們滿足的打道回府。
「耿大哥,你等一下。」她迅速跑到一旁賣珍珠女乃茶的攤-前買了兩杯珍
珠女乃茶遞給他。
「這又是什麼東西?」他又皺起眉了。
「什麼?不會吧?你很SPP耶!」洛寒大驚小敝地瞅著他。
「我從不吃路邊攤。」他吸了一口,不忘再次聲明。嘴巴里滑來滑去的是
什麼鬼東西?
「不和你一般見識。」她快樂的哼著小曲往前走。
距離家仍有一段路途,他們-手並肩,踩著夕陽踏上歸途。
懊久了,他不曾如此開懷自在,好似回到當初擁有可岑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