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紙!」眾人驚訝的低呼。
歐陽雪點點頭,很滿意自己創造出來的效果。講這段話,一來是為了讓眾人信服,二來也是斷了以後的麻煩,要不然往後若有人要她預知未來或送個死人來讓她起死回生,那不是糗大了嗎?
「這張紙,可不是一張普通的紙,那位高僧曾在紙上念過經、施過法。它的作用就是在測出用的人是否老實,所以稱之為老實紙。待會兒,你們三人只要將名字寫在紙上,問心無愧的人,在半刻鐘後,他的名字便會自動消失,這樣就能證明銀子到底是誰偷的了。
「來人,準備筆墨。」她將紙張傳了下去,「你們輪流到屏風後,把名字寫上,然後把紙摺起來。」
三人接過紙張,輪流走到屏風後。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果。
「好了,現在你們將紙打開,答案自然分曉。」
三人听命打開紙張,李仁和陳大貴高興的大喊。
「消失了,我的名字消失了!」
張富則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紙,他的名字並未消失。
「不!不!少夫人,奴才沒偷銀子啊,奴才真的沒有啊!」他驚慌的大喊。
眾人竊竊私語。
夏荷憂心仲仲的看著張富,不,她不相信他會偷錢,但……
陳總管大喝一聲,「住口,事實俱在,還想賴嗎?」他命人將鞭子拿過來,準備懲處。
「等一下!」歐陽雪制止,「我話還沒說完!」她等眾人稍靜後,她才又道︰「張富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沒有偷銀子,偷銀子的人是李仁和陳大貴!」
全場一陣嘩然。
迸雲飛有些明了他這個小妻子在玩什麼把戲了,他但笑不語,有些佩服她那鬼靈精似的腦袋。
「少……少夫人,奴才……奴才的名字……消……消失了呀!怎……怎麼會……會是奴……奴才偷……偷的呢?」李仁驚惶失措結結巴巴的問。
「是啊!怎麼消失的反而是偷錢的?」陳大貴也不滿的道。
「啊!真是對不起嘍!」歐陽雪嘲弄的道歉,「剛剛我把老實紙的功能解說錯誤了,其實呢,它沒什麼法力,名字也不會自個兒消失,所以,問心無愧的人就老老實實的把名字寫上去了,而作賊心虛的人,反而不敢寫了,所以很簡單,這就是老實紙的功能。」
張富松了口氣,不禁佩服少夫人的智慧,陳大貴和李仁垂頭喪氣的跪在一旁。
李仁道︰「沒錯,錢是奴才偷的,不過這不干大貴叔的事,他只是幫我把風而已,請少主放過他,只懲罰奴才吧!」
「等一下!」歐陽雪再次制止陳總管拿家法,蹲與他平視,「你為什麼要偷錢?」她見李仁一副忠厚模樣,陳大貴也是一副好好老先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宵小之輩,還有一點,就是帳房一天下來的銀兩和銀票何其多,為何他只含了區區十兩銀子?這一定另有隱情。
李仁見少夫人沒了往日的殘暴,又輕聲細語的放段問他苦衷,一時悲從中來,紅了眼眶,「奴才的母親幾天前染了重病,原本家中是有些積蓄,但因為前一陣子,奴才的大兒子被……被少夫人您打斷了腿,還未康復,兩筆醫藥費把家里的積蓄花光了,連大貴叔的老本也全借給了奴才,還是不夠;這兩天,奴才的母親藥也不吃,大夫也不請,堅持要把錢留給孫子醫好腿傷,可是……奴才怎能置母親不顧,不得已,奴才只好出此下策,大貴叔說下月領餉時,他要把錢幫我補上,所以……奴才知錯,請少夫人責罰。」他哽咽的把事情始末說完。
歐陽雪听了感動不已,又覺得慚愧。李仁的兒子的腿竟是柳筠筠打斷的,真是太可恨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難過的掉下淚來,拚命的向李仁道歉。
「少……少夫人!」李仁手足無措的叫著,眼光慌亂的尋求幫助,但眾人只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迸雲飛走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心疼她的淚顏,感動于她的善良。
「你們都起來吧!」他權勢的道︰「李仁,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這次念在你的孝心上,不處罰你,不過,下不為例,你們大家也注意听好,別認為我破了一次例就會再破第二次,這次的事給你們一個警告,也給我一個警惕。往後,有任何困難,只要理由正當,可以向各大總管報備我會幫助你們,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不法的行為,否則定加倍懲罰,听明白了嗎?」
「是!」
他揮手要大家退下。
「她好殘忍,對一個無冤無仇的人,竟能下那麼重的手,而且……還只是個孩子啊!」她啜泣的靠在他胸前,嗚咽著。
「那不是你的錯。」他輕聲安慰她。
歐陽雪聞言,驚訝的停止哭泣抬起頭來。「是我听錯了,還是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她?」她滿含希望的問。
看著她眼角含淚,臉頰尚有淚痕,他抬起手,幫她溫柔的拭去。
「至少……柳筠筠是從不哭泣的,而你,似乎挺愛哭的。」他難得幽默的說。
「人家才不愛哭呢,只是初來乍到,又……」她沒說下去,只因這幾天所受的委屈,她認為全是她應受的,說出來就似乎有告狀的嫌疑了。
「又平白受了委屈,是麼?」他溫柔的問,牽著她的手來到位子上坐好,「選擇了這麼一個軀體重新做人,很後悔嗎?」
「不!不後悔。」歐陽雪嚴肅且認真的看著他。
「為什麼?」心中一股激流被他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臉上仍維持著淡漠的表情。
「因為這里有你,因為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她抬起手,撫上那堅毅如刀刻般的五官。
「筠筠……」內心的激動是從未有過的,他不知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心里的感動,只能一遍遍低喊著她的名。
她懂他的,雖然他口里叫的仍是本尊的名字,但她知道他內心的激動是為她自己的——歐陽雪,再者,若強逼他喚自己的名字,若是不小心被發現,不僅解釋麻煩,能不能接受這事實才讓人頭痛呢!目光與他相對,她第一次在這麼近距離的看他。
歐陽雪發現他平常冷峻的五官線條已經軟化了,眼角的細紋帶著歲月的滄桑,她輕撫著那細紋低喃著,「這麼年輕,不該有這種超乎年齡的滄桑,我可以想像過去這五年來你過的生活。」沒有多想,全憑本能的,她憐惜的輕吻他的眼角。
「筠筠!」古雲飛痴狂的任自己沉淪在她的柔情里,然後,毫無預警的低頭吻住那兩片玫瑰花似的柔軟紅唇。
歐陽雪發覺自己在他的擁吻中變得酥軟無力,他灼熱唇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燥熱起來,內心深處一股莫名的情潮愈來愈洶涌,他的唇舌似強硬似溫柔,恣意的在她唇舌中吸吮糾纏,讓她完全的屈服,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無措的在他的氣息中沆淪,任他予取予求忘了呼吸。
終于,他移開他的唇,兩人額頭相抵氣喘吁吁的對視著。
她一臉嬌羞的將臉埋進他胸前,有些不知所措。
迸雲飛擁緊她。她生澀的反應讓他了解她的純真,雖是相同的,但是他從未體驗過如此強烈的激情狂潮,單單只是吻著她,就差點讓他在這里要了她,若非他的自制力一向控制得宜,深知此時天不時、地不利,強抑下欲火,否則……
「你……不會再想把我送走了吧?」歐陽雪低語。
「你呢?你會離開嗎?」他心底仍是不安的,深怕她只是他生命中短暫的過客。
「不,不會了,有你的所在,就是我的歸屬。」她懂他的不安。
「是嗎?我不知道若是再回到過去那五年的生活,我是不是能承受得了,如果你無法確定能否永遠留下,如果現在的恩愛幸福是短暫的,終究你會離開,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那麼,我寧可不要這短暫的幸福,你懂嗎?」古雲飛深情的說著。
「懂,我懂,我保證,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歐陽雪保證著。
「好,那麼……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
迸雲飛策馬狂奔,他本該去巡視古家堡各分號的生意或是正豐收的田地作物,但他卻沒去,反而漫無目的的馳騁在曠野間,腦海里只有歐陽雪的話一遍遍的回響著。
未來?!她是一縷來自未來的魂魄,藉著他妻子柳筠筠的身軀還魂。
多麼的令人匪夷所思,但——他選擇相信她。
經過了這幾日的相處,他更是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不過,他內心探處仍是存在著一股不安,深怕此刻的幸福是短暫的,是如夢幻泡影般虛無的。
「我說嘛!到處都找不到你,各個分號說你還沒到,五大總管也說你早早就出門了,連田地管理人都說沒見著你,我還納悶你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躲在這兒發呆!」
促狹的聲音將古雲飛的思緒拉回現實,轉過頭,看見趙子揚坐在馬上,臉上帶著一抹深思。
「大哥,你這次發呆發得挺嚴重的,連我的馬蹄聲都沒听到,危險嘎!」
的確是太大意了!他想。習武之人,警覺性比普通人高,從不會在不知的情況下讓人近身,這次若非子揚而是仇敵的話,也足夠讓他死上百次了。
不過,這雖是事實,但他卻不會在兄弟面前承認,因為這只是多個讓趙子揚取笑的把柄罷了。
「沒有人能侵入古家堡範圍內,何來危險之說。」
「話是不錯,但是下次若不是在古家堡範圍內呢?你無法否認這個事實,柳筠筠又再次擾亂了你的生活了。」趙子揚一語道破。
「你……」古雲飛無言以對。面對兄弟的取笑,他可以不承認,但,關心,卻讓他無法否認。
「我如何得知?別忘了,我剛從堡里過來的,而她偉大的事跡,已經傳遍堡內上上下下,我不得不說我很意外。」趙子揚聳肩道。
迸雲飛頗富深意的苦笑一下,「我也非常驚訝。」
趙子揚觀察他良久,嘆了口氣,「我想,大哥是準備重新接受她了。」
「你不贊成?」
「原則上,我並沒有置喙的權利。」
「但是你不贊成。」古雲飛了然的說。
「不是贊成不贊成的關系,若真要我發表意見,我只能說,如果她的改變是永遠的,那麼我樂觀其成。」反過來說就是不了。
「其實我也是這麼希望的。」他感嘆著。「算了,不談這事兒,說說你何事找我?」
趙子揚聞言低嘆一聲。
「唉!憊不是禎堂兄。」他無奈的說。
「皇上?他又怎麼了?」
「還不是催促範大人他們條陳革新政治的意見。你也知道,範大人一向認為磨勘這種升遷的辦法極不合理,有心想上奏皇上加以改進,皇上對他的建議甚表采納,但是卻引起士大夫們絕大的反感,所以至今仍遲遲未提出改革的方案。」
「這點我倒是听說了。」他沉吟,「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倒是非常了解嘛!」趙子揚笑道。
「對皇上我還不了解嗎?是不是希望我去催催範大人。」
「嘿!你真的知道耶!」
「這很簡單,我與範大人私交不錯,而你,為了他的事來找我,這很清楚啊!」古雲飛當然了解。
「既然如此,就有勞大哥了。」趙子揚倒滿會順水推舟的。
「嗯!我會找時間和範大人談談。」
「大哥,咱們來賽一程,如何?」
迸雲飛看看天色,天也快暗了,不知今天一整天筠筠都做了些什麼,他突然非常急迫的想見她。
「好,來吧!我們賽一程!」他話尾未收,馬匹已像箭般沖了出去。
「喝!」趙子揚電隨即急馳趕上。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歐陽雪看著隱沒于地干線上火紅的太陽,夜色立即籠罩四周,不禁感嘆著。
她知道古雲飛忙,但自從那日坦白後,他就從不像今日這般整日不見人影,他是不是又後悔了呢?
今天,她和雪兒玩了近兩個時辰的游戲,拉近了些許母女之間的距離,雖然雪兒仍對她戒慎恐懼,但至少在玩到忘我時,雪兒會對她展開可愛的笑容,雖然短暫,但她已經非常滿足了。她深信時間會撫平所有創傷,終有一天,雪兒會全心接納她的。
「迎春,少主回堡里了嗎?」歐陽雪忍不住問站在一旁的迎春。
「咚」的一聲,迎春驚慌的跪了下來,「奴婢該死,奴婢不知少主是否已回堡里,少夫人恕罪,奴婢立刻去問清楚。」
歐陽春暗嘆口氣,對僕人們的「習慣性恐懼癥」感到無力,他們看不出她的改變嗎?
也許是自己過于樂觀吧!畢竟五年地獄般的生活,那些恐怖的記憶,不是她用幾天的時間就能改變或者遺忘的,她必須要很有耐心才對。
將迎春扶起來,發覺這丫頭全身抖得都快散了,她柔聲安慰︰「別去了,迎春,我也真是的,你整天跟著我寸步不離,當然不會知道,不必專程跑去問了,你不累嗎?」
「奴婢不累。」就算真累了也不敢說呀!
「我看啊!你累死了也不敢哼一句,對不對?」看穿了她的心思,歐陽雪笑道︰「我這兒沒事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休息?!」迎春不解的問。可能嗎?
「是啊!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隨便你要做什麼,吃東西、打盹,或是找朋友聊天,什麼事都可以。」她把迎春推向門口,不讓迎春有說話的機會。
事實上,此刻的她,迫切的需要獨處一下。
迎春不再多語,順從的退出房間,仍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就算是最近幾日來大家都覺得少夫人變得有愛心,好相處了,但是休息?少大人竟然叫她休息一下,去吃東西、打盹、聊天引這未免變得太多了!她發覺她真的喜歡現在的少夫人了。
在遣退了迎春後,歐陽雪憑著印象踏進竹院,來到軒竹樓前。長廊的燈籠僕人已經點著了,可樓里一片漆黑,告訴她古雲飛還沒回來。
躍上欄桿,雙腿懸空的坐著,晃著腿,哼著歌,決定等他回來。
***
迸雲飛一回到堡里,就撇下趙子揚,迫不及待的趕到明月樓,想見見一口未見的歐陽雪,但卻撲了個空,失望之余回到自己的住所,卻意外的听見那動人悅耳的歌聲。
筠筠!他加快腳步來到軒竹樓前,便見整日思念的人兒非常不端莊的坐在欄桿上,仰望星空,嘴里哼著陌生的曲兒。他的視線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沒有打擾她,只是駐足聆听。
這又是一個不同點,過去的柳筠筠從未听過她哼過一首曲子,這要是趙子揚瞧見,只怕會令他更迷惑吧!
「筠筠!」見她停止唱歌,古雲飛才開口輕聲喚她,不想嚇著她。
歐陽雪回過頭來,見到他,興奮的跳下欄桿。
「小心!」見她稍一踉蹌,他急忙出聲向前。
歐陽雪穩子,跑向他,投入他懷里,「雲飛,你終于回來了。」
迸雲飛的雙手圈住她的細腰,對于她表現出來的熱情欣喜萬分。
「這時候你在竹院做什麼?怎人見迎春那丫頭陪著你?」
「人家等你嘛!你出去一整天,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反正我閑著沒事兒,自個兒在這又不會出事,就讓迎春下去歇會兒。她今兒個陪我逛了一整天的古家堡一定很累了。」
享受著她眼眸中的深情、字里行間的蜜意,他牽著她的手,走進軒竹樓。
「等我有事嗎?」扶她坐好後,古雲飛才問。
「沒事兒,只是想早些看看你。」
「筠筠!」古雲飛溫柔的將她擁進懷里,這一整日的心神不定終于得到救贖。
「你……後悔了嗎?」她偎緊他,不安的問。
「什麼意思?」
「你說你相信我,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後悔了嗎?」歐陽雪一字一句的問著。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幾天你從未像今天一般,沒見一面、沒交代一句就出門去,還整日不見人影。」
「別胡思亂想了,沒那回事,放心,我沒有後悔。」古雲飛連忙安撫她道。
「真的?那我就安心了。」
輕撫著她的秀發,這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動作。
「筠筠,你願意搬回煙雨樓嗎?」
「煙雨樓?」
「是啊!搬回煙雨樓,做我的妻子。」
煙雨樓,位于軒竹樓隔壁,同屬竹院的一樓,是堡主夫人所居住的樓閣。當初將柳筠筠逐出煙雨樓,是因她不配住在那里,雖然她名義上是堡主夫人,但古雲飛此舉即代表他不承認她的存在。
「我本來就是你的妻子呀!」
「我的意思是,做我名副其實的妻子,小傻瓜。」知她尚不解人事,古雲飛笑謔道。
「呀!」待終于弄懂他的意思後,歐陽雪低呼一聲,滿臉紅暈,嬌羞的將臉理進他胸前,良久,才點點頭。
「筠筠……」他輕柔的抬起她的臉,緩緩的,兩唇即將貼近時……
「咳……咳……」幾聲假咳聲很不是時候的響起。
歐陽雪驚得離開古雲飛的懷里,急忙的站起來,卻由于過于匆忙,不慎踩著裙擺,眼看一張俏臉即將和地球表面做最親密的接觸,她尖叫一聲,認命的閉上眼楮。
「小心!」古雲飛眼明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使力一帶,她又重回他的懷抱。
一聲悶笑傳進她耳時,這會兒,歐陽雪羞紅了一張悄臉,進在古雲飛胸前,真的不敢見人了。
迸雲飛笑著擁緊她,以眼神警告著那不識相的家伙,他敢說這家伙是故意選懊時間打擾的,而那家伙不是別人,正是趙子揚。
誰知古雲飛無言的警告非但沒有收到預定的效果,反而使趙子揚更肆無忌憚的狂笑不止。
「你不好好待在菊院,跑來這里發什麼瘋?」他沒好氣的咆哮著。
「我說大哥,你邀我到堡里晚膳,結果把我丟在菊院餓肚子,自己卻在這兒……哦,嗯!不過,你至少要把房門關上呀!」
迸雲飛未及答話,倒是那歐陽雪終于克服了害羞,抬起頭來道︰「沒想到你竟是個小人,真看不出來啊!」她嬌嗔。
「我何時變成小人了?」趙子揚不平的嚷。
「還不承認?好,那我請問閣下,孔夫子曾言,君子有四勿,敢問為何?」
「這簡單,非禮勿視、勿听、勿言、勿動啊!」趙子揚一副豪氣干雲的說。
「那方才你還明知故犯,豈非小人行徑?」歐陽笑像抓到了他的小辮子似的得意的說。
「哇!迸少夫人何時學會孔夫子的學識了?我說好大哥啊!迸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怎麼教起嫂子讀書了?」趙子揚哇哇的叫。
迸雲飛笑看著懷里的小妻子,「我沒教她。」
「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記得以前她連孔子是人還是東西都搞不清楚,柳莊父是重武學而輕文,自是不可能請夫子教她,而且她似乎是這幾日才如此突飛猛進的,不是你還會是誰?」趙子揚不信的喊。
迸雲飛只是聳聳肩,倒是歐陽雪自個兒道︰「我哪用得著他教,說不定我會的,他還不懂呢!」她夸口著。
迸雲飛微傾著頭,笑看著這個穿越時空而來的小妻子,沒想到他的小妻子臉皮還不是普通的厚,是太自大了?還是自己太小看她了呢?
「嘖嘖嘖!這點我倒是信了,就好比你們柳家獨門密傳的功犬‘迷蹤步’,他就一定不懂了。」趙子揚邊和她抬杠邊想,柳筠筠確實是不同以往了,不是嗎?
「迷蹤步?什麼是迷蹤步?」她好奇的問。
「什麼?你竟然問我什麼是迷蹤步?這可是你最得意的一門功夫那!」
歐陽雪不知所措的看向古雲飛尋求協助,她怎會知道迷蹤步是什麼碗糕。
「子揚,你忘了嗎?筠筠她失去記憶了。」古雲飛即時替她解圍。
「對啊!對啊!我失去記憶了,所以什麼功夫都忘了。」她拚命的點頭,差點忘了有這麼好用的擋箭牌。
迸雲飛差點忍不住翻白眼,瞧她那欲蓋彌彰的模樣,子揚一定起了疑心。
丙然——
「是嗎?」趙子揚疑惑的看著他們,邪門!一定是什麼不對勁。「失去記憶那麼值得高興嗎?」
「啊?!」歐陽雪連忙收起笑臉,對上一臉無奈的古雲飛,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正好看見竹園人口的迎春。
迸雲飛松了口氣,示意迎春上前來,慶幸逃過了趙子揚的追問。子揚太聰明了,不會那麼容易被打發,但是現在告訴他真相他會相信嗎?
「奴婢參見王爺!」迎春走上前來,看見趙子揚連忙屈膝行禮。
「免禮!」方才尚嘻皮笑臉的趙子揚一下子變得威嚴起來。
「稟少主,晚膳已備妥在花廳,請王爺、少主、少夫人前去用膳。」
「老爺和夫人呢!」古雲飛問。
「老爺和夫人還有小小姐吩咐說他們在雷霆居用膳就可以了,不要去打擾他們。」
歐陽雪眼神一黯,知道這是針對她而來的。
迸雲飛輕拍她的背,無言的給予安慰。
「知道了,你下去吧!」遣退迎春,他故作輕松的道︰「看來,雲倩今晚會同我們一起用膳,子揚,咱們走吧!到花廳去,今晚咱們兄弟倆要好好的喝一杯。」
「行!」趙子揚爽快的道。
兩人走了幾步,卻不見歐陽雪跟來,回頭見她站在原地,一臉的若有所思,已有先前的黯然,兩人不解的對看一眼。
「筠筠?想什麼?怎麼不走呢?」古雲飛往回走關心的看著她。
「王爺?尸歐陽雪終于開口,語氣是充滿疑問驚訝。
「什麼?」兩人同聲問。
趙子揚又道︰「我怎麼了?」
「你竟然是個王爺那!」歐陽雪稀奇的看著他。不像,不像,這個一天到晚賴在古家堡,嘻皮笑臉、精靈古怪的大男孩,竟是個王爺,皇親國戚那!
不過話說回來,方才他回應迎春時那股威嚴氣勢,的確很有王者風範。
「你早八百年前就已經知道我是個王爺了,我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他不耐煩的說。
「真是稀奇,我竟能親眼目賭一個早該作古千年的皇親國戚!」歐陽等嘴里喃喃自語著。
「柳筠筠!」趙子揚大喝一聲。「你最好說清楚,何謂應已作古千年?你是在詛咒本王嗎?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休怪本王拿你治罪。」他沉聲道,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迸雲飛也听到了歐陽雪的喃喃自語,他很肯定她一定不知道那種音量他們竟能听得清楚,看她一臉錯愕且似乎驚嚇到的表情他就心疼。
再看一臉怒容的趙子揚,雖說他平時並不擺什麼架子,親切隨和,但畢竟身為小王爺,自小所受的教育即是高高在上,所以脾氣一來,難免擺出王爺架子。唉!他這個小妻子,似乎不出狀況就不舒服似的。
「子揚,筠筠失去記憶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你是王爺,而且大夫說過,她傷了腦子,行為舉止、言談之間可能會有些……反常。何況,她可是你嫂子,你已經嚇著她了。」先給他一點王爺的尊嚴,再用兄長的身分壓壓他,古雲飛這話說得妙極了,他並且還順便的看了眼歐陽雪,提醒她別忘形了。
歐陽雪是接收到了他的警告,但……他竟敢說她腦子不正常?!算了!這筆帳以後再算。
「是啊!我失去了記憶,更可憐的是大夫說我可能瘋了,所以忘了您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爺,故而方才一知曉您就是一個平民百姓望而興嘆的偉大的王爺,才有那驚人之舉。瘋言瘋語冒犯王爺之處,還請您大人大量,饒了小女子的不知之罪。」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大串,屈著膝,低垂著頭,一副恭敬請罪的模樣,故而趙子揚並不看見她含著笑意的嘴角和促狹的眼神。
「算了、算了!你得了失憶癥嘛!不知者無罪。」人家卻那麼謙卑了,他還能如何?不過……失憶癥?鬼才相信。他一定會找出真相的。
「不生氣了?」她直起身子,看見他又恢復往日的模樣,偏著頭問。
「不氣了。」
「其實不能怪我不識泰山,我記得電視演的古裝劇,那些當官的不是都有自稱的嗎?像什麼本府啦、本縣啦!王爺就自稱本王、小王。像皇上,就自稱朕,哪像你,平常都只是我、我、我,就像個老百姓一樣,我當然不會知道你尊貴的身分。」
電視?什麼東西?趙子揚決定跳過不理。
「這麼說是‘本王’的錯了,‘本王’不該怪罪于你,是不?」
「哎呀!別這麼說,我不會怪你的,我是你嫂子嘛,長嫂如母,做母親的怎會為這麼一點小錯就責怪孩子呢?」這個便宜佔大了吧!
「你……」趙子揚語塞,被人佔了天大的便宜卻又無法反駁,畢竟,人家說得並沒有錯啊!
「哈哈哈……」古雲飛驀然大笑。看來這筠筠和趙子揚第一回合的大戰,筠筠大勝。「好了,好了,到此為止,筠筠,不可對子揚無禮,人家好歹也是個王爺。」
「是,承讓了,王爺!」歐陽雪笑謔。
「算了,本王肚子餓了,不與你計較。」趙子揚訕笑道。
「對!請移駕花廳吧!兩位。」古雲飛搖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