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特別注意到那個女人,完全是因為她那長長的指甲。
其實費薩雷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參加這場悲妝舞會,他有許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根本沒必要和一群窮極無聊的上流社會男女玩什麼假面游戲。
但是他的貼身男僕兼私人秘書哈利勒卻堅決不同意,因為這個化妝舞會本來就是特意為費薩雷這位蘇米爾王儲殿下舉行的,他不參加怎麼行?
雖然費薩雷名義上是以私人身分來到美國,進行他一年之中難得的半個月休假,但是到這里的前十天,他基本上都在接見各種重要人物的無聊會晤中度過。
這些重要人物當然都是蘇米爾王國不能輕易得罪的政治、經濟、軍事合作伙伴,即使他們都是以私人身分邀請他吃個便飯,他也不能掉以輕心。
雖然費薩雷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吊兒郎當的王儲,但是涉及國家利益時,他還是不得不低頭。
短短十天,他簡直成了空中飛人,東起華盛頓,西到舊金山、洛杉磯,南到紐奧良,北到西雅圖、芝加哥、底特律,他簡直飛遍了美國所有重要的城市,當然,手中的貿易名單也在飛速加厚。
蘇米爾是位于中東地區的一個小柄,但是盛產石油、天然氣和天然海水珍珠,尤其是石油儲存量極為豐富,自然成為美國這個全球第一號能源消費大國極力攀交的合作伙伴。
而他這位身兼第一副首相、國民衛隊司令的王儲,自然也成為美國上流社會中的寵兒。
紐約是最後一站,費薩雷準備好好玩一玩,然後就打道回國。
他的到來,自然也讓紐約上流社會騷動不已,所有自認有些身分的人都想邀請他共進晚餐,而哈利勒則選擇了到紐約第二大投資公司董事長兼總裁的布朗夫人家里作客。
炳利勒的選擇純粹是出于各種利益權衡之下的結果。
蘇米爾聯合銀行有意買下美國的一家投資服務公司,從而獲得接近美國富裕客戶的機會,費薩雷是聯合銀行的最大股東,自然會鼎力相助。
巧合的是他們到達紐約時正趕上萬聖節,主人便舉辦了別出心裁的化妝舞會,除了那些達官貴人,還邀請了紐約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參加,一圓她們覲見白馬王子的美夢。
費薩雷在舞會上很是不耐煩。
他有些討厭這些作風太過開放、性感暴露的美國女子。
阿拉伯世界雖然已經開放不少,但是對女子的限制還是很多,兩個不同世界的價值觀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契合,再加上費薩雷本身就討厭那些自動送上門的獵物,所以跳了兩支舞之後,便躲到了一旁做壁上觀。
雖然是萬聖節,但是這些名媛淑女為了給王子殿下一個好印象,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幾乎沒有人打扮成以往流行的吸血鬼或者女巫。
但,還是有人比較另類,選擇了一身黑的女巫裝束,臉上也戴了陰森的蒼白面具,和費薩雷一樣躲在一角做壁上觀。
如果不是在燈光閃爍的一剎那看到女巫長長的指甲,費薩雷也不會對這個女子感興趣。
那長長的、優美的指甲,透明似雨滴,搭配烏黑的女巫造型,更加另類詭異。
費薩雷的心一跳,他不動聲色地靠過去,當快要接近那名女巫時,女巫卻提起裙擺朝另外一邊跑去。
嘖嘖,她在故意逃避他嗎?
但是,他很快發現女巫的眼神有些異樣——她警覺地掃視了全場一下,便迅速朝樓梯走去。
費薩雷悄悄地跟上去。
女巫在長長的樓梯道上迅速走著,目光打量著所有的房間。
當她要推開一扇門進去時,躲在廊柱後面的費薩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彎腰鞠躬,標準的紳士禮,卻壓低聲音惡魔般的呢喃︰「小姐,這里也有許多被拐賣的兒童需要你來拯救嗎?」
女巫一驚,回頭看他,他穿著古代法國宮廷般的華麗服裝,一頭烏黑微鬈的長發綁成馬尾垂在腦後,綁頭發的是潔白的絲巾,和他的襯衣一樣潔白耀眼,襯衣外是黑色的逃陟絨外套。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臉上卻撲著厚厚的白粉,眼楮是奇異的黑色,和頭發顏色一樣,和白粉相呼應的是殷紅的嘴唇。
敗詭異,很華麗的吸血鬼造型。
「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女巫試圖從他的大手里掙月兌,眼神卻有點閃爍不安。
「那看來是你的記憶力出了點問題,讓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如何?在那漂浮著骯髒物品的西貢河上,我們有一個很精采的會面……」費薩雷微笑著低喃。
可是,他忘記了自己臉上撲著厚厚的白粉,微笑讓他的臉蛋更加扭曲,陰森恐怖。
「我想你認錯人了。」女巫不再強力掙月兌,反而抬起另外一只手,看似無意地拂過費薩雷的前胸。
費薩雷頓時就成了活人雕像。
原來神奇的女巫不僅擁有妙手空空的神偷絕技,還會古老東方的神奇點穴術哩!
女巫模模他撲滿白粉的臉,冷冷地送他一句,「你以為自己是布萊德彼特,還是湯姆克魯斯?臉上一堆惡心的白粉,看起來就像個日本藝妓,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種。」
「喂喂喂!多年不見,為什麼你的嘴巴還是那樣刻薄歹毒?好歹我也是高大魁梧、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好不好?
可惜費薩雷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女巫推開門走進去。
在門推開的剎那,費薩雷看到房間里站著一個清瘦的男子,身著雪白的襯衫、雪白的長褲,站在那里宛如一棵筆直的白樺樹。
可是還沒等費薩雷看清楚男子的面容,女巫已經關上了房門。
,該死!
這個女人一定是偷偷前來私會情夫的!
費薩雷恨得咬牙,一開始他還暗自興奮,猜測這個妙手空空的小女子可能會在這棟豪宅里偷竊,可是……
她或許真的是偷竊,不過偷的不是金錢珍寶,而是男人!
豈有此理!
費薩雷已經認定這名女巫就是當年他們在越南西貢見過的女子,那樣一雙縴瘦而優美的手、那樣長長的優美指甲,是她最鮮明的標志。
他多年來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卻四處尋不著她的蹤跡,詢問一直和他們合作的神秘律師「十字」也得不到任何答案,反而還被十字狠狠嘲笑了幾次。
可是現在,她……她居然當著他的面偷男人?!
豈、有、此、理!
難道他在這個女人面前,就真的沒有一點點男性魅力嗎?
費薩雷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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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尊貴的殿下,你在這里做什麼?」一道極其恭敬的聲音從費薩雷的背後傳來。
看不到我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嗎?笨蛋!費薩雷努力想做出表情,偏偏無法動作。
他的貼身男僕兼私人秘書哈利勒詫異地看著動也不動的主子,主子還真是愛擺酷,背對著他既不動也不說話,右手卻擺了個「沉思者」的造型,好像在做什麼哲學思考。
「殿下,雖然你愛好思考,而且為國家的前途而深思熟慮是好事,但也要適可而止,注意地點與時間,現在布朗夫人正在到處找你,準備面談重要事宜,你的思考可否延後再進行呢?」
炳利勒是個矮小精干的男子,總是高仰著小小的腦袋,身體站得筆直,即使鞠躬也不能使身體產生柔軟的彎曲,反而呈標準的九十度角。
他的膚色是典型阿拉伯人的黝黑,眼楮不算大,卻很有精神,他曾經自豪地說自己的眼楮就像鷹一般銳利,想對王儲殿下不利的人,誰也別想逃過他的視線。
他的目標是成為蘇米爾王國有史以來最杰出的貼身男僕和私人秘書,並為此而努力不懈著。
他的工作除了照顧主人的衣食起居,就是安排主人的行事歷程,除了公事,還包括與各子約會等等。
「殿下?」
膘蛋!到我前面來看看啊!
「殿下?布朗夫人正在等著你呢!」
我不能動啊!笨蛋白痴加三級,明天就撤了你的職!
終于發現異常,哈利勒第一次主動走到主子的前面,皇室禮儀中除非主動為主子開路、搬椅子,否則侍從就一定要跟隨在主子的身後,不得瑜矩。
「殿下,你被人點穴了?」
炳利勒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替他點開穴道。嗯,他這個侍從可不是白當的,無論是西方的搏擊術,還是東方的功夫,他都相當精通哩!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我立刻報警!」
「不用了。」費薩雷活動活動自己僵硬的身體,轉身看了看緊閉著的房門,這該死的房間隔音設備好得讓人火大,他一點聲音都听不到。「幫我盯著房間里的女士,她做女巫打扮,一身黑衣,等她出來的時候,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留住她,她是我今晚的伴。」費薩雷命令道。
「殿下,她是哪位小姐?」哈利勒可絕不允許來歷不明的女人上主子的床。
王儲殿下這次匆匆出國,名義上說是度假,其實主要是為了逃避國王的逼婚。王儲殿下和國王達成協定,他一定會在短時間內尋找到自己理想的伴侶,否則就要回國迎娶國王替他挑選的四位新娘。
在阿拉伯世界里,還有相當多的國家保存著一夫多妻的習俗,在他們奉為聖典的《可蘭經》中就明確記載了一個男人可以同時擁有四個妻子。
柄王便是以此來要脅運遲不結婚的兒子的。
「是我的心上人。」費薩雷留給哈利勒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下樓去了。
心上人?哈利勒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殿下的心上人?為什麼他不知道殿下已經有了心上人呢?
炳利勒開始為自己的失職感到憂心忡仲和懊悔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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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郎夫人是在自己的丈夫死後接管公司業務的,並成功成為繼任董事長兼總裁。
她已經有四十二歲了,但是金發如瀑布、肌膚如美玉,看起來依然美麗異常。
她的身上有著美麗妖嬈與端莊高貴相融合的奇妙魅力,讓見到她的男子,無論年齡大小,無不為她沉迷。
今天她也化妝了,變成了安徒生童話中的白雪女王,長及腰部的詭異銀白頭發、雪白的長裙、冰冷的臉孔。
她很喜歡費薩雷。
不僅因為他王儲的身分,更因為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即使在衣服的禁錮下,也仿佛能看到那糾結的隆起肌肉,那蓬勃的男人力量似乎隨時都會進發出來。
她幾乎可以預想到被這樣一雙手臂抱住的快感,她有一個情人也有著如此矯健的身材,卻徒有外表,完全不具備費薩雷身上那種華貴卻又野性無比的微妙性感。
兩人的會談看起來很順利,卻一直沒有切入重點。
布朗夫人對費薩雷本身很感興趣,費薩雷卻對這個「老女人」興趣缺缺。
當合作的事情稍微有些眉目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
炳利勁輕輕在外面敲門。
費薩雷對布朗夫人說了聲抱歉,然後告辭出去,談話就此告一段落。
「殿下,那位小姐出來了,並且已經離開這里了。」
「我們去追。」
費薩雷示意另外一個侍從向布朗夫人告別,自己則帶著哈利勒朝那個快要消失的黑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