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小姐喜歡西餐還是中餐?」那廂,水姚還在思考著龍非突然變得有禮的行為,這邊,龍非已經十足殷勤地倒了杯果汁送到她面前,手里還端著一個盤子,似乎是要幫她挾菜。
他太有風度,反而惹得水姚心慌慌。
想那天使龍非是什麼樣的人物,在國際刑警總部里,有關他為非作歹的檔案那是幾大櫃也裝不完的。
而這樣一個天上無、地下少的大壞蛋卻忽然轉性,變成了一位翩翩紳士。
她一顆心怦跳得像在擂戰鼓。
「水小姐?」龍非一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還好吧?該不會腳傷又犯了?我讓人幫-請個醫生過來?」
「我沒事。」她猛然回神。「我喜歡中國菜,謝謝。」
「不客氣。」他給她挑了七、八道菜,足足堆滿了兩大盤。「不夠再說,我幫-盛。還是有什麼-想吃,而桌子上沒有的,盡避說,我讓廚房幫-做。」
「夠了夠了。我這人不挑食,很好養的。」她拿起筷子想吃,看看四周,就他跟她兩人,其他位子都空著。「不用等其他人嗎?」
「這宅子里總共住了七十八個人,那還不包括一些外圍人員,想集合大家一起吃飯哪這麼容易?這里的規定是,早上用餐時間六點到八點,中午十一點到一點,晚上六點到八點。只要在用餐時間內,任何人都可以進飯廳吃飯,桌面上隨時有熱騰騰的飯菜供大家取用,吃完了廚房會自動補充,如果有特別忌諱,比如對海鮮過敏或者吃素,也可以請廚房另外準備。不過逾時不候。」
原來如此,這兒的制度倒有幾分像一般的公司集團,所有員工輪流用餐。
那也就難怪前兩餐她沒吭聲,也沒人為她送飯了。他們習慣了要吃飯就自己來嘛!有什麼需求都得開口講,你不說,旁人哪知道你心里打什麼主意?
她喜歡這種制度,省去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停猜疑,所以她也就撕去了客氣的偽裝。
「非哥,那我可不可以請求換房間?你瞧,我的腿實在不適合走樓梯,要這樣來來回回吃頓飯真的很辛苦。」最重要的是,她還想調查他們兩天後的任務是什麼,也許能捉到龍非的把柄呢!
雖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也不強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嘛!她現在只祈禱可以要到一個靠近一樓大廳的房間,能隨時觀察他們的行動,或許可以捕捉到什麼重要訊息。
他早猜到她會提出這要求,也已經準備好客房給她。但卻不主動提出,以免令她心生疑竇。
因此,他還是說著場面話。「沒問題,我讓老周幫-安排。」說著,他高喊一聲。「老周。」
老周又像條影子般無聲無息地出現。
水姚忍不住背疑老周是日本忍者的後代,否則那行動怎麼像拍電影似的來去無聲?
「非哥。」老周對著龍非躬身問候。
「給水小姐換問客房,就安排在……」龍非話到一半,抬眼望向水姚。「水小姐覺得哪里合適?」
當然是越靠近大門越方便她行事啦!不過態度太明顯容易惹人懷疑,因此她說︰「請盡量離飯廳近一點。」
「那就把飯廳隔壁那間儲藏室打掃一下,暫時充當水小姐的房間。」
水姚氣得暗暗咬牙。這該死的龍非。居然要她住儲藏室,那地方雖然離飯廳最近,房門一打開就可以直接進飯廳吃飯。
但那房間位在樓梯底下,整個高度不到一米六,連她這樣身材嬌小的女生,要走進去都得弓著身子才不會撞到腦袋,他竟要她住那種地方?
膘帳龍非,她拒絕接受這種非人虐待。「我……」問題是,她口才開!
「遵命。」老周已經風也似地閃人了。
「水小姐不必客氣,雖然打掃儲藏室有些費力,但老周很快就會辦妥的。」他居然還在充好人。
水姚真想咬下他一塊肉來。
她哪里知道,龍非是用心良苦啊!
憑她的能耐、表現。他絕對相信她是臥底人員中第三流的人物,有幾分小聰明,卻干不了什麼大事。
唯恐兩日後,她忘了跟蹤他去進行參觀鷹幫偷渡人口的任務,他這才特地安排她住進樓梯底下的儲藏室,那地方隔音設備超差,外頭一點風吹草動,里頭都像在刮台風。
這可以避免她因為貪懶或者睡過頭而誤了工作。
他也是很為難、很辛苦,才想出這個助她完成臥底使命的好方法的。
水姚詛咒龍非祖宗八十代。
他讓她住的這間儲藏室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雖然他們用華貴的地毯、席夢思名床、絲緞般的被褥,把房間布置成一個像是公主寢室般的美麗臥房。
但睡在里頭,任何人在樓梯上跑上幾階,都可以趕跑她幾百條睡蟲,結果就是,她搬進來一天,幾乎睡不到一小時。
她眼眶的黑眼圈都快比熊貓還黑了。
而倒霉的不只如此,凌晨一點半,她發現自己的MC來了。
幾天前她是倉皇逃出鷹幫的,當然不可能隨身攜帶衛生棉啦!
而在龍家……不好意思,搬進來一星期多,除了自己外,她沒見到第二位女性的存在,因此這里頭有衛生棉的機會大概比中樂透還小。
這麼晚了,她居然還得爬出門去找間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買衛生棉,大家說,她冤不冤?
「我發誓,下輩子投胎,死也不再做女人。」當然,那誓言也是說說就算,鬼才知道人有沒有下輩子。
外頭寒流來襲,只有七、八度啊!
她弓著身子爬起床,先準備一迭衛生紙墊著,再模出房門,不曉得離這里最近的便利商店要走多久?
她的腳前天才扭傷,禁不起太大的折騰啊!
她辛苦地低著腦袋,一拐一拐地走出門。
「這麼晚了,水小姐上哪兒去?」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水姚嚇了一跳。「誰?」雙拳握起,擺出干架姿勢。
龍非只是搖搖頭,在心里暗嘆了聲花拳繡腿,恐怕他輕輕一掃,她就要飛出門了。這樣的人也能被派出來干臥底,她背後的組織,能力真是低劣。
「是我,龍非。」他開口。
她的眼楮這時也適應了黑暗,瞧見他……那顆翠綠色的腦袋。這家伙有毛病啊!每天換一種發色,還都是那麼怪異的顏色。
「水小姐,-還好吧?」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的分上,他好心過去扶她。
「謝謝。」她再瞄他的頭一眼,真丑的顏色,看多了傷眼啊!她低下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柔弱堪憐。「不好意思,非哥,請問附近有沒有便利商店,我想去買些東西。」
「-要「一個人」出去買東西?」他特地強調「一個人」三個字,提醒她,鷹幫的人還在外頭等著堵她呢!她要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最好打消單獨外出的念頭。
她這才想起外頭還有鷹幫這號大仇人,正準備宰了她下酒呢!
可MC來了就是來了,她又下能叫它滾回去,沒有衛生棉,叫她怎麼活?
懊死,當女人真是吃虧。
她思前想後,還是想不出擺月兌衛生棉以度過經期的方法,只好期期艾艾地開口︰「對不起,我真的有很重要的東西要買,非哥,可不可以請你幫幫忙?」這可是他倆自相遇以來,她頭一回誠心誠意、不打歪主意地懇求他的協助。
龍非也算是開了眼界。「這東西真的有這麼重要?」
她很慎重地點頭。
「好吧!」他也想瞧瞧,比她小命更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我開車帶-出去買。」
「非哥,謝謝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發誓,擺月兌這次危機,回去一定給你立個長生牌位,每天三炷清香祈求上天保佑你長命百歲。」她又亂發誓了。
他也听習慣了,相信才有鬼。
「跟我來吧!」他扶著她來到車庫。
一排十四輛的房車,賓士、保時捷、BMW……幾乎世上的名牌車種都全了,而且每一部都經過特殊改造,車體加強、窗戶全是防彈玻璃,就算跟大卡車對撞也傷不了它們一塊漆。
一進車庫,水姚便不自覺心底發寒,好像有什麼天大的霉運就要降臨到她頭上了。
她左看看、右瞧瞧,兩只耳朵更是豎得老高,渾身警備系統全開,好半晌,也沒發現什麼殺氣啊!
真要說附近有什麼不對,就是龍非盯著那十四輛車子的眼神,亮得比探照燈還要璀璨。
「好,我決定了,就開這輛保時捷。」說著,他飛快跑過去打開車門。「走吧!水小姐,我這就送-去便利商店買東西。」
呃!他這麼興奮,反而讓她心更慌,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
「怎麼了?水小姐……啊!我忘了-腳扭傷,走路不方便,沒關系,我來幫。」自他倆相遇以來,他頭一回動作這般迅速又殷勤,風也似地沖過來,打橫抱起她,塞進車里,自己再坐進駕駛座。「系上安全帶,坐好了。」
她呆呆地點頭。
「那我們……」他像個正準備殺上戰場的大將軍,猛一聲大吼。「出發!」
那車子像復活似地,一瞬間從停滯到如流星般噴射出車庫。
「哇!」水姚身子猛一晃,赫辱大叫。
「非哥——」
綁頭好像有很多人在喊,水姚也听不清楚他們在喊些什麼?不過她已經知道自己心底那股不安是怎麼回事了。
龍非是個愛飆車的瘋子,坐他開的車,簡直比坐雲吞飛車還要恐怖。
「哇、啊、呀……」一路上她不停地尖叫,直喊得聲帶都發疼了。
她不知道,他們離開後,老周也在家里跳腳。「是誰讓非哥開車出門的?該死,你們誰的駕照還沒被把的,快點交出來,所有兄弟待命,隨時準備上警局領人。」
龍非是個很好很好的老大,精明果斷,待兄弟更是有情有義,唯二兩個缺點就是,他喜歡染頭發,天天給自己換發色,越奇怪的顏色他越愛。
當然,那不過是個人嗜好,礙不著別人什麼事,他喜歡就好,兄弟們也不在乎。
但他第二個缺點就真是人神共憤了。
龍非異常喜歡車子,他很愛開車,愛到他的腳常常會不自覺超出大腦的控制,將油門踩到最底。
然後,悲劇發生了。他一天到晚撞車,不過從來沒有撞過別人的車,只是每次都會不小心發生把自己的車開出堤防啦、撞向山壁之類的小小事故。
也因此,老周才會在每次龍非又愛上一款新車、向車商下訂單時,要求他們將車子武裝到最強悍的地步,務求即便車子被撞成廢鐵一堆,車內的人仍能保住小命一條。
當然,他們也很小心盡量不讓龍非自己開車。每一個兄弟都想盡辦法要做龍非的司機,尤其是老周。
可偶爾,像今天這種意外還是會發生。
但龍非絕對不許自己的駕照被吊銷,像他這種愛車瘋子,沒了駕照要他如何活?
那只好犧牲其他兄弟的駕照嘍!
不過意外發生得多了,兄弟們的駕照能剩下來的也沒幾張了。
有沒有人想要參加地獄一日游?
有沒有人想要體驗一下生死一瞬間的滋味?
水姚慎重向大家介紹,只要坐一回龍非的車,以上兩種心願都可以輕易達成。
此時,她雙腳發軟地從保時捷里爬出來,正蹲在路邊大吐特吐。
一旁有幾個熱心的路人已經打電話告訴警察,有個家伙將車子開上安全島、又從安全島上滾下來,整輛車在路面上翻了兩圈,正在冒白煙。
至于車里的人,那個有著一顆翠綠色腦袋的男人,正懊惱地瞪著車子低罵︰「可惡,我明明是要打一檔啊!怎麼車子卻倒退了呢?」敢情他是打錯檔,才會鬧出這場大災難。
已經吐得渾身無力的水姚听見他的話,直接把發給他駕照的主考官家里所有親戚全罵了個遍。
像龍非這種低能車手,到底是怎麼考上駕照的?
監理所作弊。她敢發誓,主考官八成收了龍非的好處,否則憑他這種爛技術,再考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拿到駕照的。
龍非頹喪地看著可能已經完蛋大吉的車子,再瞧瞧吐得差不多的水姚,耳朵听見警車的聲音,看來是有人報了警。
他要不想被吊銷駕照,最好快快閃人。
于是,他拍了下她的肩。「怎麼樣?好點沒?」
「-說呢?」她沒好氣的。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這……天要下雨,娘要生兒,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在她越瞪越利的眼神下,他不得不收回那剩下幾千字的胡言亂語。「不說廢話了,-如果沒事,咱們走吧!」
她望一眼圍得密密實實的好奇群眾。「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走得了?」
「當然。」這種意外他過多了,經驗豐富。又是一個彎腰,他打橫抱起她,筆直往人群聚集處沖。「快閃、快閃,有傷患要送醫急救啊!」他嘴巴一邊胡亂嚷著,身子可猛得像輛裝甲車,橫沖直撞,直奔出人群,將趕到的警察遠遠甩在身後。
「喂,你這一走,那車子怎麼辦?」她急問。
「老周會辦妥的。」他說。
「咱們出來又沒告訴老周,他怎麼會知道要幫你收拾善後?」
「每次我一開車出門,他後腳一定跟到。放心吧!有他在,天大的事都能搞定。」反正他手下那麼多,隨便找一個出來頂罪,再拿張駕照去掃,不會有事的啦!再加上他又沒撞傷人。不過是撞爛自己的車,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耙情他的惡行已多不勝數,他的手下們已經很習慣只要他一開車出門,就隨時準備替他擦?
懊死,他的技術這麼爛,居然還敢騙她坐上他的車。
「你……你你你……」她氣瘋了。「你這種人開車出門,對廣大民眾的生命財產根本是一種巨大的威脅。」
「不好意思,是-拜托我送-出門買東西的。否則我已經連續四天又三個小時沒踫方向盤一下了。」不過也多虧她給他這個機會解解饞,天可憐見,他對車子的喜愛真是比山高、比海深啊!「而且我要強調一點,我從來沒有因為開車而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那我呢?」今晚,她的精神和可是飽受折磨啊!
「呃!」他想起老周的話,任何人能坐一回他的車而不瘋,堪稱奇人也。這麼說來,今夜確實難為她了。「對不起。」
不過這也令他對她另眼相看,原本以為這女人要身材沒身材、要容貌沒容貌,能力普通、身手也爛,不過仗著一點小聰明做事。
現在看來,她的神經倒很粗壯耐磨,再加上一些些膽識,也難怪鷹幫那些人被她耍得團團轉。
可別小看這兩樣小東西,像他們這種在社會邊緣游走的人,沒有幾分粗神經和膽識,不消幾天,人就要瘟了,還談什麼做大事、創大業的。
水姚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他的道歉,本來嘛!做錯事就要道歉,死不認錯最討人厭了。
「這回我原諒你,但再有下次……哼哼……」她會叫他明白地體會「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的真諦。
「除非-又有什麼極度重要的東西要買,否則……我想我們不會再有任何同車的機會了。」他輕輕揚起唇角,並放下她。
一直以來,她只注意到他變來變去的發色,畢竟,一個男人頂著一頭粉紅色、甚至翠綠色的頭發,無論他的五官如何,誰也不會去多看他一眼。
直到這麼接近地看到他的笑,她驀然發現,這家伙長得其實很性格耶!雙眉又濃又黑、鼻子高挺、嘴唇豐厚,雖稱不上俊美無儔,但好好整理一下,應該也是個能吸引很多女性目光的帥哥。
但前提得是,他不把自己的頭發染得亂七八糟。
這可讓她忍不住懊奇了,明明長得一副好相貌,為什麼要這樣糟蹋呢?
「非哥,我有個問題擱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好意思問,但是……我想,經歷過剛才的危險關頭,我們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這個……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為什麼喜歡把自己的頭發……我是說,你似乎對于變換發色異常愛好,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一時也懵了。
龍非哪里曉得眾人對于他的染發嗜好早就好奇良久,不過礙于他天使龍非的稱號,誰也不敢當面提起這問題。他也就一直毫不在乎地天天改變自己的發色。
反正現在市面上暫時性染膏的顏色這麼多,只要早上起床挖一管往頭上一抹,就是一種新發色了。
等顏色看膩了,把腦袋埋進水里洗個兩遍,又恢復原來顏色。
快速、方便、又有趣,他自然就玩上癮了,哪有什麼特別原因?
「那個……我想……」他支吾著。
「如果是不方便說出口的原因,不說也沒關系。」她可還不想得罪他。
「不是的,我染發沒有什麼特別原因,只是……就像-們女人也常常會換口紅顏色一樣嘛!看膩了或者跟著流行,想換就換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昏倒。換發色居然能夠跟換口紅顏色拿來相提並論,除了佩服外,已經沒有第二句形容詞了。
「現在-還有問題嗎?」他問。
她怔仲地搖頭。
「那麼……」他指指右手邊的便利商店。「-不是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要買?」
對喔!她的衛生棉,再不買到這對女人面言是史上最偉大發明的東西,她可要出大糗了。
立刻閃進店里買衛生棉去。
月黑風高,正是強盜宵小為非作歹的好時機。
當然,對于走私偷渡者而言,這樣的天候也是上帝恩賜給他們成功交易的好時機。
龍非領著包含老周在內的十名兄弟,前往鷹幫準備做買賣的基隆。至于小六子,在完成老周交代的「泄密」任務後,立刻被調去守大門,今晚的任務沒他的分兒。
水姚當然是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後。
龍非的目的是想了解,為何經由鷹幫偷渡的人口數中間會產生巨大差額?
至于水姚跟蹤龍非一干人的理由只有一個,她想混水模魚,也許好運給她捉到龍非的把柄,送交國際刑警總部,這大功絕對抵得上給她一張可以在這社會上光明正大生存的身分證。
是的,水姚也是一名偷渡客。
不同的是,她在偷渡失敗被國際刑警抓住綁,他們看準她機敏靈巧的天賦,便吸收她做臥底的工作。
她十六歲就開始做臥底,那時候她年紀輕,長著一張圓圓的女圭女圭臉,怎麼看怎麼像個純潔可愛的鄰家小妹,誰能料到她卻有著滿肚花花腸子?
憑著外貌的優勢,和那些層出不窮的小聰明,她總能順利地完成任務。
柄際刑警總部答應她,只要她為他們干滿十年的活,他們就想辦法給她弄一個身份證明,隨便她在地球上選擇一個國家定居。
所以她為國際刑警工作,卻也不是國際刑警。
這也是為什麼龍非查不到她來歷背景的原因。因為,她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直到今天,她已經為國際刑做了九年白工,只要再一年,她就自由了。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曝光底下,不必擔心有人問她︰-是誰?
因為,連她本人也記不清原本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吧了九年的臥底,她扮過太妹、千金小姐、老大的情婦、蹺家的學生……太多太多了。甚至連「水姚」這兩個字,都只是她目前的代號。
至于她真正的名字,在她偷渡失敗後,那種東西就已經不存在了。
但盡避偷渡令她飽嘗痛苦,她也不曾後悔離鄉背井,遠赴外地求生活。
在她的故鄉,那個貧窮落後,觀光客只要肯花上三、五千塊美金就可以買上一個少女來玩玩的地方,她看過太多太多悲慘的故事。
她的母親就是這樣生下她和妹妹的。
如果她繼續在那里待下去,也只會像母親一樣,某一天,一個有錢的觀光客在路上看上她,丟個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下來,然後,她的身體就再也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鈔票的主人。
運氣好的話,她只是失去一片薄薄的處女膜;運氣不好,也許她會染上某種疾病,或者又生下一個如她和妹妹那樣的孩子,接著再等待另一個有錢人施舍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讓她有辦法再活下去。
她出生在一個沒有未來的地方。
但偷渡讓她看到了夢想。
她知道那些蛇頭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是胡吹瞎吹的,倘若外邊真有那麼多黃金撿,他們干麼不去撿,還要到村里鼓動其他年輕人去?
可她還是想離開,有賭未為輸。只要有機會,不管那機會是如何的渺小,她都想搏上一搏。
所以她想盡辦法四處借貸,加上母親半輩子的全部積蓄,終于幫她和妹妹籌足了兩個人頭費交給蛇頭。
她的母親一輩子只離開過村子一次,就是她被某個有錢觀光客看中,選她當地陪那回。
他們坐船,頭一回看見海,一大片藍洋洋的,望不見盡頭。
那艘船的船底瓖著一大片玻璃,可以從船上窺見海底的奧妙。
母親形容,那是她一生見過最美麗的畫面。所以母親相信,只要離開村子,外頭處處是天堂。
難得水姚懷抱著理想,想出去瞧一瞧,母親自然同意。
她們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擁有一艘那種船,可以一整天躺在船上欣賞海底的美景。
于是,水姚和妹妹成功上了偷渡船,前往目的地!美國。
美國在哪里?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水姚和妹妹都不知道。她們唯一曉得的是,美國比她們的故鄉擁有更多的「希望」。
水姚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打算,在家鄉,她原本就很能做事、很肯吃苦。不過那里沒有機會,可美國有。
她以為,只要她肯拚,終究是有機會出人頭地的。
只是,一整船三、四十個偷渡客誰也沒想到。船只帶著他們航向的不是美國,而是地獄。
那是她一輩子再也不願經歷的噩夢。
偏偏,命運不肯放過她。
今天晚上,在基隆,她又再一次見到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