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通」半導體的高層朝會正如時舉行中,事實上,在洛少堂的嚴格帶領下,華通的高干們,每逃詡有三場必要的會議。
不過,即使一天開六次會,高干們其實都願意接受,但前提是……希望他們那位嚴以律己也嚴以待人的老板,脾氣能夠稍稍好一點。
九點五十五分--
貶議室里坐的滿是戰戰兢兢的高層人員,所有人的手上全捉握著屬于自己的那份報告,然後心里不停回想著,自己負責的單位是否演出完美……
十點整--
貶議室的門準時被開啟,走進來的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兩張臉孔。一個自是華通的大家長--洛少堂,另一則是洛少堂的特別助理--馮苓。
「誰要先報告?」坐定位,洛少堂的利眼先是掃過眾人一遍,然後等著大家有所回音。
當然,也一如往常,現場除了黑壓壓一片之外,剩下的就是一陣靜默。
「OK,很顯然大家都不願意先開口,那就我自己捉人間。」說完話,他已經把眼盯在其中一人--三廠廠長身上。
「我看過報表了,只有你的廠沒有達到產能,要不要解釋一下?」洛少堂從不否認自己是個過于嚴格的老板,但那是為了公司的名聲著想,可不單單只是喜歡整人。
「是的,昨晚的確發生了一些狀況,以至于沒有達到每日所規定的產量,關于這點,我深感抱歉!」反正被點了名,先道歉再解釋準沒錯。
洛少堂的手指彈了彈,沒有耐心再听更長的「報告」。
「好了,不用多說廢話,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華通在IC制造及封測業也算是赫赫有名,雖然稱不上是台灣第一大的IC廠,至少也是頗受好評。
雖然,他手下一共只有五個廠房,三個專門制造,另兩個則員責封測,但出貨量及品質可不輸給那擁有十幾個廠房的大公司!
「是!」被指正的人立即呈上報告給老板過目,然後開始更詳細的解說,「由于TM7458型號的光罩有所毀損,因而導致PHOTO區的圓形曝光不完整……」
听完了一長串的解釋,洛少堂也翻完了剛送上來的報告。眉頭一斂,他沉聲再問--
「那個型號是下個月的出貨線,新的光罩拿到了沒?」難怪其他型號的貨量暴漲,獨缺這支型號。
「已經跟廠商聯絡過,他們會立即派人把原版設計圖送過來……」呼--還好老板沒有破口大罵,那就表示他的解釋讓老板滿意-?偷偷抹去一把冷汗的人在心底松了口氣。
「設計圖送過來再拿去壓制成光罩也要浪費一段時間,我記得RD(研發部)那兒有備份……」一眼一調,他看向RD工程部的負責人。
「是,我立刻讓人找出來,等會就派人送到三廠!」被盯住的人不敢怠慢,話說的又急又快。
「好!」點了下頭,他的眼又調往其他人身上,這次的物件是二廠制程工程部的副理,「你那里是不是有些問題?」
「呃?」被問到的人登時有些傻眼,然後腦子里迅速轉著自己部門里的大小事。
「都沒問題?」眉尾高高挑起,眼底已開始堆積不悅。
「這……」完了,真的想不出有什麼問題啊!這下糟了,老板今天的炮口要對向他了。被質問的人臉色發青、面色慘白,直怪自己早上出門沒上香!
「不用這啊那的廢話一堆。」-起左手食指往斜後方一勾,後頭的特助立即把一份資料送往老板手中。
「自己看看你手下的人在干些什麼事!」大手一扔,資料準確無誤的落在人前。
順著老板的話,二廠制程部副理頭一低、眼一掃……他臉上的表情更加死白。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他會被那幾只沒用的下屬給害死!
「上班時段藉開會之故行下午茶之實?線上小姐Cal不進、組長請不來、課長催不來,就連制造部副理也叫不動?」洛少堂的聲音冷的像塊冰現場的人莫不直打哆嗦。
「老板,這……」額上開始冒汗,被指責的人已經恨不得回去踹自己手下幾腳了。
「這什麼這!?」兩掌一拍,洛少堂開始發飆,眾人則忍不住發抖。
「我是請你們來茶敘的?我沒強調過,制造部才是公司最重要的單位?我沒交代過工程部的人,凡事要以線上的要求為優先?
我他媽的沒有告訴過你們——線上出了任何問題,你們這些工程部的要火速進線解決?而你們竟然有空開茶會,還大聲的對線上人員喊沒空!?」
「老、老板,我……我們是在開會沒錯……」努力的想解釋,只是老板的青面獠牙真的會讓人心髒負荷不了,他快被嚇到休克了。
「開會?開什麼屁會?開個會,桌上放肯德基跟麥當勞!?干嘛,開慶功宴還是聚餐會?」听到下屬的辯駁,洛少堂的火更大。
利眼掃過在座所有人一圈,就見所有人都壓低了頭,沒人敢聲援那位元二廠的工程部副理。
「你們也不用全裝成沒事樣,我知道不只他那個單位有這毛病,總之,我再說一次--只要是上班時間,任何怠蚌職守的人,都沒有資格留下來領華通的薪水,你們听明白了沒有?」
「是!明白了!」眾人高聲齊喊,沒有人敢有二話,誰教他們家老板的脾氣是這麼的壞呢?
對于下屬們的回應,他算是滿意的點頭,最後還是把一雙冷眼放回被削的最慘的那位身上。
「回去你部門再用力‘宣導’一番,下次再發生這種制造部找不到人的情況,我會讓所有人全數走路,相信我,我說的出就做得到!」這不是威脅而是告知,他洛少堂做事向來沒有「好好溝通」這一回事。
對他而言,他不在乎在頃刻間失掉一批員工,因為在這種經濟仍不安穩的局面,多的是想擠進門來的人,可憐的只會是那些被他踢出華通大門的人。
「是!」冷汗涔涔,但卻大氣不敢吭一聲,只能乖乖應和著老板的話。
滿意的點點頭,洛少堂再做了幾句簡短的訓誡後終于宣布--
「好,今天就這樣,散會!」
-------------------
正午時分,人潮紛紛。
當華通本廠的內部工作人員們,正忙碌的覓食去時,華通的大老板也就是公司負責人--洛少堂,卻仍舊不為所動的定在自己的座位上。
「叩、叩……」兩道聲響傳來,卻一點也撼動不了他對公事上的專注。
「進來。」他眼也沒-的繼續盯住電腦螢幕上頭所秀出來的報表。
「老板,我要去用餐了,照舊幫你帶一份回來?」身為洛少堂的特助馮苓總是盡心盡力的扮演著優質女人的完美形象。
一個女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掌握住男人的心,她並不清楚,不過她知道--像洛少堂這樣集傲氣與霸氣于一身的偉岸男子所需要的,會是像她這樣精明能干的女人!
「嗯哼!」還是沒-眼,他只是認真的對著電腦皺眉。嗯,怎麼一廠的機台使用率有降低的現象?該打個電話去問問了……
「那麼我等會兒就為你帶便當回來。」馮苓見他沒再說話,便識相的自行告退,但貪婪的眼卻舍不得移開的多望了他幾眼。
「嗯,好,就便當……」呃,不對,他提便當做什麼?眼一掃,他望著桌邊還躺著兩個用保鮮膜包好的三明治。
「等一下!」突地,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喚住了那道正要離去的身影。
「是的。」他的一聲叫喚,喚得馮苓心花怒放,很高興老板今天終于叫住了她,而不是頭也不-的任她獨自走開。
呃,他叫住她干嘛?眼一-,他對住眼前那張神采奕奕的笑臉,眼再一掃,他望住那早已冷卻的食物……忍不住重聲一嘆,他竟然有些想埋怨起那多事的笨蛋!
「不用幫我帶了,你去用餐吧!」原本可以吃熱呼呼的飯,結果現在卻只能啃冷冰冰的三明治,唉!
「為什麼?」平時這些打飯打菜的事,不都是讓她做的?大眼順著他的視線而望,她笑得有絲僵硬,「你要把冷掉的早要拿來當午餐吃?」
「你有意見?」眉峰一挑,這是他開始不耐煩的征兆。
「不、不敢!」頭一低,她不敢讓他瞧見她眼底的質疑。
「出去吧,沒事就別進來了。」驅逐令一下,他沒再理會她。
「是!」退出了辦公室之外,她這才讓不悅爬上了心頭。
奇怪、太奇怪了!他平時根本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是什麼時候變了呢?她又怎麼可能會沒注意到。
嘖,沒關系,從明天開始,她會細心的為他準備好早點的。她要在他心目中做個完美無缺的女人,她要成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那個女人……
-------------------
夜風襲至,吹得人陣陣寒,這種天海時刻是該躲在屋內、開著暖氣避風寒的,偏就一抹小巧的影子卻還可憐兮兮的蹲在後院的某一小屋前--
「我-我都說對不起了嘛,你不要再瞪我了啦……」嗚……果然是什麼樣的人就養什麼樣的狗,它跟它主人都一個德性的凶啦!
夏雪又害怕、又無助的對著幾步之遙的大狗狗叫陣。只是……瞧它那雙又大又深的褐色眼瞳就這麼張大著,一瞬也不瞬的死瞪著她,只差沒齜牙咧嘴的朝她狂吠,她根本拿它沒轍啊!
她知道自己不對,不該都忙過了一整天,才記得主子說的--記得到後院喂阿呆吃飯……可她、她就真的忘了嘛!
「別這樣嘛,我真的很忙啊,我有很多事要做的,這屋子很大的啊,我要很辛苦的去刷刷洗洗,所以難免會忘了你嘛……」
即使很怕它會張日就咬上來,她還是很用力的在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直到日落西山,才來喂它吃今日的第一餐。
「汪!」簡潔有力的吠了一聲,狗頭高傲的往旁一撇,意思是--不爽!
怎麼這樣子啦!人家她很用力在跟它解釋了嘛,它干嘛這樣對她?委屈的一癟嘴,她忍不住嘟嚷著--
「人家是來伺候你家主人的,又不是專門來伺候你的,你的主人凶我,你也凶我……」一個哽咽,眼淚差點滾下來,她真是愈想愈覺得自己很委屈。
「鳴……汪、汪!」狗頭轉了回來,吠的聲音輕了許多,沒有前頭那麼凶悍了,很顯然是听見了她的哀怨,所以開始同情她了。
「好過分哦,你們都只會欺負我,我怎麼這麼可憐……」還會有人像她這麼慘的嗎?突然間,她就被調到了這個不熟悉的屋子里,然後有個凶臉主人,還有一只凶臉大狗狗。她壞疑,下一個被趕出洛宅的人會不會就是她?
不要啊!她不能被趕出去的,除了這兒,她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呀!媽媽已經不在了,她現在就只剩梅姨一個人了……不,她不能離開這里的!
一有了這種想法,她就開始慌張了起來,然後一顆小腦袋也跟著不自主的搖蔽了起來,最後,連熱燙的淚也跟著滑落了下來,看得旁人……哦,不,是旁狗傻眼。
「嗚……」低嗚了兩聲,大狗往前踩了兩個步伐,停住、看著還在搖頭落淚的人。
怎麼辦,她會不會也跟上一個一樣,因為惹少爺不開心,所以被趕出洛宅呢?如果她真惹得他不高興,那該怎麼辦?愈想愈害怕的夏雪,淚落得更是凶猛了。
「汪!汪汪……」不耐煩的再吠幾聲,它突地走到她身邊、坐下,然後眨巴著一雙大眼,緊緊的盯住她哭紅的小臉。
「嗚……」狗頭用力的頂頂她的身子,看起來頗為無奈。
就這樣,一人一狗在後院里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哭的哭、無奈的無奈,這就是洛少堂回到家後所看見的詭異場景。
---------------------------
現在是怎樣?他繞了屋子大半天,結果在後院的一個小角落才找到人,看到的竟然是這種讓人費解的戲碼,他真是被弄得莫名其妙。
「汪、汪汪汪……」阿呆率先發現主人的蹤影,一個閃身,已經往主人站定的方位飛奔而去。
蹲,洛少堂伸手輕拍狗兒的頭。
「你欺負她?」眉眼一挑,他低聲沈問。
「嗚……」阿呆一臉無辜,直覺被冤枉的徹底。
「不是?那她干嘛哭?」
「嗚……汪汪!」阿呆用力的想要證明人不是它殺的!
「嗯?」大致上,他可以明白阿呆的意思,反正它很堅決自己沒欺負人就是了,那也就是--是她自己沒事哭好玩的-?
棒--無聲的大嘆口氣,他真的覺得他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回來!明明給怪老太婆挑人,或許還真可以找個手腳俐落也機靈的人來,偏他自己無聊,硬是挑上了她!
這下可好玩了,有看過做主人的還要費心去照顧下人的嗎?
其實,他也可以站起身來,帶著阿呆走開,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哭個夠本,偏偏……
「喂,哭什麼?」的確是站直了身,不過他不是走開,而是往她那頭靠近。
「……」哭的很認真的人,沒听見什麼風吹草動,所以——繼續哭!
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的-腳踢了開她……呃,沒有很用力哦,他真的沒有很用力!只是施了一點力道,讓她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已。
「喂!」
一道突來的力量再加上一聲低吼,這下想不被嚇醒都難。一個-頭,她看見了害自己傷心的罪魁禍首。
「……」哭傻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張著淚眸盯望住他。
咚、咚咚、咚咚咚……搞什麼?怎麼給她那雙可憐兮兮的眼一瞧,他的心口就怪難受的?
「哭什麼啦?」深吸了口氣,想壓下心頭的不適,于是他只能用最拙劣的方式來掩飾,那就是--擺上凶臉一張!
「我、我……」又來了,就說他最會欺負人了嘛,那只狗也一樣……委屈的一癟嘴,淚又不小心的掉下了兩滴。
綁--又來了!洛少堂十足無奈的大聲嘆氣。
「不要又給我搞結巴!明明就能把話說得很完整,干嘛不一次說完?」嘖,真是見鬼了,他做啥在這發火?
不爽,大不了走人,不甩她就是啦!那他干嘛要在這里東問西問的?搞得他好像很關心她似的……拷,他在亂想什麼?
必心!?嘖,一時不察,用錯詞!他怎麼可能會關心她?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小女佣,一個一緊張就語言有障礙的小笨蛋……
他才不可能會關心她咧!是吧?對吧?應該吧?呃,怎麼自問自答到最後,答案竟是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快說話!」開始自覺不對勁的人,于是很差的決定--把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先擱一邊,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而,眼前的問題就是--她沒事哭什麼!?
「我、我就想哭嘛!」他好凶哦,就是這樣,她才想哭的嘛!嗚嗚……
「啊!?」這是什麼爛回答?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結果是--她想哭就哭!?
「你有病啊!?哪有人想哭就哭的?你是怎樣?太久沒被人扁哦?還是存心討打?」後--她真有本事讓他捉狂!
呃,好啦,他承認自己的脾氣本來就很差,但是……她真的是會讓人很想掐死她!嘖,害他一時還覺得心里怪怪的……
被篤了一長串的人,淚痕未干的小臉此刻更是皺成了一團。
就是他這麼凶,她才想哭的嘛!他還一直凶、一直凶……
熱辣辣的淚水眼見又要飆出,她很用力的吸著氣,試著讓自己不再掉淚,可是……她失敗了,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滾落了下來。
「喂喂喂!被了哦你!」有沒有搞錯?她臉上的水怎麼愈來愈多?
小臉一埋,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空氣中只飄散著淺淺細細的啜泣聲,听得他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難過了起來。
她到底想怎麼樣?非得逼瘋他不可嗎?哼!愛哭?那就哭死算了,他懶得理會她的無聊行為!
一個轉身,他踩著重重的步伐走離她的身側。
「阿呆,走了!」沉聲一喝,大狗狗晃了晃狗頭一雙眼望著那蹲在地面-的小小身影,再轉頭看看怒氣沖沖的主人……
最後,它的決定是--主人比較可怕,它跟主人走好了,省得等下自己也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