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夜風拂,殘燭伴孤寂,舉酌與影對,落寞失意人。
"你還待在這?"斐玉樓難以警信的瞪著賴在他相國府不走的家伙,干娘都把事情計畫好了,而這位男主角卻在這喝個酩酊大醉,讓人看了就火大。
"別喝了!"他搶下李威懷中的酒瓶。
"別搶我的酒。"他醺然的抬起手模索,在桌上找到另一瓶酒,往嘴里倒了倒,殘瓶中淌下一兩滴後就沒了,他扔下酒瓶,"鏘!"地一聲,瓶破人未醒。
"酒……我的酒。"他模索了下,找到桌上喝一半的酒瓶又開始灌。
看到這一幕,斐玉樓沒好氣的說︰"你不知道干娘已經把你的婚事決定了!"愛情就像兩面刃,得之利,不得之則害人命,還好他愛的是酒。
"無所謂了,夢君走了,娶豬娶狗又有什麼差別呢。"甩甩手,李威抹了下嘴邊殘酒,再度仰頭灌。
娘收了個義女,听說是來自南方的孤苦無依女,父母雙亡,勾動娘惻隱之心,于是將她留在府里。
听說她生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才貌雙全,是個絕色佳人。
听說娘很欣賞她,想到他婚事也該定下來,于是將他們送作堆,她即將過門成為他的妻子,目前已經住進王府,就在他威海樓的隔壁,可是他連看都不想看,寧可窩在相國府里,一醉解千愁。
他只要夢君,可是她卻像從空氣中消失般,在踏出相國府就失去蹤影,他派人四處找尋都無功而返。
他真的失去她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夢君。"
"你這家伙,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斐玉樓再搶下他手中的酒瓶。
"給我酒,我還要喝。"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像行尸走肉,與路邊的醉漢沒兩樣,虧你還是皇上最倚重的十四王爺。"
"別煩我,你不懂,失去她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了。"他喃喃悲嗚,心隨著夢君離去而死去。
"我看照你這樣,永遠別想娶到她!"枉費大家那麼精心策劃。
"她走了。"他頹然倒在桌面,她從他生命中消失了。
"你沒救了。"他不禁搖頭嘆息。
"夢君。"醉酣的夢囈盡是佳人名。
"唉,看來解鈴還需系鈴人。"斐玉樓長吁了口氣,也只有請女主角出面來拯救這酒鬼,否則遲早他私藏的酒全祭了這笨蛋的五髒廟。
雖然他娘親已知他藏酒一事,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這家伙全喝光啊!
皚睡聲慢慢回蕩在屋內,李威睡著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斐玉樓搖頭,轉身步出房門,左側長廊走過來一個身形嬌小的丫環,手里捧著一杯茶。
他停下腳步,多看她兩眼,"你是……"
"拜見相國大人。"她低身一福,怯生生的不敢抬頭,"我是小茵,在廚房打雜的。"
"我想起來了,你是李嬸的遠房親戚。"他眯著眼,總覺得好象在哪見過她,"把頭抬起來。"
"是。"小茵戰戰兢兢的抬起頭,瑟縮著身子,惶恐的望著他。
可能是認錯吧?!"你是來……"
"李嬸派我送醒酒茶過來給王爺。"
"起來吧,那麼晚,你還沒休息?"
"謝相國大人,奴婢只是個丫環,主人還沒更衣入寢,奴婢不敢歇息。"她起身,怯懦的低垂著頭。
"去吧,把茶擱著桌上就可以回去歇息。"他揮手,側身讓她過去,或許是他多心了。
"是。"小茵靦腆一笑,欠身一福後推門進入。
斐玉樓深深注視她背影好一會兒後,轉身離去,走了三步,腦們如受電擊般的一凜,"該死的!"他臉色丕變的沖回屋內。
他想起來了!那個丫環是誰……
"童小茵!"
梆聲貫穿了屋宇,快如閃電的掌風震飛了童小茵手中那杯毒茶,"鏘!"地一聲,桌上的茶壺酒瓶全被掌風吹落一地碎,她也被擊飛得撞擊到牆邊。
"太遲了!"抹去嘴角的血漬,跌坐牆邊的她冷笑著。
"該死的,快來人!"斐玉樓急忙的伸手觸踫李威鼻端的氣息,隨著他氣息逐漸微弱,他鐵青著臉,失控的低吼。???
"沒有用的。"被五花大綁的童小茵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守衛挾制著,他們並點下她穴道,避免她咬舌自盡。
她看著一群接著一群的御醫大夫來來去去,都搖頭嘆息,得意的笑躍上她唇角,"這是我用鴆毒、鶴頂紅和砒霜調和的毒茶,天下三大劇毒混合,任憑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哈哈哈……"
"你這女人!"左方氣炸的摑了她一掌。
"左方住手。"運氣支撐李威微弱氣息的斐玉樓收功吐納,斜睨著一旁的童小茵,"是你主子派你來的?"
她別開臉,不發一語。
"你是童俊人身邊最忠心的丫環,我相信應是听命行事。"耗費心神甚劇的斐玉樓,臉色蒼白的緩緩下床。
"相國大人,你要不要緊?"右正趕緊上前攙扶。
她略抬起手,"無妨。"
"這是我自己做的,與他人無關。"童小茵不冷不熱的開口。
"光一下子要收集到天下三大劇毒就不容易,再者你處心積慮混進相國府應經過事前的一番調查,才會知道十四王爺就在相國府,沒有事前的精密籌畫憑你一人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
她冷哼一聲,"隨你怎麼說!"
"你這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斐玉樓深深嘆息,回瞟著床榻上一臉死灰的李威,還好他發現的快,毒未清就先封住李威周身穴道,再加上李威本身真氣護體,否則只怕此刻躺在這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我們爺是個好人,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家能過得更好。"雖然不太苟同主子激進的手法,可是為了達成主人心願,叫她做什麼都願意。
"你這傻姑娘中童俊人的毒太深,沒救了,連是非善惡都不分。"左方氣呼呼的吼著。枉費府里上下把她當家人看。
"把解藥交出來。"右正亮出劍直抵她的喉。
"要解藥沒有,要命一條。"她抬起下巴。
"你……"右正憤怒的使勁。
"住手,右正,把劍收起來,她只是受人指使。"斐玉樓沉聲喝止。
童小茵嘴角泛開勝利的微笑,"勸你們別白費工夫,趕快替王爺準備身後事吧,他死定了……"
"誰說的。"悠揚的清柔嗓音飄進屋內。
伴隨著盈香,穿著綠紗羅裙的夢君優雅自信的步進屋,身後跟著兩個丫環,無形流露高貴氣質。
"小夢,你來了。"斐玉樓微笑的迎上前。
"斐大哥。"她欠身一福。
"王妃。"左方一禮,她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
"左大哥,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還是叫我夢君就好。"她沒好氣的掃了眼躺在床榻上快死的人,如臘死灰的臉色,唇泛青紫,指甲都黑透了,看來中毒已深。不過這難不倒她。
她轉頭面對倨傲的童小茵,氣定神閑的說︰"要是我能救他呢?"
她嗤之以鼻,"你?別說大話了!這天下最毒的毒藥,縱使是神醫龍少白在世也不一定有把握,憑你一個弱女子能干什麼?"
"夢君,你真有辦法?"斐玉樓驚愕。
"斐大哥,沒問題的。"夢君轉向憤世嫉俗的童小茵,"我說我有辦法救他,你打算怎麼辦?"
"你要是真有本事救,要殺要剮我任憑你處置。"
"殺又剮?你的肉又不能賣錢,要殺你還得耗費力氣拿刀,然後事後切切割割,破腸開肚,血濺五步,收拾尸體又很麻煩。"
童茵臉色乍紅乍白,"你這女人……等你能做得到再說大話也不遲,你若真救回他,要我答應什麼都可以!反之,你們就得放我走。"
"萬萬不可,放走她等于縱虎歸山。"左方大驚。
"是呀,這丫頭狂妄凶殘,天知道她接下來會對相國府的人做出什麼卑鄙丑事。"右正也緊張。"你們放心啦,我既然敢夸口,就有十足的把握。"夢君投給他們一個安撫的微笑,轉向童小茵,"你怎麼說?"
"我答應你。"她允下承諾。因為她根本不信有人能在瞬間解開三種巨毒,而李威已經命在日歹,縱使解了毒也未必能活下來。
"很好,如果我救回他,你就在皇上面前作證指證那姓童的丑人。"敢下毒害她的臭胡子簡直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期,臭胡子只有她能欺負。
"沒問題!"
夢君露出微笑,"好,去拿碗來,右大哥借一下劍。"
"小夢,你想干嗎?"斐玉樓擰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喂他吃解毒劑。"她舉起皓腕,用劍在上頭輕輕一劃,鮮紅的血珠艷紅刺目,沿著她白晰的肌膚淌下,一滴滴的落入碗里。
眾人震驚得倒抽口氣。
"你……你割手做什麼?"左方一張臉驚駭得變色,突然間他想起了在樹林那一天,夢君渾然不知痛覺的治療她的腳傷,而這次她割腕連眼皮也沒眨一下,自若的微笑著,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手。她到底還是不是女人?
"救他!"她身上的血和肉對沒事的人是穿腸毒藥,但對中毒或病入膏肓的人就是靈丹聖品,"好啦!"血約莫滴了半碗。
斐玉樓快如閃電的封住她手臂的穴道,止住了血。
"你真是太亂來了。"他恍然大悟,原來她所謂的解毒劑就是自己身上的血。以前也曾听說過某些特殊體質的人自幼就被當藥人養,體內的血肉就變成了珍貴的希世靈藥。
"我從小就被我大姐喂毒和靈丹妙藥,什麼毒我沒吃過,江湖上泰半的毒只要說得出名字的都在我體內。"夢君任憑丫環替她包扎。
童小茵聞言臉色刷白,她知道她輸了!她輸在夢君那股狠勁,殺別人很容易,但要切割自己的肉還能談笑風生就很驚悚。
"你大姐是不是瘋了,怎麼拿你來試毒!"左方難以署信。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姐妹,一個煉毒,一個吃毒。
"我現在倒感激她當年所做的一切,否則今天我就沒辦法救他了。"夢君含嗔薄慍的擔憂視線落在床榻上昏迷僅剩一口氣的李威身上。這笨蛋!
而右正也趕忙捧著那碗血藥走到床邊。
"讓我來。"斐玉樓接下右正的工作,"你扶王爺坐起。"
夢君望著他們嚴肅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提醒,"對了,小心別沾到,我的血是解藥,也是毒藥,稍有不慎可是會要人命。"
聞言,斐玉樓差點手打滑!???
經過數日調養,李威氣色慢慢由青紫蒼白轉為紅潤,冷硬的身軀逐漸有了體溫,只是仍意識昏迷。
"听說你跟干娘說要取消婚事。"斐五樓面對坐在床榻上正細心照顧李威的夢君,明眼人都看出妹有意。
"嗯,我不想勉強他做不願意的事。"他為了她飲酒差點丟了小命,她已經從斐玉樓口中得知。"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你也愛他,加上干娘推你們一把,促成這逃訕良緣,這不是皆大歡喜?""我不希望他到時候後悔。"望著從閻王手中搶回的李威,夢君伸出柔莢輕撫著他的臉,指月復滑過他額,他的眉,他鼻梁……來到冰涼的薄唇,曾經是那麼熾熱的融化她心的唇。
腦海中憶起她曾給他算命,差點一語成懺,而她就變成了未亡人。
"既然他長得那麼俊俏,你有什麼好嫌棄?"斐玉樓忽然有點同情李威。
"太俊俏沒有安全感。"住進王府後她才發現李威有多麼受姑娘們青睞仰慕,光府里崇拜他的丫環就可以繞京城一周。
"那你是要他毀容?"他挑眉。
她悠悠嘆了口氣,"我跟他原本就是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就算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快樂。"
"算了,我不管,隨便你們了,我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顧這活死人。"他真搞不懂這對冤家到底在搞什麼?反正他也不想懂什麼情呀愛的,他現在只想把李威糟蹋的稀有名酒補回來。
"小姐,藥煎好了。"丫環捧著藥進屋。
"小紫,藥給我,我來喂。"
"是,小姐。"小紫將碗遞給夢君。
"別叫我小姐,叫我夢君就好。"
她還是習慣自由無拘束的山林生活,或許能夠麻雀變鳳凰是每個姑娘的夢想,但對她卻是負擔。
她听從了貴妃娘娘的慫恿,變成她的義女,然後再嫁與李威,這樣有了與他匹配的身份地位,也就不會惹來旁人閑話。光想到能嫁給他,又能扳回顏面,她就沒有異議的答應了。
誰知雖逼出他的真心,卻也差點害他送命!
她對富貴名利並無意,只是想知道他對她是否是真心。
扶李威靠著她坐起,她小心翼翼的目著藥汁喂著他,凝視他熟睡的安詳容顏,嘆了口氣,"我或許該離開了!"
"不準……"她的小手突然被握住,"不準!"虛弱的嗓音逸出李威的喉嚨,他睜開眼楮緊鎖著他日思夜夢的可人兒,她終于回到他身邊。
"啊!"她嚇了一跳,手中的碗翻倒,滾燙的藥汁灑落四周。
"小姐,你要不要緊。"小紫趕緊上前。
"我沒事。"她瞪著他,"你放開我。"這家伙一醒就不安分!
"不放,這輩子再也不放手。"他怕一松手,她又消失,反而更緊抱著她。
"喂,你鬧夠沒,這樣很難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夢君哭笑不得,身體被他兩手摟緊密實,動彈不得。
"小姐,你衣服也沾到了。"小紫收拾好地面,刻意不去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場面。
"小姐?你什麼時候當上小……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我娘身邊的丫環小紫,你怎麼會在這……你們……"李威的視線落在他府里的丫環身上,混沌的腦袋靈光乍現,他將目光移向夢君。"你該不會就是我娘的義女,我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
"王爺,對不起。"小紫羞怯的瞄了瞄偉岸英挺的李威,就算病得差點去掉半條命,還是那麼風流倜儻,魅力無法擋。
"不再是了,我已經跟娘娘提了解除婚約的要求,我要放你自由。"夢君掙扎著,想扳開他如鐵鉗般的手臂,又不敢太使勁,怕傷到他。
"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
她心跳加快,空氣中彌漫著藥味和他男性的氣息,她強裝冷靜,"喂,臭胡子,你不是不想要結婚?"傳言紛紛,她進王府後知道得更多。
"不過對象是你,我絕對沒有異議,我甘願被你綁住終身。"李威笑得像偷腥的貓。
兩人四目相接,夢君看著他逐漸俯低的頭,意識到他的意圖時她急促的心竄過一陣戰栗,她趕緊抵著他的胸,"等等,小紫在旁邊看……"
"她早走了。"緊摟著她,他沙啞的低喃著,輕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嘴唇恣意的挑逗她舌忝吮她唇瓣,逐漸加深了吻。
她感覺心跳猛烈的像要撞出胸口,仿佛全身力氣被他的吻抽盡,不自覺的吐出申吟,"威……"
李威低喘著,"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答應我,別再離開我!"他再次親密的鑽入她口中攫取笆霖。
被他抱那麼緊,她還能走得掉嗎?唉!
燭光映像在白色紙窗上,勾勒著兩人交纏的身影,看來好事近了。門外擔憂的人紛紛慶幸的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