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少煒和金迷連袂來倒了「王外科」。
王院長的母親,那位心懷不軌的色婆婆一路飛奔出醫院,跑向少煒。
多虧了金迷反應夠快,實時一橫身,擋在他身前,守住了他的貞操。
王老太太眼花沒看清楚,錯把嬌娘當好漢,被金迷結結實實摟了個正著。
「原來婆婆這麼想念我,好吧!看在婆婆如此盛情的分上,以後我就委屈點兒,每天來拜訪兩次好了。」
抱起來的觸感不對,軟綿綿的,沒有少煒的碩壯,王老太太疑惑地抬起頭,看見金迷那張嘲弄的笑臉。可惡!抱錯人了。
「你來干什麼?」王老太太用力推開金迷,一手指著她的鼻子。「來做義工嘍!順便……」金迷賊笑兮兮地靠近老太太耳畔輕道︰「保護他的豆腐別被你吃光了。」
「說什麼鬼話,我會這麼沒品?」王老太太尖聲怪叫。
「那你剛才的行為是什麼意思?」
「友好的歡迎,在美國很盛行。」
「這里是台灣,我們不習慣隨便被抱。」
「他都不說話,你在鬼叫些什麼?」
「男朋友被人調戲了,我吃醋不行嗎?」
听她說的,少煒不覺又紅了臉。「金迷——」
「這麼爛的女朋友,不要也罷,換我吧?我比她識大體多了,還有這家醫院做嫁妝哦!」王老太太又乘機卡位。
「婆婆——」少煒無力地嘆道。最近他每天來,王老太太都要自我推薦一次,害他尷尬得都快鑽地洞了。
「喂,當眾橫刀奪愛,太沒義氣了吧?」金迷突然一手將她拖到旁邊去。「這樣好了,咱們打個商量,我給你介紹別的男朋友,你別跟我搶少煒。」
「誰知道你介紹的是什麼貨色?」
「當然是上等貨啊!」金迷又拿出她那一長串的帥哥照,「神風萬能社」里已經死會的俊男們,一個不漏。「你看,每一個身高保證在一八O以上,其中這個最高,將近一九O。」她指的是左士奇。
嘖!王老太太這輩子還沒同時見過這麼多帥哥,真是造物主的神跡啊!
「真實的照片,沒造假?」「我每天看他們,全是我們萬能社里的成員,本人又比照片更帥。」只是都有了愛人罷了。
「嗯?」王老太太一雙眼楮死命地盯緊每一張照片,帥哥們各有不同的特色,或冷酷、或斯文……雖然身高都不及少煒,但魅力卻不遑多讓,委實難以扶擇。「我可不可認識他們每一個人?」
「好啊!澳天我帶你去基地里,介紹他們給你認識。」金迷大方地拍胸口應允。「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棄少煒,不能再騷擾他。」
「這……」王老太太不舍的視線定在少偉臉上。
「你想清楚喔,七個換一個,你很劃算啊!」
「那……好吧!」王老太太咬牙換了!帶著少女懷春的表情,她不舍地拍拍少煒的胸膛。「對不起,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更愛他們,請你原諒我。」
少煒是一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模樣。
方才趕到的王院長夫婦則一臉無奈地瞪著老太太。
「媽!」院長王晨佳一把拉過母親,交給丈夫看管,並向少煒道歉。「對不起,家母又騷擾你了。」
「哪里?」難得看到一個這麼有精力的老人,少煒也不忍太過苛責。而且「感情」是人一生下來就有的,誰規定老人家就不能有愛?
少煒是一個有愛心、有耐心,更難得有恆心的義工;自他來了之後,「王外科」里一些常年休養的老病奔們,病情多有起色,對于辛苦又漫長的復健運動也更有興趣了。
王晨佳實在不願放他走掉,如果可能的話,花再多的錢,她都要請到他,只可惜他堅持不收錢,只做義工,所以她更尊重他,絕不讓母親得罪他。
「以後我會小心看好我母親,請你別拒絕幫忙。」
「我不會再追他了啦!」王老太太突然大聲插嘴道。「我有更多新目標了。」她笑嘻嘻地對金迷眨眨眼,又蹦又跳地回家去了。
王晨佳萬般抱歉地低著頭,而她老公,半禿的頭頂上布滿汗珠,兩個人都覺得無顏見少煒。
「沒關系,老太太只是覺得好玩,她沒惡意的,我知道。」少煒反過來安慰他們。
「見笑了。」院長夫妻又賠禮、又道歉地將少煒和金迷請進醫院,才各自忙碌去。
金迷隨著少煒走向復健室。
「你剛剛給老太太看了什麼?為何她……一下子就不再纏我了。」少煒挺好奇的,他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說服老太太別再當眾放話要嫁給他,都收不到半點成效,想不到金迷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你看過的啊!我收集的帥哥照。」金迷把照片掏出來讓他再重溫一次舊夢。
「我記得,這是你那些同事的照片,你的意思是……你說要介紹給婆婆的人就是他們?」這不是出賣行為嗎?
「對啊!而且再告訴你個秘密。」金迷壞壞地邪笑著。「他們全都死會了。」
「你騙她!」完了,等王老太太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回頭將他拆解入月復。
金迷光明正大地點頭。「有什麼關系,你以為老太太真的還想嫁人嗎?她不過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又想念死去的丈夫,才到處找年輕小憋子玩,現在我介紹這麼多人陪她玩,她還能不開心死?」
「是沒錯啦!」他也看得出來,老太太不過是在玩游戲,但換成一些思想比較嚴肅古板的人呢?會不會歧視她、進而傷害她?
金迷看出了他的憂慮,豪爽地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我們社里的人都是一些不拘小節的怪胎,老太太只會更愉快、不會有危險的。」
「那我就放心了。」少煒松下一口氣,開懷一笑。那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配上溫柔敦厚的性格真教金迷又愛又擔心。怕他無心的對人好會多惹情債,幸好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道德感又重,不會隨便佔女孩子便宜,否則她可能會被酸醋淹死了。
「少煒,你可以對每一個人好,但只能愛我一個喔!」半感嘆、半無奈地攀住他的肩,她真的放心不下他這種爛好人個性。
「金迷,」他的腳步停在復健室門前,誠摯的眼神認真地望著她。「我能分辨愛情、親情、友情……的,也許以前我的表態沒有做得很好,使很多人誤會了,但請你相信我,從今以後,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我唯一愛的只有你,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要。」
金迷感動地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我也會永遠只愛你一個的。」
听到她的許諾,他眼里閃著熾熱的紅光,一只手愛戀地勾起她的下巴,饑渴的唇正要貼上她的……
按健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位白衣天使愣在門口,張大嘴巴看著眼前曖昧的畫面。
少煒難為情地放下金迷,但他的手依然緊緊握住她的。
「Miss陳,這是我女朋友上官金迷,從今天起,她會來陪我幫助所有病人做復健。」
年輕的護士小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其實院里好多護士小姐早就盯上這個又高又帥、心地善良的義工,听說少煒還是一家法國餐廳的負責人,是個難得的社會菁英。雖然他每回到來,身邊都跟著一位許姓小姐,但少偉從未對她做過任何親密舉動,大家看在眼里,也明白他們不過是搭檔關系,紛紛在暗地里卯足了勁想引起他的注意。怎麼想得到,才一晚不見,他就冒出了一位女朋友,還風情萬種得媚惑人心。
少煒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同,還當眾吻她咧!嗚……看來「王外科」里要摔碎一地玻璃少女心了。一見這位護士小姐,金迷就發現又是一個拜倒在金大少西裝褲下的純情少女,幸虧他遵守諾言,以行動斬斷所有無緣的情債,要不然,她絕對打死他,省得他為禍社會,多造情孽。
「你好,陳小姐。」
「你好。」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這麼好禮地同她打招呼了,護士小姐也不好太為難她,只得含淚揮慧劍斬情絲,再另尋良緣了。「兩位請進,復健鱉動已經開始。」
少煒和金迷跟在她身後走進復健室,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低聲說道︰「金先生,那位鐘老先生又……你曉得的,可不可麻煩你去看一下?」
「好,那我先到病房區一趟。」少偉頷首,轉向金迷。「你……」
「我會在這里等你,你去吧!」金迷主動替他解決了麻煩,看到他放松的臉龐上浮出一抹的安心的笑容,他真是很掛念她。
「我很快就回來。」用力抱了她一下,少煒便匆匆走出復健室。
「金先生好象很關心你?」基于一種對情敵的好奇的心理,護士小姐忍不住開口道。「少煒的確很體貼,是個難得的好情人。」金迷甜甜的笑容里有著掩不住的幸福。
「看到你們這麼好,真教人羨慕。」
「你們醫院沒有好男人嗎?醫生、書記、助理……大醫院里,總有幾個上等貨吧?」
「是有,不過……」護士小姐搖頭一嘆。「我們醫院里最出名的醫生是‘王夫’。」
「王夫?」「院長的丈夫啦!因為在醫院里,院長就像個女皇帝,大家就戲稱她丈夫為——王夫,女王的丈夫!不過你別看他一副又肥又禿的樣子,他的醫術可是世界知名的哦!」
「真是看不出來。」回想那位「王夫」的長相,金迷不住掩嘴輕笑。「我一直以為他是‘妻管嚴’俱樂部的部長。」
「對啊!我們‘王夫’是很怕老婆,不過那是因為他們年紀差太多了,‘王夫’比院長整整大了十五歲。他們是在大學認識的,‘王夫’已經是助教了,院長才只是大學新生,‘王夫’對院長一見鐘情,可惜院長並不喜歡他,兩人的事情在學校里鬧得很大,而且你知道的,十幾年前,師生戀是多麼禁忌的問題,後來院長還差點為了這件事被學校退學,是‘王夫’自願辭職,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才讓院長順利讀完醫大。可是誰也沒想到‘王夫’離職後去美國,竟然一舉成名,等他再回來,已經是世界知名的腦科權威了,而院長也繼承了這家醫院,‘王夫’為了追院長,把美國的工作辭了,不惜到‘王外科’打雜,院長這才被他感動,答應嫁給他。」
「想下到那位‘王夫’這麼浪漫!」真是人不可貌相。
「對啊!女人一輩子只要能夠踫上一個對自己如此專情的男人,就不虛此生了。」護士小姐著迷地低嘆。「唉!我也好想戀愛。」
「那就去戀愛啊!」金迷鼓勵她。「就算醫院沒喜歡的,上門求診的病人呢?
在‘王外科’看病的人可都是大有來頭、又不喜張揚炫耀的,應該有好男人吧?」
「那是外人的想法,我偷偷告訴你喔!這些名人會躲到我們醫院來養病,有一半以上是因為染上不可告人的病癥。」
「不可告人的病癥?」是傳染病嗎?金迷臉色一白。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再給你一個提示,那些家伙看的多半是泌尿科。」
「難不成……」金迷抱著腰,忍不住大笑出聲。
「就是嘍!淋病、菜花、梅毒……全是些惡心巴啦的病,打哪兒得來的,大伙兒心知肚明。誰要交那麼下流的男朋友?我在這里待了兩年,看來看去,也只看到金先生這麼一個忠厚老實又可靠的好男人……啊!」她都說完了,才想起在人家的女朋友面前對她的男朋友表示愛慕之意不是太過分了嗎?「對不起哦,上官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那種女人,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看她嚇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金迷好心地原諒她的覬覦。
「他的行情越高就表示我的眼光越好,不是嗎?我慧眼識英雄找到了一個絕頂好男人,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生氣?」
「上官小姐……」她感動地眨眨眼。「你跟金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對,兩個人都這麼好,我會告訴其它同事︰死心吧,別搗蛋了!」
金迷被她最後兩句話說得笑出來。「敢情你們跟別人搗蛋過?」
堡士小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前陣子每天跟在金先生身邊的許助理曾警告過我們,金先生是她的人,不準我們動歪腦筋。可是我們看金先生對她的態度跟大家也都一樣,沒特別親密,沒人相信她和金先生是一對,加上她的口氣又很不好,頤指氣使的,我們就故意讓她去幫一些特別難纏的病人;像是六O一的鐘老先生,許助理還被那位鐘老先生潑過尿呢!但很奇怪,鐘老先生就不會這樣對金先生,相反地,他似乎滿欣賞金先生的,所以……」
「就是你剛才請少煒去處理的那位病奔?」姓鐘,行為霸道無禮,住在「王外科」,金迷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她的前前前雇主,那位鐘老頭吧?
「我們也知道這樣做是破壞了醫院的規定,也困擾了金先生,可是我們沒人拿那位鐘老先生有辦法,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啦!既然他對少煒另眼相看,由少煒去照顧他,說不定病人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可以盡早出院,你們也少受點苦,不是兩全其美嗎?」金迷笑著安慰她,但她噗噗直跳的心髒卻背叛了她臉上的寧馨。「你說那位鐘先生住在六O一號房是不是?我能去看他嗎?」
「可以啊!但是他脾氣很壞,很恐怖喔!」
「我會小心的。」金迷向她點了下頭,走出復健室,進入電梯,往六樓的病房區行去。
六O一號房,少煒難得發火地瞪著眼前的二男一女。「兩位鐘先生、鐘小姐,你們這樣未免太過分了,鐘老先生已經這麼難受了,你們就不能讓他好好休息嗎?」是听過「久病床前無孝子」,但像這樣,老父都還沒過世,就在病房里搶著分財產的子女,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管我們鐘家的家務事?」鐘小姐高聲怒叫著。
兩位鐘先生則一人拽住少煒一只手臂,欲將他趕出病房。「滾出去,我們鐘家的事不要外人插手。」不過身高明顯差人一大截的結果是三人糾纏成一團,誰也推不了誰。
「我說老爸,你總不希望辛苦一輩子的錢,在你眼楮閉上後,就白白被國家扣掉大半吧?還是趕快把財產分一分,你輕松、我們也愉快,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乘著少煒被兩位兄弟壓制住,鐘小姐搶到病床前半威脅、半誘哄地說著。
「你……你們別作夢了……我就算死……一毛錢也不會留給你們……」鐘老先生一手抓著胸口,喘得面河邡赤。
「老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鐘家老三一邊押著少煒,邊回頭吼道。
「你們……這群不肖子……早晚天打雷劈……」鐘老先生幾次想坐起身,卻又不支倒下,晚景之淒涼連外人看了都鼻酸。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鮮少發脾氣的少煒終于爆發。「滾出去,你們再不走,我要叫警衛了。」
「你閉嘴。」鐘家老大一拳擊在少煒月復部。「老二,老頭既然不肯乖乖將財產交出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明白了,大哥。」鐘小姐自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並拉起鐘老先生的手。「老爸,我們好話說盡了你自己不領情,可別怪我;就算你不答應分財產、不肯簽名也沒關系,財產分配輸我們已經幫你擬好了,你只要蓋個手印就可以了。」說完,也不管鐘老先生答不答應,她捉起他的手就要按下手印。
「我不分……我死也不分……不分……」鐘老先生雖然虛弱,卻仍死命掙扎。
少煒一雙鐵拳上的青筋暴出,他咬緊牙。本來,身為一個練武之人、打過自由搏擊冠軍,是不該出手打普通人的,可……面對這種豬狗不如的人,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你們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一個使勁兒,他掙月兌了兩位鐘先生的壓制,沖到病床旁,搶下鐘小姐手中的「財產分配書」撕個粉碎。
「你這個渾蛋——」鐘小姐氣紅了俏臉,又踢又罵的。
冰于不打女人的原則,少煒沒動手,反身將她扛起來,丟出病房去。
但兩位鐘先生可沒這麼好運了,他們的左眼和右眼分別承受了少煒一記鐵拳,被打飛出病房,黏在牆壁上,再軟軟滑下來。
少煒粗獷的面容上冷凝著一股蕭肅的氣息。
「我不會再讓你們有機會來傷害老先生了,就算要打官司也無所謂,我會說出剛才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要求醫院取消你們的探視權,從今以後,不準你們再踏進‘王外科’一步。」
「你有什麼權利做這種事……」鐘老三還想抗議,但是少煒已經當著他們的面關上病房門。
「王八蛋,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錯失了大好良機,三兄妹在走廊上又氣又怒地大吼大叫。
「那你們想怎麼對付他呢?」突然,一陣寒冰也似的聲音從打開的電梯里飄了出來。
金迷早就來到六樓,方才在六O一號病房里發生的事全落在她眼里。原本已準備好要出來教訓這群喪心病狂的家伙,想不到少煒搶先一步發飆,她于是又躲進電梯,看完整出逆倫悲劇。
「你……你是什麼人?」鐘小姐顫著聲問,頻頻躲開她的目光。這女人不曉得是何方神聖,眼神比箭還犀利,一被她盯著看,就有種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教人打心底發毛。
「這麼快就忘了我?三位還真是真人多忘事啊!」金迷越笑越迷人,卻也越發冰冷、詭異。「你們不是才請過‘紅刃’對付我?」「上官金迷!」那四個字就好象魔咒一般,緊箍得鐘姓三兄妹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這是個魔女,得罪不得的;上回「紅刃」一失手,他們的家庭、事業所遭受到的打擊非筆墨可以形容。
否則,怎會在明知老父時日無多的情況下,還等不及地非逼他簽妥「財產分配書」不可?實在是他們的情況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金少煒,就是剛才轟你們出病房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記住了,上回你們想打我主意,我的報復不過加了三倍,可你們要敢動他一根寒毛,這次我會加一萬倍還回去;除非你們有本事將‘神風萬能社’一舉殲滅,否則,我必會像鬼魅一般死纏著你們,教你們好好嘗嘗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沒有疾言厲色,金迷每一個字都說得又輕又細,可磨出喉頭的聲音卻尖銳得像鋼絲,一下子刺穿鐘姓三兄妹的神經,將他們早已飽受驚嚇的心,更加摧殘殆盡。
鐘姓三兄妹全身發抖,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金迷寒絕的目光不減,銳利地釘在他們身上,直到確定他們听進了她的警告。
「還不滾,要我請人抬你們出去嗎?」肅冷哼聲噴出。
「我們馬上走!」三兄妹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梯,瞬間逃了個無影無蹤。
待他們走後,金迷深深地、大大地嘆了口長氣。發生這種事,少偉一定很難過;他是那麼地相信人性,無私無悔地愛著周遭每一個人,為他們貢獻出自己所有的心力,只希望世間不再有痛苦,大家都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結果呢?
唉!天使被背棄了,因為人類終究是自私的。她該怎麼安慰他才好?
金迷偷偷打開病房門,從門縫處看見了病房里的一切。
兒女們走後,鐘老先生勉強維持的自尊終也崩潰,憤怒與自棄之情油然而生,他又吼又叫,摔點滴、砸藥瓶,更推開了少煒扶持的手。
「滾出去!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你們這群家伙,每一個人都只想要我的錢、都想我快點死,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我死也不會把錢給你們——」
彷佛換了一個人,少煒臉上不見半絲激憤之情,一派的溫和與從容,安撫人心的寧馨氛圍再度由他體內緩緩散出,任由老先生打罵,連老先生動嘴咬人,少煒都面色不變地忍了下來。
接著,他默默地收拾好病房,不管老先生怎麼反對,他還是溫柔又體貼地幫老先生換衣服、擦身、處理穢物。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老先生終于平靜了下來,揮揮他瘦弱無力的手。「我沒事了,你也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晚上再來,再見。」不多說一句廢話,少煒鞠了躬,轉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金迷倩笑盈盈地對他張開雙手。
「只要你需要,我的懷抱永遠為你而張開。」
少煒愣了一下,溫和的笑顏中逐漸浮出一抹疲態。是心境上的累吧?不管再怎麼努力,社會上依然處處充斥著不平、暴力與悲劇。這樣的付出是不是真有價值?
斃惚間,他有了迷惑。
金迷向前一步,用力摟住他的腰。「你承受了太多人的不幸了,不管再怎麼堅強,勇敢的人一旦吸收了過多的負面情緒都難免崩潰,因此……發泄出來吧!在我懷中,你無需顧慮任何東西,你的悲傷、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與你分擔。」
她的話像支溫柔的樂曲,終于卸下了他心里的重擔;在沉長的嘆息中,他緩緩將全身的體重交到她身上。
金迷扶著他坐倒在地,感覺他僵直的身軀在她懷里放松,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釋放出茫然又無奈的情緒。
「我是個孤兒,從小,我受了無數的白眼,同時也領受許多溫情。我曾怨過為何別人都有父母、我獨無;可是不管我如何叛逆、難過,社工人員始終沒有放棄我。在來來去去,一個又一個寄養家庭中,我終也順利長大。雖然不曾嘗過親情的滋味,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缺少過愛。因此,當我長大到有能力幫助別人時,我便想償還所有曾加諸在我身上的恩惠;我以為只要有一個人、多盡一份心力,這個世界就會多美上一分,然後,到達完美的地步。可是……金迷,你覺得這個理想有可能達成嗎?」
原來天使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才會這麼了解、心疼地獄里的黑暗,因而用盡心力地想要照亮地獄。
金迷著實心疼他的痴傻。她很想告訴他,只要努力理想終有實現的一天;可她知道,這位誠實的天使並不喜歡美麗的謊言。而以她搖了搖頭。
「少煒,我沒辦法給你答案;你知道的,這些事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達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又多了一位伙伴了,從今而後,不管多艱辛的路,都有我陪你走下去。」
低沉的笑聲磨出他喉頭。「金迷,我想你一定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它知道我一個人寂莫又無助,所以派你來陪伴我,與我攜手並進。」
與他耳鬢廝磨,金迷安慰的吻輕如鴻羽,點點落在他頰上。他不知道,其實真正的天使就是他自己。若非惑于他寬闊如海的胸襟、純潔良善的性格,被很多人厭稱為「魔女」的上官金迷不會陷溺得這麼快、這麼深,終究無法自拔。
「誰教我說過要追求你呢!說出口的話是收不回來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得跟到底。」
少煒被她逗得噗哧一笑,扶著她一同起身。「追累的時候可要通知一聲,我會記得緩下腳步,等你追上來的。」
「你敢讓我追得太辛苦,你試試!」金迷反手搔他的胳肢窩,將他逼進了電梯。「少煒,」突然,她一個用力拉下了他的頭,柔軟的唇迅速吻上他的。「別擔心我,這世上還沒有我追不上的東西。」
哀著被她吻過的唇,那上面還記憶著她的味道,醇美、香甜,是他想要珍視一輩子的寶貝;如果時光能停止的話,他願意一輩子待在這部電梯里,擁抱著她。當然,那只是夢,現實生活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是偷懶不得的!
「你有話對我說是不是?」從剛才他就一直欲言又止的,金迷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鐘老先生的病況如何?」少煒頹然搖頭,一方面感激她的蕙質蘭心,一方面又為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要求為難不已。
「如果你是想利用這最後時光多陪陪老先生,你就去吧!早晚兩次,我可以與你一起來,至于其它時間,對不起少煒,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
「不,我沒有權利綁住你的,你肯……我已經很感謝了,我明明答應過你要多抽出一點時間陪你,卻……是我違背了諾言,你不生氣,我……」
「我不生氣,但沒說不索取代價。」截斷他的語無倫次,她突發驚人之語。
少煒愕然瞪大了眼。「金迷——」
「只要是人,看見那種事情都會忍耐不住的。所以我願意放行,但條件是……」她二度拉下他的頭。「給我一個醉人心神的吻。」
少煒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他慢慢咧出一抹柔若春水的淺笑。這種條件再來一百個他也願意!焙緩吻上她的唇的同時,他另一手按住了電梯的關門鈕,三分鐘……不,也許是十分鐘,這部電梯被佔用了,想上樓的人請搭別部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