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溫暖!
這是嚴情絲對于死亡的第一個感覺,但……也未免溫暖過度了吧!
她好象置身在一個火爐中,熱出了一身大汗。
「唔……嗯……」喘了幾口氣,她用力推開壓在她身上的東西。拜托,不要靠得這麼近,最近亡魂有這麼多嗎?到處人擠人的,擠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豈料才擺月兌一只手臂,一條大腿瞬間又壓了上來。
「唔……」她不足盈握的柳腰被壓得差點斷掉。「可惡!」低咒一聲,她豁地坐起,扯開喉嚨大吼︰「不要靠我這麼近行不行?」
「什麼?」一張迷糊不解的睡臉從棉被中探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西荻軍又打過來了嗎?」
西荻軍?什麼玩意兒……等一下!這是男人的聲音耶!而且就在她的耳邊。嚴情絲用力揉揉眼,定楮一看。
「袁青風——」天哪!他怎麼也死了?
哎……慢著!她仔細瞧了瞧。周遭的景色好生眼熟,不正是她的「情絲樓」嗎?
奇怪,她怎麼會在這里?她……她不是摔下樓了嗎?那麼高的高度不可能摔不死人的。
她是不是在作夢啊?嚴情絲使勁兒擰了下由自己的手。
「好痛!」悶哼一聲,她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沒死,而袁青風……下滑的視線攫住他清俊的臉龐。難不成是他救了她?
記得昨夜摔下樓時,她曾听見他的聲音,原以為是幻覺,如今瞧來,他是真的遵守諾言回到她身邊了。
纏綿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定在他布滿疲倦的俊臉上。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瘦了,領導四十響馬劫掠西荻國糧草,以助北原行軍順利的日子很辛苦吧?
縴指不舍地撫上他的臉。這張男性的固容是唯一不會叫她反胃惡心的。他光滑
的面頰上有幾絲新添的血痕,就在暗青色胡渣的下巴上,八成是他在刮胡子時不小心弄傷的!
「嘖,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哽咽的聲音一出口,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已爬滿粉頰。
原來她是如此地想念他,思念得心都揪痛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對亡母的承諾言猶在耳,她不能對男人動情的;然而心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遺失在袁青風身上了。
看遍世間薄幸郎、經歷生父的無情背叛,她還不怕嗎?竟對一個男人動了情,還是頂頂有名的袁青風!像這種出身皇族的男子怎可能娶一名青樓艷妓為妻?
別傻了,那是不可能的!彷佛可以預見亡母悲慘的命運在她身上重演,她與他之間終究只有死路一條。
一股寒顫打得她心魂俱碎。早知如此,上天又何必安排他們相遇,讓各自過著毫無交集的生活不是更好?
那麼,她的心也就不會這麼地痛了!「嗚……」
那一滴滴冰涼的淚珠喚醒了疲憊昏睡中的袁青風。他本來是不想理的,以往睡在野地里時!享受霧水的恩賜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才不在乎。
可是嚴情絲的啜泣聲卻不一樣,她對外的表現向來是強勢又凶悍的;他見過她幾次的軟弱都是在身體不舒服、精神狀態極差的情況下,那時她強烈的自制力會崩潰,流露出符合她年齡的脆弱。
他並不希望她背負太多,畢竟她才十八歲,就得一肩扛起「絕情苑」里三、五十人的生計,這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她偶爾哭一哭,平衡一下緊繃的情緒,他覺得很好,但絕不是這樣壓抑著、像是要把心揉碎的哭法,大傷身了,他不準她這樣傷害自己。
清醒過來第一件事,他伸手將她攬進了懷里。
「怎麼了,情絲?」他附在她耳畔溫柔地低語。「見到我回來太高興了嗎?」
懊溫暖,他的懷抱是那麼樣地舒服,卻永遠不可能屬于她。「嗚……」難忍的啜泣進出齒縫,她不禁要怨恨起這股甜美的折磨了。
袁青風輕捧起她淚痕滿布的嬌顏,溫柔的吻從她白皙的額頭逐一落向她挺俏的鼻、被淚水洗得瑩瑩發亮的粉頰,還有那花瓣般香甜柔軟的櫻唇。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不可能的,她的麻煩除了她自己,沒人幫得上忙。她能告訴他,她愛上他了,希望與他共度終生嗎?不,她沒資格。
她更不可能告訴他,她有畏男癥;她不止痛恨男人,更害怕他們的踫觸,上回假采花賊對她的輕薄才會令她歇斯底里到近乎瘋狂。
雖然面對他時,這種癥狀明顯減輕了,但親吻和輕微的已是她所能忍受最大的限度,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有那種能耐與勇氣跟他合而為一;因為她至今仍然無法忘記娘親臨終前的遺言。
她只能不停地搖頭,任淚水如清明時節的細雨,繼續紛飛而下。
袁青風很清楚某些時候,她的頑固比他更嚴重,她不想提的事兒,就算拿刀架著她,她也不會說。
「好吧!你不想提心事,我不逼你,但有一件事你得老實告訴我,你最近又招惹了哪些人?」
她淚水氤氳的大眼不解地眨了眨,正沉溺于悲傷中的心無法在轉瞬間就適應他快速變換的話題。
「呃,該死!」他輕咒一聲。她非得擺出如此撩人的姿態嗎?他下月復部脹得快要爆裂了。
「你說什麼?」黛眉一凝.她勁辣的風情立現。「少在我房里罵髒話。」
「對不起。」知道是自己錯了,他爽快地道歉。「我不會再犯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近一個月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嗎?」
俏眼橫了他一記,她起身下了榻。「這與你無關吧?」愛他是一回事,她仍然沒有對男人交代自己言行的習慣。
「當然有關。」他坐在她床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好象他本來就應該在那里。
嚴情絲一時看傻了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要娶你,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一切都跟我有關。」
她目瞪口呆。他說要娶她!開什麼玩笑?
「我不喜歡被人耍著玩。」
「婚姻是何等嚴肅的事,我會拿來玩嗎?」
「我不相信,你怎麼可能娶我?」
「為什麼不可能?」在邊關,他每逃詡想她想得快要高燒而死了,她居然不相信他?這沒良心的女人!
「我是‘絕情苑’的老鴇,一名妓女啊,而你……你是當今聖上的親戚,我們之間根本不相配。」她話一出口,才知道心有多痛,痛得幾乎要碎了。
「我大妹袁紫藤,你曉得吧?就是上個月笨到被西荻國捉去,累得四位兄長千里迢迢趕去相救那個人。不久前她成親了,她的丈夫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殺手屈無常。」他認真的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我不明白,紫藤都可以嫁殺手了,我為何不能娶妓女?」
她全身不由自主地輕顫;並非感動于他的告白,而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招惹上一個完全無法掌控又可怕的男人。
目中無人、又倔傲不可一世的袁青風根本不會管那勞什子身分匹配問題,在他愛上她時,她就注定成為他的妻了,她沒有選擇餘地。
但……他真的想要一個只能擺起來好看、卻不能踫觸的妻子嗎?她很懷疑。
「我說我要娶你,就是要娶你,我相信你也不討厭我,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挑個好日子咱們成親吧!」他自顧自地說著。
憑著嚴情絲的精明干練,她從未嘗過啞口無言的滋味,但他卻令她頭一回品嘗了。
「既然你也不反對,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現在……」見她無一言,他得意地續道。「你可以告訴你的未婚夫,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又招惹了多少人吧?」
獨身闖蕩風塵多年,她並不需要一個男人來教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對他說出了一切。
「梁員外不肯承認他請人陷害梁夫人的罪行,硬是要逼得梁夫人出家為尼,我一生氣就……」她緩緩說出了自己對梁員外耍的詭計。
棒!待她說完,他吐出一口長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氣息在听她的杰作。
「想不到事隔不過月餘,京城首富就換人了。」她的厲害手腕連他都自嘆弗如。
嚴情絲微微脹紅了臉。「那是梁員外活該,我不過是替天行道。」
「我沒說你錯。」他聳肩,給了她一記贊同的笑。「你做得很好啊!」
她再度愕然。「你真覺得我做得對?」大部分的男人都欣賞她的美麗,但面對她的強悍卻是不以為然的,他怎會如此與眾不同?這樣……叫她如何對他死心嘛!
「路不平、有人踩,很正常啊!」他下得榻來,雙手按住她的肩。「听著,我認為你很好,不論是模樣兒、性情、還是為人處事,我都很欣賞,你就一直保持這樣吧!當然,你遇到不開心的事時,不論大小,你都可以跟我說,別想一個人扛起所有的事好嗎!」
意思是她也有軟弱、依賴的權利嘍!怎麼可能?偌大的「絕情苑」全靠她一個人支撐,她若不擔起一切,這座樓苑還維持得下去嗎?
袁青風轉身走到屏風旁拿起昨夜月兌下的外衣穿上。「現在我終于知道昨夜是誰推你下樓了。」九成九是那不甘破產的梁員外所為。
「我……被推下樓?」昨夜嗎?她與杜康寧發生了一場沖突,得知杜家已正式絕後,過往的悲苦一下子涌上心頭,幾乎壓碎了她。期間,她雖掙扎、逃跑,卻還是難月兌墜樓的命運。她還以為那是一場意外呢,或者是……她被痛苦打敗了,因而選擇最懦弱的自裁方式逃避呢!他怎麼會說她是被推下樓的?
「你不知道嗎?昨夜你墜樓時青雨正好親眼目睹,他告訴我當時曾有一名黑衣人在你身旁鬼祟蠢動,沒多久你就掉下來了,我猜是那人推你下樓的。」
「這是真的嗎?我完全沒有發覺。」她幾時遲鈍至此了,有人想對她不利都沒發現。
「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你的右肩。」他手指她右肩背的地方。「本來我也沒發現,直到昨夜摟著你睡時,每當我一踫到你的右肩,你就開始申吟。我好奇查看,才發現你的右肩整個腫起來了,那黑衣人顯然武功不差,才會一掌就將你擊下了樓。不過昨夜我已經幫你擦過藥,現在應該已經不腫了吧?」
頒的一聲,她臉上冒出白煙。「你昨夜月兌衣……你察看過傷勢……我……」
「別緊張、別緊張!」他走過來輕撫她的肩。「又不是第一回瞧了。記得嗎?前陣子咱們落難山谷時,我還見過你全果的出浴杯面呢!相較起來昨夜的月兌衣療傷只能算是小意思。」
她臉上的羞赧瞬間轉為沖天怒火。「袁青風,你這個登徒子——」隨著一聲叫罵,一張茶幾朝他砸了過去。
「嘩!」他俐落地避開。「想謀殺親夫啊?」
「你還敢說?」她跳起來,看到什麼就提起來丟向他。
「喂喂喂……」一來,他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二來,他舍不得以蠻力制止她的粗暴,因此他只能不停地閃躲著她扔過來的「武器」。「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啊?做都做了,我又不是不負責任,你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她尖叫。「既然你認為我發瘋,索性我就瘋個徹底給你看!」她沖過去,抱住木制屏風,那東西重得讓她連站都站不直了,她還是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將它扛起來砸向袁育風。
「哇!」女人愛發小姐脾氣是一回事,但她這種作為未免也太悍了吧?他確定他不想跟這種歇斯底里的女人一般計較,忙一個閃身跑出「情絲樓」。「我不理你了,你自個兒瘋吧!」
袁青風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留下嚴情絲在房里不停跳腳、摔東西出氣。
「可惡的大,竟敢……竟敢月兌我衣服,還……」俏眼瞄向房里唯一完好的家具——那張他倆同睡了一晚的床。喔!天哪,他們居然同床共枕了,雖然她很確信他並沒有佔她便宜,但……總是羞人啊!尤其他又一點兒也不懂女人心,老是講一些丟臉的事兒,真是氣死人了!
不過……溜眼四顧被她一怒之下砸毀的閨房。「我怎麼會這麼沖動?」俏臉埋在雙掌間,她羞愧地低吟。
實在是太丟臉了,枉她自喻精明過人、行事干練冷靜,卻為了這麼一點兒芝麻綠豆事就……喔!她怎麼還有臉出去見人?
都是袁青風的錯!沒遇到他之前,她一直很自制的;能以十八歲之齡,名響風塵界,她憑的絕不只是一張臉,她是有真才實學的。
可是面對袁青風,她會不知不覺卸下心防,產生一種依賴心,變回一般十來歲無憂無慮的小泵娘。老天!為什麼會這樣?而她居然打從心底享受這份難得的輕松
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她愛慘他了,但她還是沒勇氣告訴他,她是個患有畏男癥的妓女。
這世上絕不可能有男人願意娶一名只能看不能踫的女人為妻的——
「不簡單哦!老大,我以為芙蓉帳暖,不過午時你是舍不得離開的,想不到這麼早就出來了,怎麼,未來大嫂服侍得不好?」當袁青風一踏出「情絲樓」,就被滿臉賊笑的袁青雨給堵上了。
「你很閑是不是?」被莫名其妙罵得很淒慘的袁青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好,去幫我查查原京城首富梁員外的下落。」
「找他做什麼?」
「我懷疑就是他派人將情絲推下樓的。」
「不可能、不可能。」袁青雨笑著直擺手。「那家伙自從惹了未來大嫂,被整得破產後,現在是怕死未來大嫂了,他沒那個膽子回來報仇的。」
他這麼清楚?袁育風虎目一凝。「老實說吧!青雨,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事?」
袁青雨兩手搗住嘴,故意不答話。
「不說?」袁青風一聳肩。「沒關系,把你的劍拿好,咱們後園見真章。」
袁青雨愣了下。「老大,你說真的?假的?」為了一名女人要扁兄弟,這算什麼手足嘛!
「少廢話,你要說就說,不說我就打到你說為止。」
「重色輕弟。」袁青雨嘀咕了聲。其實袁家四兄弟里,袁青風的武功並非最高的,陰狠毒辣的老二袁青雷才真算得上絕世高手;但大伙兒卻最怕跟袁育風過招,因為他火爆又不怕死,跟他干一場架會把人累得癱在床上三天爬不起來。「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
走在前頭的袁青風立刻停下腳步,雙手環胸睨著他。「說吧!」
不悅地撤撇嘴,袁青雨說出今早才得到的消息。「你有沒有听過南榮王杜康寧這個人?」
「一個無用、又貪財的老匹夫。情絲的墜樓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正是未來大嫂的親爹。」袁青雨簡單地解釋了嚴情絲的身世。
袁育風听得怒火填膺。「這老匹夫,莫非他到現在還不肯放過情絲?」果真如此,就算杜康寧如今已貴為南榮王.他也要摘了他的腦袋給情絲當球踢。
「不是杜康寧,他恨不得你盡快娶了情絲.他好經由你跟皇帝舅舅攀上關系呢!怎會自毀前程?」
袁青風驀然沉靜了下來,細細分析三弟所說的一切,末了,一陣惡寒竄過他背脊。「莫非主使者是升雲郡主?」
袁青雨輕輕地點了個頭。
袁青風長嘆口氣,他可以理解升雲郡主的心情,杜康寧目前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全都是郡主送給他的,可是他發達後,卻又想以無子為由拋棄糟糠妻、並且霸佔所有財產;哪個女人可以容忍被如此對待?
但升雲郡主未免找錯復仇對象了吧?她該對付的是杜康寧,怎地將矛頭指向嚴情絲呢?有關這件事他非得跟她說清楚不可。
「老大,你想怎麼做呢?」袁青雨揚眉笑問。
「這件事與你無關吧?」袁青風可沒有請人看免費戲碼的習慣。
「唉呀老大,咱們是親兄弟,兄有事,弟弟服其勞是再正確不過的事;你不必客氣的。」
「既然如此,那好,我很擔心留在邊關那一班兄弟,你去幫我照顧他們幾個月吧!」
袁青雨張口結舌。「不會吧,老大,你要我去干強盜?」
袁家四兄弟里就老三青雨功夫最差,因為太聰明了,反而定不下心去苦學武術,他唯一擅長的大概只有輕功了。
「你不必親上戰場,只須待在後方幫我看顧著他們就好,這樣你也做不到,還說什麼親兄弟要互相幫忙?」
袁青雨邊傻笑、邊往後退。「老大,我‘萬通坊’里還有些事兒,短時間內恐怕幫不不了你,所以……對不起嘍!」開什麼玩笑?戲再好看、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啊!他絕不願上邊關當強盜。
瞧著弟弟落荒而逃的身影,袁青風不屑地哼了聲。「看你還敢不敢扯我後腿?不知死活。」他大踏步往前行去,沒發覺回廊另一邊那張憔悴慘白的嬌顏。
在他昂藏的背影消失後,嬌顏上更是爬滿了憤怒、心碎的淚滴。
嚴倩絲想不到她墜樓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太過分了,這該死一萬次的杜康寧,他究竟還要傷害多少女人才甘心?
她不怨升雲郡主派人謀害她的舉動,易地而處,她的手段也許會比升雲郡主強烈一百倍。因為想守住杜妻的寶座、因為不願家產落入她這外姓人手中,升雲郡主的所做所為都是可以被諒解的。
可是杜康寧不一樣,他先是利用她的亡母嚴雪如擺月兌貧窮、再借著攀上升雲郡主而位極人臣,但只要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每一個幫助過他的女子,再重新尋覓對他有利的人。
這個卑鄙小人!她恨他,更恨由自已體內另一半屬于他的血。她不會原諒他的,絕不!
「情絲,你坐在這里干什麼?」綠衣端著兩份早膳過來想同她一起吃。打袁青風出現後,情絲的心大半都放在他身上了,她們姊妹間的感情越來越生疏,她不喜歡這樣。「啊!你哭了,是不是那個大老粗欺負你?」
「綠衣!」嚴情絲一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拚命朝她眨著眼,希望她能小聲點兒,別驚動了前方袁氏兩兄弟。
無奈綠衣與她少了一顆思緒相通的心,她嗓門一開就控制不住了。「我去找那個大老粗算帳,幫你報仇。」
「唉,你……」嚴情絲一跺腳,急忙拉著她問進房里。
「情絲,你干麼?」綠衣就不懂,袁青風有什麼好,能迷得嚴情絲暈頭轉向的;她已經忘了「天下男兒皆薄幸」這句警語嗎?「啊!情絲,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你房里這麼亂?」綠衣訝異地指著亂成一片的房間。
「沒什麼。」落上門鎖,嚴情絲煩躁地在房內來回踱著方步。「綠衣,袁公子沒有欺負我,你別誤會。」
「那你是為什麼難過?」她認識的情絲除了為亡母流下不平的淚水外,是從來不哭的;不論遇見多大的災難,「嚴倩絲」都能堅強地帶領「絕情苑」眾人挺過去。可是打袁青風攪和進她們平穩的生活後,一切都變了。
「我……唉!」嚴情絲長嘆一聲。「總之是件很麻煩的事就對了。」
「什麼事?你告訴我啊-.我會幫你的!」
嚴情絲低頭思慮片刻。事關機密,不方便讓綠衣知曉吧?
「情絲……」綠衣不依地扯著她的衣袖。「說嘛!版訴我是什麼事居然會讓你
煩惱到掉眼淚?」
她抿唇露出一抹苦笑。「綠衣,對不起。」
綠衣用力一跺腳。「我不要听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心事,以前你什麼事都不會騙我的,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她覺得頭痛得快要炸掉,她一直就有心事,也一直沒人可以幫她分擔;從來她都是一個人背負一切的,綠衣若發現真正的她,怕不要嚇死吧?
「拜托綠衣,讓我冷靜一下。」
「你現在嫌我礙事了!」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若沒有袁青風,她和情絲之間哪會變成這樣子?她恨死男人了!「我不管你了,你喜歡上男人就不要姊妹了,你明知男人都不可靠,你還……可惡!以後你若被男人欺負了,我也不要理你了。」她邊哭邊跑了出去。
才出了「情絲樓」,就見大柱子一臉憨厚的笑,站在她面前。
「綠衣姑娘早啊!我把所有的屋頂都修好了,所以……」
「修好屋頂就去打掃茅廁!」她吼。一看到男人就恨不能將他剁、剁、剁、剁成十八塊!
「啊!掃茅廁?」不會吧!他好歹是皇上親封的六品護衛,居然得去掃茅廁,太沒天理了!
「怎麼,不想去?」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當然不去。」大柱子還沒回話,石頭就氣唬唬地截口罵道了。「臭女人,給你幾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了,咱兄弟可不是你的小奴才,沒道理听你使喚。」
「是嗎?」她面色一獰。「不想做事就滾出去,帶著你們那個強盜老大一起滾出‘絕情苑’,別賴在這兒吃軟飯!」
「你說什麼?」大柱子和石頭同時舉起手,他們生平最敬重的就是袁育風了,綠衣竟敢辱罵他,他們真的發火了。
「說你們是一群吃軟飯的強盜龜兒子!」綠衣特意對他們挺起胸膛。「怎麼龜兒子想打女人嘛!來啊!有本事盡避打。」接著再讓情絲看看她的傷,讓情絲知道男人全都是粗魯的豬,信不得的,然後把這群討厭的家伙全都趕出「絕情苑」。
「你……」大柱子和石頭握著拳頭發抖。加入四十響馬第一條得遵守的戒律就是不得仗武欺負老弱婦孺,他們要真打了女人,這一身的皮怕不要給袁青風剝個精光了。
但綠衣卻還不放過他們。「怎麼,不敢打?」她挺高了胸膛貼上他們的拳頭。
「打啊!沒種的男人才不敢打。」
大柱子和石頭氣得火冒三丈,但一想起袁育風御下之嚴格,再大的火也得生受了。他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去,大吼一聲︰「好男不跟惡女斗。」
他們居然忍住了,那麼嚴重的羞辱換成是她,也吞不下的,但他們卻……綠衣怔楞了半晌,忽地放聲大哭。
其實她一直明白的,不論是袁青風、或是大柱子和石頭,都跟她那個無情無義的丈夫不一樣,他們尊重女人,保護女人,就是不欺負女人;他們是難得的好男人。但就因為他們好,她才更討厭他們,因為她最喜歡的情絲就要被袁青風搶走了,而她卻沒有理由反對。
她不要情絲走,情絲嫁給袁育風後,被拋下的「絕情苑」和她該怎麼辦?沒有情絲,大伙兒獲不下去的。
「喂!」才離開的大柱子和石頭在听見她的哭聲後,本來是不想理的!卻又覺得不忍心,只得再轉回來。「好端端的,干麼哭呢?」
綠衣不理他們,兀自哭得心碎腸斷。
大柱子無措地安慰她。「別哭了,那……我去掃茅廁好了,你別再哭了……」
「我也可以去幫忙啦!」石頭自告奮勇。「所以拜托你,收收眼淚吧!」就算身懷絕世武藝,他們依然拿女人的眼淚沒轍。
「你們在說什麼?」竟以為她是為了他們不肯打掃茅廁而哭,太離譜了吧!
瞧見她臉上的淚有漸停的跡象,大柱子和石頭揚眉一笑。「說什麼都沒關系啦!只要你不哭就好,我們這就去掃茅廁了!別再哭嘍!」兩個寶貝蛋一前一後跑走了。
她詫異地抬起頭,那淚水竟在不知不覺間被嚇停了。
「這兩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目送他們一蹦一跳的背影離去,她突然忍不住噗吭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