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酸痛是縱欲過度的報應。
蕭影懶得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可是咕嚕抗議的肚子卻一再提醒她,該為它補充一點食物了。
男人是不是比較有縱欲的本錢?否則為何同樣的活動量,卻造成完全兩樣的結果?想起今早郁翔還精神煥發的到公司去上班,哪像她,動都沒法子動一下,或者,是他經驗豐富、身經百戰,所以耐力超強?
突然發現胃酸不饒人的涌上,蕭影訕笑一聲,認命的移動四肢,用比龜速慢上幾倍的速度往廚房踽踽而行,軟棉無力的雙腿讓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幾句──都是他的索求無度害的,看來今天她得在床上休養一天了。
從冰箱拿出一份冷凍快餐丟進微波爐里,按下三分鐘定時,她便坐在餐桌旁等著熱騰騰的食物上桌。
定時的響鈴和對講機鈴聲同時響起,她將食物拿出來放在桌上,疑惑的走到客廳拿超對講機。會是誰呢?
「喂?」
「蕭小姐?」是大門的警衛。
「是,有什麼事嗎?」
「蕭小姐,這里有一位女士自稱是郁先生的母親,她說有要事想和您談談,您要見她嗎?」
郁夫人?!她和她有何要事可談?
「麻煩你請她上來。」雖然不認為她和郁夫人之間會有什麼事情可說,但她畢竟是長輩,基于禮貌,她沒有請人吃閉門羹的道理。
「看來填飽肚子的事情得延後了。」蕭影看著桌上的食物,舍不得的低語。
郁夫人很快的出現在門口,她的外表,仍如那日在宴會上所見的那般雍容華貴,然而看她打量屋子的模樣,似乎這是她首次踏進這里,但是為什麼呢?她是郁翔的母親不是嗎?難道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真這麼惡劣嗎?
「請坐,郁夫人。」蕭影在她繞了一圈後招呼她坐下,並奉上一杯熱茶。
「我要一杯卡布奇諾。」郁珍玲掃了一眼桌上的茶,對蕭影如此說道。
蕭影愣了一下,對她「命令」的語氣挑了挑眉──這個動作是學自郁翔的。
「抱歉,郁夫人,這里沒有卡布奇諾。」她客氣的致歉。
「沒有?那隨便來杯咖啡吧!女乃精和糖各一匙。」
「我想我可能沒有說清楚,我應該說,這里沒有咖啡才對。」她又道。
「為什麼?」郁珍玲質問。
「因為郁翔討厭咖啡。」蕭影老實的回答。怎麼?自己的兒子討厭咖啡之嚴重,她會不知道?
「算了。」郁珍玲傲睨地說。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審視著。
「不知道郁夫人有什麼要事要和我談?」被盯得很不自在,蕭影很不喜歡郁珍玲的眼神,像是在批判,又帶點算計,還有一點嫉妒怨恨的味道。為何會有那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最後只能告訴自己看錯了。
「你和翔同居?」郁珍玲開門見山的問。
「我是住在這里。」蕭影不再覺得羞于啟齒。
「翔的注意力不會留在-身上太久的。」郁珍玲鐵口直斷般地告訴她。
蕭影沒有說話,只是勇敢的回視她,知道對方此行真正的目的快說出來了。
「-不相信我是嗎?沒關系,反正每一個住餅這里的女人都這樣,全都認為自己是特別的,她們根本不知道,翔之所以對她們好,只是圖一時的新鮮,為了得到她們,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奉獻自己,翔會做很多讓人感動的事出來,而這些事就是讓每個女人都自認自己是他的唯一的原因。
「殊不知這全都只是他享受征服的過程,等到她們對他百依百順,讓他沒了新鮮感時,他就又會去尋找下一個征眼的對象了。她們總是不听我的勸告,結果呢?這里換住餅幾個女人我已經算不清了,因為翔對女人的熱度總是維持不了多久。」郁珍玲感嘆地搖頭。
一席話讓蕭影不知如何反應,她承認這些話或多或少在她的心里激起漣漪,但她並沒有忘記他們母子之間關系惡劣,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該相信從第一次見面就給她怪異感覺的郁夫人所說的話,還是相信經過相處,且是她所愛的人的人格?她早有答案。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蕭影想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同是女人,雖然翔是我的兒子,但我仍不忍心見愈來愈多的女人為他所傷,總希望能在傷害造成之前讓-們回頭。」
「-是要我離開郁翔?」蕭影了解。逆向操作,這和電視小說上所寫所演的,父母為了拆散兒女那些讓他們不滿意的情人,直接找上對方,拿金錢砸人的手段比起來,郁夫人的方法是高明了許多。
「我是為-好啊!不希望-重蹈覆轍。」
「我了解,也非常感謝。」
「-願意離開翔了?」郁珍玲過度熱切地問。
「我會好好考慮清楚的。」蕭影只能如此回答,因為她無法告訴郁夫人,就算她真的信了她的說詞而想離開也不可能。
「為什麼還要考慮?!」郁珍玲突然尖聲質問,但一看到她驚疑的表情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又緩了口氣。
「我真的是為-好啊!-自己好好的考慮清楚,但是千萬別被翔迷惑了,他對女人的熱度維持不了多久的,那麼多女人來來去去,從沒一個超過半年以上,我怕-考慮得太久,來不及抽身,還是會受到傷害的。」
半年?沒有一個超過半年?
亂了,真真假假,在郁珍玲說出「半年」這兩個字的時候,蕭影全都亂了。半年,是她心頭上的一個結,郁夫人,一語道中。
「我會保護自己的,謝謝。」蕭影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假裝不在意了,如果對方再繼續說下去的話。
「-自己保重,我也該走了。」
送走了郁珍玲,她茫然來到廚房,看著桌上早已冷掉的食物,她已經沒有任何胃口了。
距郁珍玲來訪那天又過了三日,蕭影並未將此事告訴郁翔。
她想過了,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因為她和他之間本來就訂有半年的契約,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半年期限一到,契約一解除,到時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所以,她只要好好的過日子,把握每一分、每一秒能夠愛他的時間就夠了。
她悠閑的為自己做了簡單的午餐,因為郁翔在公司有固定的午餐會報,中午通常都不會回來吃飯,因此她的午餐總是愈簡單愈好。
在听到客廳傳來開門聲時,她訝異的跑出廚房。
「你怎麼會回來?」驚訝地看著正在月兌下外套的郁翔,她上前接過他的公文包和西裝外套。「也不事先通知一聲,我沒做你的午餐耶。」
他低頭吻住她,好一會兒才離開她的唇。
「我吃過了,-先去吃吧!吃完帶-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你下午不上班嗎?」她好奇地問。
「小姐,別忘了我是老板,放自己半天的假總行吧!別問那麼多了,快吃飯去。」他催促道。
「我沒辦法吃飯……」她突然低下頭。
「沒辦法吃飯?為什麼?身體不舒服嗎?」他關心地問。看起來很好啊!
「因為我中午煮面。」她哈哈大笑的跑進廚房。
「調皮。」他搖搖頭。
趁她去吃午餐的空檔,他撥了通電話給何孟禎。
「是我。」電話接通後他直接道。
「郁翔?有事?」何孟禎疑問。
「我接到通知說蕭薇醒了。」
「沒錯,我剛從那里回來。對了,這種情形下,怎不見蕭影出現呢?她不是應該迫不及待的飛奔過來嗎?」
「她還不知道,不過我下午會帶她過去。」
「喔,原來如此。那你打這通電話的用意是什麼?」
「我不希望她和你有踫面的機會。」
「她?蕭影?為什麼?怕她移情別戀嗎?」何孟禎開玩笑地問。
「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手術的事情和我有關。」郁翔根本不理會他的調侃。
「這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知道。有必要避不見面嗎?而且我是主治大夫,不和家屬見個面似乎說不過去。」
「絕對有必要。即便你不說、我不說,但你那張臉會泄漏所有的事情。至于主治大夫的事,別忘了表面上你只是「義務」的動刀,把事情交代給原來的醫生就行了。反正就是不準你出現在她的面前,了解嗎?」
「了解。」何孟禎也想通了。他和孟權是雙胞眙,有著相同的容貌,蕭影見過孟權,當然很容易就能認出他,若知道他不是孟權,而是替蕭薇動第二次手術的天才醫生,一定很容易就能聯想到事情與郁翔有關。
不過他不懂,讓她知道又如何?她會對好友更加感激的,不是嗎?
「了解就好。」郁翔滿意的點頭。目的達到後他迅速收了線,又打了幾通公事上的電話,直到蕭影用完餐才結束通話。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在車上蕭影忍不住又問。
「等一下-就知道了。」郁翔淡笑地賣了個關子,看她好奇心無法得到滿足時的表情覺得很有趣。
「不能多多少少透露一點嗎?」
「不能。」
扁扁嘴,她認命的不再多問,連日來的相處讓她了解,只要他決定的事,就沒有商量的余地。
「認輸啦?」車子轉了個彎,他糗她。
「有人什麼都不說,我又能如何?」
「-可以猜猜看嘛!」郁翔方向盤流暢的一轉,車子又轉了個彎。
猜啊?她實在沒興趣猜謎耶!可是見他似乎挺有興致的,她也不好掃興,只好猜嘍!
她轉頭觀察著窗外的環境。這條路挺熟悉的,再看看車子行進的方向,雙眼一亮,莫非──
「是醫院?薇薇醒了?!」她既驚又喜地問。因為這幾天每當她想到醫院看薇薇的時候,他都說人沒有清醒去了也沒用,等人醒了,他會讓她去的。
「猜對了。」郁翔微笑,車子正好彎進停車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激動的紅了眼眶。
「還哭?等會兒被薇薇看到可是會笑話-的。」他故意糗她。停好車,將引擎關掉。
蕭影破涕為笑,突然傾身吻住他。
「謝謝你。」抵著他的唇,她低語。
「這種道謝的方式我喜歡。」他沙啞的低語。意猶未盡的再吻她一下,才緩緩地道︰「不過,為什麼謝我呢?」
她但笑不語。
「不說?」他笑睨著她。
「反正,就是謝謝你,如此而已。」
「是嗎?」郁翔只是微偏著頭看她,不想再追究。
開門下車,兩人往病房走去。
她今天的運氣不是很好。當搭乘的出租車半路-錨的時候,蕭影終于忍不住這麼想。
必想起從起床到現在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她又再次肯定,今天的黃歷上一定寫著「諸事不宜」。
自從薇薇清醒後,她每天早上一定準時九點到醫院報到,待到下午郁翔下班順道來接她一起回去。
但是,今早她注定遲到了。因為破天荒的,她睡過頭了,而害她睡遲了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郁翔。她不怪他昨晚累壞了她,卻忍不住敝他要出門前為什麼不叫醒她,他明知道她和薇薇約好時間的,唉!薇薇是很敏感的,要是她遲到,她一定會胡思亂想……
雖然注定遲到,但如果她動作快一點的話,應該不會遲到太久,所以她從床上一躍而起,飛快的沖進浴室梳洗。
沒水?
當她扭開水龍頭,發現該有的現象沒有產生時,她懷疑的自問。
不會吧?!沒通知要停水啊!
不得已,她拿來一瓶礦泉水,克難地做了簡單的梳洗,然後匆匆的挑了件衣服,穿戴完畢後,拿起皮包沖出家門。
當門「喀啦」一聲關上後,她才想到,她的鑰匙卡和手機忘了帶出來了!卡片還好,因為下午回來的時候是和郁翔一起,所以不怕進不了門,手機就麻煩了,那是郁翔幫她申請的,一天固定兩通電話,如果找不到她的話,他不知道會怎樣喔?
沒時間想這些了,反正事實已經造成,她還是快一點趕到醫院去還實際些。
跋時間嘛!所以當然是坐出租車快些,不是嗎?
不是!
當她在路邊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招了幾十次的手而沒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時,她給了否定的答案。
終于好不容易來了一輛空車,這下子,她該能順利抵達醫院了吧!
結果──它-錨了!
站在路邊,時間是十二點三十五分,蕭影終于決定放棄,于是她撥了電話到醫院,告訴妹妹她今天不到醫院去了,免得她擔心過了頭影響病情。交代清楚後她又費了一番唇舌,才終于讓薇薇相信她安全無恙,掛上電話,她決定找個地方吃午餐,然後逛街去,她要幫薇薇買一些衣服。
似乎還有什麼該做而她忘了做的事,蕭影努力的想了一下,在一時想不起來的情形下,她決定──管他的,吃飯比較重要。
她看到她了!
許蓉蓉目露凶光的盯著餐廳里正在用餐的身影。
她是蕭影,那個在十月二十日征試那天讓她出丑、讓她難堪的女人!
她造成多大的轟動啊!看了報紙的報導後,許蓉蓉才知道雇主竟然是郁豐集團的總裁郁翔。
斑!就算後來媒體再如何澄清、道歉,她也不相信他們的解釋。任何解釋,再多的巧合,都改變不了蕭影也只不過是個「撈女」的事實,就算她擄獲企業金童的心也一樣。
而這點,也是令她對蕭影妒恨難休的原因。因為若非當日在甄選現場,蕭影的多管閑事讓她出丑,那如今過著人人稱羨的生活的人,可能會是她,畢竟她的一切條件,都勝過蕭影很多很多──她似乎忘了除了蕭影之外,尚有兩百八十三位各色美女在場。
斑!耙和她作對的人,她不會輕易放過的。也不打听打听她蓉蓉小姐的名號,靠這行吃飯的小姐,誰不禮讓她三分!
蕭影啊蕭影,-再逍遙也沒多久了!
今天的運氣不只「不是很好」,而是「非常不好」。
在抬頭看清楚造成她這角落突然陰暗下來,打擾她吃飯大事是何等人物時,蕭影在心里重新更正她的「運氣說」。
真是冤家路窄!若說這輩子有什麼人是她永遠不想再見到的,無非就是那天同去應征的人,尤以眼前這個人為最。
「看來-釣到大魚了,過得很春風得意嘛!」許蓉蓉冷笑著。
「世界真是太小了,而台灣甚至在世界地圖上無法佔有一席之地,簡直小得可憐,轉個彎都能踫到一個「熟人」。」蕭影低喃。看似自語,音量卻恰恰傳進許蓉蓉的耳里。
「看來-很不喜歡踫到「熟人」,也對啦!-現在不撈了,釣到大魚,飛上枝頭了,當然不希望踫到以前的姊妹淘嘍!唉!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許蓉蓉假意地嘆道。刻意的將音量加大,並確定全餐廳的人都听見了。
對四周投射過來的好奇眼光,蕭影不自在極了。其實,自從她和郁翔在一起,經報章雜志傳播媒體大肆報導後,每次她出門,便多多少少有人認出她來,好奇的眼神從沒斷過,她也漸漸的習慣了,但這次也許是心里有結吧,她覺得那些眼光彷佛多了一些不齒和鄙夷。
「我從來沒有「撈」過!」蕭影忍不住抗辯,微弱的聲音彷佛無力的棉絮,無法激起任何效應。
這種情形讓許蓉蓉滿意極了。
「嗯?沒撈過?說謊是不行的喔!奇怪了,那天-去應征做企業大亨的女伴時,說話還挺大聲的,怎麼現在像蚊子叫似的,是不是身分不一樣,人也要假裝淑女一點?」
許蓉蓉臉上疑惑的表情十分傳神,若不去注意她嘴角那抹不懷好意的冷笑和眼底那道惡意的光芒,她的演技可以角逐奧斯卡了。
「-到底想怎樣?我甚至連-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因為那天我請-道一個該道的歉嗎?」蕭影真的很無奈。
「我想怎樣?呵呵……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
許蓉蓉笑著,那抹笑容讓蕭影頭皮發麻。
她靠向前,低喃似的對蕭影道︰「我要-為那天羞辱我的事付出代價,-等著吧!」語畢,在蕭影驚愕的注視下,她從容的離開這家小餐廳。
羞辱她?她什麼時候羞辱她了?她也未免太過于小題大做了吧!不會有人為了這種事費神報復的,她一定只是嚇嚇她罷了,
笑一笑不當一回事,就不會上她的當了。蕭影這麼告訴自己,但不知為何,原本的好胃口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