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簡直就是動物墳場嘛!
玉司神冷眼瞄過,抬起修長如玉的十指,輕輕一彈,再度擊散一只動物靈。
被聘請來除靈已經一個禮拜了。七天來,他打碎的動物靈魂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這幢名為「華莊」的宅子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得不懷疑這宅子的主人是個專門以虐殺動物為樂的「動物終結者」,否則好好的一個家怎麼會搞成這樣?叫動物靈們騷擾得像座人間地獄!
他快要待不下去了,靈能力特強的人感受到的不只是這些丑陋的東西,它們集結成那股深沉憤恨的怨念,甚至威脅著要壓垮他的心靈。
幸好約期只到今天中午,再一個小時他就可以走人了。以後就算用盡天下間所有的財富請他來這片鬼域,他也絕不會再來。
「玉先生,你累了吧?」瘦小的女孩眨著一雙三角眼偎近他身旁,「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點給玉先生上菜!」她就是「華莊」的大小姐,華欣仁。一個典型的被寵壞、毫無體貼之心的驕縱千金。
佣人們迅速布萊,沒三分鐘,庭院里已擺出一桌豐盛的珍饈佳肴。
「東西放下了就快滾,一群笨蛋!」苛刻的嘴臉一面對玉司神立刻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玉先生,今天是弟弟結婚的好日子,前廳里人來人往的好熱鬧呢!但我知道你不喜歡吵雜,所以特別叫人在院子里另外給你開一桌,我陪你一起用餐好不好?」華欣仁紅著臉、嗲著嗓音對玉司神說。
他面無表情,淡淡抬手,「剝」一聲,另一只動物靈在她頭頂化為灰燼。
「啊,玉先生,我好害怕,嗚嗚……」華欣仁尖叫一聲,抹著沒有淚的眼奔向玉司神。
惡心、造作、虛偽!玉司神揮袖閃身,薄削的嘴唇抿出陣陣寒氣,把華欣仁嚇得腳步頓窒。
「玉先生,幸虧有你在,否則我一定嚇死了!」她猛抽氣,不屈不撓地想張開雙手去抱玉司神,卻被一張倏然彈出的白紙震住了身形,「這是……賬單!」
「尾款三天內到‘神風萬能社’繳清。」玉司神忍了好久,一等時針指向十二,他立刻邁步離去,連一秒鐘都不想多留。
這個地方,還有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叫他想吐,尤其是華欣仁。
打他踏進「華莊」第一步開始,那女人就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盡辦法要拐他上她的床,下藥、綁架、誘惑……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她干不出來的。他又沒瘋,豈會笨到去吃她準備的食物?又不是找死!
敞篷車沿著林陰小徑穿過後院,朝外駛去。
不過,有一點華欣仁倒是說對了,他討厭吵雜,因此特意避開熱鬧的前廳,轉向小門離去。
直到車行駛出「華莊」地界,他才舒展心胸,呼吸著這七天來最浩瀚的一口長氣。
那「華莊」里不只人討厭,連空氣都是臭的,要是再多待上幾日,他非窒息不可。
「什麼東西?」毫無預警地,某點白光白逃邙降,逼他煞住了車子。
「啊——」
一樣手舞足蹈的物體帶著刺耳的尖叫聲直直墜落玉司神懷里。
「見鬼了!」他低咒一聲,掀開層層白紗,卻是個女人,一名身著結婚禮服從逃邙降的新娘子。
「啊——」她兀自閉著眼,尖叫個不停。
「閉嘴!」他的耳朵快被她叫聾了,皺著眉把人丟到隔壁座。
「我沒摔死?」女人被那一聲冷喝喚回了心神,愕異地睜開眼楮探索四周景物,「是你救了我?」
玉司神沉默不語,冷眼瞧著這個一身白紗的新娘子。她是從前頭那棵大樹上摔下來的,穿著這麼一套笨重的衣服還能爬上樹,算她有本事。
「該死!你不會是個聾子吧?」女人低咒一聲,開始焦急地比手劃腳,「你能不能了解我說的話?快點開車,越快越好,快點……」
盡避這廂心急如焚、又叫又罵,玉司神只是面無表情地打開車門,將新娘子給丟了出去。
「喂,你這是干什麼?」她一個不小心,給推得跌了個四腳朝天。
玉司神哼都沒哼一聲,徑自關上車門,踩下油門,迅速朝前駛去。
「混賬、王八蛋,你給我回來——」女人不死心地在後頭窮追不舍。她抓住周圍橫生的枝干、藤蔓,身子如猿猴般機靈,借著那擺蕩之力,猛地又撲上玉司神的敞篷車。
「離開我的車子。」他沒有減緩車速,甚至連回頭都沒有,只是冷冷地提出警告。
「該死的,我叫你開車帶我走,你白痴、听不懂人話是不是?」女人咬牙切齒,更是死命地抓緊車緣,嬌小的身軀隨著車行的震動在半空中擺蕩著。
「再不滾,休怪我不客氣。」他舉起手,十指連彈,隨即將人掃落車下。
「呃!」她被那股離心力猛一甩,整個身體飛起,撞向路旁的大樹,再軟軟地癱倒下來。
玉司神始終沒停車,但前頭那一堵人牆卻教他想再往前開也是不可能了。
「人在這里,快點,圍起來,別叫新娘子再跑了!」
隨著一陣人聲鼎沸,玉司神發覺,他居然叫人給包圍了。
「可惡!」摔得頭暈腦脹的小女人顛簸著腳步爬起來,走近玉司神,一手搭在他背部,手指輕劃著,像是在寫些什麼字。
玉司神微皺眉,感覺出背上那陣麻癢傳遞出來的是「快逃」的訊息。
她叫他逃走?!有些疑惑的眼神對上身後這自逃邙降的新娘,她倒是個奇怪的女人,烏木般的黑發配上一雙倩碧如林的綠眸,散發著野獸一樣的瞳光,驀地,玉司神的目光更冷,她身上有一股似人似獸的味道……像妖!
「姓玉的,原來是你拐走我的新娘子!」尖銳聲音的主人穿越人群走出來,這又矮又瘦的男子正是華莊的大少爺,華欣義,「你這個王八蛋——」罵著,他揚起一雙弱小無力的拳頭襲向玉司神。
這種虛浮的腳步、軟弱的拳頭,被踫著一下都是恥辱。玉司神只用兩根手指就制住了他揮過來的拳,再一旋身,華欣義色癆、虛空的身體便給摔飛了出去。
「好厲害!」新娘子眼楮發亮,直勾勾地望著玉司神。從他頎長的身形,冷峻、嘲諷的神情,瞧出他體內營藏著脾睨天地的精力與氣勢,這男人與眾十分不同,看來她是意外撞到寶了!
「你……你你……」華欣義給摔得語無倫次,身子骨差點沒四散。
「少爺,您沒事吧?」圍觀的保鏢們趕緊跑過來扶起華大少。
「你們是豬啊?沒看到姓玉的打人嗎?」大少爺扶著腰桿子哼哼卿卿地站起來,「給我打死那個姓玉的,把我老婆搶回來。」
「呸!豹欣義,誰是你老婆?」新娘子風目橫瞪,咬牙切齒,「我跟你們華家是仇人,不共戴天的死仇,我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
「幻姬!」華欣義涎著一張猴兒般的尖嘴臉,「我知道是那個姓玉的蠱惑你,我不會在意的,我愛你啊!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他一邊說,一邊給保鏢們打手勢,二十來個黑衣男子迅速包圍玉司神。
「卑鄙小人!」幻姬一手扯下發上的頭紗,砸向某個企圖偷襲玉司神的保鏢,「華欣義,有本事咱們一對一打一場,不要欺負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是見識過玉司神的本領了,確屬一流,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有四十多只手,就算他是武聖來轉世,怕也是討不了好的,幻姬不願連累無辜。
「嘿!一對一?行!等上了床,本少爺就跟你一對一。」華欣義笑得婬邪,「你們听著,今天你們誰能打死姓玉的,這個不識相的女人,等本少爺玩完後就賞給他,外加十萬塊獎金。」
豹欣義早就看玉司神不順眼了。打他一踏進「華莊」,莊子里上自小姐、下至佣人,每個女人的眼都直盯在他身上,對他大送秋波。
他華欣義就不服氣,憑他堂堂一個立委之子、「華莊」大少爺,哪點兒比不上這個欺神騙鬼的除魔師?如今給他逮著機會了,還不好好把人整一頓!
有財、有色,重賞之下,豈能不勇夫頻出。二十來個保鏢爭先恐後地攻擊玉司神。
「不要臉!」玉司神還沒動手,一旁的幻姬倒看不過去了,揚著拳頭,先下手為強。
玉司神冷冷的目光如附骨之蛆,直盯住豹欣義︰「你該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豹欣義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感覺身體內血液快被他寒冷的目光給凝凍成冰了。
「你……你以為我會害怕嗎……來人啊!傍我…………」
「自找死路!」玉司神虎目頓凝,身形如電,每一記重拳都帶著碎石裂碑的威力反擊向被財色沖昏頭的保鏢們。
豹欣義張大嘴巴,動都不敢動一下。太……太可怕了!面對玉司神,他的保鏢們就像骨牌似的,毫無反抗之力,任人伸手一推,便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連幻姬都看得呆了,玉司神龍騰虎躍的英姿,哪里是平凡的人類使得出來的?
謗本就不需要她動手,轉眼間,玉司神已解決掉大半的保鏢,她只要在一旁幫他叫陣就夠了。
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保鏢們這才有了憂患意識。原先他們以為,憑己邊二十來個訓練有素的大男人,每個人吐口唾沫就足夠將玉司神淹死了,想不到這玉司神竟是如此厲害,他們不得不收拾起輕忽之心,用心應敵,還有的更是掏出了武器。
如此一來,玉司神要撂倒他們,就得多花些精力了。
SHIT!他在心里罵。從來就不想多管閑事的,卻被華欣義那個王八蛋給拖下水,打得他手都酸了。等會兒解決掉這最後五個保鏢後,非多扁那家伙幾拳不可。
泵姬一直小心翼翼地幫玉司神注意周遭情況,發現原本嚇得腳軟的華欣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神智,竟拿著一支手槍,準備偷襲玉司神。
「小心——」她急喊,撲向玉司神。
他猛一回頭,也注意到了華欣義的偷襲,還有那個笨女人的蠢動。她竟飛身過來擋在槍口下!
砰!豹欣義扣下板機。
玉司神拼著叫背後一柄長刀掠過的威脅不顧,伸手推她偏離子彈軌道。
子彈沒打中她的要害,卻穿過她的肩窩,噴灑出來的鮮血飛濺上玉司神的臉。
他冷淡的眸子倏地燃起一股沖天烈焰,不顧旁邊一根雙節棍、一柄長刀臨身,飛快地一拳頭正中華欣義的臉部,打得他鼻梁斷裂、口鼻溢血、仰頭昏倒。
但玉司神也付出了代價,那雙節棍打得他左臂青腫,而長刀則在他背部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襯衫,然而,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那傷是砍在別人身上似的,他剽悍的身手依舊,攻擊得剩下那三名保鏢毫無招架的余地。
而叫子彈擊中肩窩的幻姬像似一頭野獸,一見血,更激起了體內求生的毅力。她單獨撲向一個保鏢,又咬又打,硬是將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有余的大男人給打得趴下地。
「呵呵呵……王八蛋!不信打不倒你……」望著手下敗將,幻姬傻傻地笑了開來。
玉司神撂倒僅剩的一名保鏢後,就看到她坐在一個敵人身上,像個呆子似的,雙拳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攻擊著那被她打倒的保鏢。
真奇怪,她居然沒哭!一般的女人,受到這種槍傷,早就哭得像天要塌下來似的,哪還會有勇氣反擊敵人?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泵姬,人如其名,美得不似人間俗物。一雙碧綠的翠眸像一片無邊無際的綠林,包含天地、頤養萬物,那是善良、璀璨的靈光波動,叫人深深沉醉與迷戀。
但他的心看到的還不止這樣,他瞥見了綠眸深處壓抑的無盡哀傷與痛苦,催逼得她美麗的嬌顏,蒼白得令人不忍直視,而她肩上的傷更汩汩不停地淌著鮮血,那艷紅穢染了青翠的綠。
他閉上眼,移開視線。有一瞬間,心竟然揪緊地輕顫。
突然,幻姬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跳了起來︰「我們快走,晚一步又要叫人給堵上了。」
玉司神淡淡地凝視著她。人人稱他「冰死神」,由此可窺得他同情心之薄弱,實在很不想多管閑事,但……雖不願承認,可這女人確實救了他一命,而且要真放著她不管,依那種流血速度,她大概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還在發什麼呆?」從沒見過這麼沒反應的男人,幻姬快被他氣死了,「你還想再打一場嗎?‘華莊’里像這種保鏢最少還有兩三百人呢!」
玉司神咬牙,轉向他的敞篷車,手臂、背上的傷口都隱隱抽痛著。行經華欣義昏倒的地方,他忍不住抬腳又把人給踢飛了出去。都是那混賬惹的禍!
「上車!」
這冷漠的男人總算還有藥救!泵姬撫著肩傷走過去搭車,經過華欣義身旁時,她也氣不過地又蹦了他一記︰「姓華的,你給我記住,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玉司神、幻姬,兩個莫名其妙湊在一起的人急忙開著車子往前奔馳而去。只要駛出這片植林,就可以離開「華莊」的勢力範圍了。
車速飛快,就好像他們體力的流失那樣迅速。道路被一大段、一大段地往後拋卻,但追擊的人聲也同時在他們身後響起了。
「該死!他們竟然封鎖了林徑通道。」幻姬恨聲咒罵著,粗嘎的嗓音里顯示了她的虛弱。
玉司神冷眼瞧向前頭的路障。早該想到的,華欣義挨揍,「華莊」里的人還能不傾巢盡出嗎?
他遠遠地就開始減慢車速、關掉車頭燈。
「你干什麼?沖過去啊!」
玉司神不語,徑自將車子駛近林陰邊,又撿來幾片芭蕉葉小心掩蓋住車身。
「喂!」幻姬跳下車,「你不沖過去,難道要留在這里等死嗎?」
「現在正是戒備最森嚴的時候,沖過去才是找死。」他走到一棵大樹下,倚著樹干,閉上眼楮。
「你在干什麼?」幻姬不解地推著他。
玉司神厭煩地睜開眼,入目就是她那仍滲著血的傷口。他默然地撕下一只袖子綁上她的肩,幫她止血。
泵姬安靜地看著他忙碌的雙手。這男人十指如玉,真是好看得緊,而他急救的手法也很高明,不到五分鐘,她的肩傷已經止住了血。
「呃,謝謝!」她感激地低下頭,「請問玉先生大名?我該怎麼稱呼你?」她只听過華欣義喊他「姓玉的」,卻不曉得他的名字。
「你沒必要知道。」玉司神冷道。
「你……算了!」幻姬泄氣地輕聳肩,早發現他是個冷漠的怪人了,「喂!你自個兒呢?」如果她沒記錯,他的背同樣受傷了。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望著她。女人果然還是笨的,他的傷在背部,他的眼楮能夠看得到傷口,並且伸手治療它嗎?
「你干嗎這樣看我?」見到他嘲諷的眼神,幻姬胸中的怒氣不由得又翻涌了起來,「我叫你治治你背上的傷,你看我做什麼?」
「我媽把我生得很正常,我一雙眼楮長在前頭,也沒有兩只猿猴一般的長手臂。」他說話的語氣更諷刺。
泵姬瞪圓了眼,氣鼓鼓地踱了開去。她要是再跟他說一句話,她就是笨蛋、白痴!
玉司神也不管她,徑自閉眼假寐。他計劃黎明時分突襲路障,那時候天空最暗,守衛們站了一夜崗,精神也正處于最松懈的狀態,猛地發動攻擊才有勝算。因此現在必須養足精神體力。
可惜離去沒十分鐘的幻姬又回來了,硬是不讓他有休息的時間。
「喂!起來。」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才發過誓不跟他說話,沒一下子又破戒了。
「吵死了!」玉司神橫眼瞪她。
泵姬懷里抱著一堆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蕈類、果實。
「你真是有眼不識好人心耶!」她邊罵、邊把那些草放進口里嚼一嚼,又用石頭搗得稀巴爛,然後撕上的白紗,包著青綠色的草泥貼上他的背。
「唔!」玉司神悶哼,熱辣辣的感覺竄過他背部的傷口,像要燒起來一樣。
「忍一下,待會兒就不痛了。」幻姬自幼在山林中長大,對這種野外求生的經驗再熟悉不過。
丙然,五分鐘後,玉司神背上的傷口不僅不燙、不痛了,反而有一股清涼的快感在傷口上漸次漾開,好像給他注入了無限的精力,連疲憊的四肢都感到輕松。
「怎麼樣?不痛了吧?」她得意地揚高了秀眉,「跑進了山里就是我的地盤,在野外,誰也拿我沒轍!」
玉司神不理她,又躺回樹下,閉上雙眼。既然傷口已經不痛了,更應該努力恢復精力,以待黎明時分的突圍。
「喂!」幻姬拿著一朵帶著青苔香味的草菇在他嘴邊磨蹭著,「你不吃點東西嗎?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你不吃東西會沒有力氣哦!」
她實在好煩!玉司神不耐他睜開眼,對上她碧綠色的瞳孔,這雙眼楮果然就像森林之王的標志,輕泛著幽幽的泓光,迷離、深邃、神秘,他看著看著,不覺竟有些閃神。
「不知道你這人是真笨?還是裝傻?」幻姬把懷中的蕈類、野果分一半給他,「像個皮偶似的,要人拉一下,你才會動一下,有夠遲鈍。」
「你想試一下嗎?」他的聲音驟然轉低,臉色也變得森冷般陰邈。
「什麼?」
玉司神一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寒冽的目光直盯住她碧綠色的眼眸。
「你……你想干什麼!」他的力氣好大,她的下巴疼得像要碎掉。
「你說我是真笨?還是裝傻?」他陰沉怪笑。
「你……你是個瘋子!」她咬牙,一拳擊中他的胸膛。
玉司神並不覺得痛,但她的挑釁卻令他發火。
「既然如此,你就離我遠一點兒。」他猛地用力,將她提起來,再丟出去。
泵姬小巧的身子飛起來,直撞到一棵大樹才停下來。她揉著腰桿,怒目瞪向玉司神︰「你這王八蛋,我要是再心軟管你,我‘幻姬’這名字,就任人倒過來寫。」她收拾著散落一地的蕈類、野果,走到一旁,悶不吭聲,獨自享用著。
玉司神也不理她,繼續閉目假寐。
「華莊」的植林里,他二人各據一方,一直到某種奇異的聲響驚擾了玉司神。
他睜開眼,發現到林中幾點綠色的瞳眸閃爍著,是巡邏犬,他在「華莊」除靈時見過。
平常人養狗,喂的是飼料,但「華莊」不同,他們喂的是生肉,用活生生的雞、鴨去喂養,因此更為凶暴、血腥。這種狗聞到血味,就會像鯊魚一樣,緊追不舍,不把目標物啃噬殆盡,絕不罷休。
他望一眼累癱在另一邊的幻姬。她的肩傷雖已經止血,但槍傷畢竟不比一般,特別傷身。若再讓這些狗靠近她,不必一個小時,她大概就會被啃蝕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不能讓那些爛狗襲擊她!他悄悄地站起身,打算以身作餌,將狗兒們引開。
泵姬被某種奇異的聲響吵醒,驚慌地站起身。「唔!」她捂著肩。由于起身的動作太劇烈,扯得肩傷一陣陣抽痛著。
她豎直耳朵傾听夜風傳送過來的異響,好像是狗叫聲。
「喂!」她忙找玉司神,卻發現另一邊的樹下已失了他的蹤影。
「難道被偷襲了?」她焦急地四處尋找他的行蹤,「玉先生,你在哪里?玉先生……玉——」
「閉嘴,你想把全莊的守衛都引來嗎?」玉司神突然出現,伸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拖近藏車處。
直到一隊巡邏警衛陸續經過,他才放開她。
泵姬的嘴方得到自由,便忙不迭地問道︰「你到哪兒去了?我一直在找你,你知……啊!」她突然發現他身上又多了好幾處傷口,忍不住尖叫,「你怎麼又受傷——唔!」
玉司神趕緊再捂住了她的嘴,瞪眼怒道︰「你想我剪斷你的舌頭嗎?」
「唔唔唔……」幻姬碧綠色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著。
他心里的警鐘驀地大響,急忙拉著她又竄進林里。
原來是剛經過的守衛,又踅了回來。大概是听到奇怪的聲音,才轉回查看。但因為已搜尋了一整夜,每個人都累了,他們也沒詳細檢查,只是隨便看兩眼,一下子又走了。
玉司神放開幻姬,冷冷的目光依然瞪著她。這笨女人,真是天生的闖禍精!
她一雙手在他身上模個不停,他多出來的傷口都在手臂與腿部;觀察傷處,那患部俱是抓痕與咬傷,像是被某種動物攻擊的。
「我們的藏身處被巡邏犬聞到了,所以你獨自離開把狗引走,還跟它們打了一架對不對?」她一下子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要真這麼聰明,就放機靈點兒,別再給我惹麻煩了!」他沉聲警告,不想再理她,自顧自地走過去發動敞篷車。
泵姬低垂著螓首,心頭一陣暖烘烘。這男人雖然口舌惡毒、外表冷酷,卻是真心在護衛她。
從山林中乍入文明世界,見多了口蜜月復劍的小人,相較起來,玉司神簡直是最了不起的君子。
「喂!」她走過去,拉拉他的衣服,「謝謝你哦!」
玉司神不耐地回身。她可真夠聒噪的,那張嘴片刻都不得停,真是標準的長舌婦!他本來又要發脾氣的,但她靈動、亮麗的淺笑卻像股清流,一下子撞進他的心坎里。澆熄了他滿肚子的怒火。
他不自在地吞下一長串怒吼,問聲道︰「少廢話,突圍了。」
「知道了!」她唇角漾起更燦爛的波紋,「我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玉司神與幻姬一左一右跳上敞篷車,原本只是低鳴著運轉的引擎,突然像猛獸般暴吼了起來,四個急速旋轉的輪胎在沙地上卷起遮天蔽地的煙幕,車行如火箭進射,倏忽飛出植林,直沖向林徑那頭的路障。
「他們在那里!」隨著他們的突圍,引燃密林中一場夜戰。
一隊隊守衛在後方緊追不舍。
但情況也如玉司神所料,巡邏了一夜的守衛都累了,反應力自然降低,他們慢上一步,兩人逃走的成功率便多加一分。
「把頭低下去!」玉司神一手壓下幻姬的身子,腳下用力將油門踩到底。這輛經「神風萬能社」的「天才科學家」蕭士誠改裝過的敞篷車,以時速三百的威力,飛馳著沖破路障。
連串子彈在他們車後炸了開來。其中幾顆還打中了車身,卻傷不了車子分毫。
泵姬咋舌望著後方被他們越拋越遠的追兵︰「想不到你的車子還能防彈!」
「少廢話,誰叫你起來的?」他還沒罵完,一顆火箭炮就在路旁開了花。
「你車上一點防御武器都沒有嗎?」幻姬可不甘心只能被追著打。
玉司神按下儀表板上的紅色按鈕,一支操控桿伸了出來,上面有三個小按鍵,分別標示著釘、油、火。
「原來還有這東西,交給我,我負責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幻姬興奮地按下「釘」字鍵。
在敞篷車經過的地方,撒下了大量刺釘,隨後而來的追兵全被阻成一團;她又噴下油、再點火,轟然大響中,整條林陰小徑瞬間陷入一片火海,敵人再想追擊,已是不可能。
他們終于順利擺月兌追兵,敞篷車仍以高速奔馳在回市區的路上,玉司神面色鐵青,一雙陰鷙的黑眸閃爍著血光。
這該死的「華莊」!小小一介立委的家,里面竟藏了整隊的佣兵和火力恁般強大的武器,是想造反不成?
待進總部後,他非找出這批混賬的犯罪事實,一口氣鏟平「華莊」不可!