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時彥及時扶住她,解救她免于一跤跌出電梯。「文件太重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拿一點?」
假如三份檔案夾也算沉重,她的體質也未免太虛弱了。
「謝謝,不用了。」她勉強笑了笑,走向他的辦公室。
「寫意!」時彥連忙替她開門,再度解救她免于一頭撞上門扉。
他的木門顏色明明與牆壁的漆色相差這麼多,她沒理由看不見。
「謝謝。」她走進室內,把滿懷的公文夾往桌上一放。
「寫意!」他堪堪捧住鮑文堆,以免她沒看準地方,整疊公文散在地毯上。
莫非他這張兩公尺長的辦公桌太小了,她不放在眼里?
「謝謝。」她順勢把文件塞進他懷中。「請問還有什麼事需要我跑腿嗎?」
「暫時沒有。」他懷疑她連走都走不穩,遑論「跑腿」。「坐下來,咱們談談。」
她靈晶晶的目眸瞟他一下,不太情願地窩進對面的軟椅。
談談談。好像每個人都喜歡和她談一談,倘若談話能解決問題,各國政府還發展武器干什麼?
「你的心情不好?」他試探性地起個頭。
「嗄?」她迂回的天性又發作了。「還好啦!」
「是不是在我這里工作得不開心?」他把皮椅滑至她身畔,和她並肩而生。
「嗄?」她努力綻出開心的笑容說服他,笑得有些齜牙咧嘴的。「沒有啊!」
「還是和電腦部的其他員工處不來?」他繼續推敲。
「嗄?」她搖搖頭。「不會啊,大家都很好相處。」
「你確定自己一切OK?」
「嗄?」他和她一起回答。
被逮著了!她模模鼻子訕笑。
「如果我把你調回科技部,情況會不會改善?」
「不會!」這下子可有反應了,不但如此,而且反應劇烈。「我才不要回去看那個臭日本鬼子的臉色。」
最好這輩子永遠別再見到他!罷才垂頭喪氣的神態在轉瞬間變成夾槍帶棍的斗士。
「你們兩個究竟怎麼回事?」時彥實在服了他們。明明對彼此牽腸掛肚的,偏偏又愛斗個你死我活。
「誰跟他‘我們’?時大哥,請別把我和他合在一起稱為‘們’,對我而言這是一種侮辱。」人家心里只有戴美人,她算哪根蔥?日本人的民族性完全在他身上得到證實,由此可知,她當初把目標鎖定在時彥身上是正確的抉擇。「時大哥,別談他了。後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嗄?」輪到他了。她的心情也未免急轉直下得太快了些,剛才不是還氣息奄奄的嗎?「怎會突然想到請我吃飯?」
因為她終于下定決心!瞧瞧人家時彥多麼體貼關懷,多麼細心和藹。延宕了數個月,就在這一刻,這一秒,這一瞬間,她決定——從今以後摒除一切雜念,專心捕獵時彥。
「我想為自己近幾天的心不在焉向你賠罪。」她央求他,神態天真而充滿懇求。「好啦,時大哥,就讓我請一次嘛!」
時彥之所以能坐上「歐亞」電腦部主任之職,腦袋當然不是長在脖子上好看的,焉能看不出她有預謀?然而,她這般軟語央求,著實教人招架不住。難怪石滕清說她像貓,她的確具有貓類捉模不定的性格和勁道十足的撒嬌威力。
「說不過你。」他寵溺地揉亂她的發絲。「好吧!」
「沒打擾你們吧?」低冷有力的嗓音自門口處響起。
兩人回頭一望。
百嘿!「倭寇」來了!
「沒沒沒。」她擺出一臉西線無戰事的和平表情。「我和時大哥正在訂個約會,不會佔用太多時間。時大哥,咱們後天晚上約在哪里好呢?」這廂當著他的面報仇回來,揚眉吐氣。
石滕清的銳眸眯了一下。
「隨便吃吃就好,不用太破費。」時彥越看越覺得他們倆有意思。
「那怎麼行呢?」她故意看也不看石滕清一眼,說︰「我一定要請你一去ㄊㄨㄚ(TUA)特大的。」
「就去‘華新’吧!」石滕清忽然插嘴。「他們的鵝肝醬牛排做得不錯。」
「嗄?」她愣了一秒鐘。
「不騙你,我常和‘親近的朋友’去一飽口福。」他輕松自如地向她推薦。
「是嗎?」她死瞪著他,勝利感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親近」朋友?多親近?像戴楮雪那樣「親近」?
時彥在旁邊努力憋著,不敢笑出來。
「事實上,我和雪兒那天晚上也有約會,可能會去‘華新’。」他揉揉下巴深思道。「你們何妨一起來,大家正好有個伴?」
他和戴小姐有約?這家伙還真耐不住寂寞,前陣子她緊跟在他身畔,肯定干擾到他的社交生活,難怪他迫不及待想調走她。
「不用了,我和時大哥自有其他情調更好的地方可以去。時大哥,我下午再和你敲定地點。」她昂高小巧的下顎,邁開大步從他身旁擠出去。
走出去的同時,還隱隱約約听見一聲「的日本鬼子」。
大門砰通甩上。
時彥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
「小毛頭,想跟我斗?」他咕噥,走進來佔據寫意方才的座位。
「高招!斑招!石滕,還是你厲害。」太妙了!日子少了他們絕對很無聊。
「我開始和其他女人爾虞我詐的時候,她尚未出世哩!」他沒啥好氣。「小潑貓沒事干麼請你吃飯?」
「我怎麼知道?」時彥笑盈盈的。「你們兩人一個是‘鷸’,一個是‘蚌’,角色全被挑光了,我只好演‘漁翁’嘍!」頓了頓,好奇地間︰「你後天真的和戴小姐有約?」
「本來沒有。」他伸個舒服的懶腰,十足十猛虎出獵之前的準備動作。
「現在呢?」時彥懂了。
「這必須看你合不合作。如果你肯,我就用不著煩勞雪兒。」他的腦筋又開始輪輪轉動。
「你究竟想干什麼?」時彥暫時收拾起攪和的心態。當石滕清有意算計某個對象時,情節通常精彩可觀。
「沒干什麼。」他起身,懶洋洋踱向門口,決定下午再來探查一下敵情。
身形消失前,撂下最後一句誓言——
「只想剪掉它的貓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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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被放鴿子了。
今天下班正要出發時,時彥臨時想到有些公事忘記交代清楚,囑咐她先行離開,她當下覺得不太妥當,這一招以前芳姊也用過。然而訂位時間快到了,她不得不先上路。
結果,哈!空等了二十分鐘,他果然「不負眾望」,沒有出現。
「小姐,你要不要先點餐?」倒水的服務生看她的眼光越來越同情。
「不用,我再等一下。」她摒退他。
若早知自己會被放鴿子,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時彥來「華新餐廳」。希望待會兒別遇上石滕清和戴小姐,否則——她又糗大了。
「嗨!」
說曹操,曹操到。她的眼前一閃,一道人影已然坐進對面的空位。
石滕清!
「你一走進來,我就看見你了。」他悠哉喝掉她的冰水。「時彥也沒來?」
「要你管。」她咕噥著。且慢,他剛才說「也」?「你……」
「我被放鴿子啦!」他攤攤手,很無奈的樣子。「不準笑,否則要你好看。」
「噢!」她趕緊把笑容咽回去。既然自己也榮列「被遺棄」的名單,似乎沒有立場嘲弄他。
「小姐,」服務生綻放著「恭喜你等到他」的笑容,再度出現在他們桌畔。「現在可以點餐了嗎?」
她遲疑了。
「華新」的燈光寧沉幽暗,——音樂糾纏著空氣間的食物香氣。如此場景,如此氣氛,像煞情侶約會的地點,而她和石滕清卻要在這種情境中共餐……她覺得好別扭。
「既然沒其他伴侶可以挑,我們將就湊合點。」他大大方方接過主導權,將其中一份菜單遞給她,自己埋頭研究起來。「這里的‘紐西蘭牛排’口感不錯,我想來一份,五分熟就好。我記得你好像不太喜歡吃牛肉,……這樣吧!傍小姐一份鱈魚排。」
服務生盡責地記下他的吩咐。
寫意和他卯起來了。典型的大男人主義!也不問過她的意見便擅自替她點菜。
「不,我也要吃牛排。」她偏不依他。
石滕清打量她三秒鐘。
「好。」他微笑告訴服務生。「牛排給小姐,我點鱈魚排。」
十分鐘後,主菜送上桌,她立刻後悔了。
什麼事不好拿來賭氣,白白跟自己的胃口過不去?
盡避聞起來芳香可口,五分熱的牛排看上去依然血水淋灕的,她輕輕割開一刀,內部未烤熱的紅肉盡露眼底。
老天!可比茹毛飲血!她沒有這等嗜好。
她吞了一口口水,瞄瞄他面前雪白鮮女敕的鱈魚,再打量自己眼前的生肉,突然對可憐的胃部產生濃濃的歉意。
「吃呀!敗好吃的。」他切下一口魚排送進嘴里,笑吟吟地凝注她。
分明想看她好戲!可惡!吃就吃,除死無大事。
她忿忿地拿起餐刀,切下一小塊牛肉,猛然往嘴里一塞,嚼也不嚼她便吞了下去。
「唔——」飛坑謁起水杯,沖下哽在喉嚨的肉塊。「好吃,好吃。」
完全言不由衷。
石滕清暗暗偷笑。他懷疑她能吞下整塊牛排而不會危害到生命安全,不過最令他擔心的是,餐廳老板倘若見到她的表情,可能會控告他們蓄意誹謗餐廳聲譽。
算了,別跟小阿子計較,再饒她一回!
他打個手勢給服務生。
「對不起。」為了維護餐廳名聲,服務生非常識相,馬上過來替他們對調彼此的主餐。
一桌人同時松了口氣。
兩人並不多語,靜靜用完主餐,直到甜點送上桌。
他們的「不接觸、不談判、不嬉皮笑臉」正好符合寫意的心意,既然吃飯對象臨時改變,她也沒啥興致談天說地,最好早早吃完,早早回家睡大覺。
「今晚你本來打算做什麼?」他啜口冰茶,觀覷著她放懷攻擊軟棉棉的布丁。
「嗄?」吞咽的動作緩了一緩。「沒什麼,吃完飯就各自回家。」
石滕清忍俊不禁。她似乎當真被他最近的不聞不問惹火了,處處防範著他,他幾乎可以看見她背上的貓毛聳起來。「跟我說實話有什麼關系,我答應擔任你的參謀,你忘記了嗎?」
沒忘,她只是決定不再信任他的好心,因為石滕清沒有心。
「可能去看電影吧!」
「哈!」他嗤之以鼻。「真是沒創意,為什麼全世界約會中的男女都喜歡吃飯看電影?」
「老兄,我打算請他去看‘愛你、想你、戀你’,華倫比提主演的文藝片,多有情調、多浪漫哪!」她努力捍衛自己的謀略。
「這一招不管用啦!你以為看場電影能看出多少情調?別被小說和連續劇騙了。」他不以為然地咋咋舌頭。「由此可知你的確需要我,因為我的段數比你高明太多。」
當然嘍!誰像你一天到晚有美人相陪,練習的機會自然多嘛!她的心頭頗不是滋味。
「來!」他自動付完帳,牽著她步入難得露顏的初春弦月之下。「我們去看電影。」
「停!」她的腳跟釘在地上。誰要跟他去看電影!她今晚又不是出來和他約會的。「才不咧,我要回家了,你自己找戴小姐陪你去。」
「小姐,我自願為你‘加班’,你還不知感激。」他挑高劍眉睥睨她。「你不是以為自己的計劃很浪漫嗎?那麼咱們今晚就照你的方式走一遍,你才能知道自己的追求策略上有哪些盲點;按著再帶你去一個真正有情調的地方見識一下,你才能盡得我的真傳!」
似乎滿有道理的。她忍不住有些動心。
「我平常很忙,下次若想再找到類似的授課機會可是難之又難,你最好及早把握。」他涼涼地看風景,不理會她的心理掙扎。
她細細思量。雖說女追男隔層紗,但若能及早尋得移開這層薄紗的秘籍,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她以前從沒追求過任何人,與其自己瞎子模象,不如尋求「專業」的協助。
「那……好吧!」答應得不情不願。「不過電影票各付各的,我可不請你。」
「這麼小氣!」他把她塞進汽車前座,關上車門的一瞬間,才淺淺綻出笑容。
繡芙蓉2003年10月3日更新制作
「真的很難看!」電影散場時,寫意極端憤慨。幸好今晚時彥沒來,否則他會嚴重懷疑她挑選電影的眼光。「莫名其妙,三天假期就可以讓他們愛得你死我活;結尾更夸張,男主角怎會猜到女主角把他的畫買下來了?不合邏輯!」
幾位被感動得眼眶發紅的觀眾听見她的評論,皆怒目相向,石滕清不動聲色地替她瞪回去。
「好啦,飯也吃了,電影也看了,你有什麼感想?」他帶領她走回車子。
寫意的眼珠子轉了幾轉。
「情調和效果的確不如想像中的好。」在他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之前,她又補充一句。「可能因為身旁的人選不對。」
被來他一個大白眼。
「少逞口舌之快,跟著我見識見識吧!」他再度把她塞進車子里。
「以一個‘蠻族’而言,你的國文造詣還算不錯。」她終于講了一句良心話。
再挨他一個大白眼。
「我母親以前擔任過香港中文大學的講師。」白色富豪彎進車流逐漸稀少的忠孝東路。
「奇怪了,一個人在香港,另一個在日本,那她和你父親是如何認識的?」她的雙腳舒舒服服地蜷在身體下,透過窗外霓虹端詳他稜角分明的側面剪影。
「當年,我父親代表日本經貿團去香港開會……」說到這里,突然打住了。
「然後呢?」寫意興致勃勃地追問。
他開始考慮是否該告訴她。倘若讓她獲知老爸追上老媽的始末,她一定又會搬出那套「你們日本人就是如何如何」的偏見。
「快點說嘛!」她最討厭講話講到一半吊人胃口的人。「你再不說,我就跳車嘍!」
拗不過她,他只好無奈地往下說︰「同團的朋友開他玩笑,說要替他介紹一位香港社交圈有名的交際花,我父親不感興趣,當晚沒和他們一起出去花天酒地,獨自回房淺酌幾杯。」
「是嗎?」她懷疑日本人可以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的境界。
看吧!尚未說到重點,她的偏見已經冒出頭。
「湊巧那天我母親去旅館找朋友,不小心走錯房間——」
「正好闖進令尊的房里,是不是?」故事通常這麼演的。
「對啦!因緣際會之下,我父親誤以為我老媽就是朋友戲稱要介紹給他的交際花,然後——」
「然後怎樣?」她掐緊沁汗的手心,情節開始進入緊張狀態。
他瞥她一眼,睜光淡淡漠漠的,查察不出其中蘊藏的任何涵義。
「然後他們就結婚啦!」一句簡潔有力的遁詞做為結論。
「嗄?」她有听沒有懂。劇情也未免太急轉直下了。「再然後呢?」
「再然後?再然後我大哥就出生了。」他剛健肅穆的眼光盯準路面,完全不看她,任由她自行模擬中間的高潮迭起,起承轉合。
「嗯。」她開始在腦中實地演練一遍。一個女人走進某個旅館房間,被一個淺酌幾杯的男人誤認為應召女郎,然後,小阿就出生了……
「啊!」她跳起來大叫,腦袋瓜子撞上他的車頂。「你父親……他……我就知道!日本人的民族性就是!那天晚上他一定‘強搶民女’,對不對?」
「別用那麼難听的詞匯好不好?」他防衛性地覷向小潑貓。「事後我父親不但對她負起責任,兩人的婚姻生活也相當美滿,可謂是月下老人有意安排的天作之合。」
「算了吧!少找藉口掩飾。」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哼!
「你的態度給我客氣點。」他沒啥好氣地停妥車子。剛剛應該听從心頭的直覺,不告訴她這段歷史的。「到了,下車!」
「沒度量,只不過隨口說你幾句就翻臉,日本人果然天性狹隘。」她嘟嘟囔囔地跨出車門。
驀地,她瞪大清靈晶俐的亮脾,所有言語消失于九霄雲外。
星星!
滿天的星星!
擺絲絨幔的夜空杳無流雲,輕曳幽恍的樹影間,點點的、閃閃的、如燈芯遠揚于天際的星子,愉悅地迸射出銀銀白芒,交錯著其他星眸的輝耀,在純黑夜幕上放肆地揮灑出滿身光華。
「星星……」
她的發,他的發;她的身,他的身;一切的一切,漬染上一層淺淺淡淡的白清星火。
「好多好多……」她仰頭呢喃,心醉神馳。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來。」他挽起她繞過樹叢,台北市的夜景盡入眼簾。
城市燈火輝映著夜空冷星。
「你何時發現這處地方的?」寒風襲來,她倚近他的身體取暖。
「這塊山坡地屬于我朋友,平常沒事或心煩時,我會獨自跑來這里看星星。」他拉開身上的大衣——新買的——從背後將她擁進懷中,重新掩上,讓自己的體溫包裹她。
「……自己一個人?」她輕問。
「不相信我?」他吸進她傳散的幽幽體香,一種清新純稚的處子香澤。
溫馴的她,脆弱而惹人憐愛……
「你——是不是交過很多女朋友?」她仰頭,被他在額際偷得一個吻。
原本不欲問出口,但終究敵不過心頭沉積良久的惶惑和疑慮。她好久好久以前使想知道,在他生命中,是否曾存在過任何忘懷不掉的倩影?
「不,沒有。」他含笑的唇再度印上她的秀額。
她莫名地覺得心滿意足,靠回他胸前觀賞滿天星斗。
「那,以後……」半晌她提出另一個遲疑的問題。「以後你會不會回日本?還是,就待在台灣發展?」
石滕清陷入短暫的沉默。
他明白她問題背後的用意。他的未來動向明顯會影響到兩人感情發展的可能性,然而,他無法給她她想听見的答案。
「我必須回去,」攬住她的手臂收緊了。「那邊的家人和事業都需要我。」
她的心悄悄飄落山底。
「寫意,」情切的低語在她耳畔傾訴。「日本和台灣並沒有多大不同,而且兩地距離相近,往來方便。即使是新地方、新風俗,住久了總會習慣,我不也在台灣住了兩、三年嗎?」
她不動不語。
「那里的生活環境比台灣好上許多,令堂應該很放心你——」
「不要再說了。」她突然轉身,緊緊攬住他的頸項。「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的脖子感受到熱熱的濕意。
「好好好,不說不說。」他全依了她。「乖乖別哭了,嗯?」
她主動踮高腳尖,貼上他的唇瓣。
輾轉纏綿的深吻中,咸咸的珠淚混合著甜甜的情意和澀澀的酸楚。
無論未來如何發展,她會記得,在一個滿天星眸偷窺的夜晚——她,韓寫意,將寸寸芳心送給一位孤傲的異國男子。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
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愁腸已繼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殘燈明滅枕頭XX,諳盡甭眠滋味。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