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揮手招了輛計程車離去,費薩雷則坐在自己的專車上緊跟其後。
炳利勒非常恭謹地問自己的主子,「殿下,你真的認識那位元小姐嗎?」
「當然。」費薩雷送他一個白眼。
「可是那位元小姐說她不認識你耶!」哈利勒更加恭敬地說。
「女人總是喜歡口是心非的。」費薩雷說著至理名言。「喂!該死的家伙,你告訴她我是王儲了?」
「當然沒有,殿下,我可是最忠誠聰明的僕人。」哈利勒一副被誤會的委屈模樣。
費薩雷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記,又覺得有損自己王儲的尊嚴,就再送了他一個白眼,
「算你聰明。」
「可是殿下,今天的來賓誰不知道你就是尊貴的王儲殿下啊?」哈利勒小心翼翼地指出主子的錯誤。
「嗯,可是我相信她不知道。」
因為那個小女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他身上!
這是在女人世界中所向披靡的費薩雷殿下第一次,喔不,應該說是第二次如此徹底的被忽視。
第一次是在越南遇到這個女人的時候。
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與男人的魅力受到了深深的傷害與踐踏。
憊有,那個穿一身白衣服的騷包男人是誰呢?該不會真的是那小女人的情夫吧?回頭查查好了,如果是,就把他丟到大西洋里去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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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東拐西拐,最後開進了唐人街。
「殿下,這是什麼地方?簡直像迷宮一樣。」
車子在窄而舊的巷子里穿梭,不僅讓堂堂王儲殿下顯得屈尊,連那豪華的勞斯萊斯車子都顯得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唐人街,紐約華人聚集的地方。」費薩雷淡淡地說。
以前和袁牧野、駱凱風在世界各地游走的時候,那兩個人就曾經帶他到這里來玩過,他其實不怎麼喜歡陳舊破落的地方,可是唐人街里有許多特別美味的小吃,讓他對這個地方是又愛又恨。
「殿下,你真的是博學多聞啊!」哈利勒對自己的主子總是佩服萬分。
費薩雷聳聳肩,這是基本常識好不好?
女巫在氣派十足的匯豐銀行門口前下車。
費薩雷和哈利勒也急忙要下車,費薩雷轉身制止住炳利勒,「我自己跟過去就行了,你在這里等著吧!」
「不行!在這種地方最容易出現危險了,我要負責殿下的安全。」
「那讓一個保鏢跟我去吧!」費薩雷實在怕了哈利勒的婆婆媽媽。
「保鏢粗心大意,我不放心。」
「你跟著我才不放心呢!」費薩雷拿出主子的架式,強行把哈利勒留在車子里,自己和一個保鏢徒步跟上已經走遠的女巫。
沿著運河街往前走,那些小販的吆喝聲,和市街小吃的香味撲鼻而來。
經過喧鬧的小販三角區,有賣蔬果的、有賣熟食的,如炒飯、炒面、炸雞等等,費薩雷甚至吃驚地看到有些人乾脆站在路旁吃,也不理會什麼沙塵飛揚,以及不停擦身而過的路人。
街道兩旁還有出售唐裝、功夫鞋、漫畫書、陶瓷玩具等充滿懷舊色彩的雜貨店,可謂是琳瑯滿目。
可費薩雷來不及細細欣賞,目光一直緊緊鎖在那女巫的背影上,她就像一抹幽魂在人群中穿梭,走路像貓一樣不發出一點聲響。
她住在這里?還是到這里來辦事?費薩雷有些懷疑與好奇。
照理說,能夠成為布朗夫人府上嘉賓的人,應該都是出身非凡,有著傲人家世的才對呀?
奇怪。
包奇怪的是,就在他思考的一眨眼工夫之間,女巫不見了!
費薩雷急忙快跑兩步,往兩旁觀望,還是找不到那黑衣女巫的影子。
「艾哈,你看到女巫跑哪里去了嗎?」費薩雷急忙問身後的保鏢艾哈邁德。
「對不起,我也沒有看到。」艾哈邁德關注的是主子的安全,沒有余力再去盯那名女子。
費薩雷懊惱地瞪他一眼,然後急忙朝前追。
在走到一個更加狹窄的小巷拐角時,一只手突然從他背後拍到了他的肩上,「你在跟蹤我嗎?」
費薩雷赫然回首,才發現正是女巫。
現在她已經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清麗冷艷的面容。
而費薩雷臉上的白粉在正式會見布朗夫人時就已經洗掉了。
艾哈邁德很擔心自己的主子,可惜他現在也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體雕像,無法動彈分毫。
費薩雷笑起來,坦然承認,「是的。」
「為什麼?」女巫的眼神冷厲。
「我喜歡你。」費薩雷這次雖然沒有被點住穴道,卻也老老實實沒有什麼攻擊動作,難得乖乖地回答別人的問題。
女巫似乎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每個人都畏懼于她的冷漠與疏離,從沒有說過喜歡她,自她成年以後,費薩雷是第一個。
「為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喃喃地問。「喜歡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費薩雷笑得更加誠懇。女巫皺了皺眉,最後還是說︰「我不喜歡交朋友,你還是回去吧!」「這世上沒有喜歡孤獨的人。」費薩雷認真地說,「尤其是女人。」「你很了解女人嗎?」「呃……應該吧!」「那好,你就別把我當作女人好了。」女巫轉過身,揮了揮手,逕自離去。什麼?別把她當作女人?難……難不成她是人妖?費薩雷眼前發黑,可依然不願放棄。唔,就算她是人妖他也認了,誰教她是那種極品人妖呢?他回頭看了看像雕像一般的保鏢,聳聳肩,「你在這里等著哈利勒來解救你吧!」然後他繼續追著那名女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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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最後走進一棟三層樓的木造房子。
費薩雷也跟著進去。
女巫爬到三樓,開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看跟在她後頭、像只大狗一樣的男人,「我的房間很小,睡不下兩個人。」
「啊?沒關系,我……我想我可以擠一擠沒關系。」這麼大方?一進門就開口要他上床,害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請便吧!」
女巫走進門,費薩雷也跟著進去。
費薩雷奇怪,女巫為什麼不趕他走了?
真是奇怪的女人。
「我叫費薩雷?阿卜杜勒?阿齊茲。」費薩雷難得有機會這樣完整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女巫這次又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看他,「阿拉伯人?」
只有阿拉伯人的名字才這樣又臭又長。
費薩雷點點頭。
女巫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看地板,「凌笑笑。」
「真好听的名字。歡笑的笑?」
女巫好奇地再次打量了他一番,他好像對中國文化相當熟悉耶!國語居然說得也很不錯。「是哭笑不得的笑。」
「你應該說是微笑的笑。」費薩雷溫柔地說。
「我不喜歡笑。」凌笑笑直接回絕了他。
「我很喜歡。或許我可以教教你。」費薩雷笑咪咪地說。
天知道為什麼,面對凌笑笑那張冰冷的面孔,他卻有著非常不錯的好心情。
「我不需要老師。今天晚上你要住在這里嗎?」
啊?!「當然!當然!當然!」費薩雷歡天喜地,幾乎听到自己心中的小狼正在興奮地嚎叫——嗷嗷嗷……這不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想當年他跟隨袁牧野、駱凱風兩個朋友學習了許多中國文化,如今全部用上了,真是爽啊!爽!
自從多年前與凌笑笑有了一面之緣後,他時常會在午夜想起這個冰冷而又奇妙的女子,但是卻毫無她的消息,以後雖然多次與袁牧野、駱凱風合作,也多次與他們的仲介人十字聯系,卻再也沒有凌笑笑的消息。
原來她跑來了美國。
「你住下也可以,不過別妄想做蠢事。」凌笑笑輕描淡寫地囑咐了一句,轉身進了臥室。
蠢事?呃呵呵……偷香算不算?
他真的好想親一親她耶,好想嘗嘗她的嘴唇是不是像看起來那樣柔軟香艷︰當然順便也要模一模她的腰,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縴細、雙腿是不是真的那樣修長、腳踝是不是真的那樣玲瓏誘人……
扒呵,光是想像,費薩雷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凌笑笑不消片刻又從臥室走了出來,手里已經多了一件寬大的深藍色睡袍,丟給了他,「你可以去洗澡了。」
她又指了指牆角的長沙發,「你可以在那上面睡,我這里沒有多余的客房。」
呃……讓他堂堂的王儲殿下睡沙發?
這小女人也太無情了吧!
可是一看到凌笑笑目光中「你不睡就出去」的警告信號,費薩雷還是乖乖地點了頭。
阿拉啊,他怎麼會淪落到如此田地呢?費薩雷百思不得其解。
當他抱著那寬大的睡袍乖乖走向浴室時,忽然又臉色大變地回過身來,一個箭步沖到凌笑笑的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他目光猙獰、五官扭曲地盯著凌笑笑,手里舉著那件睡袍,咬牙切齒地問︰「這是誰的?」
罷才只顧高興自己可以留下了,現在才回過神來,凌笑笑該不會經常就這樣隨便留男人過夜吧?
連男人用的衣服都準備得好好的呢!
她看起來冷艷高貴、不可侵犯,難道實質上是個內心騷包的女人?
嗚……費薩雷又想起她在布朗夫人家偷偷私會那個白衣男子的事情了。
「段敘的。」凌笑笑歪了歪頭說。
「段敘是誰?」
丙然!情夫出來了!
「段就是段。」凌笑笑不置可否地回答。
「他是你的情人?」費薩雷步步緊逼。
凌笑笑很吃驚地瞪他,「誰告訴你的?」
「那就是了?」
阿拉,他的心已經被傷透了,嗚……
「當然不是。」凌笑笑實在不明白他那一臉的淒愴是為了什麼?「我是被他養大的。」
「喔……原來如此。」費薩雷終于松了口氣,可隨即又渾身緊張起來,不對!萬一他們有什麼不倫之戀呢?「那你的父母呢?」
「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去世了。」凌笑笑的表情依舊淡然冷漠,看不出任何傷心。
費薩雷有些尷尬,發覺自己簡直成了令人討厭的八婆,這真有違他一貫矜持高貴的作風。
他耍酷地霍然轉身,「我去洗澡了。」
「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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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費薩雷的眼里,凌笑笑住的整個房子都沒有他在皇宮中的浴室大,自然凌笑笑的浴室在他眼中就更加小得可憐。
美其名為浴室,實則只是一個狹窄的小角落,里面只有盥洗台跟高懸著的蓮蓬頭,以及簡單的廁具。
費薩雷一米九五的身高站在里面就更顯得局促狹窄,簡直連轉個身都困難。
他草草沖了個澡,用凌笑笑散發著淡雅清香的毛巾擦著依然滴水的頭發,赤腳走了出來,看到客廳里的場景卻大吃一驚——
阿拉啊,他看到了什麼?
那不是他印象里的浚笑笑——冰冷且淡漠的女人,而是一個美的精靈、一個舞的使者。
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客廳里除了牆角的沙發就再沒有任何擺設廠,那空曠的客廳原來是她的舞蹈空間。
那既不是腳尖繃直的芭蕾,也不是狂野開放的現代舞,更不是勾魂攝魄的肚皮舞,而是一種費薩雷從未見識過的舞蹈。
神秘、輕靈,令人著迷。
穿著一件上身緊、宛如寬擺裙的舞衣,浚笑笑化身為一名傳遞著天地自然生息的神秘使者,美麗動人的輕盈身影流泄出絲絲入扣的生命律動。
她的舞純淨柔美,流動著特殊的靈慧氣質。
最初令費薩雷贊嘆的是她指尖、手腕的微妙語言,接著便領悟到其舞蹈神韻中含有一份靈氣,當他忘記了擦拭頭發,靜靜坐列牆角沙發上欣賞時,已經沉浸在那雋永的靈性之美當中了。
那一刻,狹窄的房子牢籠不見了,他恍惚置身在無垠的蒼茫大地上,山川、草地、流水和藍天,大自然是如此具體而生動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那是大自然的舞蹈、生命的詠嘆。
費薩雷終于明白凌笑笑為什麼留著長長的指甲、擁有婷婷身材的秘密了——因為她是一名舞者。
一名擁有大自然靈魂的天然舞者。
平素極討厭歌舞的費薩雷,第一次完全沉浸在舞蹈世界中。
實在不得了,這個女人所呈現出來的任何一個側面都讓他著迷、讓他驚嘆,這樣下去,他豈不是愈來愈喜歡她了?
她就像一個謎,謎底一點點揭開的過程中,神奇事件也接踵而至,讓他看得眼花撩亂,樂不思蜀。
看來,他真的挖到了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