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在舞會上沒找到真愛,反而是你們夫妻倆感情愈來愈甜蜜了?」
舞會隔天,應主人家邀請而留宿的王子照例睡到中午過後才起床,眼見夫妻倆卿卿我我地在庭院里喝下午茶,不免有點[孤單老人]的感嘆,哇啦啦地抱怨。
為了安撫好友,也為了讓連日來過于操勞的愛妻好好休息,季石磊當場宣布放假兩天,大家一起出海夜釣。
「出海?好耶!」王子眼神大亮,從小在沙漠長大的他除了美女之外,最無法抵擋的,就是海洋的魅力,「不過我告訴你,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要有美女,對吧?」這自命風流倜儻的家伙想什麼,季石磊怎麼會不清楚?「放心吧,織心有個朋友願借出游艇,也會帶很多帥哥美女一起來。」
帥哥?王子翻白眼,「美女我是竭誠歡迎啦,至于其他有的沒有的,就別來攪局了好嗎?」
艾織心听了,不禁噗哧一笑,她很少見到如此心思單純的男人,「你這個好朋友,真是挺可愛的。」她偷偷對老公咬耳朵。
「可愛歸可愛,不過有時也挺麻煩的,就跟你一樣。」說著,季石磊輕輕敲了敲老婆額頭。
艾織心喊冤,「我哪有麻煩,你亂說!」
兩夫妻頓時你來我往、打情罵俏,看得一旁王子眼角抽搐,越發不爽地嚷嚷,要好友不許再怠情,馬上帶他出海去。
傍晚,白色的游艇迎著陽光,猶如一只大鵬,飛向天,向夢、向海洋的彼方。
船上都是些活潑的年輕男女,等不及停船,便急著換上泳裝下海,王子當然也不放過這一展身材的機會,黝黑結實的月復肌惹來陣陣驚嘆。
艾織心拗不過友人們的熱情邀約,也下海玩了一陣海上排球,直到盡興了,才裹著浴巾,坐在躺椅上歇息。
她流轉眸光,訝異地發現在大伙兒一致喧嘩玩樂的時候,她的丈夫竟能好似這一切與自己都不相干,獨自坐在甲板的另一端,靜靜垂犯釣。
「簡直像老頭子,對吧?」王子咧著笑容走過來,坐上她身畔另一張躺椅,「這家伙從我以前在紐約認識他時就這樣,明明大家都玩瘋了,只有他一個人清醒得好像跟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
「沒辦法,他是天生的宅男,定力當然跟一般人不一樣。」艾織心笑著揶挪自己的老公。
「宅男?」王子不恐怖行動這名詞。
艾織心簡單地說明,他听了,當場爆笑,「沒錯,就是宅男!這名詞太妙了妙透了。」
遠處,季石磊仿佛听到好友不客氣的嘲笑,清湛的眸光朝這里掃來一眼。
「噓,別讓他听見了。」縴指俏皮地抵唇。
「沒問題。」王子很合作,跟著壓低嗓音。
兩人交換會心一笑。
「對了,你說跟石磊是在紐約認識的,那時候的他感覺怎樣?」艾織心好奇地問。
「什麼感覺怎樣?」王子不太明白她這話的用意。
她有些尷尬,「就是……嗯,他一直那麼認真工作嗎?有沒有交女朋友?過得快不快樂?」
「這此問題你怎麼不直接問他?」
因為有些話,不方便說出口啊!艾織心暗暗嘆息,或許是因為他們當年並非平和分手吧?這十年羊的經歷,對兩人而言似乎都成了禁忌的瘡疤,誰也不敢輕易去揭開。
王子深深地望她,半晌,徑自下結論,「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問他。」
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能問。
艾織心微微苦笑,不再解釋這其中的微妙之處,「總之,你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啊!」王子爽快地答應,「哪,我想想……首先,他沒有女朋友。」
「真的沒有?」艾織心不敢相信,「那……黎筱柔呢?「
「黎筱柔?」王子訝異,「你說昨天那個冰山美人?他們不是只是朋友嗎?我沒听說他們以前是一對。」
「是嗎?」艾織心悵惘,難道他說自己跟黎筱柔交往過,只是誤導她嗎?
「雖然他很受歡迎,也有不少名門淑女擺明了喜歡他,不過說了奇怪,他頂多偶爾跟女人約約會而已,從來沒跟誰固定交往—老實說,我還曾經懷疑過他的性向呢!」王子呵呵笑。
艾織心卻難以領略他的幽默,容顏薄染輕愁,「為什麼他不交個女朋友呢?他該不會整天只想著工作吧?」
「他就那是那樣沒錯啊!你知道我曾經請他幫我的石油公司做一個案子嗎?他也是從來不休息,連我要介紹美女給他,他也一直推,後來我才曉得,原來是因為你。」
「我?」艾織心一愣。
「你不知道嗎?他那天接到朋友電話,說你要結婚了,急得跟什麼一樣,馬上就要趕回台灣,所以我就把我的[愛之鳥]借給他嘍!」
「愛之鳥?」
「是我的私人飛機。」王子笑咪咪地解釋,「因為他說是要回台灣找回真愛,所以我才笑他是搭我的[愛之鳥],只是我沒想到,他表面這麼正經八百的,原來也會來搶婚這一套,真是人不可貌相,嘖嘖……」
接下來王子還說了什麼,艾織心已經听不見了,她听見的,只有她愛的男人為了她匆匆趕回台灣。
她听見他的執著,他的寂寞,他從來不肯放縱自己享受生活,拚了命地工作。
為何他要如此奮斗?為何他從不曾停下來休息?是不原,還是不敢?
是否都是為了他
「你們在聊什麼?」含笑的聲嗓拂落她耳畔,牽動她的心。
她輕顫地揚眸,迎向那張令她眷戀也心痛的臉龐,他似乎看懂了她眼底復雜的思緒,劍眉微蹙。
「我們在說你嘍!」神經大條的王子完全沒感受到兩夫妻綿綿的情意交流。」你老婆問我你以前有沒有在紐約偷吃,不過你放心,我當然是幫你說好話啦!哈哈哈?」
沉默,長長的沉默,徬佛要蔓延至宇宙最深處的沉默。
「好吧,看來我應該別在這里當電燈泡了,我找大家烤肉去了,拜。」王子總算察覺到氣氛微妙,識相地閃人。
確定王子離去後,艾織心上前一步,默默環抱丈夫的腰。
「怎麼了?織心。」季石磊柔聲問。」剛剛王子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她嗓音沙啞,壓抑著心口沈墜的哀傷。」他說,你從沒跟哪個女人正式交往,你的生活就是工作せ工作せ工作,馬不停蹄地工作。」
他愣了愣,片刻,好笑地揚唇。」我以為他說了什麼呢,原來就是這個——妳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個工作狂了嗎?還說我很適合在辦公室里宅一輩子。」
可她不知道,他一直是這樣的,生活里除了工作沒有其他。
她仰望他,水眸迷離。」你沒跟黎筱柔交往過,是吧?」
他一窒,苦笑」被妳發現啦?」
「為什麼要騙我?」
他微窘地聳聳肩。
「我以為我們分手後,你一定會跟她在一起的,我覺得她喜歡你,而且你們也很相配。」
「就算相配,也不一定會交往。」
「可你一個人在美國,那麼孤關早——「
「我有工作啊!」他笑笑地打斷她。
她無法像他那麼不以為意,胸臆酸楚地梗塞著,嗓音因焦躁而破碎。」為什麼要那麼拚?是我害的嗎?因為你想忘了我,所以只好寄情在工作嗎?」
「織心。」他忽地捧起她臉蛋,眸光溫暖,安撫她。」我承認我是為妳而奮斗,但不是因為想忘掉妳,而是為了早日完成夢想。」
「夢想?」
「妳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堅持要出國嗎?因為我需要有一把劍,來保護我的公主。」他微微一笑。」妳大概不曉得,雖然我們那時候瞞著大家偷偷交往,但其實妳爸爸早就知道了。」
她一怔」爸爸知道?」
「嗯。」他頷首。」那時候,我在」雲錦」打工,有一天妳爸叫我進辦公室,告訴我他原意栽培我,只要我肯努力,將來哪一天當上公司總經理都不成問題。」
「那不是很好嗎?」
「可他也說得很清楚,希望我跟妳斷絕來往,因為艾家的女兒絕不會嫁給一個沒沒無名的小子。」
「爸爸真的那麼說?」她震驚不己,從未想過原來父親曾背著她與戀人有過這番交涉。」
「就在那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就算我在」雲錦」工作一輩子,就算我真的當上總經理,我在妳爸爸心中,一樣只是管家的兒子,是你們艾家雇來的員工。」季石磊悵然低語。」我不能再依附艾家,我必須在外頭闖出一番事業,讓妳爸爸認可我們的婚事。」
:所以你才說你需一把劍」艾織心恍然大悟,總算弄清楚前因後果。
「你是為了保護我,才決定出國的?」
「嗯。」
原來他的夢想就是她,他希望能正大光明地擁抱她,想證明自己是有能力保護她。
她就是他的夢想……
艾織心倏地伸手掩唇,卻藏不住心酸的嗚咽。
「你一定很怨我那時候怎麼舍得丟下你,但我是不得以的,織心,為了我們的未來,我才做了那樣的選擇。」他溫柔地撫模她的頰,仿佛藉此向她道歉。
但他無須道歉,他的選擇沒有錯,她只恨自己當時不能體悟他的痛苦與深情!
「我那時候不該跟你無理取鬧的……」她哽咽。「對不起,石頭,我真的不知道……」
「沒關系,都已經過去的事了。」他揉揉她的頭。
「你真的不介意嗎?」她淚眼迷蒙地望他。
他只是微笑,那麼包容,又滿溢寵愛的笑。「我承認我恨過你,不過現在,我只想好好地愛你。」他低下唇,輕輕地吻去她碎在頰畔的淚珠。
她啞聲笑,又是甜蜜,又是哀傷。「王子說你一听說我要結婚,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台灣來了。」
「是啊。」他悠慢地吻她。「雖然我們是分手了,但我總還抱著一線希望,說不定哪天我們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方唇擒住她小巧的耳垂啃咬著。「對不起,你老公是個沒用的痴情種。」
不是沒用,是對她愛太深,眷戀太濃,所以顧不得恨了。
艾織心顫栗地深呼吸,緊緊擁緊丈夫,很希望能將他揉進骨血里,與自己百分百地融合,從此沒用彼此,永不分離……
「對了,這件泳裝可不可以換回來了?」季石磊忽問。
「嘎?」她愣住,一時回不了神。
他在她耳畔親昵地吹氣。「老實說,我很討厭我老婆姣好的身材被別的男人看光光,應該留到私下我在房里慢慢欣賞才是。」
「你——!」她槌他胸口。
「難道你寧願我對你的美色無動于衷嗎?」他逗她。「那好吧,從今以後我不看了,我看別的女人去。」
「你敢!」又是一記粉拳。
「是你自己不讓我看的啊!不然你說聲老公求求你,我就考慮看一下。」
「你想得美,我才不會那麼沒格調呢!」
「我早知道你這種傲嬌個性,一定會死撐著不說的,唉,我看我們得很久以後才享受得到閨房樂趣了……」
結果,他們當晚就大享閨房樂趣。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艾織心忽然願意不顧格調地哀求老公「鑒賞」自己的嬌軀,而是她很聰明又很惡劣地穿了件超性感的薄紗短睡衣,還系上最可怕的武器——蕾絲襪帶,瞬間把季石磊引以為傲的理智擊沉,燒成一片火海。
兩人又笑又鬧地歡愛一夜,到了清晨,才朦朧睡去,哪知不到幾個小時,便教一通響不停的電話吵醒。
季石磊很不情願地接電話。「哪位?」
「是我啊!Stone。」王子精神奕奕地打招呼。「你起床了沒?出來吃早餐!」
早餐?
季石磊拾起擱在茶幾上的手表,瞥一眼,還不到十點。「王子殿下,你平常沒這麼早清醒的,今天是吃了什麼興奮劑了?」
「是戀愛啊,戀愛!」王子樂呵呵地宣布,「我終于遇到真命天女了!」
「是嗎?」季石磊不甚有興趣。
但王子才不管他意興闌珊,滔滔不絕地與好友分享自己的艷遇,關于他晚上是如何輾轉難眠,于是一大早就到飯店庭園散步,偶遇某個送鮮花進來的甜俏少女,兩人對彼此一見鐘情,愛苗一發不可收拾。
「等等,你對人家一見鐘情也就罷了,她真的也是這麼想的嗎?」季石磊懶洋洋地確認。
「怎麼?你不相信啊?」王子不高興了。「總之我決定了,今天晚上就上她家提親去。」
「什麼?提親?」季石磊一口氣嗆住,瞌睡蟲頓時驚飛無蹤。
早上鐘情,晚上定情,這王子追求的節奏也太快了吧?
「作為我的好朋友,你應該會陪我一起去吧?」王子希冀地問。「至少充當我的翻譯,你知道,我不希望因為文化隔閡,導致未來岳父岳母對我留下不好的印象,雖然我也不會太在乎啦,不過還是希望長輩不要討厭我。」
「這個嘛……」季石磊很為難,從不曾听說婚姻大事竟可以進展得如此光速,他這媒人究竟當是不當好?
他猶豫地掛電話,還未回神,一具較軟的女體便貼過來,縴縴腳踝調皮地在他腿上磨蹭。
「我都听見了喔,听說有人今天晚上被迫去當媒人呢!」
季石磊倏地凜息,大手扣住妻子頑皮的縴足,不許她繼續挑逗自己。「既然你听見了,還不快幫我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啊?」不讓她動腳,她就動手——艾織心風情萬種地煽煽眼簾,玉手當成彩筆,沿著丈夫陽剛的肌理細細描繪。「你的好朋友好不容易找到真命天女,你當然應該幫他啊!」
「要我怎麼幫他啊?」季石磊悶哼一聲,也不知是為天外飛來的麻煩苦惱,還是為身上那雙不安分的小手發愁。「哪有人才見一次面,就莽撞地上門求婚?那女孩跟她家人不嚇傻才怪!」
「所以才要你去好好溝通啊!」艾織心嬌笑,完全不同情丈夫的處境。「你以為媒人那麼好當的啊?」
「笑夠了沒?」季石磊恨恨地咬了咬那蔥蔥玉指。
只是他擒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更加不安分……
「不壞的話,你會這樣欺負自己的老公?他昨晚侍奉你一夜還不夠嗎?你該不會是大打算把他榨到精盡人亡?」
這顆石頭,真的愈來愈壞了,她真不相信他這幾年沒跟女人認真交往過,不曾調情過,或許王子只是基于善意哄騙她?
一念及此,艾織心更羞惱,芳容肆意渲染霞色,如情花盛開。「是誰欺負誰啊?明明說放假是要讓我休息,結果……根本一點都沒休息到嘛!」
「對喔,我應該讓你多休息才是。」他壞壞地表示同意,停止動作,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就是故意如此折磨她,要听她求饒。
別想,她絕不求饒,才不會……
她倔強地咬唇,他也硬氣地等待,誰都不低頭,誰也不肯認輸,不得抒發的幾乎將兩人逼至崩潰邊緣。
然後,她迷蒙的媚眼忽地掠過一絲狡黠,輕輕地,似是無意地稍稍擺動了下腰肢。
頒!
別藥引爆了,在季石磊眼前炸出漫天煙花,他認輸了,再一次敗在他最愛的女人手下。
他的大小姐啊!他從來就拿她沒辦法。
他投降了,甘心拜倒,做她裙下忠臣。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仗,輸得徹底,但當他將愛妻帶領到激情的最頂峰時,她的反應,讓他氣喘吁吁地笑了。
「怎麼了?你……笑什麼啊?」她看出他眼底的戲志,櫻唇撅起。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對你來說,這麼有魅力。」他用手指撫過她鼻頭,挑起一管鮮血。「瞧你,都流鼻血了!」
「什麼?」艾織心聞言怔住,跟著伸手掩鼻,匆匆下床,沖進浴室察看。
真的出血了!她抽出紙巾,焦急地擦拭,但不論怎麼擦,血依然不止,艷紅的血色染透白紙,也染進她失神的眼。
是鼻腔內膜微血管破裂嗎?還是因為令她太興奮?或是……
她倏地凜神,不敢再想。
「怎麼樣?擦干了沒?」季石磊跟進浴室,溫柔地捧起她的臉,仔細檢視。「好像還沒好,把頭抬起來,應該比較容易止血。」
「嗯。」她拿起面紙按住鼻尖。「你先出去吧,我想順便沖個澡。」
「干麼?害羞啊?」他誤解了她的倉皇。「為了掠過的‘美色’流鼻血,有那麼丟臉嗎?」
「你這人——愈來愈會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了。」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出去啦!」
「是,大小姐。」季石磊玩笑地領命而去。
他離開後,艾織心立即躲進淋浴間,站在蓮蓬頭下,將水柱開到最強,但願激烈的水流能夠沖去她的不安,她的驚惶,與那仿佛永遠也斷不了的綿長血絲……十分鐘後,她走出浴室,唇畔已勾著清淺笑意。
「石頭,你今天晚上確定要留下來陪王子去提親嗎?」
季石磊半躺在床上看報紙,聞言,半無奈地聳聳肩。「看來是這樣沒錯,我今晚如果不陪他去,以後就別想耳根清淨了。」
「這樣的話,我下午看哪個朋友可以順便載我會台北,我想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進公司才有精神。」
季石磊考慮兩秒。「也好,你先回去吧!」他展臂將妻子攬入懷里,溫聲叮嚀。「早回去早休息,別再看公文了,知道嗎?」
「知道了,老公大人!」她頑皮地回應。
他笑了,湊過來,親了親那紅潤的唇,她順從地承迎他的吻,水眸卻隱隱浮現一縷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