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剛機長有廣播通報說會通過亂流嗎?為什麼她都沒听到?
夏晴驚疑不定地咬唇,雙手不自覺地抓緊兩側扶手。她其實很怕坐飛機的,兩年前某次歸國遇上超級亂流,機身上下劇烈搖蔽,連氧氣罩都落下來了,嚇得她花容失色,心跳差點停止。後來,飛機雖然平安通過亂流,但那危險的經歷,她永遠都忘不了……又一陣晃動,夏晴驚得閉眸,顫動的眼睫猶如受驚的鳥兒,撲動著羽翅。
必雅人旁觀她蒼白的容顏。「不用怕,這種亂流,應該很快就通過了。」
「最好是這樣啦。」她暗暗向天主祈禱。
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他嘲弄地挑起劍眉,眼底卻是隱隱流過一波溫柔。
「沒事的。」他展臂輕輕攬過她肩頭。「你不覺得飛機已經穩定許多了嗎?」
卑才落下,機身便很不給他面子地往下沈落幾公尺。
夏晴只覺得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下意識地緊拽住必雅人的臂膀。
兩分鐘後,飛機順利通過亂流,夏晴平定紊亂的呼吸,緩緩揚眸,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孔俯望著她。
他眼潭好深,鼻梁傲挺,嘴唇性感,離她好近,近得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男性氣息。
「沒事了吧?」他低聲問,每一個字都促使她臉蛋更灼燙一分。
「嗯,我沒事。」她連忙從他懷里掙月兌。
「要喝點什麼嗎?」
她點頭,經過方才的驚嚇,她的確需要喝點飲料才能鎮定心神。
「我想……柳橙汁好了。」
「隻果汁不好嗎?」
「啊?」
「比較襯你現在的臉色。」他椰褕地笑望她。「紅通通的。」
「我……哪有啊?」她嬌嗔地反駁,羽睫卻彎彎地伏斂,不敢迎視他的眼。
飛機降落桃園機場,他邀她一起搭出租車回台北,她沒拒絕,其實也是舍不得與他相處的每分每秒。雖然彼此交換了名片,但那只是例行的介紹,他會再打電話給她嗎?會不會因為工作太忙,忘了?若是他不打,難道由她主動嗎?
他到台灣,也只是短暫的出差,終歸要飛回美國去,他們倆之間能發展出什麼嗎?遠距離戀愛真有可能嗎?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語。夏晴一直胡思亂想著,她恨自己如此心神不寧,明明昨天還告訴自己討厭這男人,今日已擋不住心動。她的戀愛經驗其實乏善可陳,以前是曾經有過數段曖昧,也曾和某個阿嬤介紹的青年才俊交往,但不過幾個月,便因個性不合而分手。這輩子,她還不曾認真愛過哪個男人,電影里那種轟轟烈烈的戀愛對她而言彷佛童話故事。
她並不向往童話,比起她的好姊妹葉初冬,她實際多了,她要的只是一個志同道合的男人,彼此相處不枯燥乏味。
她沒想過要那種飛蛾撲火的熱戀,只要甜蜜如水的心動。
但,可以是身旁這個男人嗎?她總覺得愛上他,會是一條不歸路,偏偏她似乎已經站上了路口……
「到了。」司機的宣布宛如暮鼓晨鐘,瞬間敲破夏晴滿腦子的幻想泡沬。
她定定神,望向窗外,車子果然已經停在她住處樓下。
必雅人展現紳士風度,下車替她開門,又替她從後車廂拿出行李。
「謝謝。」她接過行李,站在原地,仰頭望他。
他也看著她,墨潭深幽,她看不出他想些什麼。
就這麼道別了嗎?說再見以後,她與他,還有相見的機會嗎?
「你!」
「你!」兩人同時啟齒,卻又同時戛然而止。
「LadyFirst。」他讓她先說。
要她說什麼呢?她哀怨地掃他一眼。「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就這樣嗎?「那,再見了。」
「嗯,再見。」
什麼嘛!他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嗎?就這麼讓她走了,他不會舍不得嗎?
夏晴咬唇,旋過身,拖著行李,前進的步伐好沉重,她的心也一樣沈,直往下墜可惡的男人!懊可惡,太可惡了,為何偏要來攪亂她一池春水?
「夏晴!」他驀地揚聲喊。
她一震,緩緩回身。
他大踏步走向她,雙手抵在大樓的雕花鐵門上,將她窈窕的嬌軀牢牢困住。
「你干麼?」她嚇一跳。
他沒回答,以言語代替行動,低下頭,輕柔地攫住她的唇,細致地、慢條斯理地啄吻,每一口,都令她更頭暈目眩,全身癱軟。
從來沒有人如此吻過她,如此溫柔,又隱含著霸氣,彷佛她是專屬于他所有的,他能夠恣意品嘗一輩子。
時光,在她腦海里灑落昏黃朦朧的影,這個吻,將成為她永難忘懷的回憶吧?她會將這一刻收進記憶的寶盒里,用心珍藏。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吻夠了,稍稍退開,拇指憐愛地撫過教他吻得水潤微腫的唇。
「手機給我。」他啞聲低語。
「什麼?」她心神仍迷惘,兩秒後,才愣愣地取出手機,遞給他。
他接過,利落地輸入一組號碼,跟著,澎湃的樂音劃破靜夜,是他的手機響了。
「這樣,我們都有對方的號碼了。」他微微一笑,又親了親她臉頰。「我會打電話給你,不準拒接。」
語落,他擺擺手,瀟灑離去。
月光,暈亮了他英氣的背影,碎成星芒點點,落進她如夢似幻的眼潭。
怎麼辦?她有戀愛的預感!唉睜開眼,夏晴便笑了,笑意由唇角染上眉眼,容顏瞬間嬌美如花她抱著枕頭,像孩子般傻氣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好開心、好快樂,怎麼能一醒來、心情就整個飄飄然,像要飛上天去?
不過是一個吻,一句霸道的宣言,她便含笑到天亮,若是與他約會,手牽著手在月光下漫步……
噯,不能想了,好害羞喔!
夏晴急急跳下床,站到穿衣鏡前,看自己羞赧的臉蛋,轉了個圈圈,覺得自己真是神采飛揚,身段曼妙有致,怪不得能吸引那個高傲的男人。
她好喜歡自己。
打開音響,她一面哼歌,一面梳妝打扮。今早一到公司就要開會,她選擇穿白色套裝,展現自己的專業干練,頸間再加系一條粉彩絲巾,添幾許女性嬌媚。
隨便烤了兩片吐司當早餐,喝了咖啡,便搭捷運到公司,迎面而過的同仁對她打招呼,她笑著響應,過分燦爛的笑顏令對方一愣。進董事長辦公室,方可華還未到,她翩然如蝶地在室內穿梭,整理文件,煮一壺養生茶,斟了一杯,擱在方可華桌上。
秘書敲門,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束。「夏特助,有人送花給你。」
「啊?」她訝異地揚眉,捧過花束,抽出夾在花間的小卡片,低聲念︰「香花襯美人,相得益彰。」
卡片上只有寥寥幾個字,沒有署名。
「是誰送的啊?」秘書好奇心大起,巴巴地望著她,期盼她解謎。
「這個嘛……」她約莫猜出是誰送的,卻又不敢肯定,只是傻傻地笑。
手機鈴聲唱響,她一瞥來電顯示,果然是關雅人,連忙接電話。「喂。」
「真听話。」他笑笑地搖下意義不明的一句話。
她愣住,心韻不爭氣地狂跳。「什麼意思?」
「只響一聲你就接了,果然很在意我說的話。」
「啊。」她氣息一凜,想起他昨夜狂妄的命令!不準拒接我電話。
她臉頰赧熱,嘴上卻強硬。「我只是好奇是誰那麼無聊,一大早就送花給我。」
「喜歡嗎?」他笑問。
「還可以啦。」她撫模玫瑰如緞的花瓣。「只是沒什麼創意。」
「要怎樣才算有創意?」
「不知道!」她嬌嗔。「你自己不會想喔?」
他笑了,笑聲爽朗,勾她心弦。
「晚上一起吃飯?」他提出邀約,雖是疑問句,听來卻不容拒絕。
懊跩的男人!她對自己扮鬼臉。「等等,我先查一下行事歷!」
「六點去你公司接你,方便嗎?」
憊問什麼方不方便?他根本就自行決定了嘛。「我有拒絕的余地嗎?」
「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
斑,這家伙……算他狠。
夏晴郁惱地撇唇。偏偏他停留在台灣的時間不多,她舍不得跟他玩欲拒還迎的游戲。「六點半。」只能更改時間,聊表自己也是有矜持的。「好,就六點半見。」
斷線後,夏晴哼著歌,興致勃勃地將玫瑰花插進一只琺瑯瓷出品的美麗花器,偶然回過頭,才愕然察覺不僅秘書人還沒走,連董事長方可華都不知何時來到辦公室。
「是男人送的?」方可華穿紫色套裝,頸間掛一串珍珠項鏈,氣質雍容華貴,臉上卻帶著不符她年紀的調侃笑意。
秘書知趣地退下,輕輕掩上門。
「董事長,早安。」夏晴微微窘迫。
「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方可華緊追不舍。「玫瑰花是誰送的?」
「就是……一個男人嘛。」
「怎樣的男人?我認識嗎?」
「您不認識啦,是我在香港遇見的。」
「香港?」方可華挑眉。「送花送到台灣來?」
「他現在人也在台灣啦,來出差的。」
「這樣啊。」方可華點頭,推推老花眼鏡,笑意滿滿地打量她一向視為親生孫女的夏晴。「瞧你,臉都紅了,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什麼春心蕩漾?夏晴倒抽口氣。「阿嬤,您在胡說什麼啊?」她不依地抗議。
「呵呵呵,害羞了。」方可華揶揄,笑著伸手攬過她。
她順勢偎近老人家,抱著臂膀撒嬌。「阿嬤您別笑啦,明知道人家很尷尬。」
「就是看你尷尬,我才想笑啊。」方可華逗她。「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模樣,看來那個香港來的男人,不簡單喔。」
「他不是香港來的,是美國華人。」
「喔?他是移民第二代嗎?家里做什麼的?」
「這我也不曉得。」夏晴嬌笑。「唉呀,阿嬤,我們才認識兩逃邙已,哪有人問這麼多啊?」
「阿嬤是怕你受騙上當。」方可華疼愛地拍她的手。
「才不會呢。」夏晴嘟嘴。「他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他大卸八塊。」
方可華聞言笑了,禁不住伸手捏她豐潤的臉頰。「話說得真潑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教的呢。」
「本來就是阿嬤教的啊。」夏晴眨眨瑩亮星眸。「多虧您把我教得這麼聰明伶俐。」
「哪有人贊自己聰明伶俐的?」方可華灑笑。「你這孩子,簡直不害躁。」
「我這叫自信。」夏晴得意洋洋,指了指方可華桌上一迭文件。「哪,這些都是我在香港立下的戰功,還有啊,香港地產大老都答應跟我們一起合作開發上海那塊土地了。」
「是嗎?」方可華在辦公桌前坐下,迅速瀏覽過文件,接著,朝夏晴豎起大拇指。「做得好,小晴。」
「其實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勞啦。」夏晴忽然謙虛。「他們也是看在阿嬤的分上,才對我特別禮遇。」
「那也得你自己夠爭氣,才不枉我們「瑞華」這塊招牌。」方可華還是很贊賞
她圓滿達成任務。「上海這樁開發案就交給你來負責跟對方交涉吧,接下來就是收購「頂豐」的事了。」
「現在進展得怎麼樣了?」夏晴關心地問。
「我跟王董已經談過幾次,他本人是沒問題,不過好像董事會那邊還有點意見,我看我們還得加把勁才行。」說著,方可華眉宇染上些許輕愁。
這樁收購案,其實是她丈夫還在世時便一直掛念的夢想,他第一份工作便是在「頂豐船運」擔任碼頭工,後來事業有成,撐起自己的一片天,仍不忘當年那個窮困潦倒的自己。這些年來「頂豐」跨足物流領域,版圖擴張過于迅速,遭逢財務危機,方可華為了完成丈夫的遺願,決定出資收購。雙方談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只是最近不知為何,對方總是借故延者。
「您別太擔心了,阿嬤。」夏晴體貼地勸慰。「我想「頂豐」可能只是想借機抬高收購條件吧?我們再耐心跟他們談談,相信他們一定會接受的。」
「嗯。」方可華點頭,暫且放寬心。「對了,你有空也看一下相關資料,有什麼建議,直接提出來。」
「是,我知道了。」夏晴乖巧地領命。「那我回去工作嘍。」
「對了,早點把工作做完,就能早點去約會了。」
「阿嬤!」
「呵呵呵〞〞」
六點半,關雅人準時出現在「瑞華」公司樓下的大廳,挺拔的身軀往中央一站,立即攫住無數驚嘆視線。不只是因為他相貌太有型,站姿太帥氣,更是因為他抱在懷里那只圓滾滾、大到驚人的絨毛泰迪熊。好可愛,卻也……好夸張。
夏晴踏出電梯,乍見這一幕,窘得粉頰緋紅,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發什麼神經啊?」她快步走到他身邊,細聲細氣地責備。「這麼大的熊寶寶,是想讓全世界都看見喔?」
他從熊寶寶身後探出臉,朝她邪邪一笑。「你不是嫌我送花沒創意嗎?這樣夠有創意了吧?」
「對啦,讓我丟臉很有創意。」她埋怨。
「女人,你的名字是「難搞」。」他夸張地翻白眼。
「好了,快走吧。」她扯扯他衣袖,示意他快快月兌離滿場諧譫的注目,臨走時,還有掌聲與口哨聲響起,窘得她低下頭。
他卻似毫不在乎,抱著超過他半身長的熊寶寶,氣定神閑地跟在她身後。
搭上出租車,來到餐廳門口,夏晴愁眉苦臉地盯著熊寶寶,正不曉得該怎麼把它也帶進餐廳吃飯時,關雅人已搶先一步下車,而且絲毫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她只好親自抱起熊寶寶,步履蹣跚,姿態笨拙,關雅人在一旁閑閑觀看。
「喂!你很過分耶。」她現在可以確定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當眾出糗。
「送你花,你嫌沒創意;送泰迪熊,又罵我過分。」關雅人無奈似地攤攤手。「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
「我!」她語塞,將發燒的臉蛋埋在絨毛里。她不是不喜歡花,也很愛這個熊寶寶,只是……唉,都怪她戀愛經驗太少,臉皮薄,經不得人笑嘛。
必雅人笑望她,看出她的不知所措,招手喚來餐廳的服務生,塞給他小費。
「這個熊寶寶麻煩你們幫忙保管一下。」一句話,一張鈔票,解決了夏晴的困擾。
她松一口氣,想想,又很不服氣,妙目含慎。
「走吧,我們進去。」他很自然地牽她的手。
她盯著握住自己的厚實大手,忽然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像個還太天真的少女,只能由他這個早已成熟的大男人引領,傻傻地跟隨他的腳步。
這會不會是一場不平衡的戀愛?
他心里是怎麼想她的?他認為她配得上做他旗鼓相當的對手嗎?
背著這樣的忐忑不安,夏晴度過了有生以來最浪漫的夜晚,戶外的燭光晚餐,俯視霓虹璀璨的台北夜景,遠方的軌道上,一列捷運列車亮著燈,在蒼茫夜色里前進,開往夢幻的銀河。吃過飯,兩人在餐廳附近散步,燻風驀地拂來一簾急雨,打濕了他們,她不僅沒有驚叫著躲開,反而拉起他的手,在雨中跳舞。他們跳華爾茲,他熟練地帶領她轉圈圈,將她推出又拉回,緊緊鎖在懷里。
然後,又是一個綿長的吻,她嘗到雨的味道,嘗到夏夜的清新與甜蜜。
她悵然領悟,自己真的戀愛了,不管在愛情的彼端,等著她的是悲是喜,她已不由自主地淪陷。
她愛著他,像每個蒙愛神恩寵的人,貪戀著情人的一顰一笑,即便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描繪他、思念他,仍覺得遠遠不夠。
與他在一起時,痴痴地看他,與他分別,便沈迷地想他,讀他捎來的一封簡訊,像讀一首傳誦千古的情詩,反復低迥。
快樂時,是加倍的快樂,傷戚時,自虐地品味,總之喜怒一呆樂都隨他,世界因他而光輝燦斕,出生是為了與他相遇。
她近乎瘋狂地愛,盡情領略愛的奇妙,在心愛的人懷里,地獄便是天堂,天堂則是輕紗織成的夢的衣裳,披在靈魂。
小心點,別扯破了,要輕輕地、溫柔地呵護……
「怎麼這麼開心?」這天,由夏晴向導,開車載關雅人到東北角海岸兜風,逐浪踏沙,然後,在夕陽西落的時候,來到一處冰果攤,叫了一盤芒果冰。夏晴一面吃冰,一面含著滿滿的笑意,關雅人看著,心跳莫名加速。
「這冰有這麼好吃嗎?」
「好吃啊!」夏晴架然點頭,芒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腔繚繞。
「就算好吃,也不必一邊吃一邊笑啊。」他探出拇指,替她拈去唇畔逸落的冰屑。
「雅人,你不覺得夏天是很棒的季節嗎?」她笑盈盈地娣他。「有點熱,陽光有點刺眼,在午後時分,懶洋洋地坐在廊檐下,捧著一盤很冰的到冰,或者咬棒冰吃,微風吹過來,涼涼的,風鈴叮叮當當的,樹上還有蟬鳴,對面的公園,有幾個小阿子在玩水,也有人趴著打彈珠,一顆顆彩色彈珠在地上發亮。然後,你吃完了冰,覺得好熱好熱,都流汗了,這時候忽然下了午後陣雨,雨水把你的臉、你的衣服都潑濕了,感覺到了沒?這就是夏天。」
必雅人默然聆听,隨著她清脆動听的嗓音,幻想一幅夏日即景,很平凡的夏天,像是隨處可見的日常生活,棒冰、風鈴、彈珠以及調皮的孩子這就是她鐘愛的夏天嗎?離他好遠的夏天,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夏天……
「你不喜歡嗎?」她見他沒反應,略微失望地咬著湯匙。
他怔了怔,緩緩搖頭。
「好嘛,那你說,你喜歡哪個季節?」她不甘心地追問。「總有個最喜歡的吧?」
必雅人惘然。四季對他而言只是無意義的時光流轉,他從未用心欣賞過季節的容顏,自然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喜歡哪一季。
他猶豫片刻。「勉強要說的話,應該是冬天吧。www.diva87.cn」
「冬天?」
他微斂眸。「到了冬天,紐約會下雪,我喜歡第一場雪。」
「為什麼?」
「初雪總是在最安靜的夜里,無聲地落下,等早上醒過來,本來是灰色的城市都變成銀白色了,干干淨淨的,一塵不染。」
「初雪啊……」夏晴心動地呢喃,明眸因美夢而燦亮。「好想在紐約跟你一起迎接初雪的早晨喔。」
「也只是一開始感動而已。」他潑她冷水。「很快你就會覺得交通不便,等行人跟車輛行過後,再怎麼潔白的雪也會變成一灘污泥,融雪的時候,街道整個濕答答的,你只會氣得想扁人。」
「你這人很沒情調耶!」夏晴拿湯匙柄敲他手背。「馬上就想到那麼灰暗的地方去,就不能讓我多作一會兒好夢喔?」
他定定地望她。「夢還是別亂作得好。」
懊夢從來容易醒,夢境愈美,驚醒時愈是悵然若失,她該懂得這道理。
「人家就是愛作白日夢,不行嗎?」她俏皮地扮鬼臉。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覺得自己對我太不設防了嗎?」他有意無意地提醒。「這麼快就說要跟我一起在紐約迎接早晨,你是暗示什麼?想跟我睡同一張床嗎?」
「你……我才沒想到那個呢!」她嬌慎地又戳他的手。「你很壞耶。」
「不是我壞,是你太坦率。」他嘆息,心弦不明所以地拉扯。「听我的,小夏,不要這麼快就讓男人看透你的心思,這樣你會失去優勢。」
「談戀愛是比誰比較有優勢嗎?」她獗唇。「我才不想玩那種爭輸贏的游戲呢。」
「那你想要什麼?」
「我喜歡你,就坦白跟你說,你喜歡我,就不要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坦率的言語,猶如一記猛烈的快速直球,直擊關雅人胸口,他心跳乍停,氣息屏凝。
「所以,你喜歡我?」他小心翼翼地問,嗓音是自己也料不到的沙啞。
「對,我喜歡你。」她干脆地招認。
他一時愣住,言語卡在喉頭。
她看出他的震撼。「听起來像是夢嗎?」
他悵然無語。
「不是夢喔,」她輕聲強調。「就算很久很久以後,當我們都不存在于這世界上時,我在這一刻的心意,對你說的這句話,依然不會消失。」
「你是說,它永遠不滅?」他怔仲地迎視她深情款款的眼。
「嗯。」她點頭,恬淡地微笑。「或許千百年以後,會有人听見呢!」
「夏小晴,那真的是你說出來的話嗎?太強了!」葉初冬在電話那端驚聲尖叫。
「對啦對啦!」夏晴掏耳朵。「別這麼激動嘛。」
「要我怎麼能不激動?天哪!這話都快比我老公當初說的「結緣」還浪漫了!「或許千百年以後有人會听見」,你是在作詩嗎?」
「葉小冬,你夠了喔。」夏晴有些窘。「你自己不也說過?戀愛的人都會說些言不及義的蠢話。」
「這哪是蠢話?這是詩,是誓言!」葉初冬好咸動。「小夏,我好佩服你,能這麼勇敢對一個男人示愛。」
「這個……也算不上什麼示愛啦。」夏晴越發嬌羞了。「他都開口問了,我只是不想說謊而已。」
「你說得好!」葉初冬贊聲。「那他呢?他怎麼說?」
「他啊……」夏晴回想當時關雅人呆若木雞的模樣,撲哧一笑。「他整個人都呆了,可能以前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生吧?」她自嘲。
「哪會厚臉皮啊?你這是坦率。」葉初冬挺自己的好姊妹,事實上,她很羨慕夏晴的勇敢,比起愛鑽牛角尖的她爽坑つ了。「太好了,看來你這戀愛談得很甜蜜,我送給你的手煉算是有效嘍。」
「豈止有效?簡直神奇!」夏晴樂呵呵。「我不是說過了嗎?其實我跟雅人會開始交往,也是你送的手煉牽的緣分。」
「是啊。」葉初冬輕聲笑。「算起來那男人也挺有手段的,竟然拿手煉威脅你答應約會。」
「過分的還不只那件呢,你听我說,他啊……」
接下來,是一連串甜蜜的埋怨。
姊妹倆各自躺在床上,握著話筒堡電話粥,甜滋滋又熱騰騰,滋味絕妙。
同一時間,關雅人卻是將自己關在飯店房里,透過網絡聯機,跟紐約的大老板進行嚴肅的視訊會議,報告收購案的進度。「我已經跟「頂豐」的董事會接觸過了,除了王董事長以外,大部分董事都比較傾向將公司賣給我們「GreatEagle」,只是在收購價格方面,必須比「瑞華」有競爭優勢。」他頓了頓。「昨天我的小組成員都已經抵達台灣了,現在正進行資產評估的工作。」
「很好,評估過「頂豐」的資產價值後,收購條件方面,就由你作主去跟他們談判吧!」大老板對他很信任,放手交付任務。「只不過我們這邊也要精打細算,不要為了跟人搶獵物,就白白奉送利益。」
「我知道,我絕對會斤斤計較。」關雅人承諾。
「對了,你說要接近方可華的心月復探听收購內情,事情還順利嗎?」
「……目前都在掌握之中。」
「有信心拿到情報嗎?」
「應該沒問題,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時間跟談判條件都由你安排,總之我要看到的是成果,公司高層都很看重你,相信你不會令我們失望。」
貶議結束,關雅人跳出畫面,心不在焉地出神片刻,才點選郵件程序。
其中一封新郵件是夏晴寄來的,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附件是一張卡片,印著大大的紅唇,背景音樂是一首甜美的英文歌kiss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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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在乳白色的薄暮下吻我吧!引領我到月色下。揚起你的手,樂團奏響,螢火蟲飛舞,銀色月光閃閃發亮,就吻我吧!
必雅人靜靜地听歌,腦海浮現夏晴美麗的笑顏,不知怎地,他完全能想象她在月夜里翩翩旋舞,淘氣地邀請他的親吻。
她就是那樣的女孩,適合月光與舞蹈的女孩,就像她在那個下著陣雨的夜晚,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起舞。我喜歡你。她如是說。千百年以後,會有人听見這句話嗎?會有人知道,曾經有個半熟女孩,如此喜愛著他……
鈴聲乍響,驚醒關雅人恍惚的思緒,他瞥一眼手機屏幕,深吸口氣,不一會兒,便回復一貫漠然的神情!
「Jerry,事情辦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