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燁松了一口氣,他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到前面來,赫然出現一本書。‘幸好我有帶
小抄來,如果沒有這本羅曼史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編出那段話呢!太感謝這個爬蟲類李葳
啦,讓我順利的瞞過她。’咚地一聲,他將書丟入海里。
真讓人感到同情。用眼楮看也知道,這名女子的心早已迷失在惡魔的魅力下,她瞄
著身旁毫無愧疚感的他問︰‘她是你什麼樣的朋友?’
‘咳。’勾燁微嗆一下,‘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嗎?’她拾步上船,拋下一句話︰‘我打賭你一定有很多這樣的
「好」朋友。’
‘你太看得起我了。’
曉中嘆口氣,‘等下船後,再告訴那位姑娘事情的真相好了。’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踫見她,世界可真是小。’勾燁慶幸這是一艘船,否則現在
王隻肯定會把他的‘婚事’喧騰得舉世皆知。
‘希望意外只有這一椿。’
‘放心吧,這段航程只需要五天左右就抵達了,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曉中站在船邊看著碼頭工人收起舨板,真能像勾燁說的那麼順利就好。
‘等--等一下!’
貝燁和曉中都同時對那聲大吼起了反應。不會那麼湊巧吧?天底下那麼多可去之處
,為什麼在他們以為擺月兌了這個人時,這個人偏偏又出現在他們眼前呢?
京滬名總捕張宗玉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了開船前的最後一刻,帶著兩名手下上了
客輪,現在就站在曉中與勾燁的面前了。
這個人還其是死纏不休呀!
張宗玉拿起紙扇拚命煽風,‘累死了,差點就沒坐上這班,害我跑得快累死了。’
他往旁邊一瞄,怎麼又踫見勾燁這個瘟神了。真是,每次看見他都沒好事。要不是這家
憋害他功勞沒拿到,又失去革命黨影蹤,上頭的人一火大,派他到廈門去出差。真倒楣
啊,跑到那種窮鄉僻壤,不知何年何月要翻身呢!
‘張總捕你出現在這船上,難道是革命黨上船了嗎?’勾燁笑問。
‘那些反賊遲早有一天會落網的。你不用得意,我現在雖然暫時被調職,很快我就
貶建功重回京城里的。哼!’他氣得啪地一聲折斷了扇子骨,將它扔到地上,忿忿而去。
‘唔,照這樣看他不是來捉犯人的,不必擔心了。’有那麼一刻,他還以為憑那些
迂腐的腦袋也能猜出‘七月’是名女紅妝呢。
‘到底老天爺是站在哪一邊?我還是他?’曉中懷疑地看著張宗玉的背影。
拍拍她的肩,‘好好扮演我們夫妻的角色,他們就不可能聯想到你和‘七月’的關
聯,不用驚慌。’
‘一位你的「好」朋友,三名綠衣官差。’曉中平靜地說︰‘接下來還會出現哪些
熟人呢?真讓人期待呀!’
貝燁苦笑了一下,‘少頑皮了,你還真是冷靜得不像個女人。’他怎麼會以為一身
霓裳就會軟化了個性理智的段曉中呢?驚慌這種字眼,應該是沒有機會用在她身上的。
‘我想……該是回房間的時候,免得待得越久,遇見的「熟人」越多。’
‘沒有異議。’勾燁也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仔細想想,面對著總捕頭和王隻兩面
夾攻下,該如何保持良好的夫妻形象,總之這五天里絕不能被識破,否則大難便要臨頭
了。
船是風平浪靜的啟航,但船里的氣氛卻暗潮洶涌。
晚餐正式開始前,男士們都聚集在餐廳小酒吧前淺酌飲一杯,王隻熟知勾燁的習性
,特地到酒吧逮到他落單的良機,仔細訊問一番。‘可以和你談談嗎?燁。’
貝燁那杯雪利酒正半舉在空中,還未就口卻看見她,訝矣邙後嘆息,‘該來的躲不
掉’就是這個意思吧!幾乎整個小酒吧里的男士們都騷動起來,對女人闖進這男人的天
地,有人覺得新鮮,有人頻頻搖頭。
‘你不該進來這種地方的。’
‘我一定要和你談一談。’她大大的眸子里盈滿淚水,乞憐的望著他。‘不要拒絕
我,燁。’
他放下酒杯,‘我們到甲板上去談,不過只能談十分鐘,我必須去接我妻子到餐廳
用餐。’
王隻背一僵,但是點點頭,‘好,十分鐘也好。’
他們信步走上甲板,勾燁輕松的靠在憑欄上,‘有什麼話要談?’
王隻淒楚的睨著他看了一會,然後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靠向他胸膛,‘燁,
不要離開我。就算你有了妻子,我們還是可以維持以前的關系吧?如果你打算了斷我們
的關系,那我會從這里跳下去給你看。我絕不放手,燁,我不要失去你。’
謗據經驗,歇斯底里的女人最難以應付。這也是讓全天下男人最頭疼的女人。勾曄
不否認自己有過很多女人,但是他秉持的最大原則是絕不能涉入過深的情感,一旦對方
出現認真的傾向,他就會提高警覺保持距離,及早了斷。不要小看他多年情場打滾累積
下來的直覺。
這一回,王隻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執著起來。其實他和她認識雖久,但是找她的次數
卻屈指可數,他以為這樣的距離相當安全了,想不到……嗯,這次的經驗也算個教訓。
‘隻果,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他模模她的臉頰,安撫地說︰‘你可是上海
灘見過最多世面的女人,明白緣分來來去去沒有道理。有多少丸褲子弟和大爺們正雙手
捧著無數金子要求你的青睞,我這樣一個朝不保夕的混混,不值得你這份情意。’
‘我愛你,燁!’她緊抱他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娶像我這樣一個年華老去的交際
報,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繼續來找我,讓我能踫觸到你、看到你、取悅你,我就心
滿意足了。’
‘不要貶低自己,你像一朵成熟綻放的玫瑰,還有許多人渴望一親芳澤。’
‘你呢?你也還要我嗎?’
‘我是個已婚男子,隻果。’勾燁勸慰地一笑,‘我不想背叛我的妻子或是我的婚
姻。但,還有許多男人是垂手可得的,只要你回眸一笑,會有許多人爭相為你獻上他們
的心。’
‘說來說去,你心里就是沒有我。’
‘我喜歡你呀,隻果。你給了我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你騙我,’她推開他,或者該說她主動離開他懷里,‘如果你真喜歡我,那為什
麼要我和你分手?明明是我先……是我先喜歡上你,先愛上你的,你卻忽然多了個妻子
,你要我怎麼想呢?’
‘喜歡有很多種,隻果。但那和我與曉中間的情感不一樣,如果我傷害到你,我很
抱歉。時間到了,我非去接我妻子不可,失陪了。’
妻子、妻子,王隻全心都快被妒火燒焦了,而他口口聲聲的老婆、妻子更讓她怒火
難忍。她不會原諒那奪走勾燁的女人,她絕不輕饒。‘燁,燁!你听到沒有?我不會放
棄的,我絕不放棄你。’
他沒有回頭。
貝燁站在曉中的艙房前,他輕敲兩聲,門隨即被打開。
‘我來接你去用餐。’
他欣賞的目光逗留在她剛換上的另一套鵝黃色裙裝。緊身上衣密封住頸到腰的曲線
,雙肩縷空兩條光潔玉潤的臂膀,自腰部呈現放射狀的及膝達招妝點出青春俏麗的氣息
,底下縴細的小腿踩著一雙系帶涼鞋。完美的襯出她柔美不減知性理智的氣質。‘又是
另一套出自杰米妹妹衣櫃的衣服嗎?’
‘被你說中了,他堅持要我帶著替換。說什麼好演員不能沒有好的服裝。替我整理
了一衣箱的服裝。我該謝謝他的堅持,不然現在我光找一套能瞞得過張宗玉的女裝都要
傷腦筋。’她轉身說︰‘等我拿件披肩,馬上就好。’
‘不急,慢慢來。’
當她取來披肩後,勾燁體貼的為她罩上,指尖不經意的滑過她光果的肩頭,兩人都
靶受到那股如電極般的戰栗。一時間,氣氛陷入怪異的沉默,不合情理的電流流竄在這
小小的船艙走道,他所感受的和她的一樣嗎?那種麻癢的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的嗎?還
是他已經有過無數的經歷?她對于勾燁的過去,一無所知。
‘我……差點忘了鎖門。’曉中找個借口轉身掩去她通紅的臉頰,打破他們之間那
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的確應該小心點,船上陌生人太多。’他搭著她的肩,‘我們走吧。’
真正令她身陷危險的卻不是陌生人。曉中在他的陪伴下慢慢步向餐廳,如果他們之
間那難以忽視的化學作用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那才是她最大的危險。她負擔不起兒女
私情,但是老天爺似乎並不樂意放過她的感情生活,硬是在這節骨眼上插了一手。她覺
得自己如履薄冰,只要踩錯一步--‘我們的桌位,奇怪,好像出了點差錯。’勾燁皺
著眉,看著用餐室所有兩人桌位都已客滿。‘我明明預訂了兩人座,為什麼會這樣呢?
’
此刻,一位領班走上前,‘兩位是勾先生與勾夫人嗎?’
‘是的,我預定了晚上七點的用餐時間,桌子有問題嗎?’
‘不,沒有問題。很抱歉,船長與他的友人堅持要請您賞光坐在船長桌,不曉得您
是否願意與船長他們共桌呢?’
船長.勾燁抬頭看見那象征全船最高等級的圓桌,圍座在旁的有一位光頭藍眼的落
腮胡船長、大副與二副,另外就是他沒料到的張總捕頭及王隻。坐在船長身旁談笑風生
的王隻正以嫵媚的目光飄向他。看來,始作俑者已經出來了。這應該是王隻使的詭計吧!
沒有其他地方可坐了,真可惡。勾燁低頭看著曉中,‘你說呢?與船長共桌可好?
’
她淡漠的笑容像是听話的妻子,‘好啊,似乎都是些有趣的人。’
太有趣,讓人吃不下飯。可是勾燁畢竟見過風浪,這點小小場面嚇不了他,微微一
笑,對領班說︰‘請跟船長說我們很感謝他的邀請,能與他共桌;這是我們的榮幸。’
繁復的禮節結束後,眾人紛紛落坐。依序是船長、王隻、勾燁、曉中、張捕頭及大
氨、二副。這樣的桌位安排,真是令勾燁啼笑皆非,旁人看他左擁右抱都是美女羨慕不
已,卻不知當事人巴不得換人坐坐看。
‘今天我們這桌的男士真是太幸運了,本船最美麗的兩位女士都坐在本桌,讓我們
頓時生色不少。你說是嗎,勾先生?’
‘恐怕你問我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會不夠客觀。畢竟內人在我眼中,向來是最獨特
出眾的。’
‘哈哈哈哈,听說你最近剛新婚是嗎?情人眼里出西施,現在正是你們小倆口最甜
甜蜜蜜的時期,我當然不會怪你,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樣的。’船長端起酒杯,‘來
,先讓我們祝福兩位婚姻幸福美滿。’
美酒入喉,自然而然地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
‘勾兄,我听隻隻說你和她是上海的舊識,所以才自作主張安排你與小嫂子坐我們
這桌。畢竟,隻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嘛!’船長親熱地搭著王隻的肩,‘說起來還真
巧,我邀隻隻坐船到香港玩已經邀請好幾次了,好不容易這次她才點頭答應,上船就遇
見隻隻的熟人。這樣也好,到香港隻隻就不會無聊了,有熟朋友做陪嘛!你們這次到香
佰是辦事還是去玩的?’
‘都有。’勾燁簡單地答道。
‘您在哪兒高就呢?勾兄。’
‘哼。’隔桌遠遠地,張宗玉鄙夷的冷哼一聲。‘像那種小白臉,哪需要問什麼高
就低就的。混混一個。’
船長臉色大變,他看向二副,‘這位先生是你邀請的嗎,小羅。怎麼說話如此不客
氣?’
‘對那種人哪需要客氣?’張宗玉從剛剛坐在一旁就一肚子火,憑什麼他這位京城
名捕就要居下位?論地位論名氣,他都該坐在主人身旁的第一主客位才對。為了勾燁,
唉得他現在敬陪末座,丟臉不已。
‘呃,這位是京城來的大捕頭,張宗玉先生。’二副急忙地說︰‘因為我想張先生
頗受敬重,所以……’
‘敬重?對我的客人不禮貌的人,就是對我不禮貌。’船長吹胡子瞪眼地看向張宗
玉說︰‘請你自重些,先生。否則我會請你立刻下船。’
‘什麼?你竟敢警告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違捕過十大江洋大盜,參與過剿
平太平天國余黨的光榮名捕,你現在竟敢攆我走?也不想想是靠什麼人才能讓你們安全
敖行于中國海上。’
‘我不管你是誰,總之,我沒听過。’船長捻須斜睇道。
‘你……你……’張宗玉憤而起身,‘前一陣子那件革命亂黨案子,你總听說過吧!’
‘听過,那又如何?’船長瞄瞄他。
‘京滬衙門為了那件案子才特地把我這名捕請出江湖的。這可不是我吹牛臭蓋,只
有我才能捉得到那手段凶狠無道的惡徒「七月」。到目前為止,有多少捕頭無功而返呀
,早先我已經鎖定那惡徒的行蹤,要不是這個姓勾的渾蛋阻擾我,現在我早就已經捉到
人了。所以,勸你們別跟這姓勾的走得太近,小心到最後他會伙同那「七月」惡徒,將
你們一個個殺害。’
張宗玉得意洋洋地說完這段口沫橫飛的話後,心想這下子全船的人都該對他另眼相
待,以貴賓之道禮遇他了吧!哪知道,船長根本沒把他的話听進去,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如果你說夠了,張先生。那邊我們已經特地為您空出一桌,您就在那兒享用您的
晚餐吧。’船長大手一指,然後就不再看他。‘來,勾兄,我們再聊聊。’
冷風呼呼地吹過,張宗玉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地淒慘、沒有人緣。天啊,
他恨,為什麼他不是個萬人迷的帥哥!
‘這樣做好嗎?’勾燁微微笑,‘我的確像張捕頭所說,不過是位沒什麼重要的小
膘混。你卻把我視為重要貴賓,我怕我擔待不起呢!’
‘聞名天下的上海十二少,怎麼會是小膘混。’船長哈哈大笑,‘我或許是行走海
上的粗人,不懂得什麼官場褥節,但是我可也听過上海十二少的名聲。加上你大概不曉
得我這艘船的背景為何。這艘船主人是素有「南方豹」之稱的梁霽月。相信您對他應該
也不陌生吧?只有傻子才會把上海十二少視為尋常混混。’言下之意倒是把張宗玉損了
蚌痛快。
‘喔,原來是霽月老板。那的確是……’
‘不來了嘛,你們男人家都談那麼無聊的事,簡直要把人家悶壞了。’王隻嬌嗔地
說道︰‘從現在起,誰也不準談公事,誰要是說了半句我听了不中意的話,就要罰……
罰酒一杯。’
‘呵呵,隻隻你是不是喝太多了。這兒可不是你的迎春樓,我們不陪你聊,還有小
嫂子在嘛!你們何不聊聊女人家的話題。’自以為做了個好建議的船長微微笑道。
‘女人家的話題?’王隻凌厲地瞧了曉中一眼。‘對,我倒有件事想請教一下,勾
夫人,燁哥有沒有溫柔體貼你呀?他,可壞了,常常來我們迎春樓里溫柔體貼姑娘家呢!你真幸福,他這麼會溫柔體貼姑娘,一定讓你非常幸福、美滿吧?嘻。’
‘隻,你喝醉了,不許胡言亂語的。’船長拉住她。
‘放開,我沒醉,我清醒的很。’王隻執拗的甩開了船長的手,接著又舉起酒杯,
凝眸一笑說︰‘啊,我忘了,勾夫人嫁給燁哥時還是白紙一張,根本就不懂什麼男人的
溫柔體貼!不過,這樣可也不好。許多女人呀,就是沒什麼經驗,取悅不了男人,才
貶有那麼多的男人天天往我迎春樓跑,你說是或不是啊!燁哥,你們男人就是喜歡吃這
一套。’她將手搭到了勾燁的胸前,整個人幾乎是掛到了勾燁身上。
‘你喝多了。’該來的,躲不掉。
‘怎麼你們每個都說我喝多了,我明明沒喝什麼。你忘了嗎,我可是海量喲,燁哥。要不,勾嫂子來和我比酒好嗎?比贏了,今夜燁哥就陪誰,好不好?’
‘隻隻!’船長生氣地拉著王隻站起來,‘你給我丟什麼臉?竟在勾嫂子面前胡言
亂語。就算我平常很寵你,現在我還是生氣了,給我回房去吧!’
‘你生氣什麼咧!’王隻也冒火起來,‘要不是你死纏爛打硬要我陪你到香港去玩
一玩,看你挺有誠意的面子上,今兒個我才不屑和你出來。憑你也想要釣上我這頂頂大
名迎春樓紅牌王隻嗎?我呸。’
‘咱!’船長給了王隻一巴掌。‘這樣你夠清醒了沒?回艙房去!’
‘……’王隻難堪地紅著臉,掉頭跑走。
‘對不起,平常她不會這麼失態的。’船長模模自己的光頭,‘今兒也不知是怎麼
般得。不能放下她一人,我看我先失陪了。’
最後晚餐草草結束,誰也不敢就剛剛的鬧劇發表言論,就當做沒發生似的。
貝燁護送著曉中回她的艙房,‘抱歉,今天的晚餐簡直一團糟。’
‘是嗎?我倒滿喜歡最後那道甜點的。’曉中回以他一笑,‘晚安。’
在她將門關上前,他伸手擋住她。‘你一點都不想問我嗎?’
‘問你?’
如果她那雙大而無辜的雙眼是偽裝出來的,勾燁心想自己恐怕遇到二位真正的敵手
了。誰說‘八面玲瓏’是他的專長。無法相信她會連一點點好奇心都沒有。‘有關我和
「她」之間的事。’
‘她’是指誰就不言而喻了。‘已經知道的事,何必再問。’她作勢欲關上門。
知……知道了?勾燁干脆打開她艙門,進去反關上,‘你,你知道了什麼?’
曉中有點不滿他擅闖,但是念在他一臉著急的模樣,她聳聳肩地走到麻雀雖小,五
髒俱全的客廳坐下。‘我有眼楮嘛,用看的就能夠了解這種事。你又何必大驚小敝,我
早就听聞過上海十二少,每位都是緋聞不斷的情場浪子。’
想不到她還能這麼冷靜地分析,勾燁自己倒是泄了氣。‘我還擔心你會生氣。’
‘生氣?我?為什麼要?’
‘因為我的緋聞累得你被……’他不知該如何說是好,只好改口說︰‘王隻平日不
是那樣子的,她個性滿柔順的。’
‘我想也是。’曉中從銀壺里倒出一杯冰茶,‘你要喝一杯嗎?’
貝燁也覺得自己需要一點水,他接過荼坐到她身旁,‘謝謝。’
‘不客氣。’
他們沉默地坐著喝著茶,勾燁重重嘆一口氣,‘為什麼你們女人前後會差那麼多呢?我是說……我實在沒想到,王隻給我的印象一直是那麼地開放,她身邊的男人又不止
我一個,怎麼會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具佔有欲?我實在不懂。簡直就像雙面人一樣,擁有
仙女的一面與鬼魅魍魎的一面。’
‘你是在怪她隱瞞了她的本性嗎?’
‘不……或許是吧。’
‘罪魁禍首其實是你喲!’曉中放下茶杯,以哥兒們的口氣說︰‘每個人,不論男
、女,都希望自己能吻合心上人眼中百分之百完美情人的形象。為了讓心上人喜歡自己
,不惜改變自己,迎合他。所以,即使王隻隱藏自己的本性,不也是為了讓你能喜歡她
,永遠留在她身邊嗎?’
‘意思是這全是我的錯?’他淡淡地揚起一眉。
曉中一笑,勾燁的回答是標準的男性思想,她能理解。‘情感又不是誰對誰錯的問
題。’
‘越來越讓我迷糊。’他長嘆一口氣。
曉中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算了,那就別想了。連我自己身為女人,有時也很受不
了部份女同胞的鑽牛角尖與愛情大觀。反正我相信王隻傷不了我的,她拿我沒辦法。所
以,你不用為我擔心。’
貝燁高抬起雙眉,‘為什麼女人不能都像你一樣呢?’
‘像我一樣沒有女人味,那多無聊。’曉中哈哈一笑。
‘說你沒有女人味的那家伙,肯定是世界上最沒有眼光的男人。’他突如其來的贊
美,擊中她心髒,就像是突然被人握住了心。
‘哈哈。’她佯裝出自然的笑,‘其實,不是他而是「她」才對。’
他沒有搭話,僅僅以一雙擾亂心神的美麗黑眸,專注地對她放電。曉中心里有兩種
想法在交互沖激,保守的一方拚命告訴她︰現在不請他離開房間,也許會來不及。違反
傳統與理智的那一面,卻慫恿她︰偶爾,做點壞事是健康的。
‘我們不該再做一次。’他低喃著,眼神迷離,訴說著完全相反的意思。
她微笑著,‘沒錯,我們不應該。’
‘一次就已經太多了。’他繼續朝她接近。
‘根本就不該發生。’她沒有後退。
‘那麼……為什麼你的紅唇依然誘惑,邀請著我?’他半垂的眼簾,透過強烈的性
靶光束,層層將她籠罩。
‘不要。’她微笑著說。
‘听起來卻像是「要」。’他的呼吸吹在她的唇上,癢癢的。只要她稍微抬起頭,
她就可以吻住那兩瓣性感完美的唇。
‘你听錯了。’
‘不,我想我听的才是對的。’
‘所以……’她吐氣如蘭地輕聲問道。
‘這可能會有點危險。’
‘生命本來就充滿了危險。’是她在誘惑?或者是他蠱惑了她,在她身上下了無法
抵抗的迷咒?
‘你說的對。’他沙啞地一笑,‘誰在乎那一點危險呢?’
他的笑聲終止于她的唇內,灼熱的狂濤瞬間將她往危險的波心席卷而去,他的舌尖
別辣地嘗遍了她,粉碎奄奄一息的抵抗,全然地佔有了她的理智,在那一刻,她根本不
在乎他是惡魔之子或是浪名惡棍,他緊擁的雙臂、厚實的胸膛與無數甜蜜的熱吻,就足
被讓她活下去了。
他的手指滑過了她赤果的臂膀,緊隨著指尖,他輕輕舌忝過每一吋她光滑細膩的肌膚
,隔著絲滑的衣料撫模過顫抖的佳人,雙唇徘徊于她耳窩後誘人的小窩。‘阻止我,快
點,這太離譜了。我從來沒有將公事與私事混為一談的習慣。’
‘我也是。’她呼吸不順的說。
‘我被嚇到了。’他埋在她發絲里,沙啞地說︰‘這太奇怪了,我這輩子挑戰過許
多的禁忌,我絕不是因為我絕不能踫你,所以才越想踫你的。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無法
克制自己……瞧瞧我,甚至語無倫次起來。’
她很想回答他不要緊,但是她自己也是顫抖得說不出話來。那輕微的一吻所引燃的
烈火太強大,讓她也有著和他一樣的疑問。假如小小一吻都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她不曉
得將自己完全交給他時,那又會變成什麼樣──也許是世界大戰。
‘你好香,我喜歡你的發香,淡淡的檸檬味,不像一般香皂。’
‘那是我隨身帶的自制皂,我不喜歡外面濃重香氣的香皂。’
‘我也喜歡你的頸子,縴細優雅,讓人想一口咬下去。’他低聲笑起來,‘也許我
潛意識是個吸血鬼,踫到你之後才發現這一點。’
她模模自己脖子,‘我……我不知道……你真的這麼覺得?’
‘如果我說不止是這樣,不止是你可愛的頸子、你的唇、你的腰,你的每一吋我都
想吃,你該怎麼辦呢?’他氤氳瑩亮的黑眸邪惡地閃動著。
熱潮涌上她雙頰,‘吃……吃了我?’他是講真的嗎?
實在是她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太可愛了,勾燁不禁笑開來,也放開了她。緊繃的性感
氣氛頓時瓦解。也直到這時候,她才曉得自己被他尋了開心,被耍弄了。
‘你好壞。’
‘抱歉。’他抹去眼角的淚,‘看到你的表情,讓人忍不住……’
曉中嘆口氣。唉,遇到這個‘八面玲瓏’,她也只有認栽的份。
‘我看我該走了。’他邊說、邊站起身,‘今夜也真是折騰太多了。你一定累了,
早點休息。’
她點點頭,理智很同意他的話,心里倒是有點近似戀戀不舍的情感。他就真的這樣
走了嗎?
‘不要。’
她眼中流露出問號。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只是個男人,不是個聖人。’他唇角含笑地說︰‘如
丙不是我們彼此都有任務在身,需要完成。現在你絕對趕不走我的,曉中。我會把你壓
倒在床上,為所欲為。’
‘你這人說話真不懂得含蓄。’她其實感謝他的體貼。
他以食指貼住自己的唇,然後壓到她的唇上,‘晚安。’
當門關上時,曉中貼在門板上,雙膝發軟的癱坐到地板。唔,這一回是安然度過了
,下次不,沒有下次了。絕對不能有下次!
‘我到處在找你,原來你在這兒。’
曉中從她手中的書抬起頭,一口潔白的牙與俊美的笑臉映入她眼簾。她自然地回以
一笑。‘悶在船艙好熱喔!所以干脆上來這邊,曬曬太陽,順便看看書。’
貝燁坐到她身旁的另一張涼椅上。‘呼,好不容易三天風平浪靜過去了,只要再兩
天,我們就安全抵達香港了。’
‘再兩天嗎?現在靠近哪里了?’
‘咱們正進人福建的範圍,即將到福州外海的白犬列島處。離香港不遠了。’他側
頭看向她手持的書,‘自由政治主義?你竟然在看這麼嚴肅的書。’
‘現在世界各地都有各式各樣的政治主張興起,總要研究一下每個主張,新中會的
孫先生也特地到英國去請教一些名師。我希望自己能了解每個主張,決定哪一種比較適
跋我們廣大的祖國。’
‘你不怕明目張膽看這種書,會讓張總捕頭緊張嗎?’
‘我怎麼不曉得張總捕頭竟然看得懂英文,他會知道我在讀什麼?’
‘哈哈哈,騙不過你。’
‘我已經學乖了。’
貝燁愉快的笑聲傳過甲板,看在隔了一段距離的王隻眼中,宛如一把烈火燒在她的
心頭。這三天來,船長刻意隔開她和勾燁,害得她連靠近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
坐在這艘船上,非得讓船長管不可,她早就讓那光頭落腮胡的笨蛋好看了。不論是誰,
只要阻擾她與勾燁的人,全都無可饒恕。
他們在談什麼?為什麼會笑得那麼愉快?
王隻不禁妒火中燒,勾燁和她在一起時,從未有過什麼親密的談話。看似親切溫柔
體貼的他,卻對他自身的事絕口不提,以甜蜜的言語哄得她心花怒放,他是世上最美妙
的情人。沒錯,這樣的勾燁怎麼能夠專屬于一個女人呢?她絕不允許那高大得像竹竿,
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人獨佔他。
她緊緊握著樓梯鐵欄干,對于自己必須藏在這邊眼看著他與其他女人談笑,內心極
度的不平。‘我一定要想個辦法將他們拆散。’
貝燁覺得身後有道強烈的目光正穿透他,他回頭卻不見人的蹤影。‘奇怪,是我多
心了嗎?’
‘哪里奇怪了?’曉中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甲板上太陽大,沒什麼人走動。
他聳個肩,‘只是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在看著我,或許是我多心。’
曉中低聲輕笑,‘原來如此。那八成是你那張俊臉又給你惹麻煩了,不知何處有位
泵娘家又看你看呆了。’
‘膽子真大,竟敢取笑我。’他促狹一笑,‘小心我的報復喔!’
‘真冤枉,我還以為說你有張俊臉是稱贊,怎知一番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曉中
似假還真的抱怨道︰‘那我改說你有張丑臉,將那些女人嚇得看呆了,這樣總成了吧!
’
‘伶牙俐嘴的女人。’
‘小心眼的男人。’
他們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一秒後,互相被對方氣呼呼的表情逗笑了。
‘算我輸了。’勾燁好風度的承認。‘你這樣實在讓人無法與「七月」聯想起來。
我第一次在戲院里見著你時,怎麼也想不到你私底下是這麼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心里還在想著「龍幫」為什麼派個繡花枕頭似的
男人來幫我呢!’
‘竟把我比喻成繡花枕頭,真是失禮。’
‘我那時又不認識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八面玲瓏」啊,’曉中回想起初見面
的那一刻,仍然覺得很不可思議。誰能料到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竟會是上海十二少之一
,她以為人家稱贊‘八面玲瓏’是上海第一美男子之辭,不過是一種場面話等等。‘就
當我有眼不識泰山好了。’
‘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勾燁微微一笑,‘對了,當初我問你為什麼要以
「七月」做為代號,你還沒告訴我呢!’
‘代號是組織給的。我們以月份組成十二個小組,我所領導的小組就是七月組。當
然啦,這和我們行動日期無關,只是方便辨認而已。目前既然我的代號已經曝光,等我
抵達香港,新的組織將會給我新代號。以後我就不再是「七月」了。’
‘哦,原來如此。’勾燁點點頭,‘想不到革命份子們已經如此有組織了。這個法
子也很聰明,代號曝光後,重新更換新代號,這樣一來,那些綠衣們也是捉不勝捉,更
別說他們連「七月」是名女英雌都不曉得,更別想要捉到你了。’
‘當我投效組織的那天起,我就心里有所準備了,哪怕是被捉到……我也不會為自
己投身革命事業感到後悔。’
貝燁眸子一暗,他無法忍受想像曉中被人以革命黨的身分捉到,遭受種種酷刑,最
綁被處死的畫面。‘我絕不會讓他們捉到你的。’這句話輕易地溜出口。
‘謝謝。’曉中沒有听進他的言外之意。‘我曉得你會以完成任務為己任,不過,
遇到危險時還是請你別勉強。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這次麻煩你與我假扮夫妻
,真是給你添麻煩,我以前不習慣這樣依靠別人的,真不好意思。’
你永遠都可以依靠我!他差點就這麼說出口了。‘太陽好像越來越大了,你還要待
在這邊嗎?’
‘我想再看一會兒書。’
‘那,把帽子戴上,小心曬暈了。’
躲在角落的王隻心兒抨抨地跳個不停。她听見了,她真的听見了,不會錯的。那個
女人那女人根本不是勾燁的妻子,她是個革命黨。代號‘七月’的革命份子。
等一下,她記憶里似乎也听過‘七月’這個名號。在哪里听過的?
啊!有了。那個總捕頭口口聲聲說他會逮捕到案的人,似乎就是──這下,她可竊
听到一個不得了的消息。‘七月’是個女人,而且就在這艘船上!
一座座精雕細琢的燭台紛紛點燃,映著一面面落地大鏡,遍灑璀璨繽紛的光華,以
扁可鑒人的原木地板為舞池,一對對儷影優雅地舞動著。這是此艘客輪上難得的盛大舞
貶。所有賓客都盛裝出席了,就連船長都穿著一身隆重的標準制服上場為大家開舞,他
模著王隻的腰,領著她旋轉過一面鏡子前。
鏡子里映出另一端受著眾人矚目的天生佳偶。
美麗俊俏的勾燁一身黑色正式的燕尾服,高大挺拔的身形是任何女人幻夢中的化身
,他熟練高雅的舞姿就像是為了跳舞而生。同樣高挑美麗的另一半——段曉中一身純白迷
地晚禮服,僅在腰際別著一朵艷麗綻放的蘭花,那份飄逸出眾的氣質,也令全場所有打
扮得花枝招展的淑女們望塵莫及。
這一對郎才女貌的美麗搭檔,無疑是全場目光的焦點。
‘船長,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王隻嬌聲地問道。
見她最近三天來安分多了,照他所要求的,遠離了勾燁夫婦。船長心里也很愧疚自
己前幾逃讜她那麼壞,出于補償的心態下說︰‘當然了,只要是你的請求,我一定會答
應的。’
‘請你等一下邀請勾夫人跳舞,我想與燁哥跳最後一支舞。’
‘這……’他才在心里稱贊她表現良好,怎麼現在又——
‘你放心,我不是要找麻煩的。’王隻垂下眼臉,以顫抖的哭音說︰‘人家認識他
也不是一天、兩天,這一次我是一下子听到燁哥結婚沒辦法接受,才會鬧出那麼糗的事
,我自己現在也很後悔啊!如果你不讓我找個機會向他道歉的話,我……我會一輩子都
不能原諒我自己的。’
‘隻隻。’該相信她嗎?
‘拜托嘛,我保證,我只是祝福他和嫂子百年好合而已啊,’她抬起一雙淚光閃爍
的大眼,乞憐地說︰‘相信我這次,不會像上次那樣給你和燁哥難堪。’
禁不住她這樣苦苦哀求,船長只得棄械投降了。‘好吧,那就一支舞,不能再多喔
,’
‘謝謝你,丹尼爾。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樂曲轉為慢步華爾滋時,船長將王隻帶到勾燁與曉中的身邊,他向曉中彎一下腰,
‘我有榮幸與夫人共舞一曲嗎?’
曉中訝異地揚了一下眉頭,然後接觸到船長那請求的目光……‘我的舞跳得不好喔
,船長。’她將手交給了船長,‘萬一踩到你,千萬要原諒我。’
‘讓美人踩到腳,就算痛也是種幸福。’船長微微一笑,‘尊夫人暫借一下了,勾
兄。’
以一微躬身做回答,勾燁注視著曉中與船長舞入池心。
‘你不請我跳嗎?燁哥。’王隻站在一旁嗔道︰‘站著很無聊呢!’
‘我想休息一下,如果我讓你感到無聊,我相信會有許多人樂意與你跳舞。’
‘這麼冷漠無情嗎?燁哥。對我這位知道內情的人,不該這麼冷漠吧?那麼我把你
巴小嫂子的秘密說了出去,也沒有關系嗎?’
調回了目光,勾燁皺起眉,‘王隻,你並不愛我,何苦費心編這些威脅的話。你想
要的,不過是獨佔我。可是這一點,恕我無法辦到,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玩偶或是收藏
的對象。’
‘這可不是威脅喔!我全听見了,听得一清二楚,你們的秘密。呵呵呵,如果我把
這事告訴張總捕頭,不知道會如何呢!’王隻靠向他,撫模他的唇說︰‘給我一個賄賂
的吻吧,好久都沒有嘗到你熱情的吻了。’
‘你知道些什麼?’他目光化為冷冰。
‘全部。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騙局,我知道你們完完整整的事。’
她真的全部都知道嗎?勾燁眯起眼來,王隻走火入魔的臉上充滿著如假包換的喜悅
,或許她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過來。’他拉著她的手,大步走出舞廳。
曉中恰巧看見了那一幕。為什麼勾燁會一臉嚴肅冰冷地帶著王隻離開呢?發生什麼
事了?從他的臉上她見到勾燁前所未有的酷寒,這在向來一派輕松滿不在乎的勾燁身上
是很少見的一號表情,曉中與他相處這些日子下來,始終未曾見過他這樣……可是她的
直覺也警告過她,勾燁佣懶態度下潛藏著一只足以將敵人撕裂成碎片的猛獸,他控制得
敗好並不代表不存在。
王隻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讓那只猛獸蠢蠢欲動呢?為何她竟如此忐忑不安?
‘怎麼了?’船長見她不專心,關心地問。
‘我頭好像有點痛,想休息一下。’祈讓她來得及,別讓王隻死在獸爪下。‘原
諒我匆匆告退了,船長。’她提起裙角,趕往他們消失的方向。
貝燁推王隻進入他黑暗的房內,將門關上。
‘呵,怎麼突然這麼迫不及待起來了呢?’王隻毫不客氣地坐到床上,雙手撐在柔
軟的床墊上,突出她傲人的身材,‘你把老婆丟在舞池也沒關系嗎?’
‘廢話少說。’他冷冷地說︰‘你知道什麼,全部說出來。’
她果真握到一手好牌,現在她要用這手牌讓他跪在她的腳下,乞求她。‘要我說可
以,除非你先!……過來……吻我。’她朝他勾勾指頭,拋媚眼笑道︰‘用以前那種熱
情無比的吻,融化我。’
冷哼一聲,他反而坐進了床邊的沙發椅內。
‘不要?這樣行嗎?’王隻見他那依然高高在上的態度,更加心蕩神馳了。她要他
,馬上就要。她從床上爬起來,‘瞧你把我逗弄到什麼程度,我的身體在發熱,燁。你
越是表現得高傲不屈,我就越想要你!’
‘王隻你瘋了。’他撥開她尖銳的指甲,受不了她以長指甲刮他的臉。
她趴在地上,面對著他大張雙腿,‘我是瘋了,為了你而瘋。你絕不能離開我,燁。否則你一定會後梅莫及的,我會把你的任務搞砸,讓那不要臉的賤人葬身在這艘船上。’她一邊說,一邊慢慢地從他的腳爬上他的身體。
‘我有什麼任務?’他必須先確定她知道多少。
捧住他的臉,她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他的唇角,‘佔有我吧,燁。’她低下頭,吞噬
他的唇,瘋狂地咬著他,吸吮著他的唇。
貝燁沒有阻止她,但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對他而言,王隻這種程度的瘋狂並不是陌
生的,他早已習慣自己的外表所招惹來的各種麻煩,而他也早就學會應付這類人的辦法。不要給他們任何反應,就是最佳的反應。
餅了許久,她終于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在他不合作的情況下引燃他的欲火。‘好狠,
燁。你竟連回吻我都不肯?’她趴在他胸前,解開他衣扣說︰‘我就不信你不想要,你
巴那女人不過是假夫假妻罷了。難道,你已經和她上過床了?’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你怎麼會知道?’
‘呵呵,我不是說了嗎?人家什麼都知道。我不止知道你們是假夫妻,我還知道…
…她「就是」七月!’她皺起眉頭,‘好痛喔,你掐我的手做什麼!’
‘你胡言亂語什麼,曉中可是女孩,和什麼「七月」一點關系都沒有。’不可能,
王隻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怎麼會把‘七月’與曉中聯在一起。暫且別驚慌,王隻無法證
明這一點。
‘省省吧,燁。我听得一清二楚,當你和她親熱地閑話家常時,我就在一旁。可是
你沒注意到我,你眼里只有那個粗線條的男人婆,沒有其他人存在。所以我全部都听到
了,你要護送她到香港的任務,你和她是假扮夫妻,她現在是受到追緝的革命黨,她就
是「七月」!你們兩人親口說的,現在否認也沒用。’
一切真相大白。沒想到王隻會偷听到他與曉中的談話。他的確太不小心,竟沒有事
先注意身邊情況。這麼說來,當時他有那種不舒服的被偷窺感,就是因為王隻在場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燁。’她的身體再度貼上他,嬌聲笑道︰‘我怎麼會害你呢,
對不對?為了你,我什麼都會答應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人家的存在。我這麼听話
,你總要給我點鼓勵吧?’
他沉思中的臉龐,俊美的有如畫一般,王隻不覺看傻了。接下來如畫似夢的他對她
展開一抹惑人心弦的笑,冷漠、絕美,不屬于這世上的笑容。那是……穿透形體,死神
的笑容。
修長的美麗的指尖踫到她的頸子,冰冷的毫無生氣眸子望進她的雙眼,‘王隻,在
組織里面,一旦外泄的機密,就像是斷線的風箏,對于它將飛往何方是無法掌握的。唯
一能把機密留住的方法,就是消滅那只風箏。你明白嗎?’
‘你……你……你……’寒顫打從心底而起。他要——殺了她!
平日性感的唇弓成冷冷的笑,‘你有什麼要想說嗎?’
他要她交代遺言,他會殺了她!王隻搖搖頭,連倒退的力氣都沒有。
指尖縮起來,吋吋緩緩地收縮在她的喉嚨處,‘現在你該明白,到處炫耀自己听到
的秘密不是件聰明的事,有時候,避而不談才是聰明之舉,反之則會招來殺生之禍呢!
’
不,她要死了,她會死在他的手下!‘你……你不是勾燁,你是魔鬼!’
‘勾燁,不要。’
門忽然被打開,曉中站在門外,看著那一幕讓她心驚肉跳的景象。而王隻看見救星
般地大聲叫著「救命!救命!’。勾燁剛一放下雙手,她就奪門而出,跑得像是背後有
表在追,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這下可好,前功盡棄了。’勾燁低喃道。
‘你說什麼呀!’曉中生氣地走進來,砰地把門關上。‘我還拚命祈這不是真的
,想不到我的直覺再次對了。我不是故作清高的衛道之士,但我有自己的原則,除了在
起義時正式進攻交戰的場面,那些不可避兔的生死關頭,我是絕不會殘害任何人的性命
,更不會為了要保自己的命,就教別人為我送命。所以——’
‘閉上嘴,現在分秒必爭,沒空和你為這種事辯論。’他捉起她,‘快回房去整理
你的行李。這回不用帶什麼漂亮的服裝了,越簡便越好。’
‘你以為我還會想和你這種殺人凶手一起行動嗎?簡真難以置信嘛!’曉中此刻義
憤填膺,‘我無法再信賴你這種人了,「八面玲瓏」。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別把我算在
內。’
偏偏挑這種時候與他作對,勾燁真想捉著她雙肩搖蔽,晃出一點理智。‘去整理行
李,否則就算要我用扛的,也要把你扛出這艘船。’
‘你大可試試看。’她不讓步地瞪視他。
‘很好,我會的。’勾燁動作迅速地找出行李袋,將自己的衣物簡單地塞入袋子里。如果可以,他會把她也塞進去,省得麻煩。當他收拾好,看見她仍雙手插腰,氣嘟嘟
地站在原處,那種擇善固執的姿態,什麼火氣都發不出來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勾燁冷淡地說。
曉中心里早預備好答案了,他若是要問她要不要跟他走,她一定會一口說‘不’。
‘我會是濫殺無辜的人嗎?’
‘你沒有打算要殺她?’
‘換做你是我,她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你會做什麼選擇呢.殺還是不殺?’
‘有第三個方法啊!’曉中急忙說︰‘可以嚇唬或警告她,讓她乖乖保住秘密,不
見得非殺她不可。’這時,她發現自己的回答不正也是剛剛勾燁的舉動嘛!在做的事,
他那嚇人的面孔,掐住對方的行徑,或許都是……‘你真的沒有要殺她的意圖?’她非
得做最後的確定。
‘若是我有意圖要殺她,會挑在我自己的房問里做嗎?你認為我像是哪一種笨蛋?
殺人還不在乎讓人知道的那一種嗎?’
‘我誤會你了,抱歉。’曉中愧疚的說。她太自以為是,認為只有自己高尚,其實
她才是最卑鄙的人,把他人視為惡徒。
‘願意走了嗎?’
‘當然,我馬上去收拾東西。’
貝燁看著她迅速離去的背影,微微苦笑。率真不忸怩,反應迅速聰慧過人、與眾不
同的正義感與善良,任何一點都像散發光輝般的星子吸引著他。光是發現的這些,勾燁
已經越來越難想像當任務告一段落後,那不可避免的,他們倆分道揚鏢的日子來臨。
‘救命!救命!有人要殺我。’
王隻沒命地往前跑,撞倒了人也沒發現,她與對方同時跌坐在地。當她定楮一看到
對方是張總捕頭後,立刻捉住他的手臂大叫說︰‘快,快點救救我!我就要被殺人滅口
了,你一定要保護我。’
‘哪來的瘋女人呀!’張總捕頭一臉惡心地甩開她的手,‘像八爪章魚似的,快點
把她給我拉開來。’他吩咐左、右的手下道。
‘你不是捕頭嗎?你應該去把壞人捉起來的,你看,我這兒還有他掐傷的痕跡,你
快去把他捉起來,否則我就會被他殺了。快一點!’
‘真倒楣,為什麼我會踫到這種歇斯底里的瘋婆子,我以為大部份的瘋子都留在上
埃了,哼!’他看著兩名手下將她拉開,好不容易能爬起身。‘將她攆走,別讓我再看
到這瘋婆子。’
‘你這笨蛋!’王隻月兌下高跟鞋朝他扔了過去,‘難怪他們明目張膽在你眼前犯罪
都無所謂。去死吧!你這輩子都休想建什麼大功了,我告訴你,七月就在這艘船上,而
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她的,笨蛋。’
‘哪呢?(什麼)你這瘋婆子,竟觸我霉頭啊!!’張宗玉以中指對著她鼻尖說︰
‘說什麼我捉不到七月,七月在這艘船上,你是痴人說夢還是白天撞鬼了你!’
‘我沒有說謊,我親耳听他們說的!’氣死她了,差點被殺死,好不容易九死一生
的撿回這條命,結果這個胡涂大笨蛋竟把她當成瘋子。這真是她這輩子最倒楣的一天。
‘你不知道,七月就是段曉中,她假裝成勾燁的新婚妻子,打算瞞天過海抵達香港,就
只有你這個笨蛋還不肯相信我。他為了不讓我泄密,剛剛在他房間差點將我掐死,要不
是我命大逃了出來,現在我已經成了不會說話的死人了。’
‘……’目瞪口呆、張目結舌了整整秒鐘後,船艙爆出陣狂笑聲。‘哇,哈哈哈,
炳哈哈哈,這真是我……真是我……听過最好笑的笑話!’張宗玉狂笑不歇,‘七月是
蚌女的,哈哈哈哈。’
‘不要笑,我是說真的!’
張宗玉笑得連眼淚都跑出來了,‘我說你瘋子還生氣,告訴你好了,七月不可能是
女人。哪有女人可以那麼厲害,不僅是計畫了整個「屈原節起義」,他一個人就連連擊
倒多位武功高強的護院,燒掉了多少間火藥庫,最後還能全身而退。你認為做這種事的
人,可能是個女人嗎?別再胡說八道了,快滾吧。’他看了她一眼,‘喔,我知道你為
什麼會編這種謊話了,是不是因為她搶了勾燁,你出于妒忌所以這麼說啊?哈哈,別以
為我們差爺好愚弄,笨女人。’
竟……竟侮辱她!‘我是不是騙人,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王隻咬緊牙根,‘你總
有逃犯畫像吧?快點拿出來。’
每位官差身邊都會隨身帶著逃犯畫像,畢竟在緝拿逮捕時,才會有所依據。張宗玉
嘻笑一下,‘喂喂,你想拿這畫像做什麼?該不會要撕了它做報復吧。假如你這麼做,
我可會依毀壞證物的罪名將你移交公堂喔!’
‘少廢話,我踫都不會踫它一下。’王隻瞪他一眼,‘拿著畫像跟我到我的房間里。’
‘喲,有意思了,想叫我們到你房里做什麼?’
‘哩嗦的,像不像個男人呀你,’她扭頭往房間走去,‘如果你還想捉到七月
,就到我房間里來。否則,我要是真的被勾燁給殺了,我一定會變成冤鬼糾纏你們這些
笨人不放。’
左、右兩名手下看著張宗玉搔頭生氣的樣子。‘總捕頭,現在要怎麼辦?’
‘笨,不用問也知道。’
他們互視一眼,這麼說,總捕頭是不相信這女人的話,準備打道回房吧?
‘還不快些跟上去瞧瞧!’張宗玉叫道。
真的是——不用問也知道嗎?
雖然有些生疏,但是王隻憑借著自己早年曾學過兩年畫的經驗,以及那口不服輸、
被人誤指為瘋子的氣,執起毛筆畫了下去。一開始失敗了兩、三張,但是終于讓她畫好
了一張。
同樣一張被通緝的臉,只是更改了‘他’的男性穿著打扮,並且換上一套女性的服
裝,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躍然于在紙上。
‘怎麼樣,看到這張畫,還不能讓你們相信我嗎?’
三名綠衣表情各異,但都指著畫大叫︰‘這……這太像了!’
‘居然會有這種事?那麼漂亮有氣質的女人,竟會是惡名昭彰的逃犯,七月!「他」男扭女裝騙過了我們!’張宗玉捉起畫大叫︰‘快點,千萬不能讓他們逃了!版訴船
長,把船給我停下來!’
他們奪門而出,留下王隻嘴角冷笑地說︰‘我總算是報仇了,勾燁。你竟然想要我
的命?好,那我也寧為玉碎,誰也別想再得到你,你就永遠在地獄為你所犯的錯誤哭泣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