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芷瞳還沒來得及回答,沉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一個美貌的混血女郎站在門口,褐色的眼楮柔和而深不可測。
她緩慢的走了過來,腳踝上系著的銀鏈發出細碎的聲響,伴隨著她舞蹈似的優雅腳步,有如輕柔的音樂。「已經清醒了嗎?」她看向傾城,說話中有著異國的腔調。
傾城敏感的發現連芷瞳的身軀有瞬間的僵硬,這個突然出現的女郎似乎讓她十分緊張,原本握在手中的毛巾,因為緊握的關系,水珠紛紛被擠出,沁濕了古堡的石地。
「從你離開台灣到現在不過一個禮拜,真不愧是東方旭的女兒,竟能在短時間內就對麻醉劑產生了抗體,我調的劑量應該能讓一般人持續的睡下去。」褐眼女郎輕柔的笑著,她笑起來的模樣甜美得令人心折,彷佛她正在說著的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我是奧妃麗雅,歡迎你光臨瓦雷斯。」
傾城冷漠的眼神沒有改變,長年的直覺沒有被麻醉劑破壞,她了解能夠為雷厲風調配麻醉劑的女人,必定也是「暗夜」的核心人物之一。「我要跟你們的負責人見面。」她不客氣的說道。
「放心,不需要等你要求,他們已經全部聚集在一起,期待你的清醒了。」褐眼女郎甜笑依舊,伸出手引領她。
傾城往前走了幾步,卻看見連芷瞳在一旁欲言又止。她疑惑的挑起秀眉,看得出對方臉上滿布關心與擔心的神情。
奧妃麗雅轉身帶路,先行走向門口,動作優雅而輕盈。「請不要再耽擱下去,所有人正在恭迎大駕。」
「那麼連芷瞳呢?」她的視線在兩個女人之間移動,評估著能夠信任連芷瞳幾分。
爸眼女子甜美輕柔的微笑依舊,卻加了一絲絲冷淡。「她已經沒有價值了,在台灣時她是一個有用途的餌,而在瓦雷斯,她只是一個奴隸。但你不同,東方小姐可是所有人費盡千辛萬苦才請到的貴客。」
傾城經過那個低著頭的女子時,一把輕薄的利刃滑進她的手里。她直覺的把利刃掩蓋在薄被之下,不著痕跡的收起這個突來禮物。
「記得保護你自己。」連芷瞳無聲的用唇語說道,澈如秋日深泓的眼眸里有著深深的憂慮。
傾城走出房間時,還看見連芷瞳擔心的眼神緊緊跟隨著她。她心里有些疑問,疑心那些傳聞都只是幌子,連芷瞳根本並非卡瑞洛的心愛情婦,而只是一個能引開眾人注意力的餌。
門在她身後被關上,阻絕了那雙擔憂眼楮。
幽暗的石廊彷佛怎麼也走不完,傾城跟隨著奧妃麗雅正穿過長長的走道,往不可測的前方走去,石廊里終年沒有陽光照拂,只有牆上零星的幾把火炬供以照明。搖蔽的光影在牆上跳躍,彷佛是有著不明冤屈的鬼魂,帶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長而巨大的石廊有如迷宮般,經過幾個幽暗而深幽的殿堂,奧妃麗雅停在一扇龐大的石門之前。她回眸看了傾城一眼,嘴角帶著難解的微笑,隨後鄭重的推開石門。
陽光流泄而出,在瞬間只讓傾城覺得刺眼。她眯起眼楮,讓眼楮適應陽光的亮度,縱然心中克制不了的有些慌亂,長年的訓練與天生的驕傲卻不許她泄漏一丁點的情緒。她仍舊以最傲然的態度,冷冷的打量眼前的一切。
這個大廳無疑是城堡的中心地帶,在她眼前的是寬廣得不可思議的廳堂,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撐起有數十公尺高的堅硬高牆,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加添殿堂中的迷離詭異氣氛,空氣中飄蕩著神秘的焦香。有陽光的地方使人昏眩,陰暗的地方有如古墓般死寂,而光與暗的交替邊緣,坐著幾個爭論不休的男女。殿堂的中央是一處祭壇,而後方是蒙上塵埃的風管鋼琴,古老得不知年代。
在听見石門被打開的同時,眾人停下爭論,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每一道射向東方傾城的眼光都讓她聯想到邪惡貪婪的餓狼,期待著將她生吞活剝,看著她的血濺濕瓦雷斯。
「我們的貴客終于醒來了嗎?」低沉的聲音從最前方傳來,甚至還帶著尖刻的笑意。
「你們這里的床我睡不慣。」傾城緩慢的舉步往前走去,無畏的接近那些虎視眈眈的男女。
又一聲嘲弄的笑聲從祭壇的左方傳來,一個中年的白種女人從暗處走出來,瘦削的臉龐透露出陰狠,沒有半分屬于女人的溫柔氣質。「等會兒把你換到地牢里去,就連床都沒得睡了。」那女人惡毒的看著傾城的表情,似乎恨不得撲過來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你們就這樣款待貴客嗎?」她走到祭壇前,冷冷的看著所有人。
緊張的氣氛彌漫在這個古老的城堡之中,她冷靜而驕傲的看著其他人,清亮的眼眸沒有波濤。她的態度與她身上簡單綁上的薄被形成強烈的對比,她與生俱來的驕傲就是她最有利且唯一的武器。
「我討厭她的眼楮,跟東方旭一模一樣。」金發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手中還握著一把犀角的長弓。他無禮的捏起傾城的下巴,狂妄而帶著殘忍的藍眸緊盯著她,像是看見獵物般異常興奮。「把她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傾城快速的退開一步,認出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幾個國家榜上有名的頭號通緝犯。他是波蘭人葛瑞,稱得上是歐洲的毒品大盤商,是內戰之後的孤兒,行事狡詐狠毒。曾經有一個臥底的國際刑警在被他發現之後,遭到分尸裝箱寄回同事面前的下場,葛瑞的歹毒行徑早已傳遍世界。
「不把她留到東方旭跟我們接觸時嗎?畢竟那個老家伙可不好對付,我就是一時大意敗在他手上,如今落得連台灣都回不去。」臉龐微胖的東方男人用中文說道,口氣里有著深深的怨恨。他看著東方傾城,緩慢的微笑。「倒是沒想到東方旭能生出這麼標致的女兒。」
傾城有片刻的震驚,她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他。眼前這個男人姓蔡,十多年前還是台灣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人物,因為一場由東方旭揭發的金融弊案而身敗名裂,丟下數十億的債務,他離奇的猝死于警方的監管下。幾年下來,始終有人傳聞他是使出金蟬月兌殼之計詐死,傾城從沒有想到她竟能親眼證實傳聞的真實。
狽顧祭壇前的幾個人,就算再冷靜,她也有了些許驚訝。在座的全是世界級的頭號罪犯,舉凡販毒、販賣人口、販賣軍火、金融投機等等,只要能夠獲取暴利的勾當,這些人不但全都做,而且做得有聲有色,成為個中翹楚,使得各國政府將他們視為眼中釘。說「暗夜」是統御惡勢力的龍頭老大,實在不為過。
而她,如今就站在「暗夜」的總部瓦雷斯,面對著那些傳聞中一個比一個恐怖的罪犯。
冰綠色的視線隱藏在暗處,但是那巨大的壓迫感卻依舊存在。從她走進殿堂開始,就潛伏在暗處窺探著,帶著審視的態度打量著她。如同在台灣的那個夜晚,那冰綠色的視線讓她敏感的尋找著。
雷厲風坐在角落里,靜默的打量眼前這個衣衫凌亂的美女。她還是如他印象中那麼的驕傲、勇敢,從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看來她已經看出在座幾個人的身分,但是那驕傲的態度沒有改變。他猜測著,就算是面對惡魔本人,她也仍舊驕傲如常。
她的驕傲來自于與生俱來的那股對于正義的執著嗎?他猜測著,感覺好奇也感覺不愉快。他這種背景與職業的人,從來就是正義的死對頭,他不相信那些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口號,那些東西在他的世界里是最可笑的空話。
但是,那種執著竟能培育出這麼驕傲而美麗的女人,東方傾城的美貌不僅止于外表,她的堅強與冷靜更增添了某種魅力,讓所有人迷戀而難以自拔。
「也難怪這些年來‘暗夜’會不停的坐大,世界頂級的罪犯幾乎都群聚于此地了。」她的眼楮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孔,卻不經意的多看了身處暗處的雷厲風一眼。她在心里很是顧忌這個男人,本能的知道他將是最棘手的敵人。「你們原本各自有各自的地盤,怎麼會想到到亞洲來群聚一堂?難道是各家都經營不善,所以轉而找尋新地點?」
一個年老的男人打扮得十分紳士,冷哼了一聲。「牙尖嘴利,等不到你父親來送死,我就先拔光你嘴里的牙。」
「我父親不會跟你們談判的。與其跟你們這些人談判,他大概寧可等著幫親生女兒收尸。」傾城毫不留情的潑眾人冷水,冷笑的說道。從小接受父親的觀念,她太了解父親嫉惡如仇的性格。
「或許一次送一小部分到他面前,他會慢慢的改變主意。」葛瑞冷笑著說,側頭看著傾城,像是在考慮要先從她身上哪個部位支解。
「很抱歉,我不是豬肉攤上待宰肉塊,沒有辦法分開寄送。」她也回對方一個冷笑。倏地,手中不知何時模出一把短短的利刃,準確的朝葛瑞的咽喉刺去。
來到瓦雷斯,她就已經抱定了最壞的打算。但就算是必須死在這票人的手上,她也要殺掉其中一個罪犯,在死前徹底的執行正義。
「該死,她為什麼會有刀子?」葛瑞狂吼著,往後疾速的跳開。
沒有人有任何動作,只足冷眼旁觀著。他們是一個因為利益而集合的團體,沒有什麼高貴的感情與情操,遇到了危險的事情當然先求自保,即使團隊中有人遭到危險,首先考慮的並非對方安危,而是在對方死後,自己能得到多少好處。
「雷厲風不是應該已經去掉她的所有武裝?」年老的紳士有些責怪的說道,不太贊同的看著眼神高深莫測的年輕合夥人。
雷厲風聳聳肩膀,高大的身軀在黑色薄絲的衣衫下更顯出威脅感。在眾人因為東方傾城的還擊而驚惶失措時,他仍舊帶著有趣的眼神,雙手抱胸的看著,彷佛眼前只是一場鬧劇。
「總是會有意外的。來瓦雷斯之前我是卸去了她身上所有武裝沒錯,但是可別忘了,她是東方旭的女兒,不是什麼普通角色,當然不能奢望她乖乖的受我們擺布。」他看著葛瑞在東方傾城的揮刀下頻頻後退,同伴狼狽的模樣只讓他勾起嘴角微笑著,笑容里帶著嘲弄。「把她當成普通女人戲弄,葛瑞吃點苦頭是免不了的。」
「東方旭是真的在意他的女兒嗎?從你綁架她到如今也有一個禮拜了,東方旭明知道是我們綁了他的女兒,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白種女人不悅的說,緊握手中的拐杖。要不是因為東方旭遲遲沒有回應,他們不會決定讓傾城醒過來;這個女人的清醒,也意謂著某種程度的麻煩。
「沒有人料得到東方旭會有什麼反應,如今我們只能看緊這個活籌碼了。」雷厲風淡淡一笑,目光隨著那個女人而移動。
傾城緊抿著唇,毫不留情的揮刀,劃破了葛瑞的襯衫,轉眼間已經把華美的襯衫劃破好幾個口子。她雙手握住刀柄,宛如一頭優雅而致命的野獸,抱著決心與對方同歸于盡。
擺發在空中飛揚,眾人有瞬間的目眩,震驚于這個女子的大膽與敏捷。以陰狠聞名于世界的葛瑞,轉眼已經被壓制住,除了閃躲沒有任何的辦法。
梆瑞被逼到角落,藍眸里殺機頓起,握在手中的犀角長弓不留情的往前一打,狠狠的敲擊傾城的手腕。「我要把你切成一塊塊的,讓你那個該死的老爸看看,我們是怎麼照顧他的掌上明珠。」利刃落在地上,很快的被踢開。
長弓移動時阻礙了她的視線,接下來那一下重擊引發爆炸似的疼痛,有那麼半晌,她幾乎要以為手腕已經被打斷。劇痛讓她不得不松開手,失去了手中的武器。她退開幾步,直到背緊貼著巨大的石柱,冰冷的觸感與涔涔的冷汗融為一體,直冷到心里去。
在合夥人面前被這個年輕女人整得有些狼狽,葛瑞憤怒得雙眼通紅,再也顧不得傾城是重要的談判籌碼,只想著要在此刻就讓她一命歸陰。他無法接受任何反抗,更何況東方家早已不知道破壞了他多少好事,種種新仇舊怨加起來,心里翻騰的怒火更劇烈了。葛瑞抽出一支羽箭,冷笑著瞄準。
她站在原地,仰著頭睥睨所有人,完全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恐懼。就算是會死在這些罪犯的手上,她仍會帶著東方家的尊嚴死去。雷厲風可以卸去她的衣衫與武器,但是她的勇氣是誰也奪不走的。
「有沒有遺言要說?」葛瑞露出材狼一般的微笑,期待著看見這個美女成為冰冷的尸體。
傾城哼了一聲。「下地獄去吧!」她不會求饒。絕對不會!
「你會比我先下去。」葛瑞松開手腕,羽箭破空飛去,發出尖銳的聲響,期待著噬血。
倏地,一顆小石子從暗處飛出,在電光石火間,準確的撞擊上疾射而出的羽箭,使得羽箭偏離了原先的目標,錯過了她的心髒,轉而刺過她的肩膀上方,驚險的穿過她身上的薄被,繼而深深的嵌瓖進石柱中。
尖銳的箭簇埋進花崗岩中,而尾端的羽毛則因為殘留的力道而抖動著,而她剛像只蝴蝶標本般,牢牢的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
「夠了,我千里迢迢把她從台灣帶回瓦雷斯,不是要滿足你的狩獵欲。她是重要的籌碼,在談判之前誰都不許動她。」高大的身影緩慢的走出黑暗,冰綠色的眼楮出現在陽光之下,猶如走出地獄的惡魔,那魔性的壓迫感充斥在整個房間里。
雷厲風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手中還輕松的拋擲著幾顆小石子。「再者,要是她沒了利用價值,也輪不到你來動她。她是我親自逮住的獵物,根據這里的規矩,誰逮住的獵物,誰就有權力決定獵物的生死。她的生或死,只能由我決定。」他緩慢的說道,銳利的眼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東方傾城的身上。
奧妃麗雅溫馴的站在他身邊,像是一個沉默而乖巧的寵物。褐色的眼眸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只有在雷厲風出手拯救傾城時,她的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她是他最忠心的情婦,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數年了。
「哼,你不也吃過東方家不少苦頭?這里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能親眼看見東方家的人死于非命,你又何必出來打斷這場娛樂表演?」陰暗角落里發出聲音,那個語調尖刻的中年女人冷哼道。
「就是因為我吃過東方家不少苦頭,所以我不要她死。」雷厲風走上前來,拋卻了美麗的情婦,筆直的朝她走來。黑暗的氣息逐漸蔓延,由他高大的身軀滲出,緩慢的擴散包圍到她的身邊。那種黑暗的氣息讓她倍感壓迫,甚至連呼吸都感覺有些困難。
他走到她的面前,高傲而神秘的模樣像是異教的神祗,正俯視著自己的祭品。冰綠色的眼在黑色眼罩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的翠綠,讓人沒有勇氣迎視。他毫無預警的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
「沒有那麼容易,我還不要她死。我吃過東方家太多虧,不是他女兒一條命就可以填得了的。」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連體溫也逐漸的包攏著。「想想看,寶貝女兒不但落人罪犯的手里,還必須日夜為他最不齒的罪犯溫床,東方旭心里會做何感想?這不是比一刀殺了這個女人更有趣嗎?」
背抵著石柱,她無法躲避他的逼近,只能撇開頭不去承受那打量貨品般的眼光。她完全不感謝雷厲風救了她一命,他全然是因為要更進一步的羞辱她,才會在葛瑞手下搶下她的一條小命。在這種情況下,她不禁懷疑,或許在葛瑞的羽箭下死去,會比落入雷厲風手中幸運些。
「我會殺了你。」她喃喃低語著,眼楮里有著激烈的波濤。
「我很期待。」雷厲風滿不在乎的微笑著,笑容沒有緩和那邪惡的特質,反而更加添他令人懼怕的黑暗。這里是他的地盤,他短短十多年就取得極高地位的瓦雷斯,在這個地方,她只能是他的禁臠。
一個俐落的動作,他拔下深深嵌在石柱中的羽箭,毫不留情的將斷折的箭拋開,冰綠色的眼里燃燒著火炬,除了邪惡之外,還有著其他的東西。但那些復雜的情緒埋藏得太深,難以被解讀。
雷厲風將她輕易的甩上肩膀,絲毫不將她的掙扎看在眼中。他轉過身來面對著所有人,傲然的表情像是在等待,看何人有勇氣敢上前來向他挑戰,來爭奪他肩上這個礦世珍寶。眼楮緩慢的經過每一張臉,而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回視,更沒有人有勇氣開口。
「她是我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動。即使是要結束她的生命,也必須由我動刀。」他重新聲明所有權,轉身準備離開殿堂。
梆瑞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他早已看不慣雷厲風目空一切的態度,這個綠眼男人有著太過強烈的氣勢,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成為「暗夜」的領導者之一,還纂奪了現任責任者的全盤信任。
他往前一站,不知死活的阻擋雷厲風。「把她留下來,沒有人能夠在挑釁我之後還全身而退,我要殺了她,親手送她下地獄去。」他吼叫著,揮動著長弓。
「辦不到。」雷厲風輕松的說,不把葛瑞放在眼中,腳步沒有停下來。「她是我的東西,而我決定在與東方旭談判前要好好的享用她。」他平靜的語調,暗示著最邪惡的意圖。
傾城被激怒了,過多的憤怒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萬分渴望手上能有一把刀子,能夠深深的刺進這個男人邪惡的心髒中,她願意付出十年的性命,交換殺死雷厲風的殊榮。她奮力掙扎著,卻發現全身骨頭關節都在他的壓制下,只要輕輕一動,就疼痛得彷佛要折斷。
被激怒的不只是傾城,葛瑞也因為雷厲風的言行而發怒,顫抖的手抽出一支羽箭,瞄準著即將要將獵物帶離現場的男人。「不論你是否首肯,我現在就要殺掉她。」他憤恨的說道。
倏地,一個身影從陰暗處站出,緩慢的走入陽光之下,深黑色的牧師袍在陽光下仍舊顯得抑郁。年約五旬的白種男人手捧著精裝聖經,沉默的伸出另一只手,無言的制止了一場血腥。他高而瘦,全身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輕易的掌控了眾人的注意力,藍色的眼眸深而寂靜,有著陰冷的殘酷。看那身穿著,他是一個牧師;但看他的眼楮,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死神。
「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就爭吵不休?」他沉穩的聲音像是在傳道般,回蕩在殿堂的每個角落。「她是雷厲風的獵物,自然也是雷厲風的所有物,這是瓦雷斯的規矩。」
傾城瞪大眼楮,不敢相信眼楮所看到的。罪惡之城中竟然還有牧師存在,她熟記世界上數名超級罪犯的名字,卻不曾听過還有這麼一個神秘的牧師坐鎮在瓦雷斯中,輕易的就能號令這些頂級罪犯。
「在東方旭來之前,她是你的。不過,好好的保護她,要是她離開了你的羽翼,落入其他的人手中,那麼她會成為眾人競賽的獵物。」牧師宣布著,揮了揮手,示意雷厲風離開。
梆瑞忿忿不平的退開,那雙冷酷藍眸里的殺意更甚。
她在雷厲風的箝制下,只能像是一袋玉米似的被扛離了殿堂。背後還能感覺到那些人惡毒冷酷的眼光,不停的追隨著她,想用眼光就把她碎尸萬段。
石門被關上了,陽光也被封鎖,她所存在的世界重新成為陰暗的,只有扛著她的這個男人,這個黑暗也似的邪惡男人,緊緊的掌握了她,充斥在她的所有感官中。
如惡魔般,等待著她的獻祭。
她被帶到一間偌大的房間里,輕易的丟在柔軟而龐大的黃銅大床上。被丟在床上時,她全身的骨頭幾乎像是都折斷了,痛得她臉色發青。過度的掙扎沒有讓她月兌離險境,只是讓她弄傷自己,她不得不承認,雷厲風擒拿的技巧高超,落入他的手中就如落入獵人的陷阱中,根本沒有逃月兌的機會。
床上是墮落的黑色絲綢,冰涼而柔滑,能夠糾纏身軀,帶來情人般的觸感。
她在黑色的絲綢之中掙扎的爬起身子,竟有被絲綢淹沒的錯覺。原本纏在身上的薄被已經殘破,修長的身軀在半遮半掩之間令人著迷,而她狂野不羈的眼神以及凌亂的發更能激起男人的。
雷厲風看著她,再一次承認東方傾城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女。他的視線滑過她身上的每一寸,審視著這個難以掌握的獵物,冰綠色的左眼高深莫測,平靜而冷淡的眼眸逐漸有了變化,燃燒起男性的火焰。
他緩慢的月兌上的衣衫,黑發凌亂而略長,看上去像極了中古世紀橫行七海的海盜。
傾城很快的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全身關節都還疼痛著,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多遠。與他獨處,比與一堆世界級罪犯共處讓她更加緊張,她直覺的感受到他對她龐大的威脅。其他人最多奪去她的性命,而雷厲風卻可能搗毀她的自尊,讓她生不如死。
「這是最好的安排,你必須成為我的女人。」他緩慢的走近床邊,每一個步伐都散發著威脅。
傾城退得更遠,在房內尋找著可以防衛的武器。「要我成為一個罪犯的女人?我寧可死去。」她冷笑幾聲,企圖沖到那扇雕花木門前。她的直覺在狂烈呼喊著,快逃快逃,再不逃離雷厲風,她肯定會付出可怕的代價。不只是她的身體,甚至是她付不起的東西……
她彎腰逃竄到門前,手指還沒踫著門把,龐大的陰影就將她籠罩了。她甚至沒有感覺到他是如何來到她身後的,在詭異的一瞬間,他就這麼從床邊迅速的移動到她身後。炙熱的氣息混合著煙草的味道,彌漫了她的世界。
「有時候,就連自我了斷都是一種奢求。生命里有太多的情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生平第一次她強烈的希望自己能在此刻昏厥。
黝黑堅實的男性臂膀輕易的將她往後一拉,完全罔顧她的掙扎,強大的力量將她重新丟回床鋪上。
來不及有任何的動作,她已經被牢牢的壓制在黑色絲綢之中,雙手高舉到頭頂,重擊在黃銅大床的床柱上。她絲毫動彈不得,猶如一只被針貫穿的蝴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緩慢的俯向她。
他龐大而黝黑,卻有著詭異的性感魅力,那張五官深刻的面容能夠吸引女人迷醉的目光。在他俯身向她時,黑暗的氛圍也向她涌來。
雷厲風微微牽動嘴角,做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笑容的表情。「相信我,這對你而言是最好的處置,成為我的女人,絕對比成為外面那些人的玩物安全得多。他們會為你帶來的恐懼,是連你在最可怕的惡夢中也想像不到的事。」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肌膚上,沒有帶來一絲溫暖,只引發她的顫抖。
「當一個罪犯的妓女,與當一群罪犯的妓女有何差別?」她憤恨的說道,從他的眼昨里看出他的意圖。
雷厲風冷笑一聲。「別侮辱妓女,她們是提供愉悅的服務,而你所提供的只有拳打腳踢。」
不知何時他已經褪去了一切文明的裝束,如此邪惡的男人,竟然意外的美麗,優雅而高貴得彷佛是異教的神祗,尊貴而怡然自得的等待旁人崇拜。他的身軀似乎還散發著野蠻的美麗,每一個動作都有著動物的優美,平滑而隱含著致命。
他輕易的箝制住東方傾城,冰綠色的眼眸滑過她的每一寸身軀。靠得如此之近,他並不僅僅滿意于觀看。黝黑的手指拉住她克難裝扮的領口,輕易的一扯,薄被猶如破布般被丟棄在床下,床上的兩人是赤果相貼的,從兩人毫不退讓的眼神,以及同樣美麗而奇異契合的赤果身軀,都是緊緊相貼的。
她迎視著那冰綠色的眼眸,用著殘余的驕傲開口,「我願意付出十年的性命換來一把刀子,貫穿你邪惡的心髒。」
雷厲風挑眉,那笑容邪惡得像是惡魔本人。「東方小姐,我想我們兩人之間,會先被貫穿的是你而不是我。」他禮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