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禎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終日惶惶不安,不明白關家要怎麼處理她和女兒的事情。
倍歡就像被搶走,無論她請律師或阿出面和關家周旋,關致群的律師就是強調再強調,女兒與關家的親屬關系,關致群應有小阿的監護權
一堆法律條文把她搞得頭昏腦脹,想到在婚禮上關致群陰狠的撂話,她以為真要與他對薄鮑堂了!
「媽咪媽咪,你在發呆嗎?」歡歡伸出小手,在母親面前晃了兩下吸引注意。
「工作很累嗎?肚子餓哦了嗎?」
小禎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剛下課的女兒,笑容浮上清秀的臉龐,伸手模了模女兒紅潤的小臉,笑著搖搖頭。「媽咪不累,只是在想事情。」
她困惑不已,關家到底想怎樣呢?他們堅持關致群應當擁有小阿的監護權,堅持女兒應與父親同住,但是卻沒有阻止她跟女兒踫面。
一開始,她只是試探,沒辦法忍受見不到女兒的日子,于是便到學校去等待,她約略得知,關家有意讓歡歡轉入私立小學,但因為一些問題讓歡歡暫時留在原本的學校,暗地里派了保鏢保護。
原本以為,她會被保鏢攔下,不允許靠近歡歡,但下了課的歡歡在校門口看見她,快樂的朝她奔來,保鏢和司機不但沒有阻止,反而請她上車,讓她送歡歡回關致群位于市中心的住處,再送她回家。
她不懂,怎麼會這樣呢?
但她不敢多問,怕一問,關致群會收回他的好心。
「媽咪,今天可以配我吃飯飯嗎?」小女孩眨著眼,祈求的眼神望著心愛的媽咪。「爸爸說今天不會回來,要我一個人吃飯飯,房子好大哦,我一個人會怕,我好久沒有吃媽咪煮的飯飯,可以吃炒飯當晚餐嗎?」
以往,小禎僅送到大樓樓下便離開了,避開與關致群踫面的機會,以免見面時尷尬,逃避他冷冷掃來的眼神。
不過今天,他不在呀
自從上回女兒的生日後,她就再也沒為女兒做過一餐飯了,既然今天他不在,那麼
「那,爸爸家里有東西吃嗎?」上回她去時,看見完全沒有生活感的時尚廚房,新的像是展示品,關致群不善廚藝,廚房對他唯一的用途大概是煮咖啡吧!
她離開時,放了些煮好的料理在冰箱,那時打開冰箱,看見里頭只有礦泉水,飲料跟微波食品。
「有哇!昨天我跟爸爸去市場,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噢!」歡歡眼楮一亮,吱吱喳喳的說著前一晚和父親去逛超市發生的趣事。
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冷靜、鎮定、優雅從容,一舉手一投足貴氣十足,比起二十二歲時的粗野、沖動,他真的變了很多,也變得不笑了。
報導上說,工作是關致群這幾年來最大的嗜好和休閑,因此當她听見關致群帶女兒去逛超市時,先是一愣,然後笑了。
笑容欣慰,但帶點苦澀。
誠如多年前說的,如果有女兒,他會很疼很寵,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淚,可惜當年幸福的藍圖現在卻沒有她了
「那媽咪看看有什麼菜,幫你做幾樣你愛吃的。」掩去眼中的陰霾,小禎微笑對女兒說道。
母女兩牽著手,哼著歌,在司機的接送下,來到關致群所居住的大樓。
倍歡拿出父親給她的門禁卡,帶著媽咪搭上電梯,走進家門。
屋子很干淨,沒有獨居男人會有的雜亂,石英地板光可鑒人,就連客廳小桌上的報章雜志也疊放的整整齊齊,小禎不禁有些疑惑。關致群他有這麼會做家事嗎?
「爸爸好笨哦,連拖地都不會,家里一下就弄亂了,而且衣服都是亂塞亂折,所以才會請一個婆婆來幫忙。」歡歡皺了皺鼻子,小聲對媽咪說父親的壞話。
小禎不禁笑出來,是了,這才是關致群,他對做家事永遠沒有天分,常常搞得一場褒涂,這一點還是一樣啊。
她對女兒說︰「爸爸工作很忙,不見得有空做家事,他不會,你可以教他呀,怎麼可以說爸爸笨呢?」
「好嘛好嘛,媽咪,來!」歡歡隨口敷衍母親兩句,急著把她拉到廚房,獻寶似的拿出新買的圍裙,要幫她穿上。「我跟爸爸去買的哦!媽咪你穿,我餓餓了,我要吃飯飯!」
女兒吵著要飯吃,小禎拿她沒轍,穿上父女兩一起買的新圍裙,感覺有點奇怪。
「我看看冰箱里有什麼東西。」
雙門冰箱容量很大,但里頭沒有多少食材,一盒蛋,幾把青菜,兩、三盒肉,甚至連米都未拆封直接丟進冰箱里。
冰箱里最多的食材,竟然是微波食品小禎不禁皺眉。
「歡歡,你爸爸都弄這個給你當晚餐嗎?」她取出擺在冷凍庫里的微波餐盒問女兒。
「沒有,那是爸爸的宵夜,爸爸都帶我去外面吃晚餐,但是不好吃,我想吃媽咪煮的菜。」歡歡厥起唇抱怨。
他舍不得讓女兒吃冷凍食品,自己卻吃這種東西當宵夜?
看了看現有的食材,還有為數不多的調料,她很快的再腦中想好要做三菜一湯。
「先去洗手,把功課拿出來寫,很快就可以吃飯了。」小禎回頭囑咐女兒後,開始淘米洗淨,放進電鍋里煮,然後拿出青菜和肉類洗洗切切,做準備事宜。
倍歡把功課拿出來,付在餐桌上寫,因為離母親很近,讓她很安心。
食物的香氣,緩緩飄出廚房,她不時分心,抬頭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小臉上笑容燦爛。
三十分鐘後,小禎端著最後一道湯品到餐桌,簡單的三菜一湯做好了,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媽咪,我功課寫完了,手手也洗干淨了!」生活常規被教養得很好的歡歡,把洗得香噴噴的小手擺在母親面前,要他聞一聞。
「好,快坐下來。」小禎微笑,享受母女相處的溫馨時刻。
算算時間,她應該可以陪歡歡吃頓飯,說些話。
不過才幫女兒盛完飯,就听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陳董那里我已經親自解釋過了」剛踏入家門的關致群,錯愕的站在門口。
他以為自己產生幻覺,如樣品屋般沒有生活感的住所,竟飄出來熟悉的香味。
深吸口氣,他聞到很濃的鹵肉味和米飯香,頓時口齒生津,饑腸轆轆,定眼一看——她在這里。
她穿著他跟女兒一同為她挑選的淡藍色圍裙,襯得她清秀的小臉更為年輕。
他就這麼站著,凝望著她。紀小禎為什麼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保有學生時代的青澀感呢?就算穿著套裝,也看不出來像個孩子的媽!
小禎被他突如其來的返家嚇到了,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這樣登堂入室,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幫女兒做飯,沒有經過他同意,太太不要臉了。
他一定不想再看到她了
「你來做什麼?」
另一個帶著怒氣質問的聲音,傳人小禎耳中,她嚇了一大跳。
抬頭看見關有達那張威嚴的臉,怒瞪著她,眉頭緊蹙,對她的排拒,厭惡明顯得讓人無法錯認。她臉色發白,雖然知道他不喜歡她,但仍禮貌地露出笑容,雖然那笑容僵硬無比。
「我在問你話,你在這里做什麼?」他不悅地再度逼問。
小禎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個炙熱的午後,關有達連同妻子找上她像她討回兒子的那一天
阿群就是為了你不回家!
心虛和自責,讓她沒有辦法直視他的目光。
「爺爺」歡歡從母親身後,切切地采出頭。「你生氣了嗎?」她眨著圓圓大大的眼楮,望著嚴肅的他。
必有達表情當下軟化。「功課寫完沒有?餓了嗎?爺爺帶你去吃飯。」
倍歡看看身旁的母親,再看看眼前的爺爺,露出為難的表情。
她想跟媽咪在一起,但爺爺是長輩,媽咪說,不可以對長輩沒有禮貌,可是他對媽咪好凶,她不喜歡爺爺對媽咪壞。
「紀小姐,謝謝你送歡歡回來,不過我希望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關有達對她仍有無法化解的歧見。
就算兒子後來回來了,他仍認為眼前的女人是禍害,無法原諒她。
小禎身形一顫,驚慌的神色難以掩飾,她听出了關有達的言下之意——他不許歡歡再與她見面。
「爸,是我讓她送歡歡回來。」關致群見父親口氣越來越差,她臉色越來越蒼白,忍不住插手。
「你」
「任何會讓歡歡開心的事,我都會去做。」他堅定不移地直視父親,態度堅硬。「陳董那方面我們已經取得共識,也與公關確認對外的說法,不會有問題,您可以放心,我沒有辱沒關家的顏面,時間不早了,媽應該在等你一同晚餐。」
必致群站在大門口,送走父親的意思很明顯。
「她——」但關有達卻覺得,紀小禎的存在像顆不定時的炸彈。
「我會處理。」他口氣婉轉,但態度十分堅定,不讓父親插手。
必有達深思地看了里頭一眼,凌厲的眼神掃過小禎,但落在孫女身上的目光卻帶著溫柔,最後他點了點頭,無奈的轉身離開。
必致群送走父親,將門上鎖。
她快窒息了!他父親看著她的眼神——輕蔑、不齒、還有痛恨!這讓她向來沒有辦法掩藏的自卑再度浮現,令她恐慌。
她知道無論出身或是聰明才智,她都陪不上關致群,他們之間,雲泥之別
「我很抱歉造成困擾,我、我現在就走。」她懦弱的道歉,懦弱的不敢爭取留下來說要陪女兒吃一頓飯,她可以蒼白著臉,用僵硬的笑容面對老人的厭惡,但沒有辦法忍受听見關致群對她開口,說要她離開這種話。
那簡直就是像在她心頭劃一刀!
匆匆月兌下圍裙,隨手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小禎不敢回頭看著這對父女的表情。
「媽咪,不要回去啦!」歡歡扁著小嘴,央求她留下來。
「歡歡」對不起,她是沒用的母親,當年敢大膽騙他,現在卻沒有膽子開口告訴他,過去的一切都是騙局。
「你想讓女兒失望嗎?」關致群看她迫不及待想走就有氣,口氣不免硬起來。「吃一頓飯,不會要了你的命。」他握住她的手臂,強迫她留下來。
但一握住她的手臂,這才發現,他一掌就能圈住,幾乎沒什麼肉,她會不會太瘦了?!
「坐下,陪女兒吃飯。」她一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這個笨蛋!
「我、我可以留下來?」小禎大感意外。「謝謝你!」
必致群眯了她一眼,走到餐桌旁,看著女兒笑盈盈的看著他,父女兩交換了一個彼此才了解的眼神。
前幾天,歡歡曾經很憂慮的跟他說,爺爺不喜歡她最愛的媽咪。他深思反省綁,發現他以前用錯了方法跟父親抗衡,叛逆、沖動、唱反調,以至于父子兩的沖突從來沒有斷過,也間接影響到了小禎,因此她向女兒坦誠,犯錯的人是他。
是他選擇愛情,選了一個再當時無條件相信他的人,放棄了他的原生家庭,一離開就是將近三年完全無音訊。
做父母的,不會怪罪孩子,尤其是父親,他看似嚴厲,其實很護短,多年來他口口聲聲都說是因為紀小禎使了手段,才害他不回家。
不,怎麼可能是小禎的錯?她完全被蒙在鼓里,直到婚後他醉酒不小心說出口,她才明白為何他的家人用切斷經濟做為懲罰。
以前的他只有一身的硬脾氣,不懂的轉彎,不懂順著父親的毛模,現在,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決定一方面讓女兒跟小禎親近,不阻止她們母女兩踫面,另一方面,也要女兒善用人見人愛的特點,讓他父親改變。
案親很在意、疼愛這個孫女,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可以吃飯了吧?」關致群臉皮厚得城牆打不穿,問得理所當然,但是表情冷淡,現在的他比起二十多歲時更奸險狡猾。
「可以,快坐下來。」小禎沒有想太多,她幫他盛飯,添了滿滿一碗,連筷子都幫他拿好了,直到添完自己那一碗到餐桌前坐下,看他已囫圇吞棗的吃了半碗,下意識地叮囑,「阿群,吃慢點——」
慢著,不對吧!她為什麼這麼听話的坐下來吃飯,還理所當然的幫他添飯?而他也如此自然地坐下來吃她煮的菜,這樣對嗎?
敗奇怪,但是她不討厭,在這一刻,她能不能假裝他們是一家人,從來沒有分開過,這樣的奢望會不會有天譴?
小禎掩著快要奪眶的淚水,幫偏食的女兒夾青菜到碗里。
「我不要吃」歡歡皺眉,把碗里的青菜夾道父親的碗里,結果她老爸跟她一樣擺了個苦瓜臉。
「不行,你就是青菜吃得太少了,嗯嗯才會嗯不出來,所以肉肉要吃,菜菜也要吃。」
「但是爸爸也沒吃啊」她指向同樣專門進攻肉類的爸爸,尋找戰友。
小禎為難的表情望向關致群,希望他能給女兒一個好榜樣。
「我」他看著碗里的青菜,詛咒自己昨天為什麼要失心瘋買青菜呢?早知道全部都買肉回來就好了!
小禎和女兒,同時對他露出求救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張臉,讓他嘴角情不自禁上揚—不,不對,現在不是暗爽的時候,而是該抉擇,要站在誰的那一邊!
女兒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心疼,寵女兒的那一面讓他想對女兒說,不喜歡就不要吃了,擺到一邊吧!
但是對小禎的感情,讓他下意識地站到她那邊。
「要听媽媽的話,吃光。」他硬著頭皮,把她夾到他碗里的青菜,還有女兒丟到他碗里的,一口氣吃光。
小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感謝他的合作。
「歡歡,你看,爸爸都吃了,你也要跟爸爸一樣喔。」
「好嘛,討厭,爸爸和媽咪是一國的」她苦著一張臉,學父親勇敢的一口吃掉青菜。
小禎滿意地微笑,在這對無肉不歡的父女碗中,拼命地夾青菜。
用完餐後,她起身收拾餐具,跟女兒一起,母女倆感情極好的擠在流理台前,一起洗碗哼歌。
必致群手里捧著小禎遞給他的熱茶,撫著飽足的胃,感覺這些年來怎麼都不滿足的胃,得到了滿足。
原來,他這麼想念她做的菜眯起眼,看著她縴細的背影。
他其實還是很氣她,氣她妄自菲薄,竟然完全不爭取,自行決定了他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決定什麼才是他應有的日子!她騙他,讓他心碎痛苦,活著如同行尸走肉。
氣她是一定的,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消氣,但他還是愛她,深深的愛著,愛到除了她之外,娶誰他都不關心、不在意
突然,眼角余光看見一抹深褐色,正緩緩自冰箱底下爬出,他挑里了挑眉,看了看那只不該出現的蟑螂,再看看正在流理台前快樂洗碗盤的母女。
他記得小禎怕蟑螂,每次看見都嚇得不敢動,十秒鐘後會放聲尖叫,叫他快快去救她,當他神勇的拿著藍白拖鞋打死小強時,她會撲過來緊緊抱住他
她現在還會抱著他嗎?關致群玩味地勾唇一笑,決定試探。
「不要動!有蟑螂。」
「什麼!」小禎大失驚色地回頭,看見地板上爬過的那只蟑螂,整個人愣住。
「啊啊啊啊啊——」歡歡直接放聲尖叫,害怕的抱住母親的腰。
「」因為女兒一尖叫,小禎也尖叫出聲,不顧手上全是泡沫,跟女兒抱在一起小大叫。
啪!
「我打死它了!」關致群神勇的一腳踩扁不該出現的小強,抽了一張衛生紙,將尸體包好丟進垃圾桶。
接著他轉身,等待小禎如八年前一樣,往他懷里飛奔,發抖的緊緊抱住他,順便打破僵局,讓他們關系更進一步。
「爸爸、爸爸!」結果,奔進他懷里的是女兒算啦,也不錯了。「好可怕哦!」
「有爸爸在,怕什麼?」
「嗯,以前都是干爹幫我們打蟑螂的,現在有了爸爸,我不怕了!吧爹好厲害哦,我們一尖叫,干爹就會來救我們喔!媽咪說,爸爸和干爹是好朋友,我可以把干爹當成自己的爸爸。」歡歡把剛才打死蟑螂的父親,當成了鏟奸除惡的英雄,滿眼崇拜。
「但是你最愛的人一定是爸爸,對不對?」關致群吃好友的醋,堅持要听女兒說。
等等!為什麼她們母女倆一尖叫,江文那家伙可以立刻去救她們?小強這種生物,應該是夜半才會出沒的吧!他們有住這麼近嗎?
「你們看見蟑螂後,打電話叫干爹來救你們?」他不動聲色地對女兒套話。
「為什麼要打電話啊?干爹跟我們住一起啊!」歡歡偏著頭,覺得爸爸問得話很奇怪。
聞言,他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排山倒海的嫉妒,將理智淹沒。
「你們跟江文一起住?」他轉頭問那個還一臉驚魂未定的女人。
「對啊,省房租。」小禎回答後才覺得奇怪。「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關致群淡淡的回答。
必頭卻在心里低咒︰江文跟他妻女同住一個屋檐下,當她們的英雄,竟然沒有告訴他,他發誓絕對不會放過江文那個混蛋!
群室內設計工作室,位于新店,開業五年,近兩、三年來接了一些豪宅設計,漸漸在業界嶄頭露角,名氣漸漸響亮,在中港台三地有點小名氣。
「小禎,很抱歉,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剛結束與客戶約定見面的電話,確定了下周赴香港的行程,隨即被江文拉回注意力。
「什麼事——咦!你怎麼回事?」她一回頭,竟看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顯就是打了一架回來的狼狽樣。「怎麼會受傷?」她難掩關心焦急,伸手觸及他頭上的傷。
江文閃了閃,避開她的手,眼神有些狼狽。
「沒什麼,就撞到而已。」嘴里是這麼說啦,但內心卻暗暗低咒那個將他痛打一頓的關致群。
想到他沒理智可言的暴走抓狂,覺得好笑之余,又覺得那家伙吃醋的點實在很莫名其妙,平常冷靜自持的他,一遇到小禎的事,就隨即退化成血氣方剛的大男孩,真是!
「歡歡那天去婚禮會場一鬧後,最近工作室和住處都常有狗仔出沒,房東太太不太開心,覺得生活受到騷擾,我剛剛回去拿東西,她要我們今天搬出去。」
「啊?怎麼會這樣?」小禎聞言不禁嚇到。「可是這麼突然,臨時要我們搬到哪里?」
「我也不知道。」江文模模鼻子,掩飾說謊的心虛。
其實房東太太人客氣,心腸好,而且愛死了歡歡!常嚷著要歡歡當干孫女,住了四年從來沒有漲過房租,反而還好心的減租,這樣中傷房東太太,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但除了這個理由,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拐小禎,告訴他們得搬家。
就算用騙的、綁的,我就是不要你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今天之內,給我滾。
思及關致群特地把他找到公司撂狠話,那副怒火中燒的嘴臉,江文很想笑,但也對他很無言。
「還是一樣,扯到小禎就沒有理智可言」他忍不住失笑,小禎根本就那個人的克星嗎!
「阿,你說什麼?」一時間被弄亂了心神,突然要搬家,她呆了、傻了,沒有听清楚他說了什麼。
「沒,我在自言自語啦。我已經通知關家的人了,他們中午會讓人來收拾歡歡的東西。」
小禎聞言,愣了下後,了然的紓解眉頭。
「原來是關家介入的關系,原來如此。」她輕輕一笑,笑得自嘲。「趁機搬家把歡歡的東西都帶走,把她帶離我身邊」
糟!她誤會了!並不是關家介入才害得他們要搬家的關系啦——呃,這樣說其實也沒錯,關致群姓關,他是關家人,是他要他們搬家,不過用意並不是要她和歡歡分開啦。
他應該要解釋清楚,讓小禎放下心頭重擔,但是——他為什麼要?
對,他小心眼,關致群奏了他好幾拳,鬼吼著要他離他老婆遠一點,好,他會離得遠遠的,他等等就出發去上海,讓他自己去搞定小禎!
「要在今天找到房子搬進去不是件很難的事,但我下午得去上海,有個客戶介紹我們參與一座豪宅的室內設計,我得去談一談,大概要一個月才回來。」還順便去約會,他跟小妃約好了在上海見,現在她的家人對他們倆是睜一只眼,閉只眼!
因為和女友交往順利,江文不禁感謝關致群在婚禮上的沒心沒肺。但那跟報復是兩回事!
「吧工作分給助理,小禎,我們現在回去整理東西。」
小禎沒有拒絕,因為這麼突然的沖擊,她也沒有心思在工作上,于是便搭上江文的車子,回到住處整理行李。
但她沒想到,關家派人來整理歡歡的東西,那個人竟然是關致群!
他就站在他們家門口,臉色嚴肅凝重,看得她的心也沉下來。
「這麼迫不及待啊?」江文語氣諷刺,譏誚。「迫不及待到親自前來,閣下的心思還真是一目了然呢。」
這話听在小禎耳里,卻解釋成他在諷刺關家迫不及待要拆散她和歡歡。
「阿」她覺得痛苦、難堪。「別說了。」借著打開家門的動作,她掩飾心慌意亂與無助。
要被拿走了,她和歡歡最後一點聯系,就要被拿走了
沒看見兩個男人在她背後擠眉弄眼,市眼色。
江文那番話,自然是在嘲弄好友的急切——不願她和他共處一室,一刻都不能等!
必致群當然听得出好友的挖苦,回頭瞪他一眼,兩個超過三十歲的男人,很幼稚的在暗地里互踢對方。
「這里是歡歡的房間。」小禎站在女兒的房門前,看著一個月沒有小主人回來,但仍干淨整潔的房間。「她的東西都在這里你,看看歡歡還需要什麼?」
床上擺著歡歡最愛的小熊玩偶,那只小熊陪了她三年,但她已經不需要了,現在,歡歡有更新更漂亮的女圭女圭,不需要這個她親手為女兒縫的破女圭女圭了。
小禎手里拿著那只小熊,奪門而出,不像看見女兒最後一點點東西被拿走,徹底消失在她生命中。
「唉」江文看著她奔出小阿房,躲到自己房間,長長嘆了口氣,「小禎很笨,你知道嗎?」
「還用你說?」關致群回答,但不爽的回瞪好友。「但是我可以說她笨,別人不行,就算那人是你!」
這個笨女人竟然沒有想到,為何他要多此一舉特地來收拾女兒的東西,憑關家的財力,根本就不把歡歡過去曾有的東西看在眼里,說來拿歡歡的東西,其實只是個借口。
他走進小阿房,伸手觸模女兒的東西,沒想到竟看見一個熟悉的東西——擺在床邊,一張大大的書桌,他記得這張書桌的紋理,記得每一個接縫,這是他一刀一刀用生澀不熟練的技術,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親手幫她做的生日禮物。
「她還留著這張桌子?」一股暖流流進胸膛,讓他心跳跳動劇烈。
這張書桌,起碼有十年了吧?
從那個小小的、荒涼的小鎮,到他們新竹租憑的老房子,現在,它還在這里,保養得宜,看不出來使用了十年。
「那是她唯一舍不得丟棄的東西。」江文雙手環胸,看著好友痴迷的舉動,他受不了的攤手。「算了,隨便你!我去收拾東西。」
必致群隨意的點了點頭,大掌仍眷戀的再書桌上游離。他還記得,她收到這張書桌時,臉上散發出來的光彩,耀眼迷人。
小禎從前就有寫日記的習慣,她會偷偷的寫下心事藏在書桌的暗格里。以為他不知道,拜托,這是他親手做的東西,他最好會不知道!
冰于好奇,關致群翻開抽屜里的夾層,模到了一本沾滿灰塵的繪本。
這是她還沒升上設計助理前,最愛拿在手邊寫寫畫畫的本子,她相當室內設計師,但她設計的木制家具卻非常有味道。
他翻開紙頁,卻見一張張破碎後又重新黏上的紙張,濕了又泛黃的淚痕,讓他眉頭皺起來,心痛萬分的合上繪本,將之藏在隨身的公事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