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的白晝,大太陽烤得所有人眼神呆滯,柏油路上散發著水蒸氣,透過那層水蒸氣,遠方的景物彷佛在不規則搖蔽。機車騎士們悶在安全帽里,嗅著自己汗水的味道,坐在車子里的人則是把冷氣開到最強,堅決不把車窗搖下。
柳瑗拿出手絹擦拭額間的汗水,感覺整個人像是要被蒸發般。她提著重重的資料,前往跟葛淡月約定好的咖啡館見面。
梆淡月前晚來了通電話,說是已經找到工作,待遇及福利都還不錯,更重要的是發展空間無可限量。葛淡月要求她在跟著那個長發男人離開台灣之前出來見一面,順便跟她討些商業資料。
版訴冷傲群要來跟葛淡月見面時,柳瑗原本以為他會因為上次葛淡月將她誘進陷阱里的事對于她們會面有反感,雖說不至于反對她們見面,好歹也會表示要跟著她來看看。誰知道冷傲群的態度有些怪異,一反這些天膩住她不放的習慣,知道她要跟葛淡月見面之後,支吾其詞的答應,之後也沒有再過問什麼。
柳瑗覺得冷傲群好象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咖啡館前,葛淡月等得香汗淋灕,看見柳瑗搬來一大袋的商業資料,她整個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著那袋重達好幾公斤的背包,不停的眨眼楮。
「我的媽啊,你竟然搬了這麼多東西來。」她不可置信的說道,沒有想到柳瑗把她的借口當真,認真的搬來這些資料。
「不想要嗎?這可是外面買不到的商業實戰寶典,別人求我都未必能求得到,現在免費送給你,難道還敢嫌東嫌西?」柳瑗平靜的將資料塞進女孩手里,有些快意的看見女孩幾乎拿不動,苦著一張臉看她。
「今天的重點不是在這里啦!我們換個地方,去觀賞今天的重頭戲。」葛淡月喊著,輕松的一揮手,攔下一部出租車,還半推半拉的將那袋資料扛上車。
柳瑗疑惑的上了車,在听見葛淡月報出地點之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記得那個地址,是太古集團台北總公司。
***「為什麼要來這里?」柳瑗瞪著學妹,這個女孩前不久還是她的專屬秘書。
梆淡月聳聳肩膀,死命的拉著柳瑗往太古集團大樓的門口移動,那袋資料被她掛在肩膀上,增加她不少的負擔。
「我是受人之托。」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兩個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之後,就在大樓門口演出拉鋸戰,過往行人們都投以好奇的眼光,卻沒有人停下腳步。
柳瑗在出租車上知悉目的地時,曾數度想要趁紅燈停下車時下車,因為她已經卸下職務,再也不想跟那些人有什麼牽扯。
「學姊,今天是簽約的大日子,正式簽約哦!所有的大人物都會到場。」葛淡月不死心的硬拉著柳瑗往前移動。
「那不關我的事情,我不打算再見到那些人。再說,若讓傲群知道我又跟那些人見面,他不知道會沖動的做出什麼事情。一來,上天有好生之德;二來,我還不想守活寡,所以不打算讓自己的未婚夫開殺戒。」柳瑗說得絲毫沒有轉圜余地。
梆淡月快要哭出來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當初在別人面前把話說得那麼滿,說什麼一定把柳瑗準時帶到,現在卻杵在門口進退不得。「圍城」的女老板還在等著柳瑗呢!就算拚了小命,她也一定要把柳瑗請進會議室。
「是有人要送賀禮給你啦!拜托你快點進去。」
「什麼賀禮不能私下送,非要叫我到這里來?」柳瑗問道,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的嘴臉,看到那些人的志得意滿。「用不著再去听那些人的冷嘲熱諷,我沒有那個興致。」轉過身,她打算離開。
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出來,禮貌卻堅決的將兩人團團圍住,柳瑗發現自己無法走出這片「人牆」。她不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葛淡月,女孩則是一臉無辜的猛眨眼楮,雙手一攤看著她。
「不關我的事情。」葛淡月眼看救兵出現,卻不敢喜形于色。
男人們的胸前都別著太古集團的識別證件,其中一個帶頭的中年男人站出來,禮貌的彎腰伸手邀請。「柳小姐,請前往會議室里就座,其它的人已經久候多時了。」
柳瑗搖頭,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誤會。「你們大概是搞錯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順偉’的人,前不久我已辭職,這次的簽約已經跟我無關。」預料得到,雖然那次孟宏明沒有得手,但是終究是落了個把柄在楊文祥手上,除非發生什麼變量,不然這個合約是簽定了。
中年男人臉上的微笑不變。「我們沒有誤會。請上樓吧!上樓之後柳小姐就會明白一切的。」
別無選擇的,柳瑗認命的在一群人的簇擁不進入太古集團大樓,搭乘高層主管專屬的電梯,直接前往會議室。一路上葛淡月只是維持緊張的微笑,並不敢多說什麼,她偷偷瞄了幾眼柳瑗,發現學姊的表情始終淡漠,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楮流轉著光芒,和過去有著極大的不同。
這種不同,可是因為那個長發、狂野似海盜的高大男人而起的?葛淡月沒有問出口,只是在心里猜疑著。
寬敞的會議室,幾個男人圍坐在桌邊討論著,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柳瑗先前職務上曾經接觸過的人。這次重大交易的簽約,「順偉」方面派出不少代表,總經理楊文祥,以及接替柳瑗原職位的彭梧軒,想當然耳是座上賓,另外幾個在她離職之後瓜分她成果的管理者彷佛也到齊了。幾個男人看見柳瑗及淡月,全都愕然楞住。
中年男人禮貌的領著柳瑗及葛淡月到達會議桌旁,同眾人解釋,「總裁及東方小姐馬上就到達了,這次的簽約事宜是總裁正式接任之後的第一項決定事項,可見得這個合約的重要性,請各位稍微等待。」男人退了出去,皮鞋在地板上有規律的敲擊著。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兩派人馬坐在會議桌兩邊,壁壘分明的沉默著。
幾分鐘之後,孟宏明意氣風發的走進會議室,手里拿著合約擬定書。
今天是太古集團的幕後老板現身的日子,頭一件事情就由東方傾城指明,要一起參與這次的簽約事宜,足以見得兩人對這件事情的重規。現在敲下「順偉」的工作,順利簽約完成,不說楊文祥私下提供給他的回扣有多少,光是受到那位新總裁的重視,他之後的前途當然一片光明。
自從公司經營權易主之後,不曾有人見過那位神秘的國外金主生得什麼模樣,就連代理負責人東方傾城都鮮少到公司,大部分在外遙控整個集團的運作。雖然東方傾城的管理能力不差,但是這麼一間大公司總會有缺漏之處,當然也就有油水回扣可拿。
孟宏明自信滿滿的走到會議桌旁,猛然看見柳瑗也在場,瞬間驚愕的停下腳步。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皺起眉頭,不悅的看向楊文祥,無言的要求他馬上解釋。
柳瑗聳聳肩,沉靜的看著眼前所有男人。「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我是半路被人挾持來的。」她習慣性的把玩手里的鋼筆,商場上的某些直覺並沒有消失,她發現情勢可能有變,「順偉」要簽下這個合約怕是沒有這麼容易了。
孟宏明走近端坐在椅子上的美麗女人,再次對那晚的遺憾扼腕。不過想要染指柳瑗也不是沒有機會,他現在滿心只掛念著要見到新任總裁的事情,容不下她在這里破壞。柳瑗到這里來只有一個目的,想來是因為不甘心他們順利簽約,要來這里抖出什麼他與楊文祥的私下協議,好破壞一切。
「柳瑗,你這樣是自取其辱。」他逼近著,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要在自己的老板進來之前,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拉出去。「我很訝異你今晚會出現在這里,難道你是來繼續那晚未完成的事情?怎麼,你那個野蠻情人不能滿足你了嗎?」他惡毒的問。
柳瑗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的劣根性在萌芽。知道這些人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趕出去,她反而不急著離開,不願稱了他們的心意。她把長腿交疊在一起,優閑的側著頭,一時片刻間完全不想離開,就要看看這些人等會兒如何跟太古集團的老板解釋她的身分。
「我跟他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操心。」她緩慢清晰的說道,聲音回蕩在整間會議室。
孟宏明露出怪異的笑容。「那麼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你是來這里拿夜度資的-?不過我記得那一晚我並沒有盡興,要是你真的想來拿錢,我們得要私下再討論討論。」他想用言語把柳瑗逼走。
柳瑗淡淡的笑了笑,突然之間覺得這個男人可笑到了極點。她看清了孟宏明只是只紙老虎,從來就只會虛張聲勢,在言語上冷嘲熱諷,卻連欺負良家婦女都需要旁人把風,說穿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對你的髒錢沒興趣,倒是楊總經理對你的合約有興趣。」她若有所指的轉過頭,看著以前的上司。「難道你們為了這個合約,也是這樣私下‘討論’的?」
所有人因為她的暗示而倒吸一口氣,楊文祥的老臉更是氣得通紅,凶惡的看著柳瑗。
「柳瑗,你這樣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只要開個價,我馬上開支票給你,大家有話好說!」楊文祥馬上拿出支票簿,急著打發柳瑗離開。馬上就要簽約了,「順偉」丟不起太古集團這個大客戶,他退休之前也丟不起這麼大的合約。
眼前的低姿態,與那晚在「圍城」時不惜冷眼旁觀自己屬陷險境的狠毒,柳瑗簡直不能將兩者聯想在一起,一個人會替一紙合約犧牲至斯,連尊嚴與良心都舍棄,也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
「我已經不是你公司的職員了,毋需向你負什麼責。楊總經理,您說是嗎?」她緩慢的搖頭,把當初在「圍城」時楊文祥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去還給他。
「該死!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彭梧軒怒氣沖沖的走近。
「我也不想到這里來。不過既然莫名其妙的被人請進來了,當然也就既來之則安之的坐好,等著看你們是如何簽約的。」她的嘴角有著嘲弄的笑意,掃視眼前所有人。「畢竟我也替這紙合約出過力,不是嗎?」
孟宏明瞬間氣得失去理智,完全受不了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挖苦,也忘記此刻是在公司里,他氣極的揚起手,想也不想的就用盡力氣的向柳瑗揮去,只想讓她閉上嘴。
柳瑗迅速的退了幾步,萬萬沒有想到孟宏明敢在這種場跋動粗。她急著想離開他的攻擊範圍,退了幾步卻又撞上一睹溫暖的牆,連退路都被斷絕,眼看魔手幾乎劈到眼前,她直覺的閉上眼楮,準備忍受疼痛──孟宏明的手並沒有機會落下,在接觸到柳瑗之前,那只手就已經被另一只黝黑的男性手掌牢牢握住。強力到甚至有些凶殘的緊握,連旁人都听得見骨骼因為強大壓力而咯咯作響。
沒有遭受到預期的疼痛,柳瑗微睜開眼楮看看發生什麼事情,兩只手橫亙在她的腦袋上方,顯然是身後那個被她撞到的男人出手相救。她轉過頭準備道謝,心里疑惑這間會議室里竟然還有人會對她伸出援手。
轉頭看見那人時,她腦袋里轟然發出一聲巨響,讓她全然呆楞住,無法言語更無力動彈,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里。
傲群緊盯著因為疼痛而臉色蒼白的孟宏明,眼神里有期待嗜血的快意,與他優雅的裝束截然不同。狂野凌亂的及肩長發仍舊被綁束在腦後,那綹顯眼的白色發絲更加強調他有如歐洲貴族的五官,正式的白襯衫與三件式黑色西裝讓他看來更加高大,內蘊的強大力量一觸即發,這種裝扮沒有緩和他的犀利,反而更加重那種危險的感覺。
柳瑗目瞪口呆的看著冷傲群,被他的突然出現及正式的服裝嚇著。
傲群扭曲著嘴角,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你竟然還敢踫她?」
他以極快的速度揮拳,拳頭撞擊下巴的聲音十分響亮。孟宏明被打得摔跌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茫然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冷傲群,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警衛,快點來!把這個家伙給丟出去!」彭梧軒喊著,隨即悶哼一聲,冷傲群的拳頭照樣把他打得飛出去,撞倒了一大堆椅子。
「需要被丟出去的是你們!」傲群不懷好意的說道,手腳被這身服飾限制住,不太能施展開來。「搞不懂何必穿這種綁手綁腳的衣服。」他不耐的聳聳肩。
「身為總裁,總不能穿著舊襯衫跟破牛仔褲出現吧?這樣會嚇壞員工的。要你換上這身衣服,是要你在員工面前維持一點形象。」清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穿著高雅套裝、長發盤起的清麗女子緩緩走近。
她的裝扮與一般上班族都會女性無異,淡淡的妝點出女人的嫵媚,但是她天生優秀的領導能力卻不言而喻,只消站在那兒,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不論是皮衣帥氣女郎,還是穿著華服的「圍城」女老板,抑或是現在這種商界女強人的模樣,這個女人全然扮演得恰如其分。
柳瑗腦海里的拼圖終于拼湊完全了,當她看到冷傲群穿著這身服飾出現在太古集團時,就該明了一切。昵稱小城的女郎,其實就是太古集團的代理負責人東方傾城,柳瑗雖然不曾跟她接觸過,但是曾經在一些報導上見過她的容貌,只是由冷傲群引見時,她的氣質打扮與商場上的模樣相去太多,以至于柳瑗根本認不出來,更是料想不到。
「總裁?」唯一沒有挨揍的楊文祥緊抓著衣領,臉色蒼白的看著冷傲群,像是突然間心髒病發作。
東方傾城走到眾人身邊,拿起桌上那份合約,冷笑著說︰「我忘了說嗎?冷先生就是太古集團的新任總裁,此次回到台灣來,一是為了他的未婚妻柳瑗小姐,二是為了要正式開始管理公司。」她揮揮手中的文件,在那些臉色蒼白的男人面前晃了晃。「至于這份合約,當然就由冷先生決定簽與不簽了。」
柳瑗探吸一口氣,一時之間無法適應整件事情的急轉直下。冷傲群一上場就扭轉了整個情勢,反倒是她變得毋需開口。她突然之間發現,穿著正式西裝的冷傲群,性感危險得讓她無法呼吸。
「這件事情你竟然連我都瞞住了。」她不可思議的搖頭,現在才明了,為何太古集團的人會對她如此禮遇。
小城曾經保證,柳瑗會對這個精心設計的結局感到滿意,但是一听她語氣中有責怪的意思,傲群不禁有些慌了手腳。
「我也是在‘圍城’那件事情發生後,才知道要跟你公司簽約的就是我先前投資的公司。」他自知理虧的向柳瑗解釋。那寬闊的肩膀被困在西裝外套下,怎麼動都覺得不對勁。「那晚我氣過頭了,回到游艇上後又沒有機會告訴你詳細的情形,畢竟當晚我們兩個都很忙。」
柳瑗的臉陡然變得通紅,她還記憶猶新,知道當晚兩人在「忙」些什麼。
東方傾城微笑著說︰「不跟你明說是我的建議,想到這些人如此過分,你心里當然會有些怨氣,我只是替你選擇最好的發泄方法。」她看著眼前一票幾乎癱倒的男人,笑得美麗而有些殘忍。「原以為唾手可得,最後卻驚覺早已失去一切。沒有比這種下場包適合這些人了。」
柳瑗沉默了幾秒鐘,不能相信連自己都沒有認出小城就是東方傾城。她們曾經見過數次面,也曾經在火堆旁談論著,她或許心里感到疑惑,莫名的覺得小城有些眼熟,卻從來不曾把小城與商界女強人東方傾城聯想在一起。
「不只是他們,連我都被你蒙在鼓里。」柳瑗嘆息著,卸下心頭的石塊,說不愉快是騙人的。見到事情如此發展,她心里感受到復仇後的快意。
「世間的人並非僅有一個面貌,像我這種擁有多種面孔的人多得是。」東方傾城解釋著,把合約拿給冷傲群。「管理權已經正式移交,就請冷總裁開始下令吧!」
傲群點點頭,握住柳瑗的手,眼楮卻銳利的掃向癱在牆角的孟宏明。
那個男人已經嚇呆了,臉色蒼白的拚命搖頭,很努力在說服自己現在只是在作一場可怕的惡夢。是怎麼樣一個殘忍的玩笑,他最看不起的野蠻人竟然是他的新任老板,更可怕的是,他還曾經羞辱、企圖強暴老板的未婚妻。面對冷傲群,孟宏明驚駭得連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他劇烈顫抖著,挨了拳頭的下巴像是無法歸位。
「馬上辭退孟宏明,我要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滾出公司,不然就幫他申請職業傷害金或是公司里的意外死亡賠償金。」他露出狼一般的微笑,連柳瑗看了都為之戰栗。
孟宏明無法置信的搖頭,仍在做垂死的掙扎,「你不能這麼做!冰于勞基法,你不能這樣辭退我,我可以告你。」
傲群的眼楮里閃過愉快的光芒,堅定的朝孟宏明走去。他已經期待了很久,等著痛宰這個曾經傷害柳瑗的兔崽子。他雙手握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身旁的柳瑗連忙攔住他。
柳瑗終于知道東方傾城為何要讓冷傲群穿著正式西裝,因為筆挺的西服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動,免得他一上場就興起的把這些人打得滿地找牙。
「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的馬上走出去。」她對孟宏明說道。「並不是我想救你,只是看見一個人慘死在自己未婚夫手上,畢竟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情。」
「小瑗,」傲群無限渴望的看著孟宏明,對于柳瑗的插手感到無奈且不悅。「只要一拳,我保證只要讓我再打他一拳就好了,輕輕的一拳,只是稍微踫他一下。」他試著說服柳瑗,卻只得到一個堅定的搖頭。
「千萬不要相信他。」東方傾城在一旁插嘴,很愉快看到冷傲群也有被人制住的時候。縴細修長的柳瑗站在他面前,沒有她的點頭,他還是不敢放肆。「他所謂的輕輕一拳,絕對會把孟宏明打得飛出窗外。」
「連小城都這麼說了,我還會任你打人嗎?」
「該死的!」傲群低聲咒罵著,卻拿眼前這個堅定的小女人沒有辦法。
楊文祥還不死心,猶抱存著一線希望,發抖的腳支撐著身子,拿著合約期期艾艾的接近太古集團的負責人。「冷先生,這份合約孟先生先前已經應允了,我們有口頭上承諾的效力。」
傲群簡直對這個人的厚顏無恥感到驚訝,他看了一眼柳瑗,接過那紙合約給她。「我要你幫我處理這些事情,畢竟你的商業才能跟小城不相上下,我需要你的協助。再者,你現在是無業游民,沒有理由不來幫我這個未婚夫做事,不是嗎?」
柳瑗欣然接下那紙合約。很難想象,就為了這份合約,能惹出這麼多的風波,讓她看清楚許多人的真面目,也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楊文祥滿懷希望的看著她。「柳瑗,‘順偉’待你不薄啊!」這些話任何人都無法說服,連他自己都差點說不出口。
待她不薄?!柳瑗閉上眼楮,想起這些日子來發生的種種。背叛與污蔑,這就是她花費了數年心血,在「順偉」得到的東西。她從來就不適合那里,那是一個只會將她當成棋子般利用的地方,她沒有分毫留戀,更不想再跟「順偉」有任何牽扯。她睜開眼楮,感覺上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她不屬于那里,只屬于一個最溫暖的懷抱。
她看著前任上司,然後堅定的搖頭,緩慢的將合約撕碎,白色的碎紙飛散一地。「楊總經理,太古集團拒絕與貴公司簽約,以往的所有合作,就到此為止。」
一旁的彭梧軒悲鳴著,無法置信他美好的前途在一瞬間崩毀。孟宏明始終喃喃自語,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終于明-大勢已去。
「會議結束。」東方傾城宣布,示意冷傲群可以先行離去,後續的事情她會處理。眼前這些一臉驚愕的人將永遠不能在商界立身,就憑太古集團和她東方傾城的影響力,這些人的名字將永久地被各大企業除名。
傲群握著柳瑗的手,堅定的帶著她走出會議室,不願再看到那些人的嘴臉。
***「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間公司的外國金主。」柳瑗不可置信的說,走出大樓後,外面的陽光讓她-起眼楮。
傲群干笑幾聲。「我也想不到小城所謂的投資會是這種局面的公司。」他是回到台灣後才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有確實的了解,原先全權交給東方傾城處理時,還以為是一間小辨模的公司。「我自修了幾年商業知識,幾年間四處冒險,拿到不少獎金,就放在華爾街買股票,繼而認識了小城,她的商業頭腦實在少見。當她提議一起投資時,我沒有多加考慮就答應了。」
「她當然優秀了,小城的父親可是商界人稱的‘商業帝王’,有這種血統,她有辦法把你的資金經營成這樣也是正常的。」柳瑗徐緩的走在紅磚道上,手緊緊與冷傲群交握,只有一種平靜的感覺。
傲群停下腳步,真摯的捧著柳瑗的臉,望進她的眼里。「我並不是刻意要隱瞞你,但是我必須承認,在知道事情的內幕時,我的確是很高興。不只是這個身分能替你報仇,給那些人幾分顏色瞧瞧,更是因為這樣的身分,我能夠保證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他緩慢的說著,每一個字都發自內心深處。「我流浪慣了,吃苦慣了,什麼事情都不太在意。但是現在我身邊有了你,我不願意讓你吃苦,只想要給你好一點的生活,我──」
她點住他的唇,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你是什麼身分並不重要,跟著你吃苦,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陪伴著彼此,這不就夠了嗎?我願意跟著你遠走,就不會再去計較那些事情。」
他感動的緊緊擁抱她,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麼,疾速的放開她,勾起一邊嘴角露出有些邪惡的微笑。「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回來。」他快步的走向大樓的轉角處,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見。
柳瑗不明白的站在原地等候,陽光正熾熱,行人在她四周匆匆的走動,整個世界像是只有她是優閑、快樂的。她已經不屬于朝九晚五的生活步調,昔日的一切全被-在腦後,她開始期待最浪漫的冒險,與他一起遠走海角天涯。
一輛黑色的哈雷機車緩慢的駛到柳瑗身邊,坐在上面的騎士穿著白色的襯衫、破舊的牛仔褲,及肩的頭發有些凌亂,狂野的眸子緊盯著她,笑得像是一個放肆的海盜。
他會領著她離開這個城市,去看埃及的滾滾黃沙、倫敦的濃霧、巴黎的雨季、日本的櫻花雨……他會帶著她徜徉在廣闊的大海上,在游艇上熱烈恣意的纏綿。
「願意跟我走嗎?我的天使、我的淑女……」他執起她的手,輕柔的在那細致的皮膚上印下一吻。「我的妻子。」
柳瑗幾乎失笑,無法想象世上有誰能拒絕這樣的邀請。「如果我拒絕呢?」她偏著頭問道,想起兩人數星期前的對話。
傲群輕輕的一帶,柳瑗就已經倒在他的懷抱里。他低下頭,額頭與她的相抵,呼息在她的唇畔流連,「那麼我就必須把你拐走,綁架到我的船上,盡快的離開台灣,在廣闊的太平洋上只有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我有一生的時間可以說服你。」
「海盜。」她的氣息不穩,連聲音都有些軟弱。
他哼了一聲,沒有放手。「我承認。現在,我可否掠奪你的吻?」
柳瑗稍微意識到四周的路人逐漸好奇地靠攏,手指卻仍舊順從心中的渴望,撫過他的黑發將他拉近。連心都溢滿了喜悅與溫柔,這是她這一生最愛戀的男人,沒有後悔也沒有眼淚,今生的追尋早已結束,她已經擁有了摯愛。
「別人在看啊!」她還有些許理智。
俊男美女的當眾表演的確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有人甚至鼓噪叫好,以為是在拍電影。
「讓他們去看,我就是要現在吻你。」傲群微笑著,邪氣得一如七海上恣意妄為的海盜。
「無賴,我的無賴。」
柳瑗的話語消失在他的吻中,也被四周的掌聲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