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麼手段,我要你在期限內替我尋回失竊的天王玉璽!」
庭州都護府寬敞華麗的大殿里,北庭節度使龔易洲正大發雷霆,原因是他珍藏多年的玉璽被盜卻遲遲未能追回。
他目光陰鷙、面色鐵青地對立于門側、一身黑色勁裝打扮的黑鷹說︰「安東、平廬二都護府對你評價甚高,平定鳳凰山盜賊你功勞甚偉。如今本都護信任你,準你利用小兒生辰誘敵,希望你不負黑鷹之名,盡快尋回玉璽!」
「卑職定全力而為!」黑鷹頷首。因站在陰影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約略看得出他有副頎長的結實身軀。
「給他!」頭一扭,龔易洲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身後的侍衛。
擺鷹張手接過侍衛遞來的東西,在他攤開的掌心內,放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純金腰牌。
「帶著它,你可在我的轄區內任意行走並尋求支援。」龔易洲站起身,冷冷地說︰「本使等著你的好消息!」
語畢,他轉身往右側矗立的屏風走去,黑鷹注視著那跋扈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五指收攏成拳,那黃澄澄的金光驀地被大掌掩蓋。
走出大殿,站在都護府大門的台階前,他眺望四周,明亮的陽光照射著他俊挺的五官,卻無法溫暖他面部的任何一根線條。他方正的下巴結實而有力,墨黑的雙目如點漆,炯炯有神,挺直而飽滿的鼻梁是他最引入注目的地方,他總是緊抿的嘴也很耐看,給人雖然冷漠但很穩重的感覺。
此刻,他的目光停在不遠處飄著彩旗的草場,那里將是明天龔易洲為他兒子舉辦生辰慶典的地方。雖然現在看起來空蕩蕩的,但他知道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前來觀看表演,也會有很多府兵部署在那里。
既然龔易洲接受了他的建議,那他就得好好地利用這個機會捉賊!
他沉思著走下台階,轉進距離都護府不遠的官驛館。
庭州是北庭都護府所在地,這里城牆高築,建有角樓和觀敵台,分內外兩重,兩城間是深達數丈的護城河,外城駐府兵,內城住闢民商賈和外來游客,城內街市塔廟密集,店鋪比鄰,衙署相連。
必門上炕,他伸手往被褥下一探,取出一個長形包袱來。
解開包袱,一把飾有七彩珠、九華玉的赤色劍鞘露了出來。他拇指輕彈,薄如蟬翼、寒光逼人的寶劍出了鞘。
輕撫著劍身上清晰鐫刻著的「赤霄」兩個篆字,他思考著要如何布這個局。
一月前,惡名遠播的八煞公然闖入戒備森嚴的北庭都護府,打傷多名守衛後,搶走了都護大人龔易洲密藏的天王玉璽。北庭都護府幾經追捕不得,隨後向安東都護府借調黑鷹幫忙,于是他來到庭州協助找尋失竊寶物。
思及眼下復雜的局勢和十多日來追捕竊賊的經過,他的心情格外沉重。
「八煞」原是安祿山的部屬,他們以日、月、水、火、雷、電、風、雲命名,自稱「八神」,個個身懷奇功、出手狠辣。
由于他們行惡不善,人們便稱他們為「八煞」。
安祿山死後,他們怕禍及自己而逃離中原,投靠了吐蕃王子沙陀羅,成為他的八大護法。
吐蕃族早有與回紇人爭奪吞並北庭的野心,如今他們趁朝廷元氣大傷之際佔據了許多城池,而六大都護府雖有心抵抗,卻又各懷私心,難以共抗外侮。
此次北庭都護府失寶,明知與吐蕃王子月兌不了關系,可是因為懼于對方兵力,只得寄望武功高強的黑鷹暗中追尋失竊寶物。而他除了听命行事外,也想藉此機會探探八煞底細,尋找殺父仇人。
擺鷹本是中原人,當年押鏢出關、遇劫失鏢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然而從來沒人知道他滯留關外的真正原因,就連他唯一付出過感情的前未婚妻葉兒也不知道。
十年前他舍她而獨留關外成為捕快,不是為了名利,更不是為了享受,而是為了尋找殺父凶手。十年了,爹爹胸前血肉模糊的血洞仍時時出現在他眼前,讓他噩夢不斷。那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刀法,多年來在辦案尋凶時,他刻意關注那些武功極高的刀手,但從未找到會使那種怪異狠絕刀法的人。
累積多年的仇恨,讓他只有在對不法之徒的追捕緝拿中,心靈才能獲得些許安慰。
如今雖不確定八煞是否就是殺父凶手,但他們作惡多端,不僅手段殘忍地劫殺無辜百姓,而且還屢次潛入官府重地盜竊珍寶,因此他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可讓他懊惱的是,在追捕八煞時,他常被兩個武功同樣不弱的女子干擾。
就像數日前,當他在駱駝峰追到八煞中的雷、電、風、雲四煞,並從雷煞手里奪得這把赤霄寶劍時,她們突然再次出現纏住了他,而四煞也趁機反撲,害他不得不放棄追捕,先行撤離。
事後細想當時打斗的情形,他發現無論四煞還是兩女,似乎都對這把寶劍有濃厚的興趣。因為當他奪得寶劍時,本來一直想逃離的四煞都不逃了,還緊緊纏著他欲搶回寶劍,而那兩個蒙面女子也在那時現身奪劍。
既然他們都急欲奪劍,那他就以此劍做誘餌,將其一網打盡!
抓住八煞是他尋回寶物的唯一途徑,而抓住那兩個一再破壞他計劃的蒙面女子,則是為了查明她們到底是敵還是友。
她們讓他感到久違的挫敗,這種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嘗過了。自從四年前鳳凰山盜賊隨著「天爺」消失後,他就一直很輕松地當他的捕快,抓捕人犯從來沒有失過手;可如今,這兩個蒙頭蓋臉的女人一再壞他的事,這不能不讓他氣惱,他得
抓住她們,弄明白她們一再與自己作對的原因!
翌日,風相旦麗,都護府前的草場上果真熱鬧非凡。
有六妻八女的北庭大都護龔易洲官運亨通,財源滾滾,可惜多年來膝下無子,直到新進門的小妾于日前產下一子,終于遂了他的願,他焉能不大肆慶祝一番。
善體上意的下屬們數月前就開始為此事張羅忙碌,戲班子、雜耍團、摔跤武士、騎射高手等紛紛來到庭州,府衙前的草地被裝飾得醒目張揚。
面對這份熱鬧,飽受戰亂之苦的人們暫時忘記了生活的重擔與恐懼,隨著快樂的胡琴琵琶和歡快的歌聲展露笑容。
「很好!敗好!賞!」坐在看台上看著眼前的表演,龔易洲贊聲連連,他身邊盛裝打扮的六夫人更是一臉喜色,而今日的主角壽星並未出現在看台上。
擺鷹站在看台一角,冷然的目光注視著草地四周,眼角則時時留意著看台右上方的橫柱。那里,正懸掛著將成為今日最高獎賞的赤霄寶劍。
為了懸掛這把寶劍,他還跟龔易洲發生了一場爭執。
「你奪得寶劍就該上繳本府,怎可自行做主賞給那些江湖藝人呢?」
當看到他要將寶劍懸于梁上時,首次見到這把劍的龔易洲立刻不滿地指責他。
真是個貪得無厭的賊官!看著他垂涎欲滴的模樣,黑鷹不層地想,但嘴里卻平靜而不失堅決地說︰「如果沒有這把寶劍,就無法引出都護大人的天王玉璽!」
「你真要將劍賞給今日贏家?」龔易洲貪婪的目光無法離開那光華流轉的劍鞘。
「那要看贏家是誰!」黑鷹冷漠地說著,將寶劍毫不猶豫地掛上大梁。
他的態度讓龔易洲很不悅,但又無法左右他,只好心懷怒氣地看著那把絕世寶劍被懸掛在梁上,展現于眾人眼前。
此刻,歌舞樂曲伴隨著暍采聲回響在草地上,但無論是龔易洲還是黑鷹,都有魚兒正在上鉤的感覺。
丙真,就在馬術表演至高潮時,一聲銳利的長嘯劃空而過,如晴空驚雷,穿石裂木,激蕩得在場眾人無不血脈賁張,大吃一驚。
隨即只見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由遠處飛射而來。
「看,雪嶺雙嬌!」有人大喊。
「沒錯,是她們!」更多的聲音附和。
近來俠義仁慈、樂善好施的雙嬌已成為當地人談論最多的話題。人們不知道她們來自何處,姓誰名誰,但由于有人曾向她們購買尋常人無法獵取的雪貂毛皮,便判斷她們來自雪嶺,故而稱呼她們為「雪嶺雙嬌」。
兩人雖然出道不久,但她們仗義疏財、執劍鋤惡的義舉讓當地人津津樂道。她們從不示人的面貌讓人浮想聯翩,她們變幻莫測的武功更是被人們越傳越玄。
此刻吵雜起伏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和贊美傳到黑鷹耳里,他知道這正是他要找的蒙面女子。于是他發出一聲輕嘯,躍下看台迎上前去。
「快送六夫人回府!」龔易洲命令衛士將驚惶失措的六夫人送走。
擺鷹在半途上就被從另一方忽然竄來、曾在駱駝峰與之交手的四煞堵住。
「黑鷹小子,你今天不把寶劍交出就休想活命!」
長發亂須,自稱「雷神」的大漢吆喝著揮拳而上。寶劍是在他手中丟失的,為保性命,他得奪回來,因此一出手就是極其毒辣的看家功夫「雷極拳」。
見他發須飛揚,黑鷹知道他是豁出命來奪劍了,因此一招一式也不敢怠慢。
當他倆一交上手,其他三煞立即往看台上竄去。
明白他們想趁亂奪劍,黑鷹立刻將鷹頭劍劈空一劃,逼退雷煞,攜阻三煞。同時眼楮余光瞟到他事先布置、偽裝成老百姓的府兵們已經將蒙面女子困住,于是略感安心,放開手腳對付四煞。
草場上兵戈相擊,草舞塵飛,更多的捕快趕來協助黑鷹。
四煞中自稱「風神」的女人忽然胳膊一揮,袖子陡增數丈。黑鷹和眾捕快沒有防著,都被長袖掃到。
「屏住棒吸!」嗅到一股異香,黑鷹提氣躍出戰圈並高聲提醒同伴,但為時已晚,周圍捕快搖搖蔽晃地倒地不起,一旁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逃散。
擺鷹雖然及時屏住棒吸,但仍覺得胸口郁悶,知道已輕微中毒,當即跌坐于地,閉目吐納。
見大批府兵涌入草場,四煞無暇查看他中毒的程度,只顧著奪取赤霄劍。
可是寶劍此刻已不在橫梁上,而在龔易洲手里。
想當然耳,四煞不過數招就擺平了龔易洲及其護衛,輕松奪回了寶劍。
寶劍一到手,他們無意多留,立刻呼嘯著以詭異的身法往山林逃竄,而在他們身後,立即出現一道紅色身影緊隨而去。
身陷重圍的雲珊深悔自己過于大意。當看到師傅的寶劍懸掛于前方看台上時,
她的注意力就只在那上面,沒有注意到草場四周早已埋伏了一群等待著她們的惡
狼,那些閃爍的目光正像注視獵物似地注視著她們。
要對付這些人本不難,但雲珊和雲彤無意濫殺,尤其當圍攻她們的人是以老百
姓裝扮出現時,她們更難開殺戒。于是,在纏斗中,她們一直是防守多于進攻,她們的目標只是那把寶劍。
「師妹,快去,我擋著他們,你去取劍!」雲珊對與她背靠背的雲彤說。
「好,我去!」蒙著紅色面紗的雲彤身形一層,往看台掠去。
可是寶劍已先她一步落入那四個丑八怪手中,這讓她怒火中燒,立刻緊隨其後而去。尋找一年有余的寶劍今日終于現身,她焉能讓人奪走?!
失去雲彤的配合,雲珊孤身面對數百個虎視眈眈的對手,雖然這些人武藝平平,但一身蠻力也讓她不能不小心對付。
她本可以月兌身,但為了給師妹奪劍創造機會,她繼續跟這些捕快們纏斗。而被層層疊疊的人牆遮擋著,她根本看不到師妹已經隨著八煞離去。
「不許傷害她,抓活的!」
因失去寶劍而氣怒交加的龔易洲,看到體態曼妙的白衣嬌娃打得他的手下傷的傷,喊的喊,一片狼狽,不由對她的勇氣和武功心儀不已,遂發出不得傷她之令。
听到他的命令,眾人好像被從身後抽了一鞭子似的,號叫著撲向雲珊。雲珊閃避不及,被其中幾個抱住,立即有數雙強壯的手粗魯地將她按倒在地上。
「白嬌娃果真功夫了得!」龔易洲冷笑著走來,一把將她臉上的面紗扯去。
隨著一陣吸氣聲響起,龔易洲的眼楮發直,人也僵住了。老天,這個女人可真美!肌膚勝雪,明眸皓齒,秀麗端莊,美艷中還帶有一股英挺之氣。
「放開她,這是我的女人!」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大聲宣布。
「呸!我就是死也不會成為你的女人!」站起身來的雲珊不屈地反駁。
報易洲大笑。「本府閱人無數,還沒有踫過像你這般倔的。好,本府喜歡!」
他得意地搖頭撫須,失去寶劍的懊喪情緒因為得到美人而一掃而空。但他沒想到,就在他得意忘形時,看似柔弱的美人忽然一掌向他拍來,串好身邊的衛士推了他一把,才讓他躲過這一擊。
「刁蠻女人,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看著倒地不起的衛士,龔易洲臉色兀沉。
但雲珊哪管他高興不高興,她稍一提氣,身子躍入半空中,越過將她團團圍住的人牆往外飛奔。
她的步履快捷,身形靈活,一式「流雲步」已經練得爐火純青,直看得身後眾人目瞪口呆,半天後才在龔易洲氣急敗壞的吆暍聲中追趕過來。
可是就在她拉開與後面追兵的距離時,身側忽然出現一道黑色身影。
臭男人!怎麼又是他?!
當認出來人是誰時,她恨恨地咒罵,但因一心惦記著雲彤,她無心與他糾纏,腳跟一轉,便往草場另一頭奔去。
已經清除體內毒素的黑鷹怎會放她走,見她轉向也立刻緊緊跟上。
經過幾次交手,雲珊知道他輕功不錯,要在眾多追兵中甩月兌他很難,便在全力奔跑的同時尋找其他方法甩月兌他。
見對面有騎兵策馬沖來,她不避不讓,迎向跑得最快的一騎奔去,等人馬接近後,她順勢揮劍往坐騎的前腿擊去。
馬兒吃痛,悲鳴著仰逃邙起,前蹄猛的空踢,揚起草層塵土,險些踢中她。
但她機靈,見勢不妙,立即翻身著地一滾隨即躍起。
「攔住她!」
報易洲的咆哮軀使眾人蜂擁而來,而最難纏的黑衣人更是縮短了與她的距離。
眼見被前後包圍,敵眾我寡,雲珊明白今日對方早有預謀,自己已無路可逃。既然凶多吉少,她無法再仁慈了。
鏗鏘一聲,她抽出了一直未出鞘的劍,橫握手中,森森劍光伴著她飛旋直上,擋道者不敢踫其鋒芒,她殺出一條血路,踢落一名騎士,躍上馬背向遠處奔去。
「用套馬繩!」見她即將逃走,黑鷹內力充沛的聲音震得人心直打顫。
經他的提醒,龔易洲也急急下令。「快,用套馬繩套住她!」
士兵中本不乏套馬出身的蒙古大漢,于是馬蹄疾起,數條繩索往雲珊拋來。
雙拳難敵眾手!謗本來不及變招,雲珊的身子即被牢牢套住,拖離了馬背。
擺暗陰冷又十分狹窄的地牢里,正中豎立的巨大石柱下不時傳來沉悶剌耳的金屬撞擊聲,牆上兩只火把飄著半明半暗的火苗,搖曳的火影讓這間陰暗的地牢更顯得鬼氣森森。
四肢被鐵腳鏈鎖在石柱上的雲珊憤怒而焦慮地運氣,試圖掙月兌鐵。
可是任憑她手腕都已經被磨得皮開肉綻,那該死的鐵仍牢固地套著她。
將她關在這里是龔易洲的命令,除了怕她逃月兌,另外就是他要磨光她的銳氣,將她變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她絕對不是個認命的人,她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彤兒,你在哪兒呢?千萬不要為了救我而做傻事啊!
她靠在石柱上憂慮地想,依師妹的個性,一旦得知自己被囚,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來救她,那必定是自投羅網,因為她相信這里早巳布下了陷阱!
想到師妹,她再次用力地掙扎,不在乎冰涼的鐵磨傷細女敕的皮肉,不理會那鑽心的疼痛,雖然死對于她來說一點都不難,可是她不能死,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師傅的寶劍街未奪回,仇人還活著,師妹還需要她的照顧……
她與師妹都是孤女,自幼由師傅天山老人和氓山叔叔撫養長大。一年多前,當她和師妹練武返家,卻見師傅渾身冰涼地僵臥在地,氓山叔叔則胸前插著長刀奄奄一息,而師傅藏于密室內的赤霄寶劍也被盜。氓山叔叔臨終前告訴她們,這都是八煞干的,八煞為了奪取赤霄寶劍而殺害了師傅和氓山叔叔,毀了她們的家!
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徹底改變了她們的生活,她與師妹在師傅的墳前發誓,一定要替師傅和氓山叔叔報仇,殺死八煞,奪回赤霄寶劍!
為了報仇尋劍,她帶著十四歲的師妹離開了她們自幼生長的雪嶺,離開了她們熟悉的家鄉。她知道,活潑頑皮的師妹一直是師傅和氓山叔叔最不放心的人,如今師傅和氓山叔叔去了,年長師妹三歲的她更要好好擔負起照顧師妹的責任!從那以後,她們花了近半年時間才打听到八煞正是如今勢力漸長的吐蕃王子沙陀羅的八大護法,可是因為沙陀羅居無定所,八煞為人狡詐,因此追蹤不易。
一年多來她們從天山到大漠,從安東到北庭,從未放棄追尋。一個多月前她們終于抓到了正在狩獵的沙陀羅,但他矢口否認見過赤霄劍,後來被雲彤用刁鑽手法折騰得受不了了,才不得不承認赤霄劍在他的手下「雷神」手中,但他堅稱不知寶劍來自何處,對天山老人及氓山的死也一無所知。
唉!她微微皺眉嘆息,那時若非吐蕃兵在八煞帶領下放火燒她們的營地轉移她們注意力的話,她們還可以從他身上問出更多,也絕對不會讓他被救走!
但也因為那次的經歷,她們發現了八煞的行蹤。
雖然他們很快就分成兩路,但她和師妹商量後決定先找回寶劍再報仇,于是她們緊追著雷煞一伙人來到庭州。
今天總算看到師傅的寶劍高懸于眼前,可是卻由于她一時疏忽大意中了對方的埋伏,寶劍未奪得,仇人未抓獲,自己反而成了階下囚,置師妹于孤獨無依中,這讓她如何能甘心和安心?!
一陣嫌詔,她微微抬眼,看到頭上的鐵門被打開,紛遝的腳步聲隨著更多的光
亮侵入,一只大火把引導著幾個男人沿著長長的石階走來。領頭的正是神情倨傲的
報易洲,但是雲珊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著跟在他身後的黑色身影。
「怎麼樣,白嬌娃,考慮好做我的七夫人了嗎?」龔易洲邪笑著走近她。
「呸,做你的夢去吧!」雲珊毫不客氣地啐他。
「好!懊!老夫就喜歡馴服烈性小牝馬,痛快!」龔易洲不怒反笑,對身邊的男人得意地說︰「黑鷹,你這招連環計果真厲害。還有,若非你提醒用套馬繩,老夫又何處去套得這麼有趣的烈馬呢?」
擺鷹?他就是黑鷹引听到此名,雲珊心頭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黑衣男人的臉上,與他深沉冷冽的目光相接。
無論在安東、安西,還是北庭,她都听過關于他的傳聞,沒想到被她和師妹咒罵過多次的「攔路虎」居然就是被人們傳誦多時的名捕黑鷹!可是當知道他也是今天設下重重陷阱置她于囚籠中的人時,她心頭怒火高熾。
懊死的男人!如果沒有他,沒有套馬繩,她怎麼可能被捕?她憤怒的目光集中在這個一再阻礙她報仇,今日又令她功虧一簣的男人身上,她發誓只要自己不死,就一定要報此大仇!
擺鷹听到龔易洲的話,面上並無任何表情,也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注視著眼前正試圖用目光宰了他的女孩。
從走進這間地牢,與石柱上的她目光相接的剎那,他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他從未想過那個屢次破壞他追捕計劃的蒙面女子竟是如此年輕美麗,而從今天的情形看,她與八煞並非同伙。
那她為什麼要一再阻礙他追捕八煞的行動呢?他困惑地想,並發現在與她銳利而冶漠的目光對視間,他竟生出一種令人懊惱的罪惡感。
就在他們兩人四目交鋒時,龔易洲突然伸出一只手輕撫雲珊白皙柔女敕的臉,眼里是毫不掩飾的。
「拿開你的髒手!」雲珊冷然命令。
報易洲不但不從,反而用力在她面頰上捏了一下,婬笑道︰「髒手?我這雙髒手可是能舉弓射雕,擒狼伏虎,更能給女人帶來快樂……」
雲珊一扭頭,厲聲阻止他。「閉上你的臭嘴,否則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報易洲的臉驀地變了色,他陰冷的笑聲更帶著一股寒氣。「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被鎖著還這麼硬氣。不過這樣更有趣,老夫就是綁也要把你綁上!」
說著,他邪惡的伸出手指用力捏擠她小巧的鼻子,再摩挲她柔軟的唇辦。
「啊!」他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把隨他同來的人都嚇呆了。
原來雲珊忽然張口咬住了他徘徊在她唇上的手指。
「拉開她!快拉開她!」龔易洲狂吼,可是雲珊死死咬著他不松口。
堡衛們七手八腳地拉扯她,竭力想將大人可憐的手指從她的齒縫里救出。
一陣拉扯拖拽後,雲珊張開了嘴。
「啊……你!你竟然咬傷老夫的手?!」龔易洲暴跳如雷地揚起未受傷的手,往雲珊臉上狠狠打了一掌,她白皙的臉上旋即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
「呸!」一口帶血的吐沫直射龔易洲瞼上。
「大膽賤人竟敢折辱本府,我要你死!」龔易洲滿臉漲紅,擦拭著面頰怒罵。
雲瑚冷冷地看著他,無所畏懼。
「賤人,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府兵都喜歡你這樣的小妞!」手指的疼痛和她蔑視的神態激怒了龔易洲,他瘋狂地大吼。「來人,送她去大營,讓士兵們痛快地玩她,玩到死!」
「都護大人如果還想要天王玉璽的話,就收回此令!」冷漠的警告突然從一直沒插手的黑鷹口中說出。
報易洲一愣,回頭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尋回寶物是你的責任,處理小妞是本府的權力,這兩事沒關聯!」
「有關聯!」黝黑的眸里沒有絲毫溫度。
「沒有!」一聲叫囂充滿了權勢和威嚴。
「有!」堅定的語氣表現了說話者不可動搖的決心。
「你——」龔易洲惱羞成怒地捂著流血的手指命令他。
「你跟我來!」
「命令取消?」黑鷹腳跟未動。
「取消!」龔易洲怒氣騰騰地回應,再怒視著守衛。「看好她!」
別把往石階移動,一群人往上走去。經過這番折騰,龔易洲全然沒有了來時的悠閑和威風,垂著肩膀由護衛攙扶著走上石階。
緊跟在他身後的黑鷹沉默地離去,並沒有看柱子上的雲珊一眼。
「呸!老色鬼!」看著門被關上,雲珊用力吐了口唾沫,憤怒地罵。
對龔易洲那樣有權有勢的色魔,她見得多了,這也是她和雲彤總以紗巾覆面的原因,可是她不僅黑鷹為何要幫她解危,雖然心里感激他及時出聲阻止了龔易洲,但對他的恨意仍一絲未減。畢竟,是他將她置于如今這樣的險境的。
「放她?!為什麼?」大堂內,龔易洲對站立身前的黑鷹怒吼。
「屬下已經說過,破案需要她!」黑鷹的回答不慍不火。
報易洲的表現則全然相反,他怒氣沖天地瞪著他。
「府衙里那麼多捕快還不夠嗎?你為何獨獨需要她?!」
「因為捕快中沒人有能力對付八煞!」面對他的咆哮,黑鷹不為所動,簡單卻堅定地回答。
「藉口!」龔易洲揮手狂吼,卻扯動了剛包扎好的手,疼痛令他面色劇變,更加暴躁地咬牙道︰「就是殺了她,我也絕不會放她!」
擺鷹不為所動地說︰「如果都護大人執意如此,尋寶之事可另請高明!」
「你!」听到他的話,龔易洲一時氣結。「為了這個女人你竟敢要脅我?」
擺鷹傲然挺立在他面前,目光沒有絲毫閃避。
報易洲憤怒地警告他。「黑鷹,你搞清楚自己在跟誰說話!不要以為仗著安東都護府的寵信,就敢在本府地盤上猖狂放肆!」
「屬下所言是事實,並非藉口,更非猖狂放肆。」黑鷹的神色依然平靜。
面對他冶漠的臉,龔易洲對于一個小小的捕頭居然有如此鎮定自若的大將之風深感惱怒,更恨自己不得不有求于他!
但再怎樣憤怒,老謀深算的他也知道眼前是個說一不二的男人,是他無法用金錢地位收買拉攏的硬漢。
同時,他也知道如果沒有這只犀利的鷹,失竊的天王玉璽就無法尋回,而那塊傳說中有神秘力量的玉璽不僅價值連城,更是他實現稱霸一方、謀求永世霸業夢想的保證。
因此,他不能得罪他,起碼現在還不能!
可是要他如此輕易地便宜了這小子,他說什麼也不甘心!
「難道,你喜歡那個女人?」他語氣一變,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
「屬下只想尋回大人寶物。」黑鷹不正面回答。「如果都護大人允了屬下今日昕請,屬下定將天王玉璽完好找回!」
報易洲瞪著充血的眼楮看了他半晌,最後從牙縫里擠出帶著怒氣的話。「一個月的期限已過一半,十五日內,你若無法取必寶物,別怪本府折鷹翅砍鷹頭!」
「但憑都護大人處置。」黑鷹這時才微微欠身,表現出下屬的尊重。
報易洲站起身,面帶慍怒地說︰「那個婊子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