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入羅帳,輕撫過窗前的簾幕,風兒吹拂在汗濕的軀體上,有種冰涼的感覺,讓她全身戰栗,直覺的更往他的胸懷中靠去。
只是那種冰冷的感覺,因為知覺到他方才在心醉神迷的那一刻所呼喚的名字而更加嚴重。她的顫抖不只是因為身軀上的寒冷,而是心靈中無限的駭然。
天使緩慢的抬起頭來,氣息仍舊紊亂,雪白的肌膚下透著歡愛後醉人的嫣紅。歡愉的浪潮還在體內回蕩,但是她的心卻緊緊的糾結,寒意讓她驚駭得幾乎無法動彈。
在方才的那一刻,冷君臨所呼喊的,竟是柳潔綾。
她陡然間離開了他的懷抱,抓住一旁的被單,披掛在嬌軀上,迅速的離開了那張兩人熱烈纏綿過的黃銅大床。
床上的那個男人翻身側臥,單手撐起偉岸的身軀,在她背後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你還有力氣能站得起來,是否證明我努力得不夠?」他看穿她心里的疑慮,卻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天使哼了一聲,轉身面對他。「你已經夠努力了。」事實上,她的腳仍舊虛軟,整夜的纏綿消耗她太多的體力,與他在一起,兩人就像是永遠不知饜足,一晌貪歡。
昨夜回到「任務人員」的總部,處理分配完任務事宜,將郭明義交給其他人負責後,兩人直接驅車前來這間市郊小屋。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在那一次誘惑獻身後,他們之間的地位有了改變,她逐步失去原先的優勢,反倒成了被制伏的那一方,在他的需索下忘情的流淚,懇求他的給予……
想起荒唐的一夜,她的雙頰嫣紅,挫敗的咬著指關節。
「不過來這里嗎?外頭還是很冷,不如進被窩里來得溫暖。」他伸出手,勸誘著窗邊思緒凌亂的人兒。
她走回床邊,將柔荑滑進他等待的手中,整個身軀被他輕輕的一帶,就又重回他赤果的懷抱里。
「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吻著她光潔的額頭,聞嗅著那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香氣。
她沒有回答,雙手還緊握著床單,身體僵硬著不願意給他想要的激情反應。睜大雙眸,她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眼眸里帶著不確定的挫敗與憤怒。
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她?竟在歡愛的時刻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背叛,即使他呼喊的是另一個她也不行。
像是故意雪上加霜的有意激怒她,冷君臨忽視她的疑慮,輕聲在她耳畔承諾著。「我愛你。」他帶著笑說道,雙手環上她的腰,不許她動彈。
天使的身體更加僵硬了,緊握的雙手有些顫抖。「我不相信。」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輕柔的承諾。「你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
但是你剛剛喊的是別的女人的名字。她咬著唇,沒有說出口,只是把溫潤的紅唇咬出一道失血的青色。她到底該不該相信冷君臨?這些話只是歡愛之後的逢場作戲,還是他真正的心聲?
她的心像是打翻了醋罐子,酸澀不堪,而最可笑的是,她竟是在吃自己的醋。如今的天使像是落進自己所編織的網里,作繭自縛,落得無力動彈的下場。
她所懼怕的事情終于發生,冷君臨所愛的竟是那個懦弱的潔綾,而不是真正的她。他與天使激烈纏綿,但是心里所思念的卻是潔綾,不然怎麼解釋他在心醉神迷的那一瞬間呼喊的竟是潔綾的名字?
是這樣嗎?他還是不能愛上真正的她,他只是把她當成逢場作戲的女人,所以訴說著花言巧語哄騙她?
她愈胡思亂想,心就愈混亂。
常言道︰「慧劍斬情絲」,但世上又有幾人能擎得住那把沉重的劍?多數的人還不是放任情絲纏繞,剪不斷、理還亂。終究,也只是個凡夫俗子,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不論再怎麼聰明,她在此刻變得盲目。
「我是最特別的?那麼你把那個柳家小泵娘安置在哪里?」她勉強自己若無其事的說道,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肩膀僵硬得像是石頭。
冷君臨的臉上帶著笑,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中。「那不重要。」他避重就輕的說。
「是嗎?」
他將她的身體翻過來,強迫她面對白己。兩人的身軀完全的密合,她完全適合于他的懷抱,超乎想像的契合,就像是兩個半圓,在此刻變得完滿。
「別懷疑我。」他簡單的說,靈活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他已經完全熟悉她的身體,知道踫觸何處能夠帶給她顫抖。
她只是轉開視線,直瞪著床邊那條白色絲巾。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在凌遲她,太多疑惑不能說出口,她挫敗得想要放聲尖叫。她從來都習慣掌控一切,但當她發現自己的反應受制于他的言行時,她便開始焦躁不安了。
「你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他喃喃的說,吻像是雨點,落在她的臉龐、頸項、胸前。「我只會愛你。」
天使讓視線與他交錯,不安的發現自己竟看不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她的動作因為想掩飾不安而變得激烈。俐落的一翻身,她將他壓制在身下,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冷君臨曖昧的一笑,乖乖的把雙手舉高,將白色絲巾纏繞在手上,緊盯著她的眼楮,緩慢的一圈圈繞緊,低沉的男性嗓音帶著無限的親密,「我不會反對你采取主動的。」
天使沒有答腔,看了他半晌才低下頭去,長發垂落在他胸前,輕柔的拖曳,像是無數的。她伏在他胸前,細白的牙齒在他胸前最靠近心髒的地方狠狠一咬,留下一個清晰的齒印。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有一瞬間的顫抖,全身的肌肉緊繃,冷君臨的視線盯著天使的一舉一動,不曾有分毫的錯過。胸前隱隱作痛,像是一個烙印。
「你是我的。」她在他胸前撐起身子,宣誓般的說道,眼眸里閃爍著激烈的堅決。「听到沒有?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她故意用手去重按那個齒印,用痛楚提醒他這一生都已經被她印記。
不能屬于別人,人生就注定了彼此牽絆,失去對方的話就將永遠殘缺,她要他牢牢的記住這一點。
他只是低吼一聲,重新將她拉入激情的漩渦中,刻意避去那最後的承諾。
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刻,冷君臨的唇緩慢勾起邪氣而詭異的微笑。
☆☆☆
清秋坐在客廳里,兩三口把熱呼呼的泡面吞進肚子里,眼楮看著電視上的新聞。看見二姊走下樓來,她伸手從沙發上拿起一件陳舊的男用襯衫,順手丟給表情不太好看的潔綾。
襯衫打中潔綾的臉,掉下來剛好被她接住。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襯衫,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著麼妹。
「二姊,幫忙一下吧!我這件襯衫在補習班被釘子勾破了。」清秋坐在沙發上,拿出準備好的針線跟剪刀,哀求的看著潔綾。「家里就剩下我們姊妹倆,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我好喜歡這件襯衫呢!」
潔綾叮了口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回到家中就成了免費的菲佣。接過那件襯衫,她只覺得有些眼熟,卻沒有多想。此刻她的心里已經被冷君臨的所言所行佔滿,無暇理會別的事情。
坐到沙發上,她展開手中的男用襯衫,先將襯衫勾破的絲縷剪去,再拿出針線縫補。
長年來習慣了擲飛刀的十指,對于針線倒是十分生疏,她眯起大黑框眼鏡後的琥珀色眸子,專注的與針線奮斗。
「二姊,縫好後記得幫我洗一洗。」清秋得寸進尺的說著,拎起泡面空碗扔進垃圾桶里,踩著室內拖鞋就往二樓走。
「拿去洗衣店就好了,家里的洗衣機只有媽媽會用,他們去旅行之後,洗衣機就荒廢在那里。之前都是大姊抱著全家的衣服去送洗的,現在大姊也不在家,我沒那個閑工夫。」潔綾分神說著,冷不防手指被細針刺著,她哀叫一聲,連忙甩甩指尖。
「那就麻煩留點錢在櫥櫃里,最近家里只有支出沒有收入,都快要斷炊了。」清秋坐在樓梯口,用手撐著下顎。
「老媽給你的附卡呢?」
年輕女孩朝自己的姊姊齜牙咧嘴。「你看過哪一間自助餐店肯讓客人刷卡的?」她大嘆附卡無用武之地,明亮的眼楮轉了轉。「等我考完大學聯考,就拿著這張附卡出去四處溜一溜。」
「別到時被人賣了,還高興的幫人數鈔票。」冷君臨高大的身子踏進柳家玄關,停在玄關口換了室內拖鞋才踏進客廳。
「放心,我沒有笨到那種地步,還是關心一下你的乖情人吧!她比較有可能被人賣了卻渾然不知。」清秋眨眨眼楮,看了一眼時鐘,連忙站起身來往房間走去。「不聊了,客廳留給你們談情說愛,我還跟網友約好了要通電話聊天。」
冷君臨的臉色變得古怪,一雙濃眉緊皺。「亡友?」
清秋轉頭瞪了他一眼。「網友!網路上的朋友,請轉清楚些,他還正當年輕力壯,沒那麼快就魂歸九泉。」夾帶著用力的腳步聲,甩著馬尾發型的身影消失在二樓。
「這丫頭還是這麼伶牙俐齒。」俊朗的面容上露出微笑,他自動在潔綾面前坐下,仍舊帶著那抹笑容,打量著兀自與針線戰斗的她。
被他看得心慌,她的視線悄悄從黑色眼鏡框的邊緣掃過,卻只看見他高深莫測的眼神,不發一言的沉默著,只是專注的、繞富興味的看著她,那眼光里有著審視的意味,讓她感到不安。
「我都不知道你擅長針黹。」他緩慢的說,好整以暇的靠著柔軟的椅背。
今夜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與黑長褲,簡單的穿著卻性感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白襯衫上的扣子未扣,出些許古銅色的胸膛,寬闊的肩膀在襯衫下起伏,令她想起他有力的懷抱。此刻的冷君臨,讓她不由得聯想到歐洲的貴族,那種玩世不恭的浪蕩子,像極了他那個無賴二哥。
也許他們家的幾個兄弟原本個性就差不多,二哥冷傲群選擇自我放逐,追尋最真實的生命;而冷君臨,十幾年來循規蹈矩,甘心在外界的規範下束縛自己的狂野。剝去了那些外在因素,冷家的男人其實同樣充滿野性的侵略能力。
是天使將他從規範的牢籠中解放的。潔綾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竟然親手釋放了這只被囚禁了許久的猛獸。
如今,她正跟這只猛獸同處一室,而他的眼神似乎正在考慮她身上哪一個地方比較可口。
她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指尖因為過度用力捏緊細針,慢慢的變得蒼白。「我只會把兩塊分開的布料接起來。」她垂著頭,假裝專心的盯著手里的針。
他輕笑幾聲,雙手在胸前交疊。「那已經算不錯了,我甚至連線都無法穿進針孔里。」
潔綾被他有得不舒服,抱起襯衫、針線和剪刀就往樓上走。知道他內心所系的是懦弱的柳潔綾,她反倒不願意戴著這個假面具與他多加相處,一想到他對天使曖昧不明的態度,她的心就疼上幾分。
他要是真的不能接受天使,那麼難道自已就要一輩子用這個懦弱的樣子接近他?更重要的是,要是他壓根兒就是想要腳踏兩條船,同時擁有天使與柳潔綾,在家有乖乖的妻子,在外有熱烈的情婦,這樣她能夠接受嗎?
若是當真花心至此,她又要他何用?她緊握著手上的剪刀,像是握著武器。
憊沒來得及上樓,他在樓梯口追上她,溫熱的鼻息吹拂著她的發,綁成麻花辮子的長發有些凌亂,冷君臨抬手將她耳鬢的發絲勾回耳後。
身軀熨燙著身軀,他不許她這麼快逃開。「為什麼要逃走?我有這麼可怕嗎?」他低下頭,尋找到她的視線,看到琥珀色眼楮里激烈的情緒一閃而過。
她屏住棒吸幾秒鐘,臉很快變得嫣紅。她盡力扮演這個懦弱的角色,內心里卻感到痛恨,多麼想要狂喊出聲,這個畏首畏尾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她啊!為什麼這個自稱愛她的男人,竟然盲目到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她心里燃起對冷君臨的憤怒,直覺的把一切歸咎于他。是他不應該,竟然會愛上那個假象,相處了二十多年,難道竟然連這點都看不清?想到自己偽裝得如此成功,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只是想快點去休息,前幾晚寫論文寫得好累。」她執意不肯看他的眼楮,長長的眼睫毛顫動著,差點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的指月復撫模著她黑框眼鏡後的面頰,卻沒有試圖移開那個佔去她大半張臉的眼鏡。「何必這麼辛苦?別累壞了自己,我會心疼的。你看看,連黑眼圈那出來了。」
她在心里哼了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要是真的心疼,就讓我去休息。」她放低姿態,心里暗暗發誓,一旦恢復天使身分,就要好好整治他。
冷君臨搖搖頭,唇畔綻放著寵愛的笑。「休息也只是一時片刻,過幾天你還是會回到那些撈什子鬼論文的懷抱里去,我的心還是會繼續疼下去,這樣可不行。」他仔細觀看潔綾的表情,不肯錯過任何細節。
她的身體變得僵硬,心中有可怕的預感,邁開步伐,她急著想在他開口前逃離現場。走不了幾個階梯,她的手被牢牢握緊。
他握住她的手,像是捕捉住獵物的獵人。她已是他的囊中物,這一輩子休想逃離。
「為了拯救我的心,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他停頓幾秒鐘,享受這一刻暴風雨前的寧靜。「潔綾,嫁給我吧!」
潔綾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那種蒼白是失血過後的蒼白,一種接近死亡的蒼白。她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他,像是這輩子都不曾看過他,也像是想用眼光就把他五馬分尸。
她的腦子亂成一團,剛剛那句話像是一記青天霹靂,打得她頭暈目眩,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她的眼前霎時一片黑暗,只能感覺到那陣從內心里傳來的寒意,威脅著要席卷她的神魂。
「你怎麼能?」她喃喃的說著,雙腳在發抖。
他向柳潔綾求婚?他竟然向柳潔綾求婚!這個男人前幾天才上過天使的床,擁抱著她說愛她,幾天之後竟然就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為什麼不能?」他看著她,深情款款的模樣讓她咬牙切齒。「我們交往得夠久了,從國中開始就在一起,你懷疑過我的感情嗎?我們除了對方以外就沒有其他了。我覺得時候到了,潔綾,離開警局之後我想了很久,你才是我這一生中最該疼愛的人。」
「但是你還有別的女人。」她刻意指責他,絕望的抗拒著。
他偏頭想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著她,看得她全身發冷。「沒有別的女人啊!」他的話讓她直接落進冰窖的最深處。
「那個在前不久困擾你的女人呢?你不是為了她心煩意亂嗎?」她的手握得太緊,細針再度扎進肌膚里,這一次她卻渾然不知。
他真摯的看著她,像是願意奉獻自己的一生,握著她的手,彷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她並不重要。」
「她並不重要。」她重復著,說得像是毀滅的前兆,聲音僵硬而有明顯的抖音。
「我寧可拿她來換你。」他的表情無限認真,要費盡力氣才能忍住唇邊的笑。他已經被這個女人玩弄得太久,現在也該還以顏色了。「她根本比不上你的千分之一,哪個男人有辦法接受那麼嗜血的女人?她太過恣意妄為與任性,男人會將目光投注在地身上,只是因為貪戀刺激。但是她就像是洋蔥一樣,接觸時很刺激,剝到最後卻什麼也沒有。」
「洋蔥?居然說像是個洋蔥?」她喃喃自語,有些青白的唇在顫抖。
「嫁給我,潔綾,你才是適合男人一生守候的女人。我或許迷惑過,在她的誘惑里迷失,但是到頭來還是清醒了。」冷君臨深呼吸著,強迫自己不要大笑。「你如此溫柔,能夠給予我安定的生命。我只愛你,你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他真誠的說著。
她听過這些話!在她以天使的身分與他纏綿之際,他的甜言蜜話一字不差,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話像是加在火上的油,讓她憤怒得完全失去理智。
「她就真的那麼不值一提嗎?」她的肩膀僵硬,握著剪刀的手因為憤怒而發抖。
「嗯,我正打算永遠的離開她。」冷君臨面帶微笑,毫不遲疑的說著。看見她眼眸里激烈得幾乎要冒火的情緒,他直覺的馬上退開,兩人幾乎是在同時行動的。
潔綾修長的腿踩住俗麗的長裙,麻花辮子在空中飛揚,襯衫與針線凌亂的到處拋擲,半空中銀色的光亮一閃,伴隨著她摔落的身體,一起跌往冷君臨的身上,他伸出雙手想要接住她,兩個人跌成一團。
他懷里擁抱著潔綾,感覺骨頭因為重度的撞擊而疼痛,再看見她手里的剪刀時,他的眼楮瞪得更大。
那把銳利的剪刀被緊握在她手里,更重要的是,剪刀重重的戳進木質地板,可見當時執刀者有多麼用力,剪刀離他雙腿之間的重要部位只有一寸之遙,冷君臨能感覺到冷汗沿著背脊滑下。他不敢想像,要是方才他沒有警覺的退開,或是她再瞄得準一些,現在他大概已經血濺五步。
「你是想要毀掉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嗎?」他懷疑的問。
「抱歉,我又跌倒了。」她過分甜蜜的說,奮力一抽拔出剪刀,臉上滿是無辜的表情。「我可以給你安定的生命,是嗎?」她看看手里銳利的剪刀,然後若無其事的連同襯衫一起抱進懷里。
他要是真的在這種情況下娶了潔綾,大概報紙上不久後就可以看見,他這個被遣退的警官遭到新婚妻子謀殺的新聞。
他竟然愛上這種性格激烈的女人,熱烈得像是一團火,稍不小心,就連他都會被灼傷。在她的世界里,愛與恨之間沒有模糊地帶,激烈的愛、激烈的恨如此清晰,任何觸怒她的人,她都毫不留情。
他們是同類型的人,再難找到如此相似的靈魂。
「不回答我嗎?還是你需要考慮?」他仍舊坐在樓梯口,看著她拾級而上的背影。
「我是要考慮。」她頭也不回的說道,然後將音量降低到自言自語的程度。「我要考慮一輩子。」走回房間,她重重的把門關上。
冷君臨微笑著躺在樓梯口,衣衫與黑發都凌亂不堪,此刻看起來像是個放肆的海盜。他真的想要放聲大笑,畢竟在剛才那場戰爭里他佔了上風,成功的毀掉潔綾滴水不漏的偽裝,她十年來溫順的假面具第一次出現裂縫,那雙琥珀色眼眸里的怒火像是要將他活活烤焦。
「還沒有完呢!我的天使,沒有那麼簡單。」濃眉往上一挑,那雙黑眸里有著深濃的笑意,他徐緩的說著,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客廳里回蕩。
☆☆☆
「他怎麼能夠這樣?這個不要臉的騙子!」她喃喃的罵著。
潔綾頻頻深呼吸,努力想平靜自己,無奈挫敗與心痛的感覺一陣陣的涌來,幾乎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拋開那副笨重土氣的黑框眼鏡,手指扯下發辮上素色的絲帶,拿過梳妝台上的發梳,焦躁的梳理捆綁太久的發絲。鏡子里一個眼神狂亂的女子與她對視,此刻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冷靜,她只是個為情煩惱的女人。
月兌下那身俗麗的衣衫,她泄憤似的在上面踩踏了幾腳,她恨極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怎麼料得到,一向引以為傲的偽裝,竟成為她最可悲的弱點!那些不確定與憤怒無法說出口,只能悶在心里自我折磨。
穿起披掛在椅背上的絲質睡衣,她煩躁的躺回床上,強迫自己休息。為了處理郭明義的事情,她已經太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而冷君臨獨佔了天使所有的休息時閑,跟他躺在一張床上,睡眠是他們最不會做的事情。
她應該好好的休息,儲備體力以應付接下來逮捕雷厲風的重要任務。但是她的心這麼亂,怎麼可能睡得著?只是靜靜的躺著,她都還能听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思緒在轉動著,她恍惚之間听見隔著幾道牆壁清秋講電話的聲音,清脆的笑聲傳來,讓她的心思渙散,腦海中冷君臨的影像像是被烙了印,怎麼也抹不去。
她緊閉上眼楮,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一聲細微的聲響讓她全身緊繃,在警覺到聲響不是來自于房外,而是來自于自己房間時,她瞬間張開眼楮,以最快的速度反應。
她太過疏忽了,那聲細微聲響是牆上電源開關被切掉的聲音。因為連窗簾都被拉上,她睜開眼楮後,就只看得見一片漆黑。潔綾直覺的撲向桌邊,忙著要把眼鏡戴上。
她慢了一步,眼鏡已經被人拿走。
「為什麼連睡覺都必須戴著眼鏡?」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潔綾努力要自己適應黑暗的環境,走廊上的燈光透過門縫灑入,她小心翼翼的移動,猜測他到自己房里來的目的。
「你來我房里做什麼?」她沿著牆壁模索電源開關,很驚訝自己竟然感覺不出冷君臨現在的位置。
「來逼婚。」他簡單的說,沒有浪費時間的撲向她,兩個人翻倒在床鋪上。
她連忙掙扎,急著要掙月兌他過度用力的箝制,想到自己武裝未卸,她掙扎得更厲害。
在家里即使睡眠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全然松懈,為了保護自身或是家人的安全,她時時刻刻將武器放置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來不及了,他的手掌游走到她修長的大腿內側,觸及那些飛刀。
「啊!我終于發現你的秘密了。」他壓在她身上,呼吸在她發間,胸膛的每一次起伏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放開我!」她自欺欺人的寧願相信他說的是另一個意思,但是他的下一句話澆熄她最後的希望。
「辦不到,我親愛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