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穿這種衣服?這種衣裳不是侍女穿的嗎?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紅挺站在銅鏡前兜來轉去的看著自己,她非常討厭穿這麼樸素的衣服,看起來一點都不漂亮。
"不穿,我要換下來,我不穿這種衣裳。"紅亭伸手就要解開衣衫上盤扣。
她本以為封元慶會阻止她,但他卻動都不動一下。
"我要月兌衣服了喲!"紅亭緊緊地靠近他,挨著他的身邊又說了一遍。
"我听到了。"封元慶頭抬也不抬一下的虛應者她。
"你不阻止我啊?你這麼好商量、這麼順著我,這不象是你耶!"對她來說,封元慶一向是很專制的,他不許她有獨立的思想、不許她有特立獨行的舉止,總之,他就象個暴君似的老愛管東管西的約束她的行為。
可是這會兒,他怎麼這麼怪?對她的抗議一點意見都沒有?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紅亭乖乖的靠近封元慶的身邊,小小聲地問。
"我正在考慮不讓你去扶桑,讓你一個人呆在船艙里閉門思過。"他好整以暇的說。
"為什麼?"紅亭拔聲問道︰"你前幾天明明跟我說好的,只要我不吵不鬧、不頑皮、不搗蛋,你就會讓我去扶桑柄的,怎麼這會兒你又說話不算話了?"紅亭氣呼呼的指著封元慶的鼻尖罵他不守信用。
"可你現在乖了嗎?你想想看,我才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就回了我四、五句;我讓你扮成侍女,你就對我大呼小叫的,你覺得言而無信的人到底是誰?你倒時說說看啊!"封元慶反問"戀兒"。
辦亭的小嘴張了又閉上、閉上又張開,那些反駁他的話語,她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好啦、好啦!你說的話最有道理了,我是不乖,是不听你的話,但你總是得說說看你為什麼要我穿侍女的衣裳吧?"
"跟我到扶桑柄的全是我的部屬與是女,你不扮成侍女,難道是想扮成侍從嗎?"封元慶又涼涼的丟了一個問題給紅亭。
辦亭被這個問題給問的一時之間根本回不了嘴。
是啊!他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不扮成侍女要扮成什麼呢?
"好啦、好啦!扮成侍女就扮是女!"她只好乖乖的答應了。反正只要她能進扶桑柄去看看,開開眼界,這點小委屈她暫時還是可以忍受下來的。
"那你倒是說說看,下船後,你得稱呼我什麼?"封元慶捺者性子,對她進行"改造計劃",指導她對他該有的尊敬態度。
他雖然不是一個八股的人,但不管他有多麼的在乎她、寵她,他與她在身份上本來就有天大的差異,"戀兒"不能仗著他專寵她,便逾越了本分。
辦亭想都不想的回答道︰"就叫'喂'啊!"她平時不都是這麼叫他的嗎?
封元慶立刻橫了紅亭一眼。"你以前在你們府中,你府里頭的下人們也是叫你'喂'的嗎?"
"沒有啊!他們都叫我小姐、三姑娘,怎麼?莫非你也想讓我叫你小姐、三姑娘嗎?"紅亭很惡劣的開起他的玩笑來。
封元慶臉色一冷,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反而象是要發瘋了。
辦亭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糟糕了,"好啦、好啦!不開你的玩笑了!"奇怪?這個人怎麼這麼不風趣幽默,一點玩笑抖開不得。"你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叫你?"
"王子殿下。"封元慶一說起自己的身份,口氣馬上變的驕傲起來。
"王子殿下。"紅亭怪里怪氣的學他說他的稱謂。
封元慶早就被她氣習慣了,根本就不想理會她,他一邊張羅著自己的門面,一邊殷切地叮嚀"戀兒",進入扶桑柄之後她應該注意的事項。
一旦到了扶桑,他可是肩負著使者身份,身系兩國友好邦交的中責大任,出不得一絲差錯。
可問題是,他身邊帶了一個"惹禍精",這回他出使扶桑,真能順利寫下"國民外交"的一頁嗎?
封元慶憂心忡忡的看著"戀兒",而紅亭則早已趴在船邊上,熱情的跟大和民族揮手、問好了。
唉,他在心中忐忑的暗忖,他剛剛要她注意的事項,她究竟听進去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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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漸漸靠岸了,紅亭張大眼楮看著那些與她一樣都是黑頭發、黃皮膚的扶桑人,可他們的樣子好奇怪喔!唉她一看就想笑。
"嘿嘿嘿!"紅亭小跑步地跑到封元慶的身邊,挨著他的身側,小小聲的笑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的頭發梳成那個模樣,好好笑喔?"紅亭覺得自己好偉大喔!憊會提供笑話給眾人娛樂。
她不說大家還不覺得,她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扶桑人的頭上瞧了過去。
這一看果真粉好笑,于是,封元慶一行人中除了封元慶之外,每一個人都是抖著肩,強忍住笑。"哦!天老爺,他們留那個是什麼胡子啊?就一橫過去,好像毛毛蟲喔!"紅亭又繼續發揮她豐富的想象力,努力為大伙制造"笑果"。
大伙的目光又往那群來為他們接風的扶桑人看過去,果真,他們的胡子也長的蠻好笑的耶。
封元慶後頭那一群人真的又笑成了一團。
辦亭這下子更加得意忘形了。"還有、還有他們那個衣服…"
"戀兒!"封元慶受不了的叫住她,他必須制止她這種無厘頭式的自得其樂。
"干嘛了?"
"退到後面去,誰準你越距跑到前面來的?"依"戀兒"一個侍女的身份,他最多只能站在一行人的最後頭,哪能與他這個高貴的王子殿下齊頭並進?"退下去!否則,別怪我差人強押你回船艙。"封元慶又使出老法子,想逼"戀兒"就範。
辦亭不高興的撇撇嘴,氣呼呼的直怪封元慶老是用這一找來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哼!她在心中暗忖,小人。
辦亭光明正大的朝他扮了個鬼臉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下去。
但在前往江戶城東御苑的途中,封元慶還是不時听到紅亭高談闊論的聲音,她一下子嘲笑扶桑人的樣子長的怪,一下子又笑他們的帽子戴的丑…
隱隱約約中,封元慶發現他的頭又痛了起來。唉!讓"戀兒"下船,果真是不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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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紅亭突如其來的一陣猛咳,硬是被口中辛辣的味道嗆的受不了。"水、水…給我水!"她不停的揮手,企圖向封元慶求救。
只是,封元慶為顧及南詔國的聲威及自己的顏面,他根本不想理會她。
但…
"咳咳咳…"紅亭被扶桑柄宴上的辛辣的食物給嗆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咳咳咳!我要喝水。"她猛拉著封元慶的衣袖,一定要他救她。
而她怪異的舉動果然惹來扶桑柄天皇的注意。
在這種國宴上,"戀兒"這樣的舉動當然是有失禮儀的,封元慶其實心知肚明,他根本不該讓她跟來的,但她一直求他、一直拜托他,他又有什麼辦法?
懊不容易她義正詞嚴的立誓她會乖乖的,保證不吵不惱,他才破例把原本那名服侍在側的侍女臨時換成她,這下好了吧!看看她給他出了什麼糗?!
"我要水…"紅亭仍持續的在嘶吼著,而且五只手指還不停地抓著自己的喉嚨,不停的哀叫,道︰"好辣、好嗆!我快要死了。"
封元慶實在看不過去了,只得沒好氣的斟了一杯水給她。
"砰"的一聲,他用力的將杯子擱在幾上。
辦亭像是久旱逢甘霖似的奮力撲了過去,一口飲干,這才算是暫時解了辣。
可是,辣的問題一解決,封元慶的耳根子馬上就不得安寧了。"戀兒"開始在他耳朵旁碎碎念,"這個大和民族真野蠻耶!他們吃魚竟然不煎熟、烤熟、煮熟,就這麼一片片的割下來吃,還沾那個叫什麼'哇沙米'的,哇-,辣死人了,你可千萬別吃啊!"紅亭邊說還邊把封元慶面前的生魚片全往她這邊兜過來,並拿自己面前的壽司跟他換。
"這個叫什麼'蘇西'的不錯,你吃吃看。"紅亭用手拿了一個壽司遞給封元慶。
但封元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真的啦!我沒騙你,這'蘇西'真的滿好吃的,你吃吃看。"紅亭拼命用手肘去推封元慶,希望他試吃一口,以印證她的推薦。封元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小聲地說︰"你吃就好。"拜托!他這趟出使扶桑可是為了正事,不是來滿足口月復之欲的耶!
"全都給我吃啊?"紅亭也學他小小聲的說話。
封元慶沒好氣的答道︰"對,全都給你吃。"
"啊?不好啦!人家天皇擺這頓國宴是要宴請你,又不是要請我,我要是把所有的東西全都吃光光,卻沒拿一個讓你嘗嘗,那個鬼東東的天皇準會以為我是個愛吃鬼耶!"紅亭繼續拿著"蘇西"推到封元慶面前。
封元慶實在受不了她的"擇善固執",只好勉為其難的吃下"戀兒"手中的"蘇西"。
"好吃吧?"紅亭笑望著封元慶。
"閉嘴!"他冷冷地瞥了紅亭一眼,要她別這麼嘮叨,像個老太婆似的,真的快讓他受不了了。
辦亭扁扁嘴,不敢再多話。
席間,她就光听到扶桑柄的天皇在那里嘰哩咕嚕的淨說些她听不懂的話,而封元慶真的好厲害喲,他不但全都听的懂,還可以跟那個天皇對答如流呢!
辦亭好崇拜的看著封元慶的側臉,頓時覺得他就像天神那般英武,看著看著,紅亭情不自禁的笑開了眉眼。
封元慶則是感到頭皮直發麻,他總覺得紅亭沖著她笑的模樣,看上去實在很詭異,他不斷的使眼色,叫她快吃東西,別干擾他跟天皇說話,但紅亭像是看不懂他的暗示似的,依舊用那副天真可愛,又略帶崇拜的表情直盯著封元慶瞧。她這樣…這樣簡直是在媚惑他、是在勾引他要她咩!
"你夠了沒?"封元慶突然中斷與扶桑柄天皇的對話,對紅亭低吼了一聲,語氣中帶有強烈的怒氣。
辦亭被吼得既冤枉又委屈。
"我又沒有做錯事,你干嘛罵我?"紅亭漲紅了小臉,一副心不甘情不願被他如此怒吼的樣子。
"你用膳就用膳,干嗎一直盯著我看?"封元慶壓低聲音,指出"戀兒"的"錯誤"。
"為什麼不能盯著你看?"人家她愛看他,錯在哪里?"不許就是不許,沒有為什麼。"
封元慶給了一個如此霸道專制的答案,讓紅亭粉不服氣。
"那她們為什麼就可以一直一直的盯著你看?我也沒有看到你罵她們呀?"紅亭氣呼呼且粉不爽的指著坐在她對面的兩位扶桑柄公主。
辦亭記得她們兩人的名字,好像一個叫做什麼"momoko",一個叫"hanako",反正扶桑泵娘的名字很怪就是了,一直ko來ko去的,難听死了。
"你說,你是不是比較喜歡她們兩個?"紅亭開始使孩子脾性了。
封元慶則根本懶得理她。
"我就知道你比較喜歡她們兩個,哼!"紅亭委屈的扁著嘴,雙手還叉在腰上。可惡!她這副模樣象是王子的貼身侍女嗎?簡直比王子他娘還來的囂張嘛!封元慶再也受不了"戀兒"在外國丟他的臉,一時氣不住又吼她,"你閉嘴!"
"我為什麼要閉嘴?"紅亭覺得自己是理直又氣壯。"你為什麼這麼厚此薄彼,不許我看你、不許我說話!可你們…你們就可以一直說個不停,也沒見有人出來阻止你們啊!"
"我們是在談正事,是在做外交,你一個貼身侍女怎麼這麼多話?"封元慶忍不住多說了"戀兒"幾句。
辦亭氣呼呼的瞪著封元情,他竟然嫌她多話,而且,還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只是貼身侍女!
拜托!她是他的貼身侍女只是個幌子耶!他竟然把幌子當真,真的把她當成一個貼身侍女在對待。
況且,他別以為她听不懂扶桑柄的話,她就看不出來那兩位扶桑鮑主每次跟封元慶交談的時候,臉上顯露出來的傾慕之情。
斑!那兩個扶桑鮑主八成是看上了封元慶,至于封元慶…她是不了解他對那兩名扶桑柄公主究竟有沒有動情,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當著扶桑鮑主的面給她難堪。
斑!辦亭用鼻子噴氣。"你去死啦!"
他真是討厭到了極點,紅亭氣得從榻榻米上跳起來,負氣離開了國宴。
他以為她稀氨待在他身邊?以為她愛參加這種悶死人的國宴啊?
斑!她才不稀氨呢!
"楊姑娘!"封元慶的隨侍裘天見狀,打算追出去。
"不要理她,讓她去。"封元慶也正在氣頭上,他決定要讓"戀兒"多吃點苦頭,磨磨她的壞脾氣。
"可是楊姑娘不熟悉扶桑柄,又不懂扶桑柄語,這樣不好吧?"裘天是真的擔心"戀兒姑娘"走丟了。
這時,淺野將軍用扶桑語跟天皇說了幾句話之後,轉而對封元慶說︰"王子殿下,不如讓我去吧!"他會說漢語,又不是封元慶的人,由他出面一來可以保住封元慶的顏面,二來也不至于讓那個壞脾氣的小泵娘在扶桑柄走失。
封元慶認識這位將軍,他姓淺野,名藏助,是扶桑柄內的第一勇士,受封為上將軍。
淺野藏助深愛中土文化,在他還沒受封為上將軍之前曾到過中原,接受漢語的訓練。
本來,封元慶是不打算理"戀兒"的,但裘天的話很有道理,憑"戀兒"那率直的個性,生起氣來鐵定是沒頭沒腦的一路往前鑽,肯定不會記住自己到底是拐了幾個彎、繞了多少路,她極可能搞丟自己。
"那就有勞將軍了。"
"能為王子殿下效勞,是在下的榮幸。"淺野將軍客氣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