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碩硬著頭皮忽略公事,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可老婆都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
甚至,她學他一消失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將女兒帶回來睡覺,視他為空氣。
直到公司的員工無計可施,差點把他的電話打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求他回公司,他才無可奈何地回去。
然而無論在車上、在坐電梯或在辦公桌前,他都無時無刻想著家里的事。只不過每當他耐不住又打電話回家後,于青卉卻從不接听。
這次她的火大非比尋常,他心里很緊張也很內疚,可卻又不能丟下公事不管。
現在他手頭上的案子十分重要,以往他一定會全神貫注將自己埋在公文堆里,但這次和于青卉冷戰的情況前所未有,他頭一次覺得公司的事好煩,只想快點解決它。
因為老婆的態度實在太不妙了,而她留給他最後的眼神,也令他惶恐。
她不會真的走了吧?
直到第三天,于青卉仍沒有回電,秦碩便立下決心,要用最快的時間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再回家把家里的事處理好。
他花了一個星期,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才自認做出一個無懈可擊的企劃,和美國談到十分好的條件,一定能說服董事會里那些老頭。
距離他決戰的日子剩下一個禮拜了,終于有時間能夠回家,他心里卻七上八下。
如果是老婆仍在生氣,那還好辦,就怕她真的走了,他懷疑自己能忍受幾天沒有她的日子。
必到家中一打開門,即使心里已做好準備,但空無一人的房子、熄滅的電燈還是讓他的腦袋空白了好一陣。
心頭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好像身體里的東西轉眼間全被掏空一樣,少了老婆和女兒的家,顯得好空洞、好陌生,令他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他給了自己最後一絲希望,進房間確認,發現她的衣服少了大半,而女兒的房間里,書包和衣物也清空了。看來這回她真的鐵了心,不再听他解釋了。
應該回娘家了吧?秦碩自我安慰地猜著。因為他嘴甜,岳父母一向對他贊譽有加,這次應該也會站在他這邊,讓他毫無阻礙地接她們母女回家吧?
他調整一下心情,撥了通電話到老婆娘家,在電話接通時故意語帶輕松的說︰「媽,好久不見了……對,什麼?要我常帶著青卉回家?她難道沒有……呃,我的意思是,家里也不遠,我以為青卉會常帶菡菡回去呢……有一個多月那麼久了嗎?我明白我明白,我有空會帶她們母女回去的……」
幣上電話,秦碩簡直冷汗涔涔。原來青卉沒有回娘家,這下真的嚴重了!
他該怎麼辦才好?要到哪里去找人?
由于很少管家里的事,也很信任地放任青卉處理所有大小瑣事,他完全不知道她有幾個朋友,更不知道她還能到哪里去。
唯今之計,只有打一通他最不想打的電話,找他唯一知道的老婆密友了。
找了找手機通訊簿,他深吸口氣,撥出郭如珊的電話。才響沒兩聲,馬上就接通了,而她也不負他期望,劈頭就是一陣教訓。
「秦大經理,你終于想到要回家了?距離我上回看到你剛好十天,這該不會是你這十天來第一次回家吧?」
就是這種夾槍帶棒的語氣,再加上幾近恐怖的敏銳直覺,所以秦碩不喜歡找郭如珊但他知道她是為青卉出氣,所有只得忍下被嘲諷的不悅。
「學妹,算我怕了你了。你知道青卉去哪里了嗎?」他好聲好氣地問。
「哇!原來猜對了?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你才知道老婆不見,未免也太夸張了吧?」郭如珊很不客氣地頂回去。「你休想我會告訴你,反正我看你也不是很在乎青卉去哪里,否則怎麼會這麼久才發現?」
「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打電話來,青卉也不接,我無法知道她的動向……」秦碩皺起眉解釋。
通常遇到女人,他難免會甜言蜜語或是開幾個玩笑,偏偏如珊她完全不吃他這套,還一副很反感的樣子,可有監于他是老婆的好友,他就算那她沒辦法還是得找她。
「是啊是啊,你好忙啊。你一個月是賺幾千萬,可以搞得比全台首富還忙?人家首富至少還有空帶老婆孩子去踏青賞花,留點機會讓狗仔偷拍,你呢?你只要有客戶就好不是嗎?難道連回家一趟確定,你都做不到?以為光打電話就可以顧家,你連保全公司都比不上。」
這話倒是說到重點了,被搶白得有些難看,秦碩只好求饒。
「算我怕你了。好吧,究竟怎樣你才願意告訴我青卉去哪里?」
「怎樣都不願意。」郭如珊也很干脆。青卉那麼好的女人,憑什麼讓這男人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青卉找如珊來當擋箭牌,還真是找對了,一點情理都不講。秦碩放軟了語氣,試圖動之以情,「拜托你好嗎?我很擔心青卉的情況,上回生病她都還沒完全好,心情一定也很低落,我怕她胡思亂想……」
這話還算說得有良心,郭如珊不再那麼尖銳,只是仍有些沒好氣地道︰「其實我一直覺得青卉太寵你了,讓你想干麼就干麼,無後顧之憂,才會到現在,你已經把她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所有傷人的事都做盡了,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如果因此家庭破裂,我看你也是活該。」
秦碩听了不禁思索著。真是如此嗎?他拚命賺錢給她們母女過優渥的日子,這樣也錯了?
青卉曾說過他本末倒置,忘了工作的初衷,但其實這些話他只有粗淺的想過而已,並不以為意。然而,現在連外人都這麼覺得,難道是他真的錯了,而且還錯很大?
想到郭如珊說的那句「家庭破裂」,秦碩的心不禁抽痛一下。若真要走到那一步,他受得了嗎?
「為什麼家庭和工作,我一定要選一個呢……」他很是沮喪,難得向他最頭疼的人說出自己心中的矛盾。
「不是逼你做選擇,而是要你能兼顧。青卉曾說你很有責任感,但你老兄責任感的比重也未免歪太大了吧?你所有的心神,只要有三成放在家里就好,就不會搞到今天這樣。虧你事業做那麼大,時間管理和分配卻做得那麼差……」
冰如珊在電話這斷搖頭,繼續道︰「告訴你吧,青卉只說,既然你重工作勝于一切,家庭似乎反而成了你的負擔,那她就和菡菡離開一陣子,讓你過過看沒有負擔的生活,好好思索一下自己究竟要什麼。如果你最後還是放不下工作,那她會成全你。」
這通電話結束後,秦碩還是沒有問到他要的答案,但郭如珊的一席話,卻潛移默化地在他心中引起不小的震撼。
只要一想到青卉所謂的「成全」,他便心思紊亂,過去心里充塞著的篤定與自信全部都一夕消失,茫然不著邊際的感覺,令他相當不安。
整個家里,安靜得彷佛連呼吸聲都听得見,沉默的壓力籠罩在他頭上,讓他難受又煩躁。
最悲慘的是,他覺得好悲傷好悲傷,但卻哭不出來。
這星期不是他離家最久的一次,可從來沒有這麼想念老婆和女兒。
原來,一個人都沒有的家里,是這麼可怕。
秦碩找了母女倆幾天,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學校又正巧在放連假,他也沒辦法從女兒身上下手,然而眼看公司董事會舉行在即,他只能再次投入工作。
彬許是逃避吧,他確實該好好將眼前的案子忙完,才能靜下心來深思,把全副心神放在找尋妻女上。
他必須承認,于青卉的考慮很周到,都到這節骨眼了,提出的離開理由還像是在為他著想。因為她明白他接下來還有董事會的事要忙,這個計劃他投下那麼大的心力,決不允許失敗,所以可能還得待在公司忙好一陣子……
只可惜,她們根本沒給他選擇,就這麼消失無蹤,而找不到她們,他也不想回家,只好拿了換洗的衣服開始住鮑司、沒有家庭的日子。
第一個星期,他欺騙自己老婆氣幾天就會回來了,等她回來,他還是能跟以前一樣回家就和老婆玩親親、和女兒看電視。可一個星期過去後,他再次回到家拿換洗衣服,卻發現老婆已經不會再幫他將襯衫洗好、燙好,屋子里依舊安靜得嚇人,他的世界已倒轉過來。
不會、也沒時間洗衣服的他,只好在髒衣服里挑幾件還算干淨的,再帶回公司將就著穿。
上班時間到,秦碩早已處理完一堆事,公司里的業務們才姍姍來遲,他看著他們雖然職位沒他高,卻也沒像他有這麼大壓力,不禁有些羨慕及感嘆。
說來好笑,當他只是普通業務時,向往著當經理的輕松,死拚活拼也要當上經理,但真的成了經理,龐大的壓力又讓他羨慕起那些小業務來。
他不懂,為什麼別人都可以活得那麼輕松,而他卻做得要死要活,連老婆小阿都跑了?
一個早上的時間,他就在自怨自艾里度過,接近中午時,小婷突然敲門進來,一如往常地想問他中午訂什麼便當,卻在看到他今天的裝扮後微微傻了眼。
「經理……」小婷皺著眉,「你家電熨斗壞了嗎?怎麼這麼皺的衣服,好像揉亂的報紙一樣,你也穿得出門?」
蚌中理由真的能說嗎?秦碩苦笑,「這是今夏IsseyMake風格最新流行,皺得像報紙一樣才帥,你不懂啦。」
小婷忍不住失笑,和秦經理講話就是有趣。「夫人不是都會替你燙?她最近怠堡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翹班了幾天。」他不想解釋太多。
同為女人,小婷也是很敏感的,馬上嗅出不對勁,便自告奮勇道︰「要不經理你把衣服交給我,我替你燙一燙好了?」
她的提議確實能省去他許多時間,又能還他一個霹靂無敵大帥哥的形象,他應該舉雙手贊成才是,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衣服要讓老婆以外的人踫,他內心便極度反感。
面對小婷的好意,他不好直接拂了她的面子,便故作輕松道︰「我怎麼舍得讓本辦公室之花小婷小姐來替我做這種粗活?萬一讓其他男同事知道了,我怕明天我這座位馬上會被插上幾支鐵釘。我的衣服,等我家黃臉婆回家再燙就好了。」
你家那位若叫黃臉婆,那全公司有九成的女生都不敢照鏡子了。
小婷雖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于青卉外貌氣質的確都十分出眾,既然踫了根軟釘子,她也不執著,識相地換了個話題,「好吧。秦經理,請問您今天要吃什麼便當呢?」
一想到中午油膩膩的便當,秦碩不禁有些反胃。
以前他常住在公司,吃東西只為填飽肚子,好不好吃也不甚在意,反正只要吃膩了,回家就有老婆的美味餐點替他彌補回來。
現在老婆一走,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對于外頭食物的反彈越來越大。
「小婷,有沒有正常一點的食物?」他無厘頭的問。
「正常一點的食物?」小婷被問到了,「排骨飯、雞腿飯、鮭魚飯,哪一種不正常?」
通通不正常!他想吃的,是沒那麼油膩的飯菜。比如蒜苗炒山豬肉,外面的就是油到無法入口,但青卉的炒山豬肉絕對肥瘦適中,吃起來香而不膩又有嚼勁;又比如獅子頭,她用的絞肉一點也吃不出粗粗的縴維,炖得十足入味;又像普通的炒青菜,她煮的就硬是比較清脆好吃,甚至從里頭的蝦米肉絲等佐料,都可以看出他連簡單的菜都很下功夫。
可是這種東西要去哪里買?他要真提出來了,小婷說不定還會認為他在整人。
「好吧,那就來個正常的……鮭魚飯好了。」天啊!他真的倒足了胃口。
小婷離開後,秦碩任命的繼續工作,中午休息時間,他只吃了兩口飯和一半的鮭魚,就將那油膩的便當推得遠遠的。
因為中午沒吃飽,他感覺頭昏腦脹,整個下午桌面上的文件文字像跟他搗亂似的,總無法確實進到他腦子里。
用著極差的效率辦公,一直到過了下班時間、外頭的業務部的燈熄了之後,他又接到一通令他氣餒的電話。
「秦碩,就知道你還在公司。」是董事長特助,和他頗有交情的一個人,「我听到一個消息,董事會里的某個老頭,早就和德國的一家公司說好了要代理他們的東西,你美國代理的預算自然會被排擠掉。他好像早就買通董事會,下次開會的結果早就決定了,給你的理由是故意做給你看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一說完,電話就掛了,董事長特助故意打他的手機而不撥公司內線,證明了這件事的機密性,也更替這消息添上幾分真實。
都是這種結果了,那他還繼續留在這個沒人性的地方加班干麼?
心緒一動,秦碩隨即扔下桌面上的文件,收拾東西回家。雖然知道家里一定沒人,不會有以往的飯菜香和笑語聲,但家畢竟是家,是他最後的避風港。
然而,當他真的停好車、家里迎接他的卻是一片黑暗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好寂寞。
他怎麼會遲鈍到從來沒發現家人這麼重要呢?沒了家人,工作上遇到沮喪或快樂都沒人分享,生活起居全都大亂,連吃東西都索然無味。
他索性連晚餐都不吃、澡也不洗了,月兌下西裝外套還有那件像梅干菜的襯衫,便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精神無比的疲累,可他卻一點也睡不著。
他很清楚原因,因為青卉不在了。只要是在家里睡,沒有抱著她,他根本無法入眠。
無奈地站起來,他變態的月兌光自己的衣服,穿上一件她沒帶走的浴袍,又倒回原位。這次他學聰明了,抱著她的枕頭,渾身上下充滿了她的氣味,總該睡得著了吧?
一小時過去後,他負氣地起身,為自己失眠而惱怒,更為這一切空虛而憤怒。
他火大的穿上衣服,拿起公文包想再回公司,依據以往的經驗,公司至少應該讓他睡得著吧?
然而坐在轎車上,車子才剛發動,他卻又意興闌珊起來。
以前在公司,他都是累到睡著才從那里逃出來,現在還要自己送上門?難道他真是這麼犯賤的工作狂?
如珊對他的譏諷,還真是說對了。
突然,他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了,青卉這麼一走,他居然找不到一個讓他有歸屬感的地方。難道今晚他就要睡在車上了嗎?
秦碩忽地笑了,笑得那麼自嘲、那麼淒慘。究竟他是怎麼把生活搞得這麼一團糟的?
破天荒的,秦碩請假了。
難得請一次假,他才發現自己被公司訛詐了多少。
他一年應該有二十幾天的年假,卻因為從沒請過,來年便重新計算,沒有任何的薪水補償。而他這一請,業務部叫苦連天,因為他那超人的工作量全壓在他們身上。
他一點也不同情他們,爽日子過太久了,是該讓他們吃吃苦頭。
他知道學校今天要上課,于是一早就來到女兒的小學,將車子停在校門對面等候。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小一學生放學了,他還必須努力從一大群穿得一模一樣的小阿里,辨認出他的小菡菡。
就在他看到眼楮都快月兌窗時,終于看到女兒慢慢走出校門。今天她綁的是兩條辮子,可愛到讓他幾乎想沖過去擁抱她。
他好想女兒,也好想老婆,真的好想好想。
可是,他忍住了,因為他守株待兔就是想知道老婆究竟跑哪里去。他目光追尋著女兒,看到朝思暮想的親親老婆由人群之中出現,迎向了女兒。
他幾乎是著迷的看著這一幕,她一如他的記憶,還是那麼漂亮……不,應該是更漂亮了。
她總是有條不紊的生活著,連接女兒也沒有遲到一次,相形之下,他這個總是食言的老爸,真該好好檢討。
唉,現在才想到這些又能如何?她給過他多少機會檢討?是他太執迷不悟。
在感嘆之中下了車,秦碩正想靠過去,卻看到于青卉走到一輛黑色轎車旁邊,讓女兒先坐進後座,接著自己才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而坐在駕駛座的人,卻是個他從沒見過的男子,似乎還和她有說有笑……
他如何能忍受這情景?幾乎是想都沒想便沖到她身邊,伸手阻擋她坐入車里。
「他是誰?」他口氣有些沖的問。
于青卉被他問得一愣,心情從初見他時的震撼慢慢平靜、慢慢理解,最後轉為被誤解的怒氣。
「秦碩,注意你的語氣。」她月兌口而出的話十分冷淡,久沒見面,她以為他會有所改變,想不到一出現,他就給了她一個難堪的大驚喜。
她探頭進車里,先請車上的人稍安勿躁,才關上車門,拉著他走到一邊。
「你質問我他是誰?是在懷疑我紅杏出牆嗎?」想到他對她的信任居然如此薄弱,于青卉失望透頂。
看她的態度,秦碩立刻會意自己反應過度了。可他想念她這麼久,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又是那麼重,他一下子太過激動也情有可原吧?
「我……你才搬離沒幾天,身邊就出現異性接送你,我難免會想歪。但我沒有懷疑你紅杏出牆喔……噢,不,我的意思是,我很相信你不會亂來,我不相信的是那個男人。」一遇到她,他就沒轍,原本像是質問的語氣,馬上變得像綿羊一樣。
「親親老婆,我就是太重視你才會失心瘋,你千萬別因此生我的氣。」
他現在真的怕死她不理他了。
但于青卉可沒那麼好搞定。「那個男人,是我新收的家教學生,和我學成人美語。」她忍住氣向他解釋,「因為他的小阿和菡菡是同學,我們才認識的,他想補強英文,便找上我幫忙。」
「青卉,我說過你不需要工作……」他一听隨即皺起眉。
又是這種話?于青卉一直很不能接受秦碩無視她的工作能力,老是拿同樣的理由勸退她。「秦碩,你公平點,我也想擁有我自己的人生,就像你那樣。你可以廢寢忘食當你的工作狂,追求事業上的成就感,我也可以,沒道理婚姻中只有我必須犧牲一切,你卻能恣意妄為。」
被她這麼一說,他的立場立刻變得薄弱。確實,一直以來他想干麼就干麼,幾乎都是她在配合她,他從來也沒替她做過什麼。
懊吧,至少他有賺錢給她生活。不過,現在她自己也開始賺錢了……那他的價值在哪里?
秦碩開始恐慌起來,回想起過去她似乎抱怨過類似的話,他卻從不當一回事。
「那……那至少你可以選擇教小朋友啊……」說穿了,他還是很在意她的學生是個成年男子。
他的顧慮,令于青卉听來,不平又火大。
「你向來愛和女人打情罵俏,甚至在我面前都不避諱,我也從不懷疑你和那些女人有什麼勾搭。但我只是老老實實兼個家教,賺我和女兒的生活費,卻要這樣被你質疑……你究竟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她越說越生氣,要不是自制力甚高,說不定早就賞他一巴掌了。
「青卉,不是這樣的。」他試圖替自己辯解,也勉強自己接受這個現實。「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危,畢竟教小朋友的風險比較沒有那麼高,不是嗎?」
因為不認識,他才會如此顧慮也不是沒道理。于青卉是個理性的人,即便在盛怒中,也不會不講理的為反對而反對。听到他的說詞,就算知道其中有著牽強的狡辯,她倒也不再那麼尖銳,只是心里依舊對他無法諒解。
「我教學生也是經過篩選的,認識一段時間我才答應教他。秦碩,我希望你的想法不要那麼齷齪。」
她轉身想離開,卻被他拉住。
「青卉,我們談談好嗎?」
「還有什麼好談的?我給過你機會談了,可是你寧可加班也不想談出個結果,不是嗎?」
被當頭棒喝地打中要害,秦碩一點也無能為力,當初確實是他自己放棄機會、心存僥幸,現在才回頭說要談,難怪她會不想理。
「至少你要我想的事,我想通了,我應該試圖在公司和家庭間找出平衡點。這段日子沒有你的菡菡,我真的受夠了。」
「你想通了?」于青卉十分冷靜地反問他,並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感動涕零。「那你準備怎麼做?」
「我還在想……」其實他根本還沒理出個頭緒,因為只想來找她,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無暇去想其他的事。
可惜于青卉不是那種施點小恩惠就會乖乖謝主隆恩的小女人,過去她容忍,但他不珍惜,現在她對他的忍耐已經過了臨界點,想要彌補,他就得加倍證明。
「那就等你想好再來找我。」
她舉步走向轎車,一感覺身後的他又要跟上來,隨即回頭警告。
「還有,我現在十分生你的氣,請你暫時不要出現在菡菡面前,我不想在她面前和你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