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小桔哪知道,此刻所有人心里皆暗暗吃驚。
麒麟雖然是金枝玉葉,但被分封到偏遠的東海七島,性格又懦弱,除了她近身的侍從與宮奴外,恐怕沒篾個人把她放在眼里。
「學生每天大清早起床指揮所有人為太傅的接風宴排練,因為夙夜匪懈、日夜操勞所以打了個小盹兒,卻被太傅您說成松散懈怠、敗壞風氣……」麥小桔抬起手,挽袖遮臉,身子還一抖一抖的。
聞人長命自被派到東海七島擔任太傅以來,臉色不曾這麼難看,他甚至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氣悶感。然而事實上他會吃癟的原因,恐怕是過去的麒麟太好欺負,他從來不把她當一回事。
難道真如太醫所說,麒麟因為驚嚇太大,性格丕變?
「公主日前墜湖,身體無恙否?」他直接轉移話題。
來這招。麥小桔鄙夷地輕哼,「休養了數日,已無大礙。」才剛回來就知道她墜湖,看樣子她身邊不少他的眼線嘛!
「公主的盛情,長命心領了。接風宴就不必,公主不如把心思留著調養身子。」
「話不是這麼說,太傅您老人家旅途奔波也累壞了,學生當然要好生伺候才是。」麥小桔又沖著聞人長命笑得好變態,「太傅請上座。」
聞人長命幾乎想開口拒絕,因為麥小桔臉上那不知為何讓他打心里發毛的笑,可是這也同時讓他不肯服輸,心想這丫頭會吞了他不成?他一聲冷哼,依然是趾高氣昂地坐在麒麟公主左側。
在仁王城,聞人長命一向毫不避違地與麒麟公主平起平坐,就如同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那般。至少面對麒麟這顆軟柿子,他不需要掩飾,相反的他要她怕他,如此他才能控制怯懦的麒麟。
麥小桔想的卻是——
苞帥哥坐那麼近,毛手毛腳也方便,嘿嘿……
「帥哥……咳,太傅大人。」音樂再次奏起,舞娘也再次以曼妙舞姿傾倒眾生,麥小桔立刻蠕動著朝聞人長命接近。
為什麼不過去了一趟天地城,回到東海後他跟她立場就對調了?聞人長命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錯覺,麒麟其實什麼也沒做,他不必這麼多疑。
是的,她什麼都沒做,光是饜著笑……
但光是這樣已經夠讓他頭皮發麻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嘛!來來來,學生給您斟酒。」麥小桔給他的酒杯倒得滿滿的,「要吃什麼盡避告訴我,別客氣。」
「殿下不必如此……」
麥小桔捧著酒杯湊到他嘴邊,他不喝都不行。
「太傅酒量真好啊!再來一杯,還是您要吃水果?」她又倒滿一杯。
這回聞人長命擋住了,神色深沉地看著她,「殿下該不會忘記長命前往國都是為了何事吧?」
麥小桔一愣。她還真忘了問聞人長命去國都要干啥?但真的開口問,豈不是自露馬腳?
「我等著太傅開口告訴我結果啊。」她笑嘻嘻,四兩撥千斤。
聞人長命心里仍是疑惑重重,卻不動聲色,「很不幸,乾坤儀年久失休故障,帝位人選並未出現,而聖上更是因此而重病駕崩……」完全得體的官方說法,他幾乎連草稿都不用打。堂堂九五至尊被儀器故障的爆炸聲嚇死這種蠢事,還是讓老皇帝自己帶進棺材里吧。
麥小桔呆住。
乾坤儀?那是啥?皇帝駕崩?那麼意思是……
「但是由乾坤儀產生帝位人選一直是起雲國開國以來的規則,因此在乾坤儀修好之前,帝位會閑置,仁王城會與巨龍城和鳳鳴城互相制衡,協定共同維護邊境與國內安全,並且對聖上駕崩一事暫時保密。」
麥小桔繼續維持呆滯狀,她知道麒麟有資格繼承皇位,但想不到皇位人選的誕生就跟起雲國皇室的國姓一樣kuso!
這個什麼阿里不達起雲國,皇位人選竟然不是用爭的用搶的,也不是皇帝說了算,而是經由某種叫作乾坤儀的奇怪儀器來產生。她不曉得這儀器運作的原理是什麼,姑且就想像成像「哈利波特」參加火盃考驗時由火盃產生入圍名單的形式吧!般笑的是這乾坤儀還會故障哩!懊不會這世界也有黑心貨吧?
「那……」所以呢?關她屁事?
「這就是抽簽的結果,我已派了地之島最優秀的技師前往國都,絕不會讓龍公主或鳳皇子的人馬有機會在乾坤儀修復期間動手腳。」
所以她的皇兄……更正,這身體主人的星兄名為鳳皇子,皇妹為龍公主。
但什麼皇位有的沒的,可跟她麥小桔沒關系,現在大白鯊回來了,她該傷腦筋的是她目前的處境!
「公主對先皇駕崩的消息,似乎太冷淡了些。」聞人長命俊眸一閃,試探什麼般地開口。
靠,她差點忘了。駕崩的皇帝不就是「她」的爹嗎?
但皇子們跟皇帝的感情很好嗎?這才是問題所在。麥小桔轉而給自己倒了杯酒,「我正想說,不如太傅今天就陪我喝個夠吧,這叫一醉解千愁。」麥小桔一仰而盡。她不是酒鬼,但這里的酒味道並不特別辛烈辣口,而且口感溫潤甘甜,種類又多,飲用時才讓人從冰窖取出,在這炎夏里真是一大享受。
「長命倒不知道公主會喝酒。」
切,這種酒有什麼好不會喝的?跟她以前喝的是小巫見大巫好嗎?她這幾天天天當水喝哩!
她不理會他的試探,酒杯踫了踫他的酒杯。
「太傅不會不敢喝干吧?」她嘿嘿笑,看著聞人長命狠厲地瞪了她一眼,也跟著一仰而盡。
麥小桔一邊給他斟酒,一邊幫他夾菜,殷勤得不得了,怎麼不讓一向和麒麟的關系冷若冰霜的聞人長命滿身不自在?他不停想著進宮前奉他的命令待在麒麟身邊的線人的稟報,難道麒麟餓過頭,死里逃生後性情大變?
眼前的麒麟眼神熱切而閃閃發亮,看得他渾身一陣燥熱;她的笑卻又讓他背脊竄起陣陣寒氣!
他故意不看她,盤子里有什麼就吃什麼,酒杯有酒就喝酒。
麥小桔完全沒料到,她就這麼誤打誤撞,扮豬灌醉大老虎!
可能她本來酒量就不差,更可能麒麟天生就海量,只是從沒機會展現。當聞人長命發覺不對勁時已經太晚了,他扶著額頭,伸手去拿酒瓶,「你倒了什麼給我?」
「酒啊。」欸,不會這樣就醉了吧?這麼遜?
「什麼酒?」
「不知道,我覺得好喝的就要他們全上一點。」麥小桔無辜聳肩,還笑嘻嘻地又喝掉一杯,一邊色迷迷地看著美男醉酒的畫面。
誰說貴妃醉酒迷人?原來美男醉酒也這般可口,冷峻容顏泛起一層紅暈,以及不經意流露的迷亂無辜神情,嘿嘿嘿……麥小桔都快露出變態婬笑了,看得聞人長命更加心驚。
「你!」聞人長命這下真的怨吐血了,可強烈的暈眩襲來,他再也把持不住地往前撲……
嗷嗚——抱住醉倒大美男的麥小桔忍不住想學仰天長嗥。
不對!被襲胸的明明是她耶!
不過看在他秀色可餐又是被她不小心灌醉的份上,她就睜只眼閉只眼啦!只是他濕熱的氣息吹吐在她胸前,讓她一陣哆嗦……麥小桔扶著聞人長命靠在她肩上,一個彈指讓舞娘和音樂暫停。
殿上聞人長命的侍衛與家臣都一臉警戒地站了起來,有的手還按在佩劍上了,有沒有搞錯啊?
「干嘛干嘛?太傅喝醉了,來人……」麥小桔喚來她的宮奴,看了一眼那群好像快把她屋頂給掀了的護衛,雖然明白他們忠心護主,但她好歹是皇女身兼領主,這里是她的地盤吧?這群人會不會太目中無人了點?
聞人長命醉死了,她可搞不定這群還帶武器的家伙!為了保險起見,她想了想,便道,「扶太傅到我房里歇著。」
「公主……」宮奴一臉為難。
這無疑會引來非議,實在不成體統啊!
「叫你們搬就搬,羅唆什麼。」她管這些古人怎麼想,她的小命要緊,聞人長命在清醒前最好待在她房里當她的保命符!
爆人只得領命。然後麥小桔雙手抱胸看著那群同樣喝得臉紅脖子粗,好像要干架似的護衛,「接風宴結束啦,你們哪邊涼快哪邊去,等太傅清醒,我會讓人送他回府。」
「公主何不直接將大人交給我們?」護衛首領道。
「你們一個個也醉得差不多了吧?擔待得起太傅的安危嗎?」酒後不開車的道理這些古人都不懂嗎?呿!「本公主的寢殿,閑雜人等休越雷池一步,我相信你們都明白,好自為之啦。想要你們大人平平安安,就給我安分點,要是醉到沒辦法回去,我就大發慈悲讓你們打個地鋪,但最好別生事。」麥小桔哼笑著,轉身回寢殿去了。
因為公主反常而且一點也不合規矩的命令,宮奴們全都亂成一團,聞人長命被放在麒麟的床上。
麥小桔回到寢宮,看到的正是這一團亂象,每個人圍在臥房外,都在你推我擠,有人認為公主的玉床怎麼可以被冒犯,也有人嚷囔著這是公主的命令,還有人直言聞人長命遲早是宮中正主,嘰嘰喳喳,沒一個濟事的。
「閃開,讓專業的來!」麥小桔終于看不下去,讓宮女準備好冷水和手巾,便讓她們在寢間外側候著。
雖然不知道起雲國國力如何,但至少這仁王城建得挺奢華的。這幾日以來她最熟悉的除了祥雲殿,就是這座月宮了,第一天她真正回復意識時就是被送回月宮,躺在這張四柱大床上。
不同于祥雲殿的種殿式建築,整座月宮的建築型態接近日式與中式,宮內的裝飾與擺設則類似華麗的印度式風格,地板同樣是光可監人的紅木,鋪著色彩鮮艷、狐狸毛一般毛質細致的地毯,床邊與梁上垂落而下、並束在大理石圓柱上的帷幕,都繡著華麗而繁復的圖樣,邊緣綴滿水晶珠子;用來隔間的拉門與屏風,甚至是彩窗上的圖樣,都有精致的刺繡與繪畫,細膩得有如日本振袖和服上的工匠作品。
最讓人吃驚的是床前,只要拉開那一道道拉門,就可以看見外頭的天井,打造月宮的人設計了一座四季皆有不同變化、晨昏光影如詩如幻的日式庭園,作為吊掛在這座寢宮的「一幅畫」!
麥小桔坐在床邊,右手靠著床鋪,支著額頭,面向那片天井,像在發呆,時不時伸手探向聞人長命的額頭,確認他沒掛,並且一定時間就將他額上的冷毛巾重新打濕擰乾。
因為暫時不敢貿然去惹聞人長命那群下屬與護衛,麥小桔只好向身邊的宮奴打听聞人長命的底細。
想當然耳,只能得到一些基本的皮毛,不過暫時夠應付。
在說到聞人長命的來歷前,得先說起麒麟的母妃。麒麟公主早逝的母妃來頭不小,家族長輩是三朝元老,父兄也在朝廷任要職,只是所謂三朝元老一向最礙皇帝的眼,家族勢力到了這一代也漸漸沒落了。
而聞人長命,是她舅舅家那邊的養子,把族譜攤開來的話,其實聞人長命還得喊她一聲姑姑呢。只是佷子為什麼能擔任太傅?這恐怕不是她能理解的,
總之年輕的聞人長命,因為聰穎過人,被賦予輔佐麒麟成為皇帝的使命。
但是如果她沒猜錯,大白鯊跟麒麟的關系應該是不太好,從她每次靠近時大白鯊都全身緊繃就可窺知一二——她想這應該跟她無關吧?
她這才驚覺自己這幾日未免也太混了,只顧著醉生夢死,完全沒想想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說實話,如果這座宮里只有她是老大,那她的煩惱還小一點,畢竟萬事老大說了算嘛!可是一旦得顧忌另一個權勢比她大的,那她要煩惱的可能還包括自己的人身安危。
她想她應該先和大白鯊打好關系,然後……
嗯,重點是然後。
假設一,她是一個人穿越到這里,那情況就單純得多,她只要想辦法回去就行了。
假設二,如果花露和朱芫芫也穿越了呢?
先回到假設一,「只要想辦法回去」,這麼簡單的一個目標,其實單純化到很可笑,因為首先她連自己怎麼來的都不知道,要找到方法回去簡直像說笑。但凡事都無絕對,再怎麼不可能,她畢竟很不可思議地穿越到這里來了不是嗎?這至少可以當成長期目標。
包何況,有時候想想,在這里的日子那麼快活,她干嘛回去?別人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兒,牽掛綿綿,她呢?她出生在一個不怎麼富裕的鄉下公務員人家,她爸媽大概曾經動念想打破金氏世界紀錄,又或者預見了台灣未來的低生育率,因此努力增產報國,她連自己是排行十五或十六都不太清楚,她家小孩的名字都是菜市場有什麼就取什麼,麥小魚,麥小米,麥小花……
麥小桔對爸媽沒什麼印象,在生下老麼後他們就因為台風天上山收菜結果被土石流埋了,微薄的保險金讓上頭幾個貪心的哥哥姊姊分光,幸好她臉皮也很厚,賴著幾個哥哥姊姊直到高中畢業,後來就被踢出來自立自強。逢年過節,哥哥姊姊們怕他們這些討債鬼似的弟弟妹妹,躲都來不及了,哪有空溫馨團聚?至于底下幾個小的,搞不好連誰是誰都不清楚哩。
學生時代,忙著打工,朋友多是泛泛之交。出社會工作後就更不用說了,每天當苦情阿信、被老板罵、被前輩酸、被同事陰、被工讀生扯後腿的日子有什麼好懷念的呢?
所以,根據以上,「想辦法回去」這個目標可以留到最後的最後,她覺得在這里已經沒什麼事可做的時候再來煩惱——不是不煩惱,而是可以有空時,例如拉屎的空檔或睡不著再煩惱就好,她這人就是這麼樂天,啊炳哈哈!
再回說假設二,這就復雜點了。
朱芫芫和花露是她少數的好朋友,她想如果真的回不去,她會想念她們。
而如果朱芫芫和花露也穿越了呢?
問題是,誰知道她們穿到哪去?幸運的話是跟她同個時空,不幸的話可能各自分散在不同的世界與時代。前者值得她想辦法,後者就不是她能解決的了,不如就不要想。
所以,在手和腳麻掉之前,麥小桔得到一個結論,眼前她唯一能思考的恐怕是該怎麼確認朱芫芫和花露她們的下落?到這里來的第一天,她讓宮奴把她墜落的那座湖全面打撈搜索過,確定除了不小心從二樓窗台墜湖的麒麟之外,沒有其他溺水的人。
她換了個姿勢,跪坐在床邊,雙手支頰看著床上的睡美男。
曖曖,回去有什麼好呢?如此俊美迷人又性感的美男子,在她原來的世界只能偶爾在電視上看看,還不見得是「純天然」的!包別說過去身邊能稱得上帥哥的,不是跟她不熟,就是早被別人夾走了。
當然啦,她也不是花痴到看人家帥,就巴不得撲上去倒貼。只不過有個單身的帥哥陪在身邊——她再三確認過,聞人長命未娶妻妾!炳哈——單身帥哥,不見得要夾起來配,玩著玩也挺樂的,瞬間讓人覺得在這里的日子更加繽紛燦爛啦,哈哈哈。
「希望你不要是gay啊!」腐女的耽美幻想還是留在想像中就好,活生生的帥哥要有機會撲倒才值得期待嘛!
麥小桔把他額上的手巾又重新打濕擰乾。
***
「帥哥……」麒麟笑得一臉邪佞,緩緩朝動彈不得的他逼近。
聞人長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讓他更加窘迫的是他發現自己四肢呈大字被捆綁,四根床柱上都纏繞著困住他的白綾。
「你……」他的喉嚨甚至乾熱沙啞到發不出聲音來。
麒麟笑得更變態了,和他以前見識過的那些邪惡好婬樂的貴族不相上下,不堪又痛苦的回憶讓他全身肌肉繃緊,惡狠狠地怒視著麒麟,死命掙扎著。
「唉唷,美人兒真倔強,真是讓本公主心都癢了起來吶……」麒麟一手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滾開!」
「別氣別氣,你這是何苦呢,就從了我吧,哈哈哈哈……」麒麟涎著笑,撲上前來——
聞人長命瞬間驚醒,身上已然冒出一身冷汗,他茫然地瞪著床頂。
這是哪里?他很快環視四周,心里感到一絲不妙,接著發現坐在地板上,上身趴在床邊打瞌睡的麒麟,也發現從他額上滾落的絲絹。
他好半晌無法從現實與蘿境強烈的反差回過神來。
雖然從沒進過麒麟的寢宮,但左手邊一面巨大的白玉麒麟石雕牆,以及這一床貴族女眷才會使用、刺繡花樣瑰麗細致的絲被,他立刻聯想到麒麟的寢宮。
這是她的床?
她在照顧他?最討厭他、最痛恨他的麒麟把自己的床讓出來照顧他?
聞人長命想起清醒前那個莫名其妙的惡夢,心情瞬間惡劣到了極點,更讓他火氣難消的是他真的忍不住低頭確認自己沒有衣衫不整,然後才松了一口氣。
別說麒麟根本沒有那個膽,更沒有那個力氣對他做這種事,而夢境里他的恐懼更是難以理解,他和麒麟,如果真有一個人會是砧上待宰的羔羊,那個人也是麒麟!
他看著趴在床邊的麒麟,眼里的溫度又冷了幾分。
不打算打招呼,他從另一邊下床準備離開……
「噢!」他的頭發!聞人長命轉身瞪著麒麟,便見她被他吵醒,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
她的小手纏著他的頭發!
麥小桔心里嘿嘿笑,早猜到他會偷偷落跑,她故意留了這一手啊!
「您醒啦?」她沒有松手的打算,聞人長命的長發在她手指間繞了好幾圈,她伸懶腰,聞人長命鐵青著臉,不得已地將身體往前傾。
「委屈殿下的千金之軀如此勞累照看長命,真是令長命惶恐。」他的口吻里有著難以察覺的嘲諷,聲音還是有些沙啞。那些酒太烈了,仁王城的佳釀全都來自木之島,島上藥師研發了獨門釀酒技法,美酒雖不辣口,但胡亂摻著喝還是會醉倒人的。
麥小桔心里冷哼。
說得真好听,剛剛不知道是誰想偷偷落跑!
手腳都麻了,連肩膀和腰都因為長時間維持同個姿勢而泛起一陣陣疼痛。
「啊啊啊……」靠!她的腰啊!麥小桔往前撲倒。
聞人長命想閃躲,卻偏偏讓她整個上身壓在他腰下。
聞人長命竟然瞬間心生一股驚恐,想起夢中的場景,惡狠狠地反身將她壓制在身下。「你耍什麼花樣?」
麥小桔開始申吟。
手腳麻痹,全身酸痛,還有個白目壓在身上,瞬間好像有幾千支針扎在她身上一樣,又痛又刺又麻!
「公主!」殿外的宮奴全都一臉驚恐地沖了進來,在看清床上男女交纏的身軀後,又一個個驚恐地低下頭,往後退出麒麟的臥房,「奴婢什麼都沒看到!太傅大人饒命!」
靠!這群俗辣,主子被人壓,她們一個個跑得像飛也似的!這個公主當真這麼沒尊嚴嗎?
聞人長命瞪著離去的宮奴,才看向被他壓在身下的麒麟。
她一臉扭曲,看來不像是裝的。
但天知道呢?他才回仁王城,已經兩次著了她的道!她的手現在還抓著他的頭發!
「干……」麥小桔真的很想掐死他!她快痛死了!她以黑社會討債的氣勢瞪著聞人長命,「你死人頭啊,閃開,老娘快痛死了……」不要讓她抓到他的把柄,不然有他好看!
聞人長命沉吟了半晌,冷笑,緩緩後退,「殿下不計較自己金枝玉葉的身分照顧長命,長命怎能就此棄殿下于不顧呢?」他退開,握住她一只腳。
「你想干……啊——」麥小桔翻身咬住枕頭。
聞人長命笑得好嗜血地往她發麻的四肢狠力搓揉。
他像個逮到機會反擊的惡劣小男孩,沒有人會相信麒麟的太傅、野心勃勃又陰沉的聞人長命會有這樣的一面。
皇帝的駕崩、皇位的懸空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和鳳皇子以及龍公主的將軍協定暫時保密,避免這段時間國家發生內亂,但家族長輩卻因此起疑,開始用各種方法逼迫他想出更完美的對策,甚至有要將他撤換之意,麒麟的反常更是讓這一團亂的局面變得更加復雜棘手。
他在回程時甚至忍不住考慮起他過去始終排斥的最後手段——強要了麒麟,不管兩人有沒有感情。麒麟畢竟怕他,只要她從了他,便由他擺布了,更能因此名正言順掌握東海七島大權,到時要一一對付橫霸又不得民心的龍公主,與根本不懂治理國家的鳳皇子,甚至是不滿他獨攬大權的聞人家長輩,簡直輕而易舉。
但是他痛恨那種婬邪的手段,孩提時的夢魘總是像鬼魅纏著他……
當他回到仁王城,才發現他日以繼夜、勞碌奔波的同時,麒麟竟然在享樂!
他到底為什麼要千辛萬苦地幫這女人登基?
而她的反常也激起了他的頑劣本性。
聞人長命見麒麟止住嗚咽,有些得意地看著她像小媳婦似地縮成一團小球,那模樣讓他心情大好,在大殿上因她大膽的注視而被撩撥起的征服欲蠢蠢欲動,忍不住以勝利者的姿態俯,性感的唇故意滑過她頰邊,在她耳畔道︰「殿下對長命的服侍還滿意嗎?」
什麼?麥小桔愣住,見聞人長命笑得像只狐狸,她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不當牛郎太可惜了!」這世界有牛郎店嗎?也許她可以引領潮流自己開一家,就讓聞人長命掛紅牌,她就可以天天數錢數到手酸了!
聞人長命挑眉,「長命若是放牛的,那殿下豈不是自比為牛了?」他輕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被她氣呼呼地拍開了。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只病貓也是有爪子的呢?呵!
「我說你是陪睡的,得意什麼?」
她不該逞口舌之快的,這句話不意間戳中聞人長命內心黑暗的痛處,他狠厲地眯起眼,將她雙手高舉過頭頂,以精壯的身子壓迫著她。
他的手以著放肆的力道撫過她的頰,滑過下巴和縴頸,來到鎖骨處,直到帶著電流的指尖停在她豐滿的胸前,「別惹我。我暫時不想動你,但是萬一我改變心意,我不會讓你太好過,你最好現在開始祈禱不要有那麼一天。」像饑渴的狼,嘶啞著嗓子落下警告,接著他神色陰沉冷冽地起身,風一般地退出麒麟寢殿,完全無視宮奴們膽怯又曖昧地頻頻在他與麒麟的臥房間來回偷瞄。
聞人長命在大殿上找到他的侍從,一群人正要離開,麥小桔扶著腰,衣衫凌亂地追了出來。
「賤胚,要了賤招就想跑,好膽甭走,咱們來單挑!」麥小桔在滑倒前站穩身子,這一折騰腰又疼了,她扶著腰,齜牙咧嘴的。
敗!她需要推拿師父!
眾人難掩驚詫與曖昧地來回看著一副要死不活模樣的麒麟,以及依然衣不染塵、超然自若的聞人長命。
適才公主的慘叫簡直響徹雲霄啊……傳言果真不假,他們的大人果然是一名「悍將」!聞人長命的眾家臣與侍衛一臉佩服。
「公主玉體勞累,還是多休息吧。」聞人長命頭也不回地率領一干屬下,跟來時一樣大搖大擺地走了,簡直目中無人到極點。
麥小桔愣在台階上,想到所有人曖昧的眼神,再低頭看著自己的模樣,只想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般什麼?她天鵝肉都沒吃到,就被誤會了,無端惹來一身腥,還被整得腰酸背痛……
「靠……」她的腰真的快斷了,再也顧不得宮人們的眼神,趴在台階上。
「給我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